第1章 ☆、嫁作新婦
“新郎官好英俊啊!”
“這喝過洋墨水的就是不一樣!”
“就是就是,想必這三少夫人也是美如天仙般的女子吧!”
“才子佳人,絕配喲!”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穿過福安街,喜慶的唢吶鑼鼓聲響徹雲霄,大紅的顏色連成片,好像能把街上每個角落都染上喜慶的顏色。
“喲!這麽多嫁妝?可不得了啊!”
“娘,這花轎可真美!女兒出嫁的時候也要有這麽美的轎子!”
一旁的婦人連忙捂住小女兒的嘴巴,左右張望後才小聲又嚴肅的說:“真不知羞!女兒家怎麽能說這種話呢!”
小女孩嘟着嘴巴拍掉母親的手,“人家就是喜歡嘛!這八擡大花轎多豪華氣派啊!”
“不知羞!”母親無奈的瞪了女兒一眼,“趙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能不氣派?”
花轎裏,紅蓋頭下,李硯娚垂着眼睑,雙手交疊放于腿上。純金打造的鳳冠壓得她脖子有些累,精致的妝容遮不去她眼底的疲憊與忐忑。
微微側目,透過紅色的紗窗,看見街道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喜笑顏開,談論着這場婚禮的盛大與豪華。
正視前方,那穿着吉服挺直了脊背坐在白馬上的男子,趙品吉,趙家三公子,她的夫君,她要與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暗自嘆口氣,似是對即将到來的婚姻生活并沒有太多期待。他們,真的能舉案齊眉共度一生嗎?
主仆連心,轎外的丫頭佩環仿佛聽見了自家小姐那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輕輕朝轎子裏說:“小姐累了吧?早上沒怎麽吃東西,又折騰了這麽久,肯定是累壞了!”語氣裏充滿了心疼之情。
李硯娚輕笑,道:“我不累。”
Advertisement
迎親隊伍熱熱鬧鬧的穿過了福安街,嬌子終于落地,李硯娚深吸一口氣。轎門被卸下,一名五六歲的女童害羞又緊張的進來用手微拉她的衣袖三下,女童可愛的模樣逗笑了李硯娚,牽着女童的手出了轎門便要跨馬鞍,她平穩又優雅的跨過去。喜娘說着吉祥話把紅綢子的一頭放到她手裏,然後扶着她的手臂。
紅綢的另一頭被她的夫君牽着,李硯娚輕蹙秀眉,若不是有喜娘扶着,她定會給這不客氣的力道給拽倒。
進了大門,長長的紅地毯上放了一個火盆,紅綢那端的人只顧自己往前走,李硯娚差點摔倒在火盆上,幸好有喜娘扶着,不然她定會給人家笑話。
在大堂內站定,可能是因為離得太近,她感覺到了來自趙品吉的冷漠與不耐。主位上坐着趙家的當家人,趙老爺趙運國。旁邊坐着的是趙家的當家主母,也是趙品吉的生母,大夫人方姳。
司儀吊着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新人跪拜天地,她看見了滿座的高朋。
“二拜高堂!”
新人跪拜父母,她看見了二老的笑顏。
“夫妻對拜!”
新人交拜彼此,她看了他清俊的面容。
“禮成,送入洞房!”
掌聲笑聲交織在一起,她卻很清晰的聽到了來自他的冷哼聲。
進入新房,她在撒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和銅錢的床上坐定,眼前出現穿着吉服的他,喜娘樂呵呵的把喜稱交到他手裏,“請新郎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喜帕被他毫不溫柔的挑起,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清明了。她緩緩擡起頭,脖子被沉重的鳳冠壓得酸痛,微微一動,還能聽見輕微的咔咔聲響。
衆丫鬟不禁凝住呼吸,三少夫人當真是美!細長的柳葉眉,水汪汪的眼睛如在清泉中洗過一般,大紅的喜服襯得她臉蛋嫣紅,蓋頭掀開那一瞬的淺笑,當真是迷人!
溫婉大氣,這是趙品吉見到李硯娚第一眼的印象。
喜娘扶着新郎在新娘身邊坐定,丫鬟端上兩只酒杯,新人各拿起一只。手臂相挽間,李硯娚偷偷看了趙品吉一眼,時下男子流行的短發,飽滿的額頭,帶着些許涼意的眸子讓人不敢與他對視。閉上眼睛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她剛閉上眼,他就開始打量她,真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大美人,只是單薄了些。
喜娘送上‘早生貴子’,新人一一服下。所有儀式結束,喜娘帶着府裏的丫頭退下,臨去前還連連說着:“春宵一刻值千金!”
衆人散去,房裏安靜至極,夫君沒有動,她也不敢動,只得忍着脖子的酸痛。良久,久到她以為他準備就這樣坐一夜時候,他站起來說:“外面還有好多賓客,我得去應酬應酬,你要是累了的話就早點休息。”溫潤有質感的聲音不帶任何一絲感情,話音一落就大跨步出去了。
聽見關門聲,李硯娚苦笑,輕輕朝門口喚了聲:“佩環。”
“诶……”房門應聲而開,佩環急急的問:“小姐,姑爺怎麽走了呢?”
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這麽多友人在,他得去陪着。”
佩環小聲抱怨到:“今兒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姑爺怎麽能留下小姐一人呢!”
