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前老婆失憶了gl

第45章 共處 (25)

看了一眼卓微瀾，對着莫爸爸說，“你忘了嗎？你的第一反應是問我有沒有出軌。”

卓微瀾震驚了。

“咳。”莫爸爸面露難堪，清清嗓子辯解，“我只是合理懷疑，被人跟蹤很可能是私家偵探，你沒有仇人，當然……”

“不是，你認為的合理，是因為我是媽媽的女兒，流着媽媽的血，骨子裏有不忠誠的基因。”莫霜打斷了莫爸爸的話。

莫爸爸長嘆一聲，首次沒有反駁，低下頭搓着手，微微駝背的頹喪動作與身上筆挺的西裝格格不入。

卓微瀾聽到這裏，已經沒有老婆真帥老婆努力怼的快意了，想到莫霜在極度驚慌之下遭到爸爸追問“是否出軌”的痛苦，難受不已，扣住莫霜的手輕輕磨蹭。

“這些話已經壓在我心裏很久了。”莫霜回握卓微瀾的手，緩緩道來，“爸，我明白你把莫沁海當繼承人、偏袒姑姑的想法，也希望你尊重我的決定。我不想再跟X集團有瓜葛，也不想回到所謂的莫家，只想好好跟微瀾過日子。”

莫爸爸擡起頭，看着莫霜不言不語，眼裏似是有淚光。

卓微瀾不敢看這一幕。她從小到大和父母最大的争吵，是急急結婚那年的意見不同，不曾有過這麽複雜的糾葛，沒辦法想象莫霜的痛苦，也改不掉自己不分場合心軟的壞習慣，索性低頭，徒勞地擺弄懷裏的兩個可愛玩偶。

小熊玩偶在她的腿上站不穩，東倒西歪。

莫霜把差點掉落的小熊抱回懷裏，揉一揉天真爛漫永遠在笑的卡通玩偶，深吸一口氣，“請你放過我吧。”

莫爸爸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點。

同樣是不歡而散的談話，他沒有給她們臉色看了，緩慢起身，整理着裝，順便看了看腕間的手表，臉上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顯得有些麻木。

莫爸爸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外頭的助理很快過來，對所有的反常裝作看不見，收拾文件，跟前跟後，與莫爸爸走出去之後體貼帶上了她們家的門，輕得像是沒有聲音。

自始至終，莫霜不去看莫爸爸，摸着懷裏的小熊腦袋出神。

卓微瀾沒有打擾，她覺得莫霜需要靜一靜。

莫爸爸走後不久，給他們騰地方談話的芳姨從院子裏回來，拿着一把蔥，看到莫霜在玩玩具以為正高興，笑眯眯說着，“我種的蔥真的長出來了，你們看，長得可好了……”

卓微瀾趕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芳姨尴尬，用圍裙擦了擦手趕緊往廚房裏走。

“芳姨。”莫霜卻發了話，“我們院子裏種了蔥嗎？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

芳姨不确定地看向卓微瀾。

卓微瀾看到莫霜有興致，點了點頭，“我們一起去吧。”

嚴肅的談心一下子切到了悠閑的種菜活動去。

她們放好東西出去，順着小路往後邊去，走着走着，莫霜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極快收回了視線，卓微瀾跟着瞧過去，見到熟悉的車牌號和朦胧的後座人影，明白那是莫爸爸。

卓微瀾有點擔心，追上去挽住莫霜的胳膊，甜膩膩地叫，“老婆。”

“嗯？”莫霜頓住腳步，幫她把太陽帽調一調，解開系帶打個更漂亮的蝴蝶結。

卓微瀾傻兮兮地笑，“沒什麽，叫一聲。”

“好吧。”莫霜勾着她的下巴給了個輕吻，“沒什麽，親一口。”

