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期日:永遠記得你的名字
晚安吻……真是油膩得要死。陸瓊悄無聲息地嫌棄她,搖搖頭,許琛暮似乎也不打算真的親她一下,立馬露出了釋然的表情,很欠揍,還是凝神思考了半晌:“你真的不睡啊,那你白天補覺麽?”
“偶爾。”陸瓊低頭将筆插上筆記本,低頭不去看許琛暮那傻裏傻氣的臉,越看越傷心,只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就沒有想過,如果有朝一日,許琛暮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記憶萬流歸宗的時候,她們的關系又會變成怎樣。
這樣每日端詳着,似乎還能喚起愛情的初心什麽的……她默無聲息,只是今天的許琛暮似乎變得格外熱情,不好搪塞,許琛暮點了點頭:“那你去吧,白天我監督你睡覺。”
“不用。”誰用你監督着睡覺。陸瓊暗暗想着,許琛暮卻是頓時将自己的主人身份奠定了下來,推着她背過身子去,拍拍她的肩膀,似乎就這麽決定了,“就是它了!”這種莽撞的決定一樣,想了想,她怎麽能讓什麽都不記得的傻丫頭支配現在的境況呢,甩過臉來,許琛暮已然窩進了沙發裏,抱着抱枕縮成一團,眯起了眼睛,擡了眉頭:“哎呀你怎麽不睡覺?啊不是,你不是碼字麽,你的讀者會傷心的!”
你還知道讀者傷心,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陸瓊沒有回答她,只要和她接上了話頭,似乎有些東西就不被自己把控了,好像寫日記記錄是有魔力的一樣,今日的許琛暮不同于往常,陸瓊暗自小心着,去卧室拿了條毯子,遞過去,許琛暮一臉受寵若驚,抖了抖搭在自己身上:“你真是好人。”
“我不需要好人卡。”
“啊……好人卡是啥……等等我好像有印象……”許琛暮似乎發現了個新名詞,一躍而起,站在電視櫃旁邊挪着步子,背景牆微藍的光折射過來,一臉高冷的模樣,陸瓊為自己發現了許琛暮新的美感覺新奇,于是注視着她,而她卻在來回踱着步,腦子裏想着這個似曾相識的詞彙,終于拳頭一捶掌心,一臉恍然大悟:“我不記得了!”
“……”
“不過大家不大喜歡這個卡,我只記得這個。不好意思啊我給你發了這個,我只是覺得你很好啊,別生氣,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嗯,記得吃和睡,記得說話,記得我叫許琛暮,嗯,你叫陸瓊,你告訴我了我就記得了。”
“你明天除了吃和睡還有說話,什麽都會忘掉。”陸瓊淡淡地說着,“我并不介意,要睡覺的話回卧室去睡,在這裏你随意就好。”
“嘿不行,你不能小瞧我,我們賭咒發誓,明天我一定還記得你叫什麽,真的。”
陸瓊搖搖頭以示自己不信。
“真的,我們打賭。”許琛暮一臉賭咒發誓的模樣,“可能我明天什麽都忘了,但是我還記得你叫什麽的話,你就得對我笑三個。”
別說笑三個,如果有這種突飛猛進的進展的話,讓陸瓊一整天都笑也是可以的,笑累了可以放鬼畜版的錄音,陸瓊自己默默想着,點了點頭,反正明天許琛暮也不記得她們為自己的名字打賭,什麽都不算,名字這種一輩子的記號也變得無比虛無,記憶落空,她有記憶,就是帶着無比沉重的行囊和這個一身輕的女人走同一條險而又險的山路。
許琛暮得意之色充滿了那張小臉兒,和她揮手告別了一下,充滿儀式感,既然什麽都不記得了,記得面前這個女人是最好的了,她腦子裏不停地默念陸瓊的名字,坐回沙發上,好像腦海當中自我反省了什麽,她回憶起自己剛起來,面對陌生的屋子,那驚恐的狀況,還有面前陡然間出現的面目惆悵的女人,好像悲怆了很久已然習慣了生活的捉弄,在暗處開了門,摸摸索索打開燈,垂了眼簾:“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起得早麽……許琛暮一時間有些慌,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再看看這全然陌生的房間,愣了愣,女人先是消失了一下,又遞過一杯水來,坐在床邊,這段時間她打量這個房間,不算狹小,不過布置得冷清,不像是常居住人一樣,床頭有個小書架,裏面塞了《追風筝的人》和《了不起的蓋茨比》,張愛玲的書塞在裏面零零散散幾本,她不認識張愛玲,只是覺得這人她一定有印象,再一看,最頂上丢了兩本書,都是比較厚的小說,裝裱都是精致的,只是在上面那本《至此從往》裝裱更加素雅一些,作者的名字是陸瓊,下面那本叫《讓我知道你曾來過》封面是漂亮的兩個模特,站在無盡的花海中對望着,一眼,她便知道自己不喜歡下面這本書,作者的名字被狠狠劃掉了,看不清楚,她有些疑惑,抿了抿唇想仔細看看,女人的腳步聲卻輕飄飄地響起。
“太早了,再睡會兒吧。”她聽見女人如此說,醒來地太過着急,有些頭暈,只是片刻之間,清醒就占據了大腦的主要地位,吃驚地往後挪了挪身子,再看看這房間,再看看女人:“你是誰?”
你是誰,這話問出去有些傷人,許琛暮腦子裏陡然迸出了一些穿越小說的套路,好像主人公一覺醒來到了個陌生的地方,對出現的好心人或者丫鬟小厮什麽的第一句都是你是誰?然後那個出現的人就說,公子/小姐,你不認識我啦,我是某某啊!一下子覺得好笑,她怎麽能穿越,面對的都是現代的布局,只是人和場景不同而已,面前的女子氣質也全然不同,不像是身處下位的人,自己也沒有什麽記憶,對穿越這個概念,像是一瞬間迸出來的一樣,不需要多做思考,再想想自己是誰,為什麽在這裏,以前發生了什麽,竟然全都是空白。
慌了神,她趔趄着跳下床,雙腳冰冷地觸及地板,女人面色如常地看着她,像是習慣了有這樣的反應,日複一日的狀态,好像是陷入絕望的輪回當中,許琛暮驟然感覺是靈魂深處冒出了悲傷的感覺,和面前的女子吻合着,好像這樣的場景一次次發生過,腦中一晃,一閃而過的眼前的女子用同樣的姿态坐在不同的地方,用同樣悲切的目光看着她自己的手,再擡眼來就是平靜無波的眼神。
敲了敲腦袋,女子緩緩開口:“我叫陸瓊,你叫許琛暮,坐到床上去,地上冷。”
她立馬爬上床去,怔怔地看看陸瓊:“我叫什麽來着?許琛暮,等等,許琛暮……我,為什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睡吧。”陸瓊扶着她躺下去,掖了掖被角,關了燈出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