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嚴峻的現實
傍晚六點,所有相關頭頭腦腦都坐進了位于十六樓的會議室中。
舒展記得十六樓也是藥劑實驗樓層,是某個研究所挂靠在大學這邊,現在看來這個研究所應該和國家有些關系。
這棟實驗大樓層高不過十九層,十八層和十九層都暫時沒有開放。一樓到十樓為大學使用,十一樓以上就複雜了,有和大學合作的實驗室,也有公家的,更有私人挂靠的,也有完全私人的,比如他的十七樓。
舒展從樓道窗戶看下去,發現樓下有不少大型卡車,一隊隊軍人明顯在搬遷什麽。
這是把這棟實驗大樓都征用了嗎?
舒展現在還不知道,不止這棟大樓,以這棟大樓為中心,百米以內的所有校內建築物都被征用了,更絕的是最外圍的建築連同之間的道路全都圍上了白色塑料布,臨時關卡外直接就挂上了“化學藥劑洩露,請勿擅闖,珍重生命”的警告牌。
本來上面是想用比較溫和的手段保密,但這裏是大學校區,而學生們的好奇心總是最旺盛的,如果不在一開始就恐吓住他們,每天守衛光是抓捕“不小心走錯”的學生就能抓到十幾個,其中還有可能包括留學生。
當然,挂這樣的牌子肯定會引起間諜們的注意,不過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了。
會議還沒正式開始,舒展先把坐下來的人員打量了一圈。
洪少校和鄭教授都在,不過洪少校不再是救援隊負責人,他變成了探索隊副隊長,正隊長是陳冕。
洪教授依然是科研隊的領頭人,但他身邊也多了一名副手,是個很年輕的科研工作者,四十出頭,叫崔明志,對誰都是一張笑臉,說他是搞科研的,不如說他更像是搞政治的。
防務隊成員還在協調中,具體還要看舒展對于另一個世界的介紹。
之前出現的特事局副局長汪森濤和新出現的局長老周,赫然也在座。按照陳冕之前跟他介紹的,特事局的人主要負責和有可能出現的智慧生物進行友好交流。
至于他們為什麽能接下這個任務,據說是因為特事局在過去的任務中接觸過不少很特別的生物,自認比任何組織和個人都更有與“非人類”的交流經驗。
“同志們好!”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夾着一個文件夾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大聲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陳冕和洪一榮,包括那位周局長,看到老人,都面露驚訝,全都第一時間騰地起立,同時喊:“首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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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坐下,都坐。”老人笑,自然而然走到長桌的最前方,對在場所有人說道:“自我介紹下,我叫尉遲飛,從今天開始我将負責新世界對接部門的所有統籌工作,放心,我這個老頭很好說話,大家有什麽事都能找我談,我最擅長和別人談心了,我孫子有什麽秘密都跟我說,從不跟他爸媽說。”
衆人一起笑起來,氣氛頓時輕松不少。
老人眼睛看向舒展,說道:“這位就是舒展舒教授了吧?久仰大名!”
老人伸出手,舒展也連忙起身,握住他的手。
老人用力握住,晃了晃,“這雙手可比熊貓珍貴多了,我可得多握一會兒。”
室內衆人又都笑起來。
舒展對這位老人卻生出了一點警惕,老人臉上帶笑,但看他的眼神卻隐含嚴厲和考量。
但舒展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回以笑容,也用力回握老人的手,“您老好。”
“坐吧,時間寶貴,我們現在就開始會議,大家沒意見吧?”老人落座。
等舒展坐回原位,老人指着舒展跟衆人說道:“這位是舒展舒教授,想必你們都認識了。舒教授從今天開始将成為本部門的特殊顧問,同時他也是科研隊的總負責人。”
舒展神色不動,這與陳冕事先跟他透的氣不一樣。按照陳冕之前所說,他雖然擔任特殊顧問,但在科研隊只擔任藥劑組的組長,并不是整個科研組的總負責人。
老人接着又介紹了其他人的職位,最後詢問衆人:“對于上面的一系列任命,在座諸位是否都認可,如果有不同意見,現在就請提出。三分鐘後,如果無人反對,那麽前面所述任命全都即時生效。”
衆人互看,沒人表示反對意見。
舒展看沒人說話,他舉起手。
老人笑着問:“舒教授,您有什麽意見?”