卓微瀾總算松了口氣：

莫霜有心情占便宜了，挺好。

——

從主題博物館回來，她們去後院體驗了一把菜農的生活，摘幾顆芳姨種的沒長成的小辣椒。芳姨認為不成熟肯定淡而無味，一次性丢下去全炒了，結果辣椒加熱烹制後出了味道，幾道菜全是後勁十足，讓她們吃得滿頭汗跟打仗似的。

卓微瀾倒在沙發上喝牛奶，懶洋洋地看電視裏的廣告，擡個手換臺的力氣都不願意使。

莫霜比較能吃辣，幫着按遙控器，時不時喂顆草莓免得她喝甜牛奶膩歪了。

這麽閑适享受的時刻，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在卓微瀾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米沁”兩個字吸引全部注意力。

卓微瀾原是随意瞥一眼，瞧清了馬上坐起來，把嘴巴裏嚼的草莓咽下去，調整最甜美的聲音，讓莫霜拿好紙筆，等萬事俱備才接了電話，“喂，你好。”

米沁是甲方爸爸，說話不如她一板一眼，随意道，“微瀾中午好，吃飯了嗎？”

“吃過了，你呢？”

“我也吃了，先剛打電話跟你說一說定制的事情，”米沁不多廢話，直入正題，“你現在有時間嗎？”

“有，你說吧。”

“電話裏說不清楚，方便見個面嗎？”

卓微瀾看了看茶幾上的飲料點心，好不容易選好準備一口氣看完的電視劇，還有腿上蓋着的松軟毛毯，咬牙坐直，讓彙聚的暖意化在冷冽的空氣中，“方便。”

莫霜輕咳一聲。

“我可以帶家屬嗎？”卓微瀾抿唇補充了句。

米沁笑了，“當然可以了，我很高興能跟莫總見面聊一聊。”

“我不是莫總了。”莫霜在旁邊說，“你可以叫我莫霜，或者……卓太太。”

卓微瀾掐着自己的手，忍住沒笑。

比起她們仍執着地保持正經談話，米沁有什麽說什麽，哈哈笑了陣之後表示，“還是叫莫霜吧，你們一起來沒關系，不要秀太多恩愛就行了。”

“好。”對方随意，卓微瀾也沒這麽死心眼說客套話，商量好了去處之後挂電話，揉一把躺大腿的莫霜的頭發，“要出發了，卓太太。”

莫霜攥了她的手，用臉頰蹭了蹭掌心，“時間足夠，我們半個小時後再出發。”

“要換衣服啊。”

“也是。”莫霜眨巴眼看她，“我幫你換？”

卓微瀾想着今天莫霜過得挺苦，答應了。

衣帽間裏多是她的衣服，莫霜不知怎麽摸得特別清楚，迅速搭了兩套給她選。卓微瀾第一眼便去掉了色彩粉嫩的選項，拿起另一套打底連衣裙要換時看看莫霜，“你……別盯着我看。”

莫霜從後頭報上來，由下而上一顆顆解扣子，枕在她的肩上附耳呢喃，“我說了要幫你換。”

卓微瀾默念一遍“莫霜今天不容易”，忍下游來游去的指尖，只敢悶哼兩聲，待家居服褪至手肘軟軟埋怨一聲冷，得了細碎綿密的親吻安慰。她瞧着鏡子裏的莫霜，看清微微揚起的唇角，不客氣動了動胳膊避開。

莫霜見她要跑，伸手一圈，帶着她往放好的衣服那邊挪過去，蹭來蹭去沒個完。

“到底是玩還是換衣服啊。”卓微瀾急急拿起裙子。

莫霜笑了，找着拉鏈緩慢拉開，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不動。卓微瀾覺得這貨腦袋裏肯定想着怎麽脫的問題，為了不讓自己感冒，搶下來自己套上。

奇怪的是，在莫霜手下順滑的拉鏈在她這裏耍起脾氣來。

卓微瀾半天折騰不好，無奈求助，等莫霜走上來了就低下頭聽天由命，想着免不了被逗幾下。

莫霜偏偏在這時轉了性，拉好拉鏈，套上大衣，選了她說的項鏈幫忙戴上，正好吊墜落在鎖骨的中央，滿意撫了撫鑲嵌的鑽石，指尖輕點就是不碰她。

卓微瀾反倒有點不甘心了，抓住莫霜，“喂。”

