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前老婆失憶了gl

第53章 共處 (33)

以相信, 剛要詳細問問, 衣袖被旁邊的莫沁雯揪住。

“什麽帶刀的男人？”

卓微瀾這才想起來, 莫沁雯在其中一直是個不知內情的小懵逼, 要不是姑丈落網, 估計還以為一系列的事情是父母出軌搞出來的情感大戲。

“呃……”她猶豫着要不要說，求助地看向莫霜。

莫霜接話, “他是要害我的人，我現在要去警局指認, 回頭再跟你說。”

“對, 我們趕緊走。”卓微瀾點頭。

她想陪着莫霜，莫霜卻有別的打算, “我一個人去，你們回家等着。”

“啊？”卓微瀾不樂意，下意識抓住莫霜的手, 生怕下一秒被老婆抛棄，“為什麽？”

“沒必要。我出入警局會引起耀榮的注意, 你們跟着去, 只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卓微瀾原來沒想到這些，被莫霜一提, 心裏更擔心了，“會有危險？那我更要跟你去了。”

莫霜無奈，“微瀾，你要多考慮一下。”

聽到這話, 卓微瀾稍稍冷靜，注意到莫霜的目光在往莫沁雯的方向瞥，一下子明白了：她去沒關系，就怕莫沁雯吵着也要跟。

“好吧。”她明白現在不是使性子的時候，考慮過後答應了：自己去警局也是坐在外頭傻等着，不如送沁雯回家，好好地讓莫霜安心。

莫霜笑了，伸手摟她到懷裏，貼着耳朵柔聲許諾，“不怕，我會按時回家的。”

“7點吃飯，”卓微瀾悶哼一聲，“別忘了啊。”

莫霜答應着，松開手時在她唇角印上一吻。

卓微瀾的心思完全不在甜膩的告別吻上，撇撇嘴，回頭拍了拍專心看手機的莫沁雯肩膀，“走啦，我們回家。”

敷衍答了聲，莫沁雯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一下，亮出張放大的照片問，“是這個男人嗎？”

照片自然是姑姑和神秘男子“私會”的那張，卓微瀾重新看到姑姑的臉，一時有些愣神，莫霜過來看了看，沒把莫沁雯當小孩子，簡單答話，“對，他是幫手之一。”

“我知道了。”莫沁雯猜出內情，“他是耀榮公司的人，以前幫着我爸媽害你，現在看你參與調查就聯合同夥報複，害得舅舅進了醫院。”

“差不多是這樣。”案子在調查，莫霜也說不出帶刀男人在耀榮起到怎麽樣的作用，對莫沁雯的說法沒有反駁。

莫沁雯不追問，板起臉嚴肅說，“你去吧，我會把微瀾帶回家的。”

“……喂！”卓微瀾本是安靜聽着，到了這兒憋不住了，“是我帶你回家，別搞反了。”

莫沁雯翻個白眼，“一起回家行了吧。”

“對，一起回去吧。”莫霜順着話說，“路上小心，安全到家告訴我一聲。”

她們随便說兩句話耽擱的時間挺長，卓微瀾不敢拖着莫霜不放了，一起往樓下走，臨別時依依不舍地抱了抱，給自己一個苛刻的五秒限制。

各自上車，她們分了兩路，一路回家，一路往警局。

直到莫霜的車子看不見影子，卓微瀾才收起了探頭探腦的遠眺，端正坐回位置上，嘆一口氣，不安地搓着手，時不時看看手機害怕錯過一點信息。

莫沁雯坐在旁邊，把她的表現看在眼裏，“怕什麽，莫霜又不是去坐牢。”

“喂！”卓微瀾瞪去一眼，“別亂說話。”

“對不起。”莫沁雯今天乖得很，被她說了就乖乖道歉。

卓微瀾反而很不習慣，把莫沁雯上下打量一遍，“你沒事吧？怎麽突然這麽聽話……剛才還跟我頂嘴呢。”

“一說到莫霜，你的戰鬥力就飙升了。”莫沁雯吐槽，“我不敢惹你。”

