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疑雲又起
已經受了另一份酬金?
這麽說,這女子背後,還有別人?
多日陰雨,這一日難得放晴,一大早商六便撺掇着店小二準備酒宴,既是宴客,自然不能粗陋以待,惜乎長樂鎮太過荒僻,那小二言說十天半月才會出外采買一次,因此上饒是镖局不短銀錢,店家也依舊整治不出什麽上好的菜肴,來來去去還是前些天吃過的式樣,商六便總覺得有些不盡人意,恰好封平過來,見狀笑道:“六爺,這酒宴也只不過是擺個意頭,那女子那般行事做派,你當她真是要吃這頓飯不成?”
六爺卻不明所以,愕然道:“聽封爺的意思,還會另外生出事端?”
封平卻不答話,自笑着去了,六爺被他這麽一說,心中惴惴,果然便沒了整治酒宴的心思,因來尋郭旭,将封平之言重述了一遍,郭旭笑道:“若果真生了事端,亦不是镖局能夠左右,擔心又有何用?”
六爺只覺郭旭此言不妥,卻又反駁不得,想想既然少局主都不在意,索性心一橫,不管不顧,自去竈房督夥夫做飯去了。
時近正午,諸事齊備,程鐵衣等便入席,又邀了柳尚和趙馮志作陪,郭旭自去請那女子,那女子正與楊岳在房中說話,見郭旭過來,笑道:“如此便叨擾了,這便過去。”
嘴上如是說,卻并不起身,郭旭知道她必有話要與楊岳交代,點頭道:“那郭某便在席中相候。”說着轉身離去。
那女子觑着郭旭去的遠了,低聲對楊岳道:“把銀缡針帶上,席上的菜色,一一都要試過。”
楊岳一愣,道:“少主懷疑長風镖局會在菜中落毒?”
那女子搖頭笑道:“長風镖局能落下什麽了不得的毒來?我所忌憚的,唯有黑色文血而已。”
楊岳此番心思轉的極快:“少主是怕瑤姬娘娘從旁落毒?”
那女子點頭:“我昨夜想了許久,鳳自瑤精通毒學藥理,旁人都畏她三分,但我早已熟讀她的毒手神篇,莫非她心知奈我不得,便轉而尋求黑色文血?她若真用黑色文血向我落毒,那倒是極棘手的。”
楊岳恍然道:“少主所言有理,屬下也好生納悶瑤姬娘娘作甚要搶那黑色文血,如此便說的通了。”
下得樓來,長風镖局諸人并柳尚、趙馮志、齊泰、馬嵩等,并已在席中相侯,連重傷甫愈的段绫羅亦坐于席中,見那女子下來,齊泰和馬嵩忙起身相迎,郭旭等随後起身,那女子向着郭旭含笑致禮,目光旋即轉向段绫羅,意味深長道:“段姑娘的身子倒好的快。”
郭旭不意她第一句話竟是問向段绫羅,轉頭看了看段绫羅,笑道:“段姑娘的身子還弱的很,但聽聞是邀謝姑娘,說什麽也要過來給姑娘端一杯謝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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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郭旭如此說,采玉忙扶段绫羅起身,段绫羅向那女子道:“都是小女子帶累長風镖局,若不是姑娘昨日出手相救,小女子只怕已然身遭不幸,姑娘當受此一禮。”說着,便叉手要行萬福,那女子身法極快,迅速錯身退開一步,避開段绫羅行禮方向,一語雙關道:“段姑娘言重了,這大禮我受不得,否則,豈不是亂了……規矩?”
段绫羅愕然,萬福行到一半,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煞是尴尬,郭旭等亦有狐疑之色,只楊岳了然那女子懷疑段绫羅是鳳自瑤,若當真如此,自然不好受生身母親一拜,但看段绫羅的神色極愕然,似乎并不了然其中之意。
采玉見有些冷場,忙笑着向段绫羅道:“這位姑娘是念你重傷未愈,怕你行禮牽動了傷口,既如此,便不要拂了姑娘的好意了。”
段绫羅聞言看向那女子,面上大有感激之意,封平亦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頭道:“采玉說的極是,段姑娘身子本就虛弱,這長樂鎮藥材匮乏,待到大些的城鎮,得采買些上好的藥材才是。”
說話間,那女子并楊岳等皆已入席,程鐵衣道:“說到上好的藥材,有什麽比天山雪蓮更适合的?只不過市面上的雪蓮大都魚目混珠,藥效亦失之下等,聽說最好的天山雪蓮,藏在浣葛山莊之中,不知是也不是?”
封平哈哈笑道:“此話不假,但是天山雪蓮是浣葛山莊的珍品,鐵衣兄,只怕你捧了上千兩黃金前去,人家都未必肯賣。”言罷哈哈大笑。
一直未曾言語的柳尚忽地開口道:“天山雪蓮?莫非就是優缽羅花?我記得柳家的禮單上……”
聽到“優缽羅”三字,那女子臉色微變。
趙馮志低聲道:“岳丈記得沒錯,就是優缽羅花,當日小婿與……無暇大婚,浣葛山莊送上優缽羅花作為賀儀。”
說到大婚之事,趙馮志難掩滿面戚色。
見郭旭等面有不解之色,采玉忙解釋道:“梵語中稱雪蓮花為優缽羅,這優缽羅,指的就是天山雪蓮了。”
那女子忽的開口問趙馮志道:“那優缽羅花,現下是否還在貴府?”
趙馮志未料到那女子竟向他問話,愣了一愣,看向柳尚,見柳尚點頭,方才答道:“大婚之日……發生那樣的事,當夜是極混亂的,再加上當時道賀的客人太多,事後點算,那優缽羅花已然失竊,想必被人順手牽羊也未可知。”
那女子追問道:“這麽說,绫羅美人出現之後,那優缽羅花便不見了?還丢了別的東西沒有?”
趙馮志聽這女子咄咄逼人,心中先有了三分不悅之色,礙于座上諸人,按捺下怒氣道:“在下未曾留意。”
那女子又道:“既丢了優缽羅花,為什麽江湖上半點風聲都無?”
趙馮志再按捺不住,一掌拍于席上,長身立起,怒道:“我柳家出了那麽大的事,難道我還輕重不分,去苦苦尋那優缽羅花不成?”
話音未落,楊岳已站起身來,一手按住腰間鉸鏈,斥道:“你是向誰呼喝?”
聽楊岳如此說,齊泰和馬嵩對視一眼,退出席位,各自抽劍拔刀在手,護于那女子身側。
眼見邀謝之宴竟成劍拔弩張之勢,商六驚懼不已,愈發覺得封平所料不錯,真真料事如神。轉念又一想,若不是封平提及什麽珍貴藥材,那女子和趙馮志也不至于針鋒相對至此,心中又有些責封平多話。
郭旭不動聲色,自将酒杯斟滿,持杯起身,向那女子道:“一杯薄酒,謝過姑娘昨日相助之誼。”說着微微一笑,一飲而盡,翻轉酒杯,将空杯底示與那女子。
那女子端起面前酒杯,亦笑道:“既是郭大少相敬,自然要飲。”說着将酒杯送至唇邊,另一手擡起,以袖遮面,看似只是禮數使然,卻只有采玉見到,那女子衣袖所遮之下,如花嬌顏立罩寒霜,遞與楊岳一個示意的眼神。
楊岳心下會意,忽的呼喝一聲,一腳踢翻桌案,那九轉鉸鏈,恰如銀蛇出洞,向着趙馮志彈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