“怎麽了。”莫霜表情無辜。

卓微瀾踩了高跟鞋，正好吻上去不費勁，被反客為主抵在鏡面上的時候，正好有大衣墊着，松軟溫暖，墜感極好的裙子掀起來再放下不留一絲痕跡。

半小時再出發不算時間充足，她們趕在約好的三點抵達包廂，米沁提前抵達，喝着一杯咖啡望着大窗戶外被風吹亂的彩燈。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卓微瀾道了歉。

米沁笑着搖頭，“我也剛到，請坐。”

她們坐下來，米沁先讓服務員給菜單。卓微瀾随便點了個果茶，而後交給莫霜，從包裏翻出這兩天趕出來的初稿，“這是我的初步想法，您看看。”

米沁接了過來，看的第一眼有些驚訝，“這是？”

“形狀可能有點怪，但做成白色杖身很漂亮的。”卓微瀾認真解釋，“這是一個我想象中的守護神，參考了神話和童話故事，寶石部分是它的眼睛和心，代表着無盡的能量……”

想象中的酷炫畫面難以表達，她說着自己胡謅的解釋，總覺得有點傻，不時打量米沁的反應。

米沁沒什麽反應，聽完之後淡淡一笑，“微瀾，你真有意思。”

“……啊？”

“要是別人來設計，多會往華貴的方向。”米沁輕笑，“你倒是專心打小怪獸的畫風。”

卓微瀾不知這是誇獎還是無奈，窘迫道，“呃，華貴方向我也可以……”

“不，堅持自己。我只是有點擔心晚宴的拍賣展品會影響你的思路。”

卓微瀾呆住，“晚宴？”

“我希望你帶着作品來參加慈善晚宴，”米沁輕輕放下了設計初稿，珍視地撫平，“我沒帶邀請卡，過兩天讓人送給你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卓微瀾忙不疊答應。

米沁跟着她樂呵，目光不經意掃向莫霜。

卓微瀾跟着瞧過去，見到莫霜同學有點失落的神色，一拍腦袋，“我又忘了問了，可以帶家屬嗎？”

“可以，但我希望莫霜能是我的軍師。”

莫霜疑惑，“軍師？”

米沁點點頭，“請你幫我出出主意。”

“什麽事？”

“哄老婆。”

☆、鬧劇

哄老婆？

卓微瀾起初以為是開玩笑，後來發現米沁表情真誠緊握着手, 指頭有意無意撫着結婚戒指, 這才意識到米沁是認真的。

可是……

她一下子想起家長會那天難堪的争吵畫面, 覺得不安, 在桌下握住了莫霜的手, 指尖微微顫抖。

米沁的老婆看起來很不好惹啊。

“請不要誤會，”米沁将卓微瀾皺起的眉頭瞧在眼裏, 微笑解釋着，“這是朋友之間随意的交談, 我羨慕你們恩愛就問一問相處之道, 不是提出定制的要求。”

這麽一解釋，卓微瀾細細琢磨之後更是別扭了。

她本來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在律師事務所樓下巧遇米沁并接到定制單子, 卓微瀾一開始覺得米沁是看在莫霜的面子，後來查資料改圖多了，心思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手杖的設計方面, 很多設計都把重心放在了奢華名貴的上頭，與故事搭邊則注重還原, 像她一樣看書看番看劇琢磨變身爽點以突出寶石魅力的人極少。

卓微瀾認為仙女棒的定制正好符合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 找對了方向，一定能讓米沁刮目相看。而這一步初見成效, 米沁見到設計圖的反應不錯，邀請她參加晚宴，希望她把這個“打小怪獸”的風格保持下去。

