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北千秋似乎眉頭間有幾分疲憊,但這并不影響她手撐在床上,居高臨下笑意吟吟俯視着左陽。
“你、你你你要幹嘛!我跟你講,這不是自己家!你別——別太過分!”左陽想往床裏頭縮,他開口說話都快咬了自己舌頭。
北千秋一手抓住她衣領,還滴着水的長發從臉頰兩側垂下來,發尾落在左陽的外衣上,凝聚了一團水痕。看着他驚慌失措,北千秋簡直開心的不得了:“怎麽着,要是在自己家,我就可以過分了?你想讓我怎麽過分啊——”
“別鬧。”左陽就要直起身來,北千秋卻又伸手把他摁倒了,左陽後腦勺落回軟軟的床褥,北千秋白皙的手指按在他胸口,他的眼神顯然懵逼了,伸出手護着自己衣領,在燭光微弱的紅色中,聲音有點弱:“我是不是不能反抗了。”
北千秋竟覺得他的表情格外誘人,束起的發髻還帶着雨的濕潤,她心裏頭真想低頭狠狠咬一口,卻抿着嘴強忍着笑意:“哎,你要是告訴我,我就讓你摸一下。”
左陽腦袋也是一片混沌,竟然沒問北千秋想要知道什麽,而是問的:“摸……摸哪兒……”
北千秋一臉得意的挺了挺胸口,說道:“頂級柔軟,真實觸感。”
左陽低頭看去,一臉決絕的咬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不想去查,你也不要瞞我好不好。你告訴我,你一手幫襯着建了這惠都,想要做什麽?”北千秋俯下頭來,氣息緊緊貼來。
“你就想問這個?”左陽眼神恢複了一絲清明:“你既然想問,直接就問是了,我不可能會對你有隐瞞。”
北千秋撒開撐着床褥上的手,直接趴在他身上,雙手微微撐在他胸口一點,擡着臉和他對視說道:“這畢竟事關到你長兄,我以為你不願意說呢。”
左陽有點後悔自己這麽說了,他就應該一副為難的樣子說了之後好好占點便宜,可北千秋又趴在他身上,他心裏也一片柔軟,伸手将剛剛團起的被子拉過來,裹在北千秋身上,将她罩住,把被沿拉高,擡起來搭在北千秋頭頂,擋住一片燭火,好似是夜裏不睡的孩子偷偷躲在被子下點起一盞油燈,而他成了北千秋這個半夜不睡的孩子還在依依不舍的翻看的玩具。
在這一片小小天地裏,左陽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臉頰,将那張臉埋在自己掌心裏才笑着開口:“我沒有什麽好瞞的,這裏主要是大哥在經營,他帶兵絕對是經驗老道,這裏也收攏了很多外頭的山寨流匪,自幽州往南一直到将近沿海,這片地方大多數都在我們的掌控範圍內。”
他說着,卻咽下了下文,決定先将便宜占到手。擡起了臉,有些試探性的将唇貼過去,自己不想說話,也不想聽到她說話。他只想試探着幾天前剛剛學到的東西。若是說上次有些置氣和偶然,這回北千秋沒皺眉沒躲開,反而低低垂下睫毛,有些無奈又開心的喟嘆一口氣,确是對他極大地鼓勵了。
左陽心急如焚卻強裝着慢條斯理的含住她的唇,相較于北千秋的從善如流,他的吃相倒顯得不好看起來,可北千秋心裏卻只感覺滿足。
漸漸地左陽将後腦放下來,放松的枕在褥子上,北千秋的氣息追來,舔舐着他的唇舌,身子埋在他的臂彎裏,如同一只貓兒一樣伏在他胸口,如同喝水般輕巧不緊不慢的回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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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陽漸漸有些心急了,北千秋總是在穩穩的掌握着這個步調,不讓他的心急有處表現。他說不上不喜歡這樣,卻就是有些氣結,北千秋唇角卻含上了笑意,一切的一切都證明,她是故意的,故意這樣拖着,故意不給他一點更深刻的東西,故意……
左陽忍不住擡手,将她稍微推開一點,氣息微喘卻心裏七上八下,不好意思直接說,又不能不說:“這個我會了。”
北千秋的胳膊肘撐在他的胸口,有點壓有點疼,他卻很喜歡,只是她眯着眼睛長長的哦了一聲,接口道:“我以為你還要我再教你呢,看來這樣就夠了。”
“別的。”他只肯說這麽短的詞,咽了口唾沫,愈發不自在了,補充道:“你,你抱我一下。”
