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
第二天白苒起床時已是早上的九點,昨天老爺子心情大好,拉着她下到半夜2點,最後打成平局,李相丞一直在一旁觀戰,不參與。
既然爺爺這麽高興,那就不打擾他的雅興,就算李相丞的棋藝是母親和爺爺所教,實力不相上下,但是如此美滿的家庭夢境,在李相丞記憶裏很少很少。唯一的缺陷就是父親李钊盛的缺席。
不過這都不重要,既然那條短信已發出去,他就不信父親還是無動于衷。
果然不出李相丞所料,第二天一早,白苒才起床下樓就看到了站在廳裏的李钊盛。
威嚴的氣度不凡,俊朗的外貌與成年後的李相丞有八成相似,只不過多了李相丞沒有的儒雅,李相丞是帶有危險性痞氣的英俊,除了身上的那點違和的古典書香氣質遺傳到身上,李相丞就與白苒沒有過多相像之處,相反這點書香氣質文質彬彬在李相丞身上起了化學反應,就似一個飽讀詩書的邪氣游蕩江湖的絕頂大俠。
李钊盛看着白苒,恍惚是第一次見她,那次她也是穿着湖藍的長裙在圓明園畫畫,那時的她是一個才二十的婷婷少女,卻出版了兩本詩集,一本畫冊;那時的他三十而立,事業有成,英俊雅致面如冠玉,一身西裝穿出了英國貴族範。
兩人都陷入了彼此的回憶,還是李爺爺的一聲輕咳提醒衆人:“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用餐吧!只差了你叔叔一家就全家聚齊了。”李爺爺說的是李臨一家,雖對李相丞說,卻是說給旁人聽。
安安靜靜的用餐,餐後李钊盛和李爺爺談論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三言兩語點到為止并沒有過多談及。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白苒,李爺爺推說約了老戰友喝茶吃中飯,就杵着拐杖離開了,留下尴尬不知如何相處曾經很親密熟悉的兩人。
***
待老爺子走後,白苒看着池塘裏綻放的睡蓮,像要在有限的花期開出最耀眼的光彩般。
李钊盛凝視着白苒沉靜的臉龐,除了眼角有幾絲細紋,臉上光滑如煮熟的雞蛋,有着珍珠的白潤粉透。
白苒在他的凝視下心跳如初見時加速,面上卻極為平靜,畢竟她不再是二十年前那個青春懵懂沒談過戀愛的少女。
李钊盛先開口:“這9年,我眼裏只有工作,每次我都想像其他父親一樣既嚴厲又寵愛孩子,可是相丞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生在李家,必須承受更多,我給他的愛太少太少。”說着看着白苒垂下的眼眸,“給你的關心也太少!”
李钊盛雙手垂在身側,站得筆挺嚴陣以待,像要表現最好的自己一般。
“苒苒,如果你能再回頭看看我和兒子,我願意向我爸說的那樣,12小時工作,6小時疼愛教育兒子,6小時——愛你。”
他最後重複老爺子的那幾句讓白苒心底的平靜被打破,眼睫如蝴蝶的翅膀顫動,半垂的眼眸帶着睡蓮的優雅楚楚可人,長裙讓人錯覺她是從古代壁畫裏走出的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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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钊盛小心翼翼的牽起她垂在裙邊的手,在看到她帶着的手镯乃是他們結婚第一年送的結婚紀念日禮物,李钊盛的心狠狠的觸動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靜。
白苒沒有拒絕,只是擡頭直視着他:“我能!但是橫亘的9年不是說消除就能消除的。就像你不可能這麽快就将你的事業放下。”
說完抽出手,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抽出,白苒屏息注視着他。
他的眼裏映射着白苒的疑問,他溫和細膩的目光仿佛在說:我學會了為你着想,你不願我不會強迫你。你也該試着學着放下驕傲,為我們和兒子努力一次。
白苒被他的改變驚到,就像看到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改邪歸正那般不可思議,換做以前,他怎會這麽輕易就放手,哪次不是說着傷人傷己的話。
李钊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釋然放松一笑:“走吧,難得有時間一起逛逛。”說着伸手,白苒遲疑了幾秒,被他的不再大男子主義而是征求她的想法所動容。
這次,她沒有拒絕,伸出手放在他寬厚的掌心!