“那倒是。”卓微瀾承認這一點。

莫沁雯沒接話，轉頭望着窗外發愣。

卓微瀾以為話到這便是頭了，往後靠去，調整出一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她們一大早來了醫院，差不多幹守了八個小時，莫霜和莫沁雯還能進病房看一看，她在外頭不是站就是坐，走兩步的範圍僅僅是走廊窄窄的道，憋得身心俱疲，一坐上車便犯困了。

“微瀾。”莫沁雯卻不給她安寧，戳了戳她胳膊叫人。

聽着語氣挺嚴肅，卓微瀾忍着困意睜開眼，望向旁邊，“怎麽了？”

“我下學期住校吧。”

“什麽！”卓微瀾噌的坐直了，揉揉眼睛看清了莫沁雯正兒八經的表情，心裏更慌，“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你別亂想啊，莫霜參與查案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剛才那樣絕不是嫌棄你！”

她聽多了林老師的擔憂，聽了莫沁雯一個簡單的決定就忍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莫霜剛才說的話讓莫沁雯想起了姑姑和姑丈害人的事情？是不是她不能跟去警局，莫沁雯以為自己是個拖累？是不是……

卓微瀾一着急，問出長串的話來。

莫沁雯被她說出來的問題砸懵了兩秒，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伸手去捂她的嘴。

“唔？”卓微瀾沒能躲開，呆了一秒後扯下莫沁雯的手，“你幹嘛！”

“你聽我說行麽？”莫沁雯用更大的聲音嗆聲回來。

“你說。”卓微瀾深呼吸，默念着林老師交代的“耐心、細心、貼心”，勉為其難地把一肚子的疑惑壓下來，好好聽一聽莫沁雯的說法。

莫沁雯看她真的冷靜了，松口氣，“我想住校，主要是想提前适應，跟你說的沒有一點關系。”

“……提前适應？”卓微瀾不解。

“我高三的時候想住校。”

“為什麽啊？”卓微瀾還記得莫沁雯剛來投靠她們時說過的話，“你說過學校的環境不好，幹嘛要跑去受罪？”

莫沁雯耿直答，“哦，我那時矯情。”

“……”卓微瀾無力扶額，“你住過宿舍嗎？”

“沒有。”

“那怎麽是矯情呢！你沒吃過學校的飯菜，萬一不習慣呢？還有啊，集體宿舍很麻煩的，萬一你的室友打呼嚕，洗澡慢，不愛幹淨……”

同住過一段時間，幫着開過家長會，老是聽林老師叫自己家長……久而久之，卓微瀾代入了替孩子操心的老媽子模式，念叨起來沒個完。

莫沁雯幾次要打斷都失敗了，索性聽着，等到她說得嘴巴發幹才插一句，“我能忍。”

“幹嘛要忍。”卓微瀾不樂意了，“住校有什麽好處？”

“離得近。”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和莫霜都有搬家的打算，已經在找房子了，等你放假我們一起去看，保證選到你滿意為止。”

“卓微瀾，你們能陪我走完高三，上大學之後呢？我一個沒住過校的人，要是跑到外地去上學不适應呢？”

“請阿姨照顧你啊！”卓微瀾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問題嘛。”

莫沁雯看到她用錢為所欲為，惱了，“我不要！我想跟着同學一起住。”

說到同學，莫沁雯扭過頭，梗着的脖子凹出了倔強的弧度。

卓微瀾被莫沁雯撒了一通火，感覺微妙，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正尋思着，副駕駛座的保镖易晴淡定地開口接話，“你就讓她跟好朋友一起住吧。”

好朋友。

“噢！”卓微瀾想起了甜美可愛的伍小蔓同學，賊兮兮地笑了，抓着莫沁雯調侃，“你想跟小蔓一起住對不對？直說嘛。”

莫沁雯嗤之以鼻，“不是！”

“哎呀。”卓微瀾八卦起來，推了推莫沁雯打趣，“承認吧，幹嘛不好意思呢……”

