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個小時後，戚程衍帶着她來到了一家中餐廳。
餐廳臨湖，地理位置很好。一路走進去，入目之處都是古香古色的擺件，且件件價值不菲。
其實關知意對這裏挺熟悉，因為這家餐廳開了十幾年了，是她哥哥關元白最常來的。
走到常去的包廂門外時，服務員幫着開了門。
門開後，一片落地玻璃窗印入眼簾，窗外是湖色全景，視野極為通透。
而往裏些，是一張紫檀木桌，桌上茶具熱氣升騰，清香萦繞。此時，桌邊正坐着一個男人，那男人面容俊朗、儀表堂堂，正安靜地喝着茶。
正是關元白。
“來的挺快。”戚程衍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了。
關元白嗯了聲，擡眸看向了關知意。他眼神并不吓人，可關知意嘴唇一抿，絲毫沒猶豫地坐到了戚程衍邊上。
關元白冷哼了聲：“還以為你會用幾百個借口不來。”
關知意臉上堆起了笑容：“怎麽會，哥你很久沒約我吃飯了，我當然要來。”
“是你太忙，我約不到。”
關知意嘴角微微一抽，桌底下的手揪了揪戚程衍的衣擺。後者會意，很配合地繞開了話題：“點菜了嗎。”
關元白收回視線：“還沒。”
門內的服務員聽到後連忙拿了菜單過來，先遞到了女士手上。
關知意這會狗腿得很，立馬把菜單轉了個方向，推到了關元白前面：“哥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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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元白：“自己想吃什麽點什麽。”
“不用不用，哥你點的我都愛吃。”
關元白瞥了她一眼，笑罵：“瞧你這個樣子，好好說話！”
關知意看他笑了這才放下了心，“我這不很正常嘛。”
“油嘴滑舌。”
關元白低眸點菜，他對關知意雖嚴厲，但也确實是好，菜單看下來後，點了幾樣都是關知意愛吃的。
點完後，又遞給戚程衍看：“今天要不是你，她估計也不會來。”
戚程衍：“哦？是嗎。”
關知意：“哪有啊……你能不能有點自信。”
“你還敢否認？”關元白道，“之前多少次我打電話叫你回家或者叫你出來吃個飯，你都推三堵四說自己有事情忙。”
關知意眨巴着眼睛，開始裝失憶：“有嗎？”
關元白懶得理她，淡淡道：“程衍，你記得吧，這人從小就追着你跑，你說什麽就聽什麽，我說什麽她就不聽什麽。”
戚程衍看着菜單，嘴角微揚。
關元白道：”她八歲的時候，我說讓她跟你姓，當你妹妹算了。她竟然當真了，高興得一整晚沒睡着。”
陳年糗事竟然還要扒出來說？！
關知意看着戚程衍似笑非笑的眼神，耳朵都紅了。
“哥，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什麽好的？”關元白往後一靠，緩緩道，“哦，那就說說你那男朋友吧。”
“…………”
戚程衍微微一頓，“男朋友？”
關元白冷漠臉：“你不知道？你那表弟也沒告訴你一聲？”
戚程衍跟華泓希很多天沒聯系了，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關元白看他的樣子，解釋道：“你表弟跟小五在一起了。”
戚程衍眉頭一皺，看向關知意：“真的？”
關知意其實不太能在戚程衍面前撒謊，他平時對她很好很溫柔，但如果他真的不高興了，那威懾力對她而言比關元白還厲害。
所以她看到戚程衍質疑的眼神時，聲音都卡了：“哦，這，這個啊，我們在一起了……吧。”
戚程衍眼眸微眯：“什麽叫 ‘吧’。”
“沒有沒有，就是在一起了。”關知意想起和華泓希的約定，咬咬牙确定了，“就前幾天的事。”
戚程衍放下了菜單，臉色有些嚴肅：“你們才見過幾面就在一起？”
關元白盯着她，顯然也在等答案。
關知意強行穩住心神：“一見鐘情這種事，有時候就需要一秒。”
戚程衍：“……”
關元白：“……”
關知意喝了口茶冷靜了下：“哥，你怎麽知道的，爸告訴你的？”
關元白：“要不然呢，呵，知道你跟華家那小子在一起了，他別提多高興。”
“真的啊。”關知意頓時覺得都值了，爸高興就好，爸一高興，就不會來幹擾她了！
“小五，談戀愛不是開玩笑，你确定你就喜歡泓希了。”
關知意看向戚程衍，可她發現自己越看他就越心虛，于是幹脆只盯着自己的手指：“我，挺喜歡他的。”
“你了解他多少。”
“你不是很了解他嗎。”關知意小聲嘟囔，“華泓希怎麽說也是你弟弟，應該還挺有保障的吧。”
“怎麽，你覺得是我弟弟就是三好公民了？”
“啊……”
戚程衍伸手給了她腦袋一下：“清醒點，先好好了解。”
關知意縮了縮，捂着腦袋看着他。
戚程衍目光微沉：“聽見沒有。”
“……聽見了。”
菜慢慢上來了，期間，關元白和戚程衍兩人又不間斷地訓了她一通。
關知意一臉心塞，本來想着戚程衍在這她就能少被她哥罵，結果現在倒好，兩人一起罵……真是來錯了。
後來總算消停後，才終于開始吃飯。
她安安靜靜地吃飯降低存在感，另外兩人則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什麽股票上漲下跌的，什麽公司項目七七八八……
一個字也聽不懂。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關知意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劉雲給她打來的。
關知意接了起來，“喂？”
“知意，昭陽那個角色……”