舒展微笑道:“我覺得我不适合擔任整個科研隊的總負責人,理由是整個科研隊包含物理、化學、天文等各方面的科研工作者,而我只是一名藥劑師。”
老人為難道:“如果你不願意擔任科研隊的總負責人,那麽你之前要求的所有試驗必須在你本人同意和主導的情況下才能進行這一點,就無法做到了。”
這是下馬威?還是單純看他“展現力量”不順眼?舒展保持笑容,淡淡地回:“那提起的人肯定忘了我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的東西我才會想要做主。也就是事關我本人、或關系到與我本人有緊密關系的生物非生物,想要研究,就必須讓我主導或者取得我的許可。我想我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其他人,“你們怎麽看?有沒有什麽想法,有就趕緊說。”
鄭老教授擡起手指,慢騰騰地說道:“我贊成舒教授的提議,誰的東西誰做主,想要研究別人的東西,當然要得到別人同意。至于科研組總負責人的位子,我先明确一點,大家做出的個人研究,是否必須要加上總負責人的名字?還是說科研組的所有研究項目都需要挂在總負責人名下?”
尉遲飛對此立刻回複:“當然不,科研隊的所有研究成果都歸本人所有,任何人都不能搶占你們的功勞。總負責人除非本身涉及到某個項目,那麽按勞分配下他該得什麽功勞就什麽功勞,如果沒有,那任何項目都和他沒有關系。”
鄭教授聞言放心了,“既然如此,我對總負責人誰來擔當沒有任何意見,當然,我們也不希望有一個不懂裝懂、指手畫腳的人。”
換言之,只要不影響他們做研究、不争奪偷搶他們的科研成果,他們科研隊完全不在乎誰來當這個老大。
尉遲飛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你們的意見是什麽?”
汪森濤想要開口,被老周在桌下輕輕碰了下腳。
汪森濤閉嘴,不再出頭。
“那行,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們就暫時認可‘誰的東西誰做主’這點,你們想要研究舒教授或者與他有關的事物,必須取得他本人同意。”尉遲飛突然轉頭,對坐在他側後方的年輕人說道:“都記下來,等下會議過後,作為會議紀要發給大家。”
年輕人點頭。
舒展感到了一點異樣,他以為老人會針對他,但從結果看來,老人似乎在幫他?
老人又再次說道:“關于科研隊總負責人由誰來擔當一事,就由科研隊全體成員共同推舉。其主要工作就是掌握、協調和後勤支持。如果科研隊在一天內還沒有推舉出适當人選,那麽就由部內直接指定。好了,各隊伍任職方面就到此為止,我們繼續第三個議題。”
大家夥:……什麽時候都進行到第三個議題了?
恍然間,衆人才發現這位老人有多厲害,看似在閑話家常,實際上已經敲定好幾件可能會讓大家争議扯皮的麻煩事。
接着,老人就以一種快速但絕不混亂的節奏,把他準備的議題一條條公布并完善下去。
其中包括新部門所有人員将會采取集體住宿的方式,而工作期間不得外出、不得擅自聯系他人,更不能把工作內容洩露給第三方知曉等等保密條款。
有義務自然也有福利,老人宣布的福利待遇不至于讓所有人都滿意,但也在平均水平以上了。而且大家重視的也不是這些明面上的福利,而是參與這個任務後的隐藏好處。
半個小時後,老人合上了他帶來的文件夾,随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筆記本,喝了口自帶的保溫杯裏的養生茶,說道:“雜事說完,現在我們将進入重點,大家歡迎舒教授給我們介紹他穿越空間門的全部經過好不好?”