莫沁雯徹底閉上嘴，恨恨地打了打副駕的椅背，隔得老遠給易晴氣受。

“我知道你想住校了，”卓微瀾看莫沁雯被逗得要去惹易晴作死了，趕緊攔下，清清嗓子說起正事，“但是耀榮公司的案子沒查完，你得帶着保镖，不方便啊。”

莫沁雯皺眉，“莫霜不是說抓到人了嗎？”

難怪要挑這個時候說住校的事情，

卓微瀾感慨着，卻也找到了借口，拍一拍莫沁雯的肩膀勸說，“現在不是不知道情況嘛，等莫霜回來再說好嗎？”

“就算不能住校，我也想搬出去租房子住。”

卓微瀾這回切實知道哪兒不對勁了：

莫沁雯的重點不是在哪裏住，而是怎麽樣擺脫她們。

“為什麽啊？”卓微瀾委屈了，“你前不久才為了跟我們一起等，說醫院像是家呢，怎麽變得這麽快。”

莫沁雯還是那句話，“提前适應。”

“你說謊。”

“那你就當作我為了伍小蔓吧。”

卓微瀾看着莫沁雯不耐煩的神色，覺得說不通了，哼一聲扭過頭，在心裏暗暗罵：

等我老婆回來收拾你！

——

6點13分，莫霜回到家，看到的是卓微瀾和莫沁雯各自關在房門裏生悶氣的局面。

“微瀾？”莫霜進了主卧，扯開被子點點卓微瀾的臉頰，“起床啦。”

卓微瀾睡得迷糊，腦子裏仍是那一場未做完的夢——莫沁雯提着行李箱要往外跑，她不讓，關門鎖窗。誰知，莫沁雯一咬牙破窗而出，随着幾塊碎片下落，直直墜入外頭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萬丈深淵裏。

她看清了莫霜的臉，下意識地抓住手，“快救人！”

莫霜愣了愣，打量房間一圈，“誰？”

“噢。”卓微瀾被莫霜的聲音拽出夢境，揉揉眉心，“原來是夢。”

“做噩夢了？”莫霜微微捂住她的眼睛，打開床頭燈，讓暖黃的光充滿整個卧室。

卓微瀾軟軟嗯一聲，适應光線之後把莫霜的手拉下來，抓着不放，“案子怎麽樣了？”

“他們抓對了人。”莫霜一一說給她聽，“男人知道耀榮的事情，張警官說多加審問會讓他松口的，我們等着好消息就行。”

“那就好……”卓微瀾起身按着莫霜的肩膀一陣看，

“你躺好吧，我沒受傷。”莫霜輕笑，“我聽易晴說，你和沁雯吵架了？”

卓微瀾坐起身，靠在莫霜幫忙豎起來的松軟抱枕上，扁扁嘴委屈道，“不是吵架，是意見不同，她非要出去住。”

莫霜摸摸她的頭，“你不放心？”

“嗯。”卓微瀾揪緊了被子，“而且她嫌棄我們。”

莫霜倒是淡定，學着她以前說過的話評價，“青春期嘛。”

“喂，你站在哪邊啊。”卓微瀾沒好氣掐一把。

莫霜哎喲喊疼，軟軟倒下，專門挑了她胸前蹭。

卓微瀾更是沒好氣了，把懷裏蹭來蹭去的莫霜頭發揉亂，“我也嫌棄你了。”

莫霜輕笑，聲音經由貼緊的地方傳來，癢癢顫顫勾人得很。

“你……”卓微瀾看莫霜有心情勾引人，無力嘆氣，“同意沁雯搬出去嗎？”

莫霜收了玩心，思忖片刻跟她商量，“折中吧，在學校宿舍要個床位，然後我們搬到學校附近，讓她随意選擇走讀和住宿。”

“保镖怎麽辦？”卓微瀾問，“對了，這次抓完人了嗎？”

莫霜搖頭，“哪能這麽快查清，被抓的都是小喽啰。不過，爸爸給的兩個人背景複雜，名下的公司都與耀榮有過明面的交易，是個重要線索，張警官說查下去很有希望。”

