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久蠻哈哈大笑,随手一拍穆初桐的肩膀,穆初桐險些飛出去。久蠻皺起眉,「啧」一聲:「裝啥呢裝,那麽柔弱呢?」
穆初桐捂着肩膀說:「不是我柔弱,是久蠻大哥真的是神力啊!」說着,穆初桐還豎起了拇指。
久蠻想了想,自己确實是力氣很大的,不小心弄壞日用品也是常事,又看了一眼穆初桐,白斬雞似的,确實不抗造。久蠻便揮揮手,說:「行了,別說這個了。」
「是的,是的。」穆初桐點頭,「只望久蠻大哥以後別再拍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久蠻給了獅心和大壯一個眼神,獅心娴熟地後退出水榭的範圍,大壯完全沒接收到信號,還是木頭一樣杵着。獅心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拉着大壯往後退。
穆初桐見這個陣仗,便也小聲問道:「久蠻大哥有什麽吩咐?」
穆初桐比久蠻矮一大截,久蠻便順手把臂膀搭在穆初桐肩膀上,湊近跟他說:「我看那個裝逼怪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啊……」
這話說得穆初桐一個激靈,扭過頭看久蠻,才發現久蠻靠得太近了,那張線條鋒利的臉孔湊得這樣近,沖擊力也是很大的。穆初桐一時愣住了。
「你盯着我看做什麽?」久蠻沒耐心地說。
穆初桐便又說了一句:「因為你好看啊。」
「我好看我能不知道嗎?」久蠻沒好氣地說,「我跟你說師賢的事!」
穆初桐惶然搖頭:「他哪能看上我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不,你想想啊,你說那個什麽垃圾話『我看着你因為你好看』,正常人誰會回你一句『你也好看』?」久蠻嘗試跟穆初桐解釋。
穆初桐卻不接受這個解釋:「可是……一般人這麽『禮尚往來』也很正常,反而像大佬您這樣回答『我好看我能不知道嗎』的更在少數吧?」
「那是因為少數人能有我這麽好看啊!」久蠻理直氣壯地回答,「況且我跟你說話呢,你駁什麽嘴?想死啊?」
「對、對不起……」穆初桐立即認慫,「我絕對沒有駁嘴的意思。我只是自我代入了,覺得如果我是師賢的話,大約也會這麽回答。」
「師賢能和你一樣嗎?」久蠻說,「我和他相識8年了,頭5年是你死我活的仇敵,最近3年是交往親密的盟友,他什麽性子我不比你更清楚啊?他這個人老是說什麽皮相都是假的,他口中一句『你好看』,就等于是『我想幹』一個意思了。」
穆初桐聽到頭皮都要炸裂了:「不是啊……雖然我确實不如您那麽了解師賢,但我只是覺得師賢先生這個人一向沒什麽私生活方面的傳聞,行為作風也不像是會對一個剛認識說上兩句就想幹的。」
「啧,你懂個屁!」久蠻不耐煩了,「你沒注意,他還管你喊『穆先生』,他知道你叫什麽,你跟他說過你名字了嗎?」
「呃……」穆初桐怔住了,想了想,卻說,「咱們剛到極樂堂見他的時候,您不是都一一介紹過嗎?」
「你都知道是『一一介紹』,那麽多個人都介紹一遍了,他就全部都記得了?偏偏就記得你了,這是什麽意思?」久蠻又想拍穆初桐一下,忽然想起剛剛差點拍飛了他,便半途住了手,只說:「而且,他當着我的面問你為什麽盯着他看,回過頭來又當着我的面說那種話,就是叫我把你送他的意思。」
「不、不可能吧?」穆初桐瞪大了眼珠子。
「一定是這個可能!」久蠻說,「我跟他亦敵亦友那麽多年,他翹起個屁股我就知道他是想拉屎還是放屁,這是不可能出錯的。」
穆初桐吃了好大一驚:「那、那您的意思是……要把我送過去嗎?」
久蠻說:「先別急,等他開口吧。」
「等他開口就送我過去嗎?」穆初桐臉都吓白了。
「那肯定啊,他都開口了我還不送?說出去別人會笑話我摳門的。」久蠻一臉的理直氣壯。
「不、不對啊,我是來做生意的!」穆初桐完全對從事「男寵行業」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久蠻笑說:「那不是一樣『發家致富』嗎?你不就是想發財嗎?極樂堂這兒多的就錢,我告訴你,楚幫他們有礦!你跟着師賢,吃香的喝辣的,日子美滋滋啊。而且你也知道師賢跟別的大哥不一樣,對身邊的人不打不罵的,也沒聽說他花心愛玩,你跟着他,也不會受委屈,真的是極樂了我告訴你。」
穆初桐心想:久蠻大哥這是學拉皮條的說話嗎?