北千秋挑了挑眉毛,似乎并不介意,伸出手來攬住他的肩膀,然而她本來就趴在他身上,這個抱不抱也沒什麽的,似乎跟左陽想要的東西南轅北轍。北千秋卻笑眯了眼睛,似乎心情極好,左陽再度低聲支支吾吾道:“我可以……摸摸你麽。”
“你想摸哪兒?地方不同,收費不同。”北千秋回答的頗有她的風範,只是氣息撲到他的耳邊,左陽早已七葷八素,腦子裏只想着要是全摸一遍,全部家當總夠了。
腦子裏這麽想,他卻不敢說,被子下的一團陰影裏,也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只說到:“我……我手涼,你讓我暖暖手就好。”
那一雙滾燙的大手,也倒是敢撒這樣的謊。
只是今天的北千秋格外寬容,甚至說是她像一條引誘人的蛇也不為過,這種寬容讓左陽心裏頭突突直跳。北千秋拿起他的手,貼在她肚皮上,只是隔了層衣料,他卻感受得到肌膚的柔軟與圓圓的肚臍,哦……還有北千秋的腸胃抽動了一下。
“咳,不小心,有點餓……”她笑道。左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嘴裏凝了好多句關于要不要吃了他的情話,卻終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想要開口頂她一句,也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什麽都不要說,他伸手大膽的進到她中衣裏,北千秋的肌膚永遠都是涼涼的,也不知道是誰在暖誰,他手指尖所有的神經都被挑起來,輕輕摩挲着她腰間的肌膚。
左陽還是剛和她确認了一點點情感,就跟剛剛牽了手的小情侶,生怕做了什麽多餘的事,破壞了這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親昵。他梗着脖子,想了半天,腦袋迷蒙,手上觸感又那麽真實,令想着她連抹胸也未穿啊……越想越多,最後總是憋不住,說了一句:“阿北,再……親我一下。”
北千秋沒笑,特別認真的低下頭來,又跟以前不同的感覺深深吻下來。左陽感覺自己真不是個立場堅定的人,情之一字真是要人命,他明明之前還想着宣州一事,滿腦子的都是攻城殺人,這會兒卻軟化了,潰不成軍,雲上浮着,忘了一切。
他若是個手握重權的人,跌進了這北千秋無意間搭下的陷阱裏,也會被啃的屍骨無存。
左陽正沉湎其中,北千秋卻又離了一段距離,任憑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後腰,開口的話語卻很冷靜。
“長公主一事你打算怎麽辦?”北千秋縮了縮脖子,任憑他滾燙的掌心暖了她的小腹。
左陽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來,本來不想告訴她的事竟也被勾出口,帶着些鼻音說道:“出兵宣州。”
“出兵?!”北千秋愣了一下:“你要派多少人?”
左陽垂下眼睛,睫毛動了動:“當年柔然圍攻安北都護府所在的雲州,用了四千人,軍臨城下,圍攻半月終逼迫雲州駐守将軍投降。宣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地處淮南道最中央,想來出兵人數不該比當年柔然人少。”
“你瘋了麽!四千人圍城,這又不是大長安,你這是要在中原腹地掀起戰争!”北千秋猛然起身,抓住他衣領:“左陽——宣州百姓被圍城後會如何,你若是出兵,此事鬧上朝廷,你以為你還回得去長安麽!”
“我還要回長安,令儀王的身份不得毀了,畢竟左晴還在長安。所以這次帶兵的不是我,是大哥。”左陽閉了眼睛,輕聲道:“我随軍,但不顯露身份,視情況潛入宣州,救出我娘來。”
“順帝之所以讓宣州帶兵突襲長公主也是有原因的,以前各國割據,柔然還沒入境,宣州是最難攻下的一座城,先不說半城依山,半城依湖,兵力與城內的錯綜複雜都不是你能想象的。”北千秋皺緊了眉頭,臉上甚至露出幾分急色。
“我知道啊。”左陽擡起眼來:“到時候讓大哥派人在外接應就好。你的人有在宣州的麽?有沒有人對宣州比較了解?”