“好了小丫頭,小姐我脖子酸痛得很,快給我揉揉。”
佩環雖然心裏不高興,但見自家小姐并無不悅,她也沒再說什麽,上前給硯娚按摩。
取下鳳冠幾頭飾的一瞬,李硯娚只覺自己輕得仿佛要飛起來般。舒服的嘆息一聲,忽而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她捂着肚子尴尬的看着佩環,佩環笑道:“小姐定是又累又餓了,佩環給小姐拿點心去。”說着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李硯娚擡手輕錘肩膀,站起來打量新房。房間很寬敞,用具、擺設無一不奢華名貴。只牆上挂着的一幅畫顯得有些與房間的氣質不符,是一副風景畫,逼真得好似這處風景就在眼前一般,且色彩明亮,不像是用水墨畫出來的。
愣神間,佩環已經拿了點心進來,把吃食一一擺好,見自家小姐對着牆壁發呆,不由疑惑道:“小姐看什麽呢?快來吃東西吧,別餓壞了。”
李硯娚坐在餐桌前,桌上都是她愛吃的,開心的大快朵頤,佩環不由笑道:“小姐您慢點,要是讓姑爺看見您這個吃相,估計會驚得下巴都掉地上!”
“你不知道小姐我有多餓多累,成親真累,以後再也不想有了!”
佩環大驚,趕忙雙手合十,說:“呸呸呸小姐說胡話了,老天爺你可別聽了去啊!”
“您該求老天爺保佑我以後的生活順順利利。”
“小姐又說胡話了,小姐漂亮又善良,姑爺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他自當好好珍惜愛護才是!”
“借你吉言!”
填飽肚子後,李硯娚褪下吉服,只着月白色綢質寝衣躺在窗前的貴妃椅上看書,窗戶大開着,初春的夜晚,微微晚風帶來些許涼意,可她沉浸在書裏的世界,對周遭的一切都無反應。
佩環拿來一床薄被給她蓋上,看了眼天色後說:“時候不早了,小姐早些安歇吧。”語氣裏帶着一絲怒氣。
李硯娚放下書看看窗外,問:“什麽時辰了?”
“亥時三刻剛過。”
李硯娚稍作沉吟,亥時三刻了,想必他今晚不會來來了吧,從他看看的語氣和看她的眼神中她能預知,恐怕這就是他們之後的婚姻生活的預演吧。
“我也累了,洗腳水燒好了嗎?”
“溫着呢。”
佩環說着就出去了,沒一會兒就端着一盆洗腳水進來,她邊給李硯娚揉腳邊小聲抱怨到:“新婚之夜把新娘子一個人留下獨守空房,這算什麽話嘛!府裏上下可不要說小姐的閑話才好!”
李硯娚安慰到:“我現在就只聽你一個人在說閑話,你嫌小姐不夠煩是不是?”
佩環撇撇嘴沒再說話,“小姐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敬茶呢。”
李硯娚點點頭,佩環端着洗腳水出去了。床鋪很柔軟,輕柔的絲被軟軟的貼着她的身體,終于可以歇息了!
不知是認床還是怎麽的,她失眠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只得看着桌案上的燭火發呆,貼着喜字的龍鳳燭已經燃燒過半,泛着暖色光的燭火跳動着,紅色的燭淚順着燭身流淌到桌案上,凝成一灘刺目的紅。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見亮,房門就被敲響。
“三少爺三少夫人該起床敬茶了。”
“嗯,一會兒就來。”
身邊有個稍顯沙啞的男聲,李硯娚猛的睜開眼睛,呆愣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在哪兒。趙品吉坐起身,他身上還穿着吉服,一夜的和衣而眠,華貴的吉服已褶皺不堪。他随手解開扣子,把褶皺的衣服扔到一旁,只着素白寝衣。
“昨晚喝得太晚了,沒打擾到你吧?”生疏而僵硬的問話,李硯娚輕輕搖頭。
一覺醒來身邊多了個男子,她一時還沒辦法接受,他也還不能接受吧,不然……輕喚:“佩環。”
房門迅速被推開,佩環沒想到趙品吉會在房裏,一時呆愣住了。身後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四五十歲的樣子。她樂呵呵的朝房裏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說:“三少夫人昨晚累着了今早還這麽早就起床,辛苦了。”說着就走近床榻問新婚夫婦要:“喜帕呢?”
李硯娚臉頰微紅,劉媽媽以為她是害羞,笑得更開心了。趙品吉面無表情的對劉媽媽說:“昨晚我喝多了,喜帕,改開再來拿吧。”
“哦、哦。”劉媽媽有些尴尬,只得說:“三少夫人請快快更衣,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劉媽媽請稍等,我這就來。”
劉媽媽應一聲便出去了,佩環拿出一套衣衫給李硯娚換上,上身一套紅底繡銀花高領長袖短襖,下身一條同色系的褶裙。滿頭青絲挽成一個簡單的髻,別上一支玉簪,整個裝扮高貴大方。
她穿紅色很好看!趙品吉暗暗打量,不過看她事事都由丫鬟伺候,厭惡之色溢于言表。她穿戴整齊後就過來給他整理衣衫,她直到他下巴的位置,他垂眸就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
她輕啓紅唇,道:“今天是我過門第一天,你是我的夫君,得多多照顧我才是。”
“嗯。”
不着痕跡的退開一步,自己扣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率先拉開門出去了。
------題外話------
不怕撲的栀子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