卓微瀾有些飄飄然——她的努力不會白費，她的風格終究會得到認可。

她沒樂呵多久, 米沁開口跟莫霜說起哄老婆的事情，特意解釋了一句“不是定制的要求”。

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噢。”卓微瀾心裏不是滋味，看了眼放在米沁手邊的設計初稿，只覺自己跟那張被冷落的初稿一樣是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重點是會哄人的莫霜嘛。

卓微瀾心裏苦，正好看到服務員端着果茶和餅幹上來了，松開與莫霜緊牽的手，喝一口飲料吃一口點心，用舌尖唇齒蔓延的甜味滋潤一下。

“微瀾，這個好吃，你試試？”莫霜被遷怒沒法握住老婆的手了，不氣不惱，殷勤把自己手邊的小蛋糕遞過去，附上幾下賣萌的眨眼。

“好吧。”卓微瀾心軟，正要接下，眼角餘光注意到米沁直勾勾的視線，一下子有了壞主意：

你不想看秀恩愛，我偏秀！

卓微瀾不動手了，張張嘴巴，發出軟糯刻意的撒嬌聲音，“啊~”

莫霜輕笑一聲，沒顧忌米沁的感受，用叉子喂到嘴邊，在她迷糊吃不好的時候用紙巾輕輕擦去唇角的奶油，目不轉睛，旁若無人，好像照顧她是天大的事情。

離得近，卓微瀾聽到莫霜吞咽的輕響，垂眸一瞧，正巧尋見了她在衣帽間胡來時抓出的紅痕，記憶不僅在腦中重演，還帶來了一點旖旎的後續猜想：要是她吃得再不小心一點，蛋糕掉到衣服裏，莫霜會……

她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謝謝。”卓微瀾拿了紙巾自己擦，捂着臉轉回身，端正坐好，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清涼的果茶降溫，等臉頰沒這麽燙了小心擡眼看一看對面的米沁。

她以為米沁會恨得牙癢癢。

可是……

米沁一臉佩服地看着莫霜是怎麽回事啊！

“真好，吃個蛋糕都甜甜蜜蜜的。”米沁看得開心，說起話來也是真心實意在祝賀着她們，“我之前那麽說是開玩笑，你們玩你們的，不用在意我。”

說着，米沁低頭喝咖啡，放下杯子也不直視她們，徑自瞧着初稿認真思考。

卓微瀾立即沒了秀恩愛的心思，湊上去問，“米沁，你覺得這個設計怎麽樣？”

“整體很有新意。”米沁指着光禿禿的杖身，“這裏可以再細膩一些，現在顯得頭重腳輕。流蘇元素融入得突兀，最好有對應的點題或者過渡的緩沖，減輕風格不一的違和感，你可以看看洛薇寧的‘搖曳’系列，她能夠讓系列裏最不一樣的發簪成為點睛之筆，是用了心思的……”

卓微瀾不住點頭，一邊聽一邊在心裏回想。

她太珍惜這樣的意見了。在設計公司上班的時候，她得到的看法多是“這類款式銷量不好”“不符合品牌文化”“對于目标消費群實用性太差”的評價，要是這張設計圖交由她工作的公司審核，八成一下子被打回來——畫的什麽玩意兒，跟流行款不搭邊。

米沁不一樣，雖然是定制客戶，能夠從整體和細節上分別說明意見，而不是大多甲方爸爸“我不喜歡這種顏色”“與我想象的不一樣”“要的是XX的感覺”的籠統回複，對市面上的設計有着獨到而精準的觀點。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啊。

卓微瀾忘了之前內心的小糾結，求知欲起來了，恨不得當場拿筆給米沁改稿看。

說起拿筆這件事……

“啊，你等等，”她反應過來沒有記下來，急急去翻包，一回頭卻看到莫霜溫和淡定的笑。

莫霜比了比手中的記事本，“幫你記着呢，不怕。”

“嗯~”卓微瀾心裏甜，嘴上更甜，軟軟應了一聲準備請米沁繼續說。

然而，米沁見到她們倆甜蜜恩愛，哪有心思繼續說，不由自主再嘆了一句，“真好。”