“那你還讓沁雯住宿舍！”

“微瀾，我們以後要留學。”莫霜正色道，“沁雯也會長大，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過多幹涉只會适得其反。”

“那……聽她的？”

“就按我說的那樣。你不用擔心保镖的事情，易晴會有辦法。”

卓微瀾仍不高興，“之前那麽溫馨，轉眼就要分開了……”

“分開？沁雯是住校，不是離家。”

“在我看來沒什麽區別。”卓微瀾苦惱，“我都把接下來的一年半想好了，沁雯卻突然跑去住校，一點不給面子。”

莫霜詫異，“你想象中是什麽樣的？”

“六點半起來，送沁雯上車，回來跟你自習，到了中午等沁雯回來吃飯，下午腦子不清醒，拉着你一起去圖書館，晚上嘛……要是沁雯沒自習，我們就回家吃飯，要是沁雯在學校，我們也待到差不多的點，到時候去接她。”

她說的是跟莫沁雯有關的方面，莫霜偏偏較真，琢磨一下就問，“你的作品集呢？”

“有靈感就做嘛。”卓微瀾斜眼，“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沒安排準備材料的事情，籠統說一說，你還糾起錯了。”

莫霜立即說，“老婆我錯了。”

“哼。”

“我要糾錯，也應該考慮床上的安排。”

“喂！”卓微瀾看莫霜不為所動有空開玩笑，有一種“啊原來只有我這麽想”的挫敗感，改口嘴硬，“算了，去掉莫沁雯好像也沒什麽，省了接她回家，催着吃飯睡覺的破事，我們舒服多了。”

說是這麽說，她想到莫沁雯住的房間沒了動靜，飯桌的位置沒了人捏着筷子埋頭吃飯，家裏沒一個走來走去時不時吐槽她們膩歪的人，心裏也跟着空了一點。

“這就是把孩子養大送走的感覺麽？”她嘀咕着。

莫霜看她感慨一個接一個，笑了，“我們要個孩子？”

“留學回來再說，而且……”卓微瀾頓了頓，看見莫霜面色淡定才繼續說，“看到米佳萌那樣，我會擔心自己做不好。”

莫霜攬住她，抵着額頭輕聲說，“不急，我們做好準備再考慮。”

“嗯。”卓微瀾想了想仍是問出口，“米佳萌怎麽樣了？”

“會被判刑。”

卓微瀾驚了，“她……不是未成年嗎？這麽嚴重？”

“她已經到能夠承擔刑事責任的年齡了，販賣個人信息的盈利數額大，影響惡劣，沒辦法撇清關系。”

“天啊，”卓微瀾心裏一揪，“米沁和陸芸昭怎麽辦。”

“只能寄希望在米佳萌想通，幫助破案減輕刑罰上了。”

卓微瀾震驚，“米佳萌還打算隐瞞不認罪？”

“她被抓時這麽嚣張，”莫霜悠悠嘆氣，“你覺得她有悔過的意思嗎？”

卓微瀾咬唇不語。

“微瀾，別想了，”莫霜抱住她，輕聲勸着，“耀榮的案子有警方在查，我們過我們的日子，有線索再去說，沒必要這麽折騰自己。”

“嗯……”卓微瀾閉上眼睛，埋進懷裏蹭一蹭，嗅着莫霜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慢慢平複心情。

晚上吃過飯，她們打電話問了醫院的情況，得知穩定之後不趕過去了，張羅着莫沁雯辦一個簡單的生日宴。

事情突然，莫沁雯不肯叫同學來，卓微瀾看着偌大的地方就一個蛋糕和幾個人呆着，頗感遺憾，讓人跑去多買了禮物堆成小山，請保镖和芳姨當賓客，一起唱生日歌營造熱鬧的假象。

“哈哈，”莫沁雯倒是開心，指着面無表情唱歌的易晴嘲笑，“這排場真大。”

