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滾燙的掌心貼着北千秋肩上的薄衫,不敢用力,不敢捏緊,只這樣貼着。
左陽微微擡起頭來,複又将唇印上去,他似乎以為這就是吻了,感覺到北千秋的僵硬,左陽似乎更開心了,小心試探着摩挲她的唇。
北千秋伸出手去,推開他的腦袋,聲音也在哆嗦:“你在幹嘛!”
這不是很明顯了麽!左陽覺得她在裝傻。
“你覺得這叫接吻?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教人行房的書一大堆,怎麽就沒有教人接吻的書,好讓你這個笨蛋學一學!”北千秋的聲音忽然也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
“不對麽?”左陽有些疑惑,卻轉瞬釋然了,有些任君所為的放開手,直直站在那裏:“那你教教我吧。”
北千秋不做聲,過了半天才低低的說道:“你到現在還什麽都不會……也是有我的責任……”
“哎?”左陽沒太聽清,就感覺一雙冰涼的手狠狠掰住他的腦袋,迫使他低下頭來,左陽聽着自己後脖子都嘎吱一聲響,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雙唇就印了上來。
準确來說是啃了上來。
北千秋踮起了一點腳尖,垂下眼睛去,左陽漸漸聽不到兩端夜市遙遠的喧鬧聲和那燈籠燃燒的劈啪聲了,他兩只手去扶着北千秋的窄腰,卻只感覺腦袋轟的燒起來,兩腿也忍不住發軟。
稀裏糊塗,心馳神往,兩個人緊緊靠着,仿佛就有無數的旖念迸發出來,唇齒相交,密切的多,也……動情的多。總之,他都忘了,就覺得……很好。
夜是迷滂,神志也是迷滂的,點點火從神志裏燎向四肢百骸,幾乎要将他的脊梁骨也燒成灰。
左陽感覺她含着唇似乎想要吃了他,吃相倒是優美克制,可左陽這個盤中餐确是心急的,他仿佛感覺慢慢領悟出半分心得來,鼻間發出微微的咽聲,正要回應,對方卻走了。
北千秋稍微離開了一段距離,似餍足的舔了舔唇角,直而長的睫毛擡起來,瞳孔裏映着星光:“很軟啊。”
左陽一直眼睛怔怔離不開她的唇,北千秋且又靠上來,輕輕點了一下。她兩只手也染上了左陽臉龐的熱度。
他竟不知怎樣想的,面紅耳赤卻嚴肅正色道:“你……怎麽能把舌頭伸進來,下次不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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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千秋瞠目結舌,呆了好半天才對天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傻!你丫腦子裏有一個碗大的窟窿補不上是吧!”
“這……這樣不好……”左陽看北千秋一副不想跟她說話的樣子,結巴道:“在外頭,不能這樣。”
“你丫跟老娘滾床單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那樣不好了!哦草,提上了褲子就開始裝純潔,有沒有你這種悶騷到極點的!”北千秋氣的牙癢癢,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我沒——我我不知道那是你啊!我……我要是知道……”左陽也不知道要是當時知道會怎麽做,也沒空去想北千秋是不是間接承認了什麽,拽着她的腰不肯撒手,抿了抿唇:“我大概會了,你再教教我吧。”
北千秋可真是氣急敗壞了,擡手去掰他嵌在腰間的手,左陽卻不肯撒手,北千秋都要罵了:“滾蛋!早多少年認識你就知道你是個蠢貨!我要不是拿你沒轍——至于讓你腆着臉站在這兒!”
“我不也一樣拿你沒轍。”他補充道。
左陽看她急赤白臉的,倒覺得有點開心了,總算是有點欺負回去的感覺了。原來這個人,嘴上說着巨俗無比的黃段子,內心也知道有點不好意思啊。
他擡手撫了撫她的背,小聲開口問道:“嗳,是不是尋常夫妻都是這樣……”
北千秋掙紮不過,只能嘆口氣倚在他身上。聽着他這種問題,簡直是一臉想死的無奈趴在他肩頭,應了一聲:“唔。大概……我又沒跟旁人做過夫妻。”
左陽眼睛亮了起來,低頭看她,唇角是壓不住的笑意:“你說是不是命,讓你非要跑,結果跑回了南明王府。”他口氣倒是滿滿得意,北千秋看他側臉,倒是愣愣怔怔的。
北千秋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當人知道自己不會死,命又長,總會既肆無忌憚又無所事事起來,因為亂世許多人命都不值錢的緣故,她也總是換身子,留在身邊的人一個沒有,也不是怕分離,只是習慣性的甚少去跟旁人親密,她甚至連自己穿越前是什麽樣的人生,也都要忘得差不多了。
她性子說起來是不太知道所謂幸福的含義,縱然看着世間許許多多的人為了親人愛人犧牲奔波,她也難以感同身受。說是她先喜歡上左陽,也并不正确。
宮中五年,左陽日夜相随,每一個小的習慣都是為了适應和她一起生活。在莫名其妙之間,北千秋聽他說了很多很多左家的事情,被慣的他一天離開就覺得什麽都不順心,甚至她開始覺得,原來一家人,是這種感覺啊。
原來,被一個人放在心上,日夜相随是這種感覺啊。
以至于現在,她縱然自覺好歹比左陽經驗豐富,但仿佛現在才知道,這種把心浸在蜜鹵裏撈出來的感覺,原來這麽鮮活啊。
左陽偏過頭來,半閉着眼睛,脖子在她臂彎裏,又轉過臉來,兩個額頭砰的碰在了一起,食髓知味,跟個孩子一般的上來啄她。
北千秋別扭的要死,轉過臉去。跟膩歪的小情侶剛得了點門道似的,來來回回嘗試着沒完沒了。
左陽又要追上來的咬,北千秋跟躲開一只不斷示好舔來舔去的哈士奇一樣,擡手推着他的臉頰。他這時候倒不木楞了!