“宣州不行。”北千秋搖了搖頭:“現在宣州沒有北門的人在,原來有的,只是自我到長安以後,各處人手不齊便調走了。我幾年前到過宣州,還是有印象,倒是可以簡單畫個地圖。”
“沒事,我以前可是帶人潛入過柔然軍營的,一個宣州算不了什麽。”左陽揉了揉她的臉頰安慰道,北千秋被他揉的兩邊臉頰團成球。
北千秋沒說什麽,想要勾一勾嘴角笑下,但最終還是沒笑起來,她抱着被子滾到一邊去沒說話。左陽起身,感覺她剛剛趴在身上的地方,竟忽然有些不适應的涼意,他伸手又湊過去,握着她肩膀說道:“你不用管,留在這裏也行,想要去幽州跟阿朝他們彙合也好。”
說了一句,北千秋也沒理他。左陽頭靠着她濕漉漉的頭發,過了好一會才說:
“我可都告訴你了,可、可以摸……摸一下吧……”
北千秋回頭,腦袋狠狠磕在他腦門上,撞得砰一聲響,左陽疼的差點背過氣去,仰着倒在褥子上,耳邊傳來了北千秋惡狠狠的聲音:“你這個慢熱男!老娘已經沒激情了!”
他竟傻笑起來,剛要開口,卻聽着下人敲門,推門走了進來。
“王爺,将軍說等了您好一會兒了,眼見着這天都快亮了——”小厮垂手行禮道。
左陽才想起來,他跟左坤聊着事兒,實在放心不下北千秋,就找了理由出來,說一會兒就回去。結果讓北千秋一鬧,他竟傻着什麽都忘了!就他哥的暴脾氣,在那兒等了小半個時辰,豈不是要摔杯子了。
左陽連忙起身,恰好那小厮擡起頭來,正看着衣衫不整的左郡王從那軟床上爬起來,旁邊赤着腳的郡王妃好像沒穿什麽的裹在被子裏,剛剛隔着牆,他還聽着兩人笑鬧說話的聲音——可真他媽膩歪。
那小厮一連喝涼水冰着下牙根的表情,倒抽了一口冷氣,捂着腦門退出去了。左陽對着鏡子理了理衣領,卻看着北千秋也爬起來,拿了衣衫放下床帳到裏頭換衣服去了。
“你直接歇下吧,還換什麽衣服。”左陽束好腰帶說道:“馬上都雞叫了,你睡吧,明兒早上我不讓下人叫你,你睡到日頭也沒事兒。”
“我跟你一起去,關于宣州我還是了解,肯定能幫上不少忙。”北千秋火速穿好衣服,拿着一塊巾子罩在濕漉漉的頭發外頭,擋住了洗後根本沒束起來的長發。
左陽杠不過她,北千秋直直就出門了。等他們倆人到這府內書房旁,遠遠的卻看着陸玖兒站在廊下和左坤在說話,只是陸玖兒的表情則不是剛剛的溫柔,紅了眼眶似乎氣的直哆嗦,還沒靠近,北千秋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你要是這樣做,我娘倆就直接回老家得了!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是要做這種事!”陸玖兒一串眼淚掉下來,手裏緊緊捏着裙擺。本以為左坤那樣的大男子主義,遇上她這樣柔順的姑娘,必定是她在事事遷就對方,卻沒想到她這般大聲的直面着左坤。
剛剛還一臉肅殺的左坤,此刻扶額表情有些無奈,微微低頭想要安慰她幾句,卻又一臉煩躁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好不反駁,表情活像是個被妻子教訓卻怎麽都不再理的丈夫。
“我就知道你心比天高!既然這樣,就別找我這麽個小門小戶的!”陸玖兒狠狠擦了一下眼淚:“你倒是命都可以不要,我更無所謂,沒了你這個要我伺候的大老爺,我指不定當個寡婦也過得好!你愛怎麽造反就怎麽造反去!”