卓微瀾一時不懂是反諷還是真心，盯了莫沁雯老半天。

莫霜感覺這是談心的趨勢，分了蛋糕便讓芳姨和保镖回避了，留了她們三個人坐在沙發，圍着茶幾上的蛋糕相對無言。

“不用擔心我。”莫沁雯打破了沉默，“我怕麻煩才不叫同學。”

“是嗎……你上次……”卓微瀾想說爬窗跳樓回學校的事情，剛說開頭，由莫霜扯一扯提醒才停了下來，急急改口，“吃蛋糕吧。”

莫沁雯斜眼，“一件傻事而已，說呗。”

“傻事別提了，”卓微瀾擺手，“向前看。”

莫沁雯看了看她的慫樣，輕笑，“我真的覺得沒意思，為什麽要讓一群人跑過來瞎熱鬧？我跟感情好的人慶祝不也挺好。”

感情好？

卓微瀾心下一喜，“沁雯~”

莫沁雯是個欠揍的孩子，“你每次生日只有莫霜陪着，幹嘛非要我找一堆同學？”

“……”卓微瀾沒好氣打過去，“能不能說點好聽話！”

莫沁雯笑了，被莫霜瞪了一眼才老實，乖巧說，“我就算搬出去住，也會常常看你們的。”

卓微瀾啧一聲，“怎麽說得我們像空巢老人似的。”

“我住校，然後你們搬到A大附近好嗎？”莫沁雯說，“我看着理想的學校會有動力一點。”

建議來得突然，卓微瀾沒想過這點，轉頭看向莫霜。

莫霜贊同，“這個主意不錯。”

卓微瀾懵了兩秒，而後想起自己和莫霜同居的溫馨小屋，真跟空巢老人一樣陷入回憶往昔的感慨裏，一拍大腿興奮道：

“好，我們帶孩子回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終章

幾天後，莫爸爸情況穩定下來, 轉了病房, 能夠與她們說話了。他從昏迷中蘇醒之後想的第一件事是找莫霜給線索, 如今說起第二件事卻不是X集團如何, 而是盡快辦離婚手續。

卓微瀾看着莫爸爸堅定地提出要求, 懵了一懵，小心翼翼地看向旁邊的莫霜。

出事以來, 她們只在莫沁雯生日那天喘口氣樂呵一下，其餘時間都在為了瑣碎而麻煩的事情奔波。留學準備按下不提, 卓微瀾負責看着莫沁雯, 與房屋中介了解A大附近的房子，莫霜在爸爸的授意下回X集團主持大局, 不至于跟上班一樣從早到晚，卻也把不少時間耗在裏頭了。

今天，莫霜得到爸爸轉病房的消息, 高高興興推掉所有事情來了，瞧着日漸轉好的父親才開心了不到兩分鐘, 便聽到父母離婚的事情。

卓微瀾擔心了, 暗暗牽住莫霜的手。

莫霜回捏她的指頭，面上仍然挂着笑, 柔聲跟爸爸說，“好，我幫您聯系她，之前的離婚協議定下了嗎？”

“差不多了。”莫爸爸嘆口氣, “三年前，你媽媽帶走一大筆現金，拖着不肯交代清楚，你跟着律師去查清情況，必要的時候動用法律手段。”

“爸，你願意打官司了？”莫霜愕然。

莫爸爸苦笑，“我都這樣了，還會在乎什麽面子嗎？”

卓微瀾不由看了看莫爸爸，心裏發酸：以前一個雷厲風行的強勢人物，現在穿了病號服躺在醫院的床上，面部有剛結血痂的傷口，扯一扯嘴角想笑又不敢做太多的表情，垂着的兩只手要麽被繃帶纏繞，要麽在輸液不好動彈，只能瞧着她們有氣無力地說話。

“好，我會去辦的。”莫霜沒有進入淚汪汪的煽情模式，說着正事，“你到時候簽個字辦手續就行了。”