啪啪啪,老人帶頭鼓掌。
會議室裏立刻響起一片掌聲。
舒展:這老家夥有點牛。
陳冕假裝不認識舒展,單手捂着嘴唇,忍笑。他也沒想到上面竟然會讓這位大佬過來負責這個新部門,不過有這位坐鎮,敢伸手的還真的要掂量掂量了。特事局的那兩位不就只能乖乖坐在那裏當鹌鹑。
舒展兩手空空,像是什麽都沒準備,實際上所有內容都準備在他大腦中了。
“我要說的只有三點。第一,我和大黑确實在二十八天前穿過了那扇空間門。不,正确說法應該說是那扇空間門把我和大黑吸了進去。”舒展描繪了一下他被吸入和吐出的全部過程和感受。
“你說你被扔出去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和攜帶的雜物都不見了?”鄭教授抓住重點。
舒展點頭,“對。”
“但你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褲都還在。”鄭教授不解。
舒展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點。有可能是材質問題,也有可能是兩邊的環境問題,更有可能和空間門有關,這點恐怕需要大量求證和探索才能弄明白。”
鄭教授和幾位與會科學家快速記下這一條,打算重點研究。
“你覺得你還有可能被空間門吸進去嗎?”汪森濤忍不住問。
舒展:“不知道。”
汪森濤:“我希望你不要帶着成見……”
“我以為你上次的智商是故意遺忘在家裏,現在看來你是習慣性丢三落四。你的小學老師難道沒有告訴你,未來的事情可以推測,但不能輕易下定論嗎?”舒展轉臉,對衆人道:“如果再有人提問,我希望是有水平的,像似這種你覺得、你猜測、你認為……之類的疑問就別提出來浪費大家時間了。”
很好,堵住了一大堆的打算提問者。
汪森濤扭頭看老周,用眼睛瘋狂傾述:我就說他恨我!
老周笑,暗中拍拍他,同樣用目光回:放心,不是恨,頂多就是讨厭而已。
汪森濤想哭:被一個生化學家和國寶級的藥劑學家讨厭,他是不是應該趁着上次的體檢沒過期多去買幾份保險?
舒展才不管汪森濤之前是本性如此,還是任務需求,他只知道這人想要欺負他和他的狗,還差點欺負成功,他當然不會給這人什麽好顏色。如果對方躲着他也就算了,他也懶得找上門,但對方故意往他槍口撞,那就不要怪他實力怼回。
“再說第二點,這也是大家最關心的一點,我和大黑被扔出後,确實到達了一個有類人智慧生物存在的星球。”
一石激起千層浪!
“星球?!”
“類人智慧生物?!”
就是尉遲飛部長也坐不住了,身體往前探出,追着問:“你仔細說說,你怎麽知道那是一顆星球?你看到其他星體了嗎?那裏有沒有太陽?你和大黑能在那裏生存一個月,這說明那裏有氧氣也有水,對不對?”
鄭教授也一疊聲地問:“你說是類人智慧生物,他們長什麽樣?文明程度如何?對外星人是友好還是排斥,你這一個月是怎麽活下來的?你和他們有親密交流嗎?”