她顯然也是知道了左坤要圍攻宣州一事,另加左坤遷就的樣子,她就不可能只是左坤的妾那麽簡單啊。陸玖兒說着,竟将腰間玉玦狠狠拽下來,往地上一擲。
左坤面上一僵,連忙擡腳去墊了一下,那玉玦砸在他腳上,幸好沒碎,彈了一下落在地上,他連忙把那玉玦撿起來,衣擺擦淨了,面上幾分沒什麽威嚴的惱怒,高聲道:“好好地,扔這個作甚!騎馬行軍,我都沒把我這個玦給碎了,你倒是發了脾氣就要摔!說什麽寡婦!你倒是想得美——”
可女人哪裏是講理的。
陸玖兒也是氣急了:“是,我連個夫人也算不上,自然你死了,我也不是那個給你守寡的!”她說着轉身就走,被那裙擺拌的幾次趔趄,腳步還不肯停。左坤聽了這話惱怒的額上青筋都冒起來了,擡手就要打她,看她走了竟悻悻放下手來,攥着那玉玦跟在陸玖兒身後。
陸玖兒個子小,他一個腿長的,跟在後頭,跨了兩步還要停一下,怕超過了前頭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什麽複仇将軍什麽行軍百勝,這會兒半點威風都提不起來了,跟着陸玖兒的身影,穿過走廊後頭看不見人了。
北千秋站着看的十分有趣,笑起來:“看來我們還要進去等你那大哥一會兒,剛剛見了我倒是嫌棄我一個女人家露臉,對着自己媳婦可不見得半分硬氣了。”
左陽嘆了口氣,攬着北千秋往裏屋走去:“也是沒辦法,一物降一物。走吧,咱進去等。”
過了沒一會兒,見着左坤回來了,就是有點喜上眉梢的樣子,看見了左陽,輕咳了一下,收住了那表情。裝,真他媽能裝,左家兄弟都是一個德行,倒是知道左陽學誰了。
只是他看着北千秋皺了皺眉頭:“王妃怎麽還不歇下,在這裏做什麽?”
北千秋胳膊肘捅了捅左陽,斜眼讓他解釋,自己托腮,看着書房正中央的桌面上,那張各色毛皮縫制的地圖,指尖劃過淮南道的官路,看着宣州。
左陽語塞,絞盡腦汁,開口道:“李蟾秋其實已經死了,是千山上有個知曉天下事的老道仙願意輔佐左家,可他年——年事已高不能下山,所以靈魂出竅,借了李蟾秋的身子,然後來……來,來助我一臂之力。”
左坤的表情瞬間有些驚悚,滿臉寫的盡是——“你他媽在逗我?”
左陽又潤色了一下這個扯淡瞎編但又好像真的貼近部分事實的故事,當左坤看着北千秋吸了吸鼻子,随手拿起旁邊盤子上的石榴,翹着腳撥開皮兒就吃,竟然也相信這絕不是個大家閨秀的魂兒了。
北千秋随口問道:“宣州這湖近幾年可有漲了水位?原有一處洞穴靠着山湖之間,若是旱季變回露出來,那裏有條暗道,和宣州以前廢棄的地牢想通,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了。”
左坤聽她連這等事也了解,心裏頭信了大半,湊過來說道:“是,只是今年是不是就是一場暴雨,另加上這幾天也連接在下雨,極有可能是漲了水位,但這條道好像自幾年前就堵上了。”
“沒堵上,那地牢早已廢了,宣州知府就沒管過,若是實地看一下,雨量不大,倒是可以考慮利用你們手下識水性的軍士,潛入宣州。”北千秋開口道,左坤點了點頭:“倒不失一個好辦法。”
左陽笑着揉了揉北千秋的腦袋,只說到:“你倒是除了會吃,還算有點用。”
左坤看着他低低寵溺的眼神與親昵的動作,陷入了更加驚悚的沉思。
……他弟弟單身二十三年,竟跟年事已高不得下山的老道仙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