莫爸爸不顧疼，給了一個好看點的笑。

思忖片刻，莫霜幫着扯被子蓋好，握了握爸爸的手，顯出一點親生女兒的溫情。

作為淚點低的人，卓微瀾瞧着這一幕要哭了，別開目光想冷靜下，才扭過頭聽到了一聲沉沉的低呼。

“微瀾。”

“哎！”卓微瀾一驚，不小心回得大聲了些。

她的一驚一乍把莫霜逗笑了，躺着的莫爸爸也聽得清楚，輕笑下說了抱歉，“對不起，吓着你了。”

“沒有。”卓微瀾連忙走近些，“您說。”

“你們回去休息吧。”

“我們才來呢。”卓微瀾怕莫爸爸誤解了自己的扭頭動作，趕緊表明願意陪的決心，“再陪您一會兒吧。”

大概是身體弱，莫爸爸看着她的眼神慈愛不少，語氣像是一個為孩子操心的長輩，溫和又略帶無奈，“不用，醫生和護士會好好照顧我。你們回去好好休息，之前見不到面還在外面守着，臉色變差了。”

卓微瀾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莫霜這回直接笑出聲了。

莫爸爸不能大笑，卻也是眼裏含笑的開心模樣，帶點玩笑意思說着，“有，回去吧。”

第一次聽到莫爸爸這麽說話，卓微瀾驚訝，而後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看向莫霜。

“走吧。”莫霜點頭，“讓爸爸好好休息。”

向來聽老婆的話，卓微瀾答應下來，乖乖跟莫爸爸說再見。

走出病房，她看着莫霜關門，先前壓下去的心思又活躍起來了，感覺一個放輕放緩的開門動作都十分費時，等到莫霜直起身馬上說，“我幫你聯系媽媽吧。”

莫霜挑眉，“為什麽？”

“怕你心裏不舒服嘛。”卓微瀾挽着莫霜的胳膊，一邊帶着走一邊說，“放心，不就是離婚協議嘛，我有經驗一定能辦好。”

她說前半句的時候，莫霜會柔柔地笑，勾了她的指頭玩，聽到了“有經驗”三個字臉色一下子不對了，停下腳步，冷不丁伸出手把她圈到懷裏緊緊摟着，“你說什麽？”

“呃，”卓微瀾光想着保證了，忘了自己的經驗是跟莫霜談離婚那段時間積累起來的，尴尬一笑，“我說的是……有信心。”

莫霜盯着她不說話，滿臉寫着不信。

“真的，你剛才聽錯了。”卓微瀾厚着臉皮湊過去親一口，扭身貼近，“相信我嘛~”

莫霜最吃美人計，被她拖長的撒嬌調子弄得暈乎乎的，搖頭說，“好，你說什麽都對。”

“那我來處理咯？”

“一起吧，我沒這麽脆弱，親自幫忙會更安心。”

卓微瀾細細瞧莫霜的表情，沒看出一點撒謊的痕跡，勉強信了，“好吧，我們先回家休息一下？”

“還早，打個電話給她。”莫霜拿出手機看了看，“探一探她的态度怎麽樣。”

卓微瀾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莫媽媽，心裏一揪，“今天爸爸轉病房，能跟我們說話了，這麽好的日子應該放松，幹嘛這麽快找氣受呢……”

“我不會生氣。”莫霜輕聲說，“我早就看清她是什麽樣的人了。”

卓微瀾感覺更不好受了，撲過去抱緊了莫霜。

莫霜拍拍她的背，“不哭哦。”

“我沒哭。”卓微瀾埋在懷裏悶聲說。

“沒哭的話……等我打個電話，一起去接沁雯回家？”

卓微瀾愣了愣，而後想的不是莫媽媽虛僞的嘴臉，而是莫沁雯一臉不情願又乖乖站在校門口等，見到她們就說一句“我自己能回家”的傲嬌樣了。

她笑了，蹭一蹭莫霜輕聲答：

“好。”

——

莫霜跟莫媽媽打過一次電話，對方避而不談，哭着掰扯母女情分的事情。

沒了結果，莫霜幹脆去調查三年前被莫媽媽帶走的錢。這件事一直難查，全因為莫爸爸“低調行事”的交代。等限制放開了，莫媽媽在情夫的指導下，利用娘家人多次鑽空子從外地分公司拿錢、偷偷轉移財産的行為暴露。