穆初桐不敢當面對抗久蠻,只能說:「我覺得……大約您真的是會錯意了。師賢先生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行呗。」久蠻看出來穆初桐不是裝清高,而是真的不樂意,便說,「你自己想想吧。說不定我是真的會錯意了,又或是他真有這個意思。我現下就告訴你,不過是給你打個預防針。這等他跟我開口了,咱們再說吧。」
穆初桐心裏非常忐忑,只能祈禱久蠻是會錯意了。
不過,他也不得不信久蠻對師賢足夠了解,你可以不了解你的朋友,但一定要了解你的敵人。荊幫楚幫挨得近,時戰時和許多年了。久蠻和師賢的關系也因此亦敵亦友,不可能不了解對方。
師賢外形條件好到得不真實,如同行走的畫中美人,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和他親熱是吃虧的,反而簡直是掙到了。但穆初桐一旦考慮到他是楚幫大佬,便心有戚戚焉。
不敢惹,不敢惹。
他穆初桐只是想做點生意,發個小財啊!
根本不想招惹這些個大哥大佬!
穆初桐回到客舍,依舊是忐忑不安,到後半夜才睡得着。然而,果然像師賢說的一樣,今天是「化緣」的日子,一大早就很大動靜。吵得穆初桐沒得睡,便索性起來看看極樂堂收保護費是什麽樣子。
那樣子真的很清奇。
天還沒亮,極樂堂便打開朱門,在門口的牌坊下放置八個紅漆功德箱,鄉裏們便在牌坊下排着隊,紛紛前來,以捐贈的形式投入現金或財寶。功德箱滿了,負責收數的馬仔便會換上一個新的。一箱箱的財帛便運入極樂堂的正殿,經算賬的師爺盤點,再運入庫房。
穆初桐站在大門附近的朱漆柱子下,看着這個浩浩蕩蕩的人群,非常驚訝:「還有這種操作?那有人走數了也不知道啊?」
「那也沒關系。」忽然有人在穆初桐身邊開口說,「也許他是有難處呢?」
「嗯?」穆初桐一扭頭,便看見一個穿藏青色衫的男子站在他身旁。
穆初桐認得他,他是師賢身邊的人,叫做道艾。
道艾說道:「這些是『随緣』『随喜』的事情,不做強制要求。多多少少都是心意。」
穆初桐好奇地說:「那收入方面……我的意思是……幫衆總是要吃飯的吧!」
「我們的收入主要來自礦産,還有部分是對産業的投資。」道艾笑着說,「別看我們好像很古老,但在財政管理還是很現代化的。」
「哦。」穆初桐明白了,點頭說,「現在C國很多幫派都是這樣的,靠做買賣啊、投資啊、生産掙錢。這樣還挺好的,很健康。」
道艾笑笑,問:「你站在這兒看久了不覺得無聊嗎?」
「有一點。」穆初桐打了個呵欠,「但也沒別的事情做啊?」
「打牌啊,」道艾提議,「咱們那兒剛好三缺一。」
「別,別。」穆初桐搖頭,「我輸不起!」
道艾笑了,說:「咱們極樂堂內禁止賭錢,都是衛生麻将。」
「哇,堂堂古惑仔打衛生麻将?」穆初桐笑着說,「太規範了,快,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