“米沁，”卓微瀾得到設計上的中肯意見，想要報答的心思活躍起來了，“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想讓莫霜幫忙出主意？”

“嗯。”米沁揉揉眉心，“沁雯說起過我們家的狀況吧。”

卓微瀾尴尬點頭，舉起杯子喝一口果茶，試圖把莫沁雯趴在欄杆上一臉不屑調侃別人家以及自己聽得津津有味的回憶壓下去。

正好，她的吸管戳到了最下頭的金桔，品到酸過了頭微微發苦的滋味，表情一下子變了。

莫霜适時喂一口蛋糕過來。

“唔。”卓微瀾将細膩的蛋糕在舌上抿開了，忙着吃懶得開口，用含糊不清的哼唧向莫霜表達謝意。

米沁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講明白了讓她們随意就不會給臉色看，不僅不介意，還把餅幹碟挪得更近些，體貼道，“試試這個，特別甜。”

“謝謝。”卓微瀾清清嗓子，迅速恢複正常，“你放心，沁雯沒有說太多，我們是能夠保守秘密的人，不會往外亂傳的。”

米沁搖頭，“沒關系，外頭早就傳遍了。”

“什麽？”

“我和老婆貌合神離的事情，傳了十幾年了吧，”米沁瞧着她驚訝的表情，愁苦的面上竟然綻出一絲有氣無力，不知是悲是喜的笑，“看來你們不怎麽看娛樂新聞。”

卓微瀾愣了，不知怎麽回答比較好。

莫霜一反安靜的常态，起了興致，捏好筆殷切問，“你們怎麽了？”

“我忙，她也忙，總是不能待在一塊。”米沁揉了揉眉心，“以前挺好的，我們倆在行程裏抽空見面，哪怕只有十分鐘也可以高興度過，後來……”

“後來什麽？”卓微瀾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來了。

“我們申請很久的領養辦成了，她為了更好地照顧孩子，在最好的年華結束了自己的事業，而我……繼續發展公司，回家次數越來越少，沒有為她考慮自私了十六年，就連現在也不願意放開她。”

莫霜默默放下了筆，慢慢飲下淡而無味的白開水。

卓微瀾看一眼黯然神傷的米沁，再看一眼若有所思的莫霜，有句話躁動不安地在心裏亂蹿，逼到嘴邊，不得不說了，“什麽叫自私？做得不好，沒時間陪人家馬上離婚就不自私了？”

“……你說什麽？”米沁驚訝。

卓微瀾憋着一口氣，被米沁的自言自語撺起來了，開了口就剎不住，有話說話，“你的意思不就是這樣嗎？你明明想要哄老婆回來，還要做出一副‘我知道錯了但我舍不得’的慫樣？喂，人家等到現在，還讓你有哄的機會是因為感情在，否則你自私到炸了全世界只剩下你們兩個人也沒用，明白了嗎！”

米沁愣愣地看着她。

包廂裏一下子安靜了，卓微瀾這才發現自己圖一時之快說了些什麽，窘迫低下頭喝飲料，咬着吸管小聲說了句話收尾，“我是說……別灰心，她等着你哄呢。”

莫霜坐在旁邊，聽到了這句話便擡手把她摟在懷裏。

卓微瀾斜了一眼，“你運氣好。”

“對。”莫霜虛心接受，收緊胳膊抱得更緊。

此時，米沁考慮好了，“你說得對，說廢話沒用，要想辦法認錯哄人。”

卓微瀾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客戶爸爸沒生氣呢。

“對嘛，要有信心。”卓微瀾微笑，做出禮貌的樣子，“我也不大懂，你有什麽計劃，跟莫霜好好商量一下吧。”

她的笑容十分虛假，米沁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最起碼的察言觀色是練到巅峰了，打量兩眼便點了點頭，順着放到更前的臺階下，說了大實話，“嗯，你向來是被哄的一個嘛。”