證據在手，莫霜懶得去聽莫媽媽的哭訴，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把莫媽媽氣到失态，跑到醫院痛罵。

卓微瀾吓了一跳，打聽了才知道莫媽媽私底下做了這麽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惡心之餘，心疼莫霜要親自處理這樣糟心的事情，想法準備一個驚喜讓莫霜高興。

然而，最近的驚喜實在有點多，莫媽媽的事情解決了，莫爸爸順利出院，耀榮的案子抓到個管理層的人，其他人為求自保各奔前路，沒有功夫再來騷擾她們，警方查清一切指日可待。

卓微瀾覺着，不能随便買套內衣哄一哄莫霜就算了，應該準備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這時，房屋中介給了她一個好消息——“你打聽的公寓有信了。”

卓微瀾大喜。

她打聽的公寓是和莫霜同居時的房子，那時太着急，找着一個合适的就付租金住下。

房子不大，裝修不怎麽樣，唯一讓人順心的就是新房出租和地理位置，她們勉強住了一年之後領證結婚，搬到更大的房子去。

卓微瀾反而隐隐懷念過去的日子。

廚房小，飯桌小，陽臺小，她們沒來得及換，索性把粘乎乎當成日常，幹什麽都摟着；衣櫃空間不足，卓微瀾一煩會翻亂，偶爾不小心穿錯衣服，脫的時候倒是情趣；風大的日子，她們聞得到飲食街飄來的香味，卓微瀾總是犯饞，莫霜沒辦法陪着她去買，她們手牽手下樓，走在小區裏的時候見到到處在玩的小孩子和散步的夫妻，生出未來也會這樣的甜蜜憧憬。

隔了四年，卓微瀾去打聽，才知道房主從去年開始就不出租了。她納悶歸納悶，請求中介轉達自己想租的意願，等了大半個月得到回信。

“房主不租是想賣了，您要看房嗎？”

“啊？”卓微瀾尋思片刻，看一看日程安排，“後天行麽。”

莫霜後天開會，莫沁雯期末考試，家裏只剩下她和保镖好操作。

“行。”

卓微瀾松口氣，回頭翻出照片，一邊看一邊回憶，想着要重新布置重現往日的模樣。

她想多了。

隔了四年，房子變舊不少，圓圓的小木桌不見了，奶黃色的布藝沙發變成了老氣橫秋的木椅，天花板的月亮吊燈僅剩下一截電線，她們的床和衣櫃倒是在，刮痕斑駁，木屑掉落。

卓微瀾失望，“怎麽變成這樣了……”

“房主說第二個房客養了條狗，特別會折騰。”

“……”卓微瀾無言以對，看一看曾經有不少污痕的牆壁，眉頭皺了皺。

中介顯然是跟房主搭上線了，為了提成一個勁勸她，“裝修一下就行了，這裏的采光好，位置好，小區的設置翻新了，建了球場，你看……”

卓微瀾卻覺得這是在告訴她——房子已經變了，不可能跟以前一樣了。

她正有些恍惚，接到了莫沁雯打來的電話。

“你去哪裏了？”莫沁雯考完試就回家，看到家裏空蕩蕩的似乎有點慌。

卓微瀾撲哧一笑，“我在看房子，快回去了。”

“哦。”莫沁雯清清嗓子，“那我讓芳姨開始做飯。”

“行。”

卓微瀾挂掉電話，再看這間面目全非的房子，沒了要恢複原樣的執念，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房間就兩個，打通了才有她們家的一間大，廚房小得讓芳姨那種水平的人都沒有發揮空間，冰箱當初想換，找不着能放的地方，最可氣的是陽臺，她想放個搖椅，量了半天沒找着能擠進去的。