李钊盛輕柔握住,給她一個暖陽微笑,帶着她逛着這裏的美景,一路上閑聊些生活上的事工作上的事,不似彙報式的,而是純粹閑聊。
對白苒來說,他的改變是令人驚詫的不可思議的,心裏喜悅攀上心頭,今天的游賞還不錯!
***
李相丞靜立在窗前看到父母攜手同游的場景,欣慰一笑,拿出手機翻到短信,有一條剛剛發過來,竟然是從不發短信的爸爸發來的短信,搖搖頭,大功告成的笑着,為爸爸的改變發自內心的高興。
兒子,謝謝!這次你的希望老爸不會讓你失望。
而李相丞昨天發給爸爸的短信赫然在回複短信的上面。
爸,媽也在爺爺這。爺爺說了很多,我看到媽媽眼裏的動搖,如果你不抓住這個機會,我怕媽還會改變主意。
李相丞反複看這兩條短信,直到客廳裏的老挂鐘報時,才讓他走遠的思緒回巢,删掉短信,看了一眼父母遠去的方向計謀得逞暗笑,收回手機,踱步回樓上。
***
李蘭夕的實習通過了試用期,只等待人事部的回複,因是大四最後一學期,這段時間,李蘭夕空閑下來都是忙着畢業論文答辯的事,除了早上能見到她匆匆起床離開,李蘭幽就沒有在白天或睡覺前見到妹妹的蹤影。
閑下來的時候,空蕩蕩的屋子只有她一個人,下班回來還有王阿姨,晚上又是一個人,抱着抱枕一個人看電視,看到好笑的地方想和人分享都沒有對象,往往笑着笑着習慣性的拍一旁的位置想提醒他看多好笑啊!可是回答她的只有電視聲和自己的笑聲。
她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可這時候她就覺得自己被人抛棄了,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她話不是很多的人,可這時候就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話,證明她不是一個人。
在李蘭夕難得有空在家陪她的一個周六,李蘭幽除了上班有人說話,下班回家就是孤零零一個人,難得妹妹有一天休息,想拖上妹妹去逛街,卻被郭帆的一個電話打破了計劃。
挂斷電話,李蘭夕從偏廳走出來,十分抱歉的看着坐在沙發上一臉期盼,就像一只哈士奇看着主人快帶它出去溜溜時的表情,既二又可憐,李蘭夕雖然萬分愧疚,但還是被愛情高于親情打敗。
“姐,實在對不起!剛剛郭帆打電話說要帶我去郊外看山地車比賽。”見姐姐已經由期盼變為瞪視,李蘭夕忙擠到李蘭幽身旁的位置,抱着李蘭幽的手臂搖晃撒嬌:“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太重色輕姐了,太忘恩負義,太見異思遷了!可是,我難得論文忙得差不多,工作已經在天空向我招手,愛情也離我不遠了,你不能殘忍的割斷我的希望啊!姐!”說着“痛哭流涕”可憐似賣火柴的小女孩,一個勁蹭着李蘭幽。
李蘭幽嫌棄的推着黏在她身上的李蘭夕牌“狗皮膏藥”,卻被李蘭夕抱得死死的,死也不松手的架勢讓氣憤的李蘭幽還沒瀉火就已洩氣。
“去吧,我又不是王母娘娘,難道還能阻礙你和你的‘董郎’”妹妹已經為她向家裏保密和李相丞同住的事,李蘭幽不能“報複”不是。
李蘭夕當即心花怒放的叭叽親了李蘭幽一口,李蘭幽嫌棄的擦着沾上的口水,看着得意的雀躍着一蹦一跳回房換衣服的妹妹,搖頭被妹妹打敗的苦笑。
不過10分鐘,李蘭夕換了一身運動服下樓,青春洋溢在臉上,匆匆留下一句:“姐,我走了,晚飯你不用等我了。”頭也不回,馬尾在空中一掃,了無痕跡,除了那一聲不算小的關門聲,回應李蘭幽的只有一室寂靜。