卓微瀾把吸管咬得面目全非了，在心裏無聲地怒吼：

她也是常打人的那個呢！算了，她是定制設計師又不是情感顧問，米沁問的是莫霜，她就不要湊熱鬧了。

花了點時間想明白，卓微瀾拿掉咬到變形的吸管，直接用杯子喝果茶，一邊喝一邊吃點心特別美滋滋。

另一頭的兩人開始商量計劃。

“在晚宴後舉行生日會？”莫霜聽到這三個字皺了眉，“你要在充滿應酬的場合裏給老婆過生日？”

一句話點破了不妥之處，米沁尴尬，礙着歲數大地位高的包袱沒有表現出來，從容不迫地給出自己的理由，“我老婆喜歡華麗隆重的布置，萬衆矚目的感覺，這兩點在那一天都能得到滿足。”

莫霜揉揉眉心，“你能保證媒體拍不到？”

“對，我安排好了。”

“要是她提前退場呢？”

米沁微笑，“我老婆和佳萌是一起行動的，要麽想辦法拖住我老婆，要麽讓人拖住佳萌，務必要保證她們待到10點鐘，你們……能保證這個忙嗎？”

卓微瀾聽到這裏忍不住插話，“那是你的老婆和孩子，你反而來指望我們啊？”

米沁從包裏拿出一張影碟，“我是在請求你們的幫忙。這是我老婆出道作的珍藏版DVD，我覺得如果有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影迷突然出現，我老婆很樂意多聊一聊。”

有身份有地位……

卓微瀾得到巧妙的恭維，糊裏糊塗接下了DVD，體會到了接觸的實感才回過神來，低頭瞧了瞧自己，沒自信地轉交給了莫霜。

“我？”莫霜誠懇道，“我是無業游民，你要讓米太太在封面寫‘加油找工作’的鼓勵話嗎？”

卓微瀾竟無言以對。

米沁笑了，"你們先收着吧，到時不必說太多的自我介紹，我老婆明白出席晚宴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

“噢。”卓微瀾收是收了，忍不住腹诽：出席的人有身份，主辦的人豈不是更厲害？米沁誇別人巧妙，太高自己更是不着痕跡。

接下來主要是驚喜項目的事情，莫霜按着會場的圖片提議加點東西，比如閃爍的星星燈，突然出現的玫瑰，盡是一些爛俗的提議。

米沁給面子聽了，卓微瀾忍無可忍，暗搓搓吐槽莫霜“不會哄只會做”，找了去洗手間離開包廂。

她一離開，真正的哄老婆教程開始了。

“賣萌？”米沁皺眉，“我一把年紀了，做不出這種事情。”

莫霜淡定說，“那就裝可憐，你在家裏一般是比較強勢的人吧？”

“不會，我總是讓着她，有什麽事情都是她拿主意。”

“大事上是你拿主意吧。”

米沁端起咖啡杯的手一頓，遲疑會兒承認了，“嗯。”

“适當的示弱很有效。”莫霜微笑，“賣不了萌就裝可憐，讓老婆有照顧你的責任感和成就感。”

米沁瞧着光滑牆面倒映的自己，考慮了好一會兒才把最想知道的問題問出口，“什麽叫适當的示弱？”

“慢慢琢磨吧。”莫霜見到徒弟願意學了，滿意笑了。

不接受敷衍的答案，米沁看一眼空掉的卓微瀾位置，不甘心地追問，“你有什麽經驗。”

“我的經驗不好學。”

“為什麽？”

莫霜揚起微笑，靠在椅子上的樣子依舊有氣勢，回答的語氣仍然雲淡風輕。

“我出了車禍。”

——

F牌珠寶和文瀚酒店聯合舉辦的晚宴在開始前一周就在各種媒體上預熱，大牌的明星，知名的富商，名貴的珠寶，每一樣接連刺激着人們的眼球。

卓微瀾提前不少時間準備，給莫霜和莫沁雯都準備一套新禮服，趕制了用以拍賣的珠寶和特意搭配的項鏈和耳環，讓造型師從早上開始折騰，非要事事完美才肯罷休。

莫霜願意配合，莫沁雯就上蹿下跳非要素顏出席。

“沁雯！”卓微瀾不滿，“化妝是一種禮貌。”