“已經有結果了嗎？”關知意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麽樣了。”
劉雲遲疑了下，沉聲道：“沒了。”
“沒了……怎麽會。”
劉雲道：“之前在試戲的時候看大家的反饋，我也以為肯定是你的了，但是……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誰知道中途殺出什麽程咬金。”
關知意眼裏的光一點點熄滅了，她輕吸了一口氣，把那股突然湧上來的難過和失落硬忍了下去：“我知道了，那先挂了。”
“你也別太難過，這個，以後還有其他機會嘛，你現在就好好準備進綜藝。”
“嗯……”
關知意把手機挂了。
“怎麽了。”關元白見她臉色都變了，問道。
關知意悶悶道：“角色沒了。”
戚程衍頓了頓，側眸看她：“你之前說的那個角色？”
“嗯。”
關元白淡淡道：“沒了就沒了吧，沒什麽要緊的，吃飯。”
怎麽就沒怎麽要緊的。
她多喜歡那部小說，多想演那個角色啊，從知道可以開始試戲起，她每天都在看那個劇本，每天都在對着鏡子演那些情節，她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力氣……怎麽就，沒怎麽要緊的。
心裏的失落和沮喪被關元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一下子點燃了，關知意猛得放下了筷子，怒道：“那很重要！”
關元白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擡眸望着她：“你發什麽火。”
關知意瞪着他：“哥你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那沒什麽要緊的！”
關元白臉色微沉：“那你說有什麽要緊，有這個角色沒這個角色有什麽區別。小五，你在這個圈子已經折騰快五年了，什麽時候能放棄。”
“我不放棄！”關知意站起來，“你憑什麽讓我放棄，就因為覺得我會跟媽媽一樣嗎。哥，媽媽是媽媽，我是我，我喜歡做演員，我是真的喜歡！”
“關知意！”
“我跟你說不通！”關知意拿上包，扭頭就往外走。
關元白看着關知意甩門離開，眼神閃過一絲痛色。
戚程衍起身了：“我去看看。”
關元白按了按眉心：“麻煩了。”
戚程衍沒說什麽，起身出了門。
餐廳靠湖，走出餐廳後是一個臨湖的長廊。戚程衍出了餐廳們後，遠遠看到一個身影在長廊上。
他皺了下眉，跟了上去。
**
“小五。”
背後傳來他的聲音，關知意伸手擦了下眼睛，沒回頭：“我自己可以回去。”
戚程衍拉住了她的手臂，“你等等。”
關知意還是不肯回頭，戚程衍無奈，繞到了她的前面。
眼前的小姑娘已經戴上了口罩，只是眼睛通紅，睫毛上還有淚漬，看着委屈得要命。
他拿她哭這事總是沒辦法的：“別哭了。”
關知意撇過頭，聲音悶悶從口罩裏出來：“我沒哭。”
“都這樣了還沒哭？”
“……”
關知意此時心裏亂得很，她太想要昭陽這個角色了，而且本來以為角色十有八九是自己的了，結果竟然還是落了選。落選就算了，還得在她哥這找不痛快，她一肚子委屈都沒處發。
“到底怎麽回事，好好說，我聽着。”戚程衍扣住她的臉，拇指把她眼底下的淚痕擦了，“都長這麽大了，哭起來還跟小屁孩一樣。”
關知意擡眸看了戚程衍，不知怎麽的，更想哭了。于是下一秒，眼淚也确實大顆大顆地冒了出來，一點都控制不住。
戚程衍愣了一下：“嘶你……”
“我剛才說的話你能不能當沒聽見啊嗚嗚嗚嗚……”
“什麽話？”
“就我們在來的路上，車裏說的話……”
戚程衍想了一下，想起來了，來的路上，她信心十足地說角色應該是她的了，還說到時候名單出來就給她獎勵。可這會，角色卻沒有了。
小屁孩大概覺得丢人了。
戚程衍笑着搖了搖頭：“什麽時候了你還提這個。”
“我就是要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沒有了……嗚嗚嗚嗚我為什麽要這麽自信啊……”
“沒有，我沒有覺得你好笑。”戚程衍一邊擦眼淚一邊哄，“聽話，不許哭了。”
關知意帶着口罩，所以哭讓她呼吸都困難了，她把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通紅的的鼻子：“可是我還是難過，我都這樣了我哥還氣我——”
“這是他不對，回頭我說說他。”
關知意平緩了呼吸，認真問道：“你能說的過他麽。”
戚程衍微頓，失笑：“我盡力？”
“算了……說不通的。”關知意垂眸，“也許他說的對，我折騰了五年沒折騰出什麽，是我自己有問題，是我太失敗了。”
“不是，只是機會一直沒落到你身上而已。”戚程衍拍了拍她的頭，“你很優秀，對自己有點信心。”
關知意心口一顫：“真的？”
“嗯。”
壓抑的情緒好像在他溫柔的話語中消失了，關知意看着他的眼睛，只覺心髒都複蘇了。
砰砰、砰砰——
跳得好響。
“行了，我送你回去，別再這裏瞎走。”戚程衍道。
關知意任由他扣着自己的手臂，傻傻地跟在他的身後。
“程衍哥哥。”
“嗯？”
“我，沒什麽……”
戚程衍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似乎是在笑她長這麽大了哭起來還是這麽不管不顧。
關知意低了頭，聽見心髒還是用力且怪異地跳動着。
其實，還是有話想說的。
她想說，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好。
不對，應該是，比以前還要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