其他科研人員也一個個都提出他們想問的問題,從地形地貌、天上星辰、到植物動物昆蟲等等等。
舒展等他們問夠了,安靜下來了,才不緊不慢地說:“那邊的天文地理人文生态等詳細,我會寫一個內部報告上傳到我們的工作共享盤,只要有權限就可以調看。現在的重點是我要說的第三點。”
尉遲飛坐回原位:“你說。”
舒展環視衆人:“重點是,就我看到的環境,那裏的土著非常缺乏食物,和缺水。”
一直沒機會開口的崔明志樂了,開玩笑說:“那不正好嗎?我們可以支援他們一定食物,或者直接和他們做交易,只要他們能吃我們的食物,我們就可以跟他們交換他們的特有産物,比如礦物什麽的。”
其他人也跟着笑着附和。
舒展聽着這些言論,似笑非笑,接下去說道:“而他們的攻擊性很強,非常強。我接觸到的每一個當地土著,他們都能稱得上刀槍不入,他們最弱的一個人的撞擊力都能和一頭大象相等。他們的身體在關鍵或者比較脆弱的部位,能自動生成金屬鱗甲進行防護。他們的愈合能力、抗感染能力都遠遠超過我們地球人類。”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舒展徹底拉開刀鋒:“他們的食量也很大,每天都不夠吃,比起幹活,他們更想要去捕獵和搶劫。他們不喜歡做創造者,更喜歡做掠奪者。”
會議室內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尉遲飛推開保溫杯,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告訴我們,我們能過去,對方也能過來。而比起我們,他們可能更喜歡地球的環境。”
舒展:“不一定是喜歡,但我想他們應該不介意過來掠劫一番。”
舒展說到這裏微微一頓,他本來不想那麽快點明,但是某些人顯然過于樂觀,他想還是先打擊一下比較好。
“知道我為什麽能在那裏活上一個月嗎?”
衆人一起看向他。
舒展兩手交錯,“因為我們地球人的模樣和他們的天殘類似,而天殘在當地人眼中就跟我們眼中天生癡呆還四肢殘疾的超弱者一樣。不止如此,該星球的人還把天殘視為不詳,如果不是我會一點藥劑,說不定就被他們祭天了。”
“這麽說……那邊的智慧生物還在野蠻的原始社會進程中?”鄭教授推了推老花鏡問。
舒展搖頭:“我在那裏的一個月也只是被困在一個小地方,并沒有看到太多,但是從我接觸的那一點來看,他們的文明程度不低,只是發展線和我們地球不一樣。”
他沒把符紋能力的事情說出來,因為他覺得他現在給出的打擊已經足夠,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特事局老周終于發表了他的意見,他斜靠在椅背上,手拿着香煙,但沒抽,他說:“如果我們的模樣和他們認為的天殘類似,那如果他們發現地球并能過來,看到這麽多天殘在統治地球……換位思考,如果我們看到一群殘疾的癡呆兒在統治一顆星球,你們會怎麽做?”
所有人再次沉默。
“接管。”陳冕打破了這份沉寂。
“沒錯。”老周坐正,“接管還是好聽的說法。就怕對方視我們地球人都為不詳,直接開戰,想把我們都消滅。像這種以淨化為名義的戰争,在地球也不止發生過一次兩次。另外,大家別忘了,那些外星人可是缺食物又缺水,已經具備開展戰争的兩大要素。”
說到這裏,會議室內衆人的臉上已經沒有笑容。
尉遲部長的目光再次轉到舒展臉上,“舒教授,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如果以後空間門還能啓動,我們是否能接受對面的人過來地球?”
舒展知道接下來他的回答很重要,這幹系到天柱星人過來是被當客人,還是被直接打死。
“……他們有很大威脅性,但并不是不可交流。”
會議結束後,尉遲飛想要單獨留舒展說話,舒展以自己要去探望大黑為理由,拒絕了。
陳冕趁人不注意追上他,跟在他旁邊,邊走邊低聲問:“你似乎并不贊成兩邊世界的對接和交流?”
舒展用看白癡的目光看好友:“縱觀人類歷史,你見過哪個文明能從頭到尾都和鄰居們和睦相處的?和平那也是在戰争之後!”
“我不否認這點,但是這是上面人要煩心的事情,彼此會不會造成侵略,你我可沒辦法控制。”
“是啊,我沒辦法控制,所以我才不想成為那個可能揭開兩個星球之間大戰序幕的罪魁禍首。”
陳冕呆住。
舒展關上電梯門,拒絕陳冕進入。
看着電梯裏的鏡子,舒展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個月沒剪,他的頭發有點長了。
嗯,等接回做檢查的大黑,他就去把頭發剪了。就是不知道新世界部的後勤提供不提供美發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