“北字,是順帝給你取的麽?”他抓住她的手,忽的想起來問道。
“哎?沒……那是我以前名字裏的單字,我很喜歡,旁人若是不認識我所用的身子,問我叫什麽,我大多說我叫阿北。”北千秋想着說話就說話,何必要去拿她的手,便後退開兩步。
左陽原本穿着齊整的外衣,剛剛一來二去,層疊的領口也亂七八糟,滿是皺褶,看起來有幾分狼狽,他想着關系真的算是前進了不知多大的一步,早知道有些話,就應該更早說出口,北千秋也才能一步一步離他更近些。如此想來,便心裏頭什麽都想知道了。
“是你告訴順帝你叫阿北的?”左陽複問:“你做那女官之前,就認識他了麽?”
“你也是真煞風景。”北千秋扶額無奈道:“好好地,提他那個神經病做什麽,走罷,說是出來玩的,還在這裏站着做什麽,這裏連個燈也沒有,倒是便宜了你!”
她毫不猶疑轉身,就往另一邊集市走,左陽連忙去将剛剛随手扔在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提在手裏快步跟了上去。
北千秋在華燈下頭轉過臉來,眼睛偏向別處說道:“走罷,去劃船去。昨日我看了幾處夜色都好,咱們一起去看看,就讓水雲他們先回去也成。”
左陽看着柔光下頭,北千秋那張臉,嘴唇豔紅微微發腫,剛剛什麽都沒看清,現下竟感覺脊梁裏都是激動的一哆嗦。這會兒得了獎勵,北千秋說什麽都是好了。
“你不是今天早上就讓租了船,現在正在西邊碼頭上,我們去吧。”左陽快步走上來,伸手牽住她的手,衣袖落下來擋住了纏繞的手指。
北千秋支吾的想把手收回來,卻抵不過他手勁,反被拽的踉踉跄跄往前走去。碼頭處乘船的人也不少,還有點着花燈順水漂流而下,餘杭的江面寬闊,上頭飄蕩了不知道多少艘船,各個燈火通明,樂聲說笑聲飄蕩在江面。
左陽租了一艘大船,說白了就是那種包十幾個女人,帶二層樓好多個房間的大船,上了船就她們倆人,連個跳舞唱歌的也沒有,空空蕩蕩,只有許多船夫在下層。
“這有什麽意思?你連個伶人也不願意叫,倒酒的人都沒有!”北千秋靠在二層欄杆邊,手拍着桌子不滿道:“就見你這張臭臉,這游江跟沒游也沒區別!”
左陽也是無奈了,對于伶人舞姬,她比左陽還喜歡千百倍。
“我給你倒酒行了吧。”左陽斂袖給她斟了一杯:“好好的夜色叫那些人做什麽,就我們兩個就好。回屋裏坐吧,外頭風涼。”
北千秋拉着欄杆不願意進裏頭坐,托腮拿手吃着茴香豆,滿臉哀怨:“你倒是可以看我這張美人臉……”
左陽知道她是随口抱怨,笑笑沒說話,他低頭往江中看去,許多船也飄蕩在江心,一艘華麗的大船恰好擦身而過,雖有輕紗帷幔掩着,卻看得見上頭滿是人,幾十個男子或坐或立,幾乎個個都是表情凝重身着華服。
這群人最中間的一個坐在桃木椅上,懷裏抱着一個寶藍色撒花裙的女人,手裏攢着串核桃,面帶微笑的開口說了些什麽。燈籠與帷幔恰好擋住那個男人的半張臉,左陽卻看見了那人懷裏的女人,轉過來一張哀愁冷漠的面容,唇上櫻桃大小的豔紅。
“沈浮圖也來了?!”左陽驚了一下:“那是冬虹?”
冬虹眼睛也尖,轉臉看見了他們倆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将頭倚在沈浮圖肩上,轉過臉去了。
“我離了京,他們就跟出來了。餘杭是沈浮圖的地方,在這地方有他照應着,我也不大用動腦子。”她兩只手揣入袖中說道:“鹽米漲價一事,實際上是江南各個糧商反抗他的大肆收購行為而做出的,他們也沒想到沈浮圖是塊不肯妥協的硬骨頭,這事兒一再鬧大,你這個令儀王被派往江南一事他們都知道了,這會兒事态嚴重了,又回頭扒着沈浮圖這條金大腿,也是奇葩。”北千秋擡手蹭了蹭嘴唇說道。
“他是今日恰好在這裏?”左陽表情凝重起來,轉臉看向北千秋:“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北千秋表情也是一愣:“知道什麽?”
遠處十幾條船遠遠的圍着他們這兩條船,北千秋忽的撲過去,拽着左陽滾倒下去,幾乎是瞬間,無數破空聲傳來,閃着寒光的箭矢如雨一般落下,噼裏啪啦的插滿了半艘船,北千秋一陣心驚,最驚得還是左陽,他咬牙切齒道:“我以為只是派人來耍些手段,沒想到竟然敢在這餘杭繁華的江中放箭!你進到屋裏去!”
北千秋拽住他的衣袖,皺眉問道:“是誰的人?!”
“那個狗皇帝,從出了長安,已經派人遠遠跟了一路了!我以為不過是幾十人,到了餘杭就算在集結也不過百人,看這個狀況恐怕那十幾條船都是他的人,也不知道我埋伏的人夠不夠——”左陽微微探頭,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