李蘭幽坐在沙發上發呆,想着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那樣的無憂無慮,想幹嘛就幹嘛,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而她才24歲本是女子黃金年齡,卻已經不敢與更年輕的女孩子對比,生怕自己的臉沒有人家的剔透絲滑,生怕自己的死氣沉沉沒有人家的朝氣蓬勃。
要不是王阿姨開門的鑰匙聲打斷了李蘭幽的多愁善感,李蘭幽還在悲春傷秋。
王阿姨和她打過招呼,便開始忙碌,開始一周的大掃除,李蘭幽閑來無事,總算有人可以說說話,她換好衣服也和王阿姨打掃起來,弄得王阿姨連連擺手:“蘭幽小姐,我一個人弄,你可別插手,這是李先生吩咐我的工作,我不能違反規章制度,要是被李先生知道,他非辭了我,到時家政公司還會扣我錢。”說着忙搶過李蘭幽手裏的抹布。
李蘭幽就知王阿姨會像以前一樣,不讓她幫忙,就差把她供起來。李蘭幽祈求道:“王阿姨,我從小幹慣了這些家務,你就別客氣了。到時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不是。”說着又要拿過抹布,卻被王阿姨身手異常靈活的閃過,一點也不像50多歲的人。
王阿姨哆嗦着嘴唇:“蘭幽小姐,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李先生交代過,我不敢違反規定,更何況還有合約,要是違反了合約和家政公司的規章制度,說不好公司會炒了我。蘭幽小姐,你要是嫌悶,可以和我說說話。”
李蘭幽洩氣的不再強求,看王阿姨一再堅持,必定有她的為難,雖說有人說話,可看王阿姨忙碌的身影,李蘭幽也不好礙手礙腳打擾人家幹活。
打掃完後,王阿姨剛要喚李蘭幽吃飯,卻看到李蘭幽抱着一本書坐在落地窗外露臺上的歐式貴妃榻上看書,王阿姨看着廚房已經擺好的飯菜,剛要喚李蘭幽,李蘭幽仿佛對時間異常敏感,感應到時間到了,自己收拾了書本,起身回廳,看到王阿姨,輕輕一笑,異常溫暖和煦。
王阿姨不知哪根筋搭錯向李蘭幽說道:“蘭幽小姐,你五一勞動節休假可以去找李先生的。”
李蘭幽腳步一頓,表情怔住,她想過,但是不敢,怕看到李相丞19歲的世界與自己的天差地別,怕看了那巨大的差距更讓她惶然,讓自己盲目的堅持動搖,而這下子被王阿姨說中了心底潛伏的怪獸,可謂是被人點破了那躍躍欲試和暗潮洶湧。
王阿姨看她面上閃過多種情緒,一細想就知自己說錯話,忙幹自己的事。
李蘭幽吃完飯後,王阿姨收拾妥當後向李蘭幽告辭,李蘭幽問道:“王阿姨,你也覺得我應該主動一點是不是”
王阿姨不敢亂說話,只是垂首靜默,李蘭幽看王阿姨不說話,也不再問什麽,畢竟她是李相丞聘來的,每時每刻都得遵守,不能多說什麽,李蘭幽深深覺得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淩駕于人之上的感覺,別人大氣也不敢出的現狀讓她惶惑不安。
待王阿姨離開後,李蘭幽洗了一個熱水澡,擦着頭發出來看到擺在梳妝臺上的手機,踟蹰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拿起了手機,翻到電話號碼,她并不急于打過去,猶豫了一下,最終她還是按出了李相丞下方的那個名字。
李臨。
作者有話要說: 好萌李钊盛和白苒這一對中年戀啊!在考慮要不要寫一個!
摸下巴醞釀中。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