莫沁雯振振有詞，“我爸媽人品不怎麽樣，向來沒禮貌。”

過一段時間，姑姑和姑丈的案子要開庭審理了，卓微瀾不想在敏感期間跟莫沁雯争辯，想了想問了句，“你是不是不想去？”

“對，你不就是想讓我絆住米佳萌嗎，”莫沁雯揚了揚手機，大咧咧坐在沙發上跷二郎腿得瑟，“她利用我在媽媽面前撒謊這麽多次，現在把我當恩人。我說了感冒去不了，讓她直播全程，她答應得可爽快了。”

卓微瀾拍了拍莫沁雯的腿，“不要跷起來，難看。”

“我習慣了，所以我不能穿裙子，不能去晚宴。”

“……你不去就不去吧。”卓微瀾雖然不能理解莫沁雯為什麽出爾反爾，但對于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沒有太多的苛責，徑自坐回鏡子前化妝。

莫霜目睹全程，冷不丁走到莫沁雯旁邊，“說實話。”

“我們的計劃已經被發現了。”莫沁雯平日裏在容易心軟的卓微瀾面前是熊孩子的表現，到了莫霜前頭，立即是寄人籬下的小可憐了，“米佳萌不走，但她媽媽會因為家裏的假火災在8點左右離席。”

卓微瀾怒了，“假火災？你們在玩什麽呀！太危險了！”

“只有煙，沒事的。”

“真幼稚！”卓微瀾顧不上化妝了，走過去教訓莫沁雯，“你這麽多年的消防演戲白參加了嗎？沒記住那些宣傳教育說的話嗎？火災怎麽可以玩……”

莫霜對教孩子沒有興趣，“沁雯，還有別的招嗎？”

“我不知道。”莫沁雯答了。

卓微瀾見到問不出來了，準備繼續教訓不懂事的熊孩子，沒開口被莫霜拉到了一邊，“微瀾，假火災的事情找人阻止就行了，現在最怕的是米佳萌有後招。”

“後招？”

“這孩子不簡單，能想出假火災這種招數。”

“……這種不負責任的招數哪裏高明了。”

“一旦成功了，米沁老婆回家處理，米沁身為主辦人，要在8點時致辭根本走不開。為了生意，連自己的家都顧不上的人可能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卓微瀾恍然大悟，“對哦，那怎麽辦？”

“走一步看一步。”莫霜揉散了她眉間的愁緒，淡定答，“你是設計師，我是設計師家屬，幫忙是給面子，盡力而為就行。”

卓微瀾被設計師家屬的稱呼逗笑了，看了看時間，湊上去吧唧親一口，“好的家屬。”

莫霜捂着臉頰委屈說，“我的妝花了。”

“沒花。”卓微瀾好不容易有一次考慮周全的時候，嘴皮子跟着溜起來了，“而且我留了時間給你補妝的。”

伸手輕摟，莫霜抵着她的鼻尖，柔聲說，“就是花了，反正都要補妝，不如……”

她考慮周全又怎麽樣？老婆耍無賴，卓微瀾服氣了，吻上去讓彼此的氣息交纏。

有一屋子的人在，她們就算躲在角落也沒辦法親昵太久，過了一會兒各自收拾自己，上車跟莫沁雯道別，帶着準備好的首飾奔赴會場。

卓微瀾和莫霜都是低調行事的人，對紅毯看淡，特意從另一個門口進去，坐上貴賓席發愣，不與下面各種合照各種互動的公衆人物一塊。

她們的隔壁桌正好是米沁的妻子。

卓微瀾對米沁老婆的印象是大美人，平日裏忙着秀恩愛忙着畫圖改圖，一直懶得問。前兩天，她把米沁給的珍藏版DVD看了看，才知道米沁老婆叫陸芸昭，演過兩部電影，一部文藝片一部商業片，文藝片獲獎商業片大爆，分明是人生贏家的範本。