“我再看看吧。”她放棄了重買公寓的念頭。

回到家裏，卓微瀾想着用別的辦法重現，翻了衣櫃好半天愣是沒找到當年穿的衣服，只好到網上搜一搜。

幾年過去了，牌子推了幾輪的新款，哪裏能找着她要的舊衣服。

“啊！”卓微瀾煩躁地抓頭發，“我怎麽什麽衣服都丢……”

這麽一說，她想起來自己什麽沒丢了。

婚紗。

卓微瀾把只穿一次的婚紗翻出來，打量半天，覺得這蔫了吧唧的樣子實在不像話。婚禮過後，她們為了好好地保存，想着不穿了就妥善藏在箱子裏封好，沒能避免褶皺。

她看時間夠，趕緊找人來熨燙打理。

莫沁雯出門上課前看了一眼，吐槽說，“你們又要舉辦婚禮？”

卓微瀾起了玩心，正經答，“不是啊，祖傳婚紗，為你準備的。”

莫沁雯愕然，而後看了看抹胸婚紗的款式，氣鼓鼓地跑了。

“哈哈。”卓微瀾樂呵，跟上去不依不饒地說，“今晚回來試穿啊~”

差點被石子路絆倒了，莫沁雯回頭瞪了一眼，跑到車邊馬上進去狠狠關車門。

卓微瀾覺得莫沁雯這樣子夠好玩，喜滋滋地揮手作別，等車子跑得沒影了才回去看婚紗的情況，繼續給莫霜張羅着驚喜活動。

她忘了莫沁雯是怎麽不好惹的角色。

卓微瀾趕着把所有東西布置好，穿着婚紗站在氣球和鮮花裏美美地等着莫霜回來。房門打開，她正要甜甜叫聲老婆，卻看到莫霜低着頭看手機。

“微瀾，沁雯為什麽說你瘋了……”莫霜說完一擡頭，看到身着婚紗的她愣住了。

卓微瀾沒能從莫霜的臉上找到驚喜，結合着方才的一句話想，尴尬了。

她這樣子好像真的有點像瘋了。

“我沒瘋！”卓微瀾把準備好的說辭忘了，扁嘴委屈道，“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

莫霜忍笑，“微瀾，你忘了嗎？”

“嗯？”

“我說過婚紗很不好脫。”莫霜搖頭，“不怎麽喜歡。”

“……”卓微瀾費了半天勁落得這麽句話，冷哼一聲，坐回床邊扯下頭紗。

她太用力，沒把夾子摘完就拽，疼得淚花都出來了。莫霜趕緊幫着她摘下來，放穩妥了之後打量她一眼，幫着拍拍背，“別憋氣。”

“你直接把拉鏈拉下來吧。”卓微瀾轉過身，“唉，沒有以前瘦了……”

莫霜的動作一頓，目光盯準某處，“胖的是該胖的地方。”

“亂講！”卓微瀾把捧花扔過去，“對了，你的婚紗也弄好了，要穿穿看嗎？”

莫霜看了一眼挂好的魚尾婚紗，“微瀾，這裙子不好穿。”

“但是好看啊~”

“……好吧。”莫霜順了她的意思。

卓微瀾嘿嘿一笑，着手幫忙，繞了莫霜轉的時候不知不覺哼起了歌。她不記得歌詞，對輕快的調子印象深刻，用鼻音随意哼哼。

莫霜聽了出來，“回到最初？”

“……啊？”卓微瀾印象不深，迷糊問，“好像是，歌詞什麽來着。”

莫霜回想了下，唱出一句，“能不能回到最初，最自然最燦爛的笑容。”

“咦~”卓微瀾驚嘆，“倒是滿符合現在的情景嘛，繼續唱啊。”

“沒有鑽石的愛情，我也會被感動。”

卓微瀾失了興趣，“噢，我們的婚戒是鑽石的。”

“後面還有呢。”莫霜湊近，撫着她的臉頰輕聲哼唱，“讓自己放空，恢複漂亮的臉孔。”

卓微瀾咬唇，垂眸想躲，被圈到懷抱裏不放，聽着下一句詞合着溫熱的氣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