可是，陸芸昭沒有後續作品，淡出影壇，僅僅是昙花一現，在十六年之後的娛樂圈已經了無痕跡，最為人知的身份是米沁的老婆。

卓微瀾看了電影之後，對有才有貌的陸芸昭沒有走紅很是惋惜，查了不少資料，一無所獲：陸芸昭是鐵了心遠離是非，安心教孩子，不接受采訪不參加活動，對偷拍有種追究到底的歇斯底裏，當初抱孩子出醫院被偷拍一事追究記者七年，讓對方道歉才作罷，與此同時米沁的事業越發成功，幫着擋下紛擾，在采訪和自傳中不會提妻子和孩子。

外頭的傳言多了，連當事人米沁都變得糊塗，以為陸芸昭是為了孩子苦苦支撐。

卓微瀾一直這麽認為，直到見了陸芸昭對孩子悉心照顧，為了幫忙夾菜完全不關心米沁什麽時候離開，也有點疑惑——她們瞎折騰有用嗎？米沁在老婆面前好像沒有存在感啊……

“沒事。”莫霜安慰她，“你有時候關心沁雯也是這樣的。“

卓微瀾斜眼，“你這是趁機吃醋。”

莫霜大大方方認了，“嗯，所以把目光收回來放在我身上吧。”

卓微瀾撲哧一笑。

她怎麽覺得一場車禍把莫霜的腦袋撞壞了？

八點鐘，米沁致辭，陸芸昭端坐在位置上無言看着，桌上的手機也安安靜靜。

莫霜收到了信息，附耳與卓微瀾說，“沒事了。”

“好。”卓微瀾松了一口氣，“還有兩個小時。”

意外來得實在是太快了。

米沁致辭結束，一個女星忽的上臺送花，在友好的擁抱過後側頭吻了臉頰。

臺下一片歡呼。

米沁笑容盡失，無措地看向她們所在的方向。

卓微瀾驚呆了，看着那個恬不知恥的女星用場面話掩飾自己過分的玩笑，正想暗暗罵個幾句，被旁邊的莫霜提醒，“陸芸昭走了，我們追。”

“好。”卓微瀾急急起身

她們在門口追上了，陸芸昭正等司機開車來，面無表情站着，一手拿包，一手牽着米佳萌，聽見腳步聲回頭望來，瞧清了之後失望地別開眼。

“陸小姐。”莫霜适時拿出了珍藏版DVD，“您能幫我簽個名嗎？”

陸芸昭揚起笑容，“好。”

莫霜把DVD遞過去，未曾想陸芸昭看清了封面右下角的編號立即變了臉，“你們是米沁派來的吧。”

“不是啊。”卓微瀾狡辯，“我們真的很喜歡你的電影，分飾兩角實在是太厲害了。”

“米沁買了22份珍藏版，上頭的編號我看了二十年，比你們清楚多了。”

卓微瀾懵了，反應過來後滿滿是感同身受的苦澀：陸芸昭在家裏多無聊多寂寞，才記住了２２份珍藏版的編號。

她們倆裝影迷失敗，另一頭的米沁趕來了，走到陸芸昭面前解釋，“你別誤會……”

“我不會誤會的，”陸芸昭冷冷打斷了米沁的話，“你以前一直說你們是朋友不是嗎”

米沁聽到車子的聲音，害怕地抓住了陸芸昭的手，“老婆。”

陸芸昭掙紮，“放手，我們完了！”

卓微瀾驚了，思緒亂糟糟的，冒出一個哭笑不得的想法：米沁玩完了，她的定制單子也完了，做了仙女棒只能自己拿來變身了。

她發着愣，被一旁的莫霜拉開，回過神後馬上乖乖退到一邊給鬧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