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當戶不折（三）
我最怕的就是被睿兒晾在一邊，從小都是他關心着我的生活起居，輔導我詩書琴瑟。若他不管我了，我就像個落魄幽魂。
這一次睿兒好像真生氣了，我一個人躲在花園裏足足哭了半響，也不見他來找我。不但他不來找我，就連丫頭仆婦們也不理我。我好像真的被孤立了。睿兒不許任何人勸我，給我送吃的。我傷心的快要死了。我心裏謾罵，早知道要被餓死凍死還不如在城牆上摔死算了，當初救我，現在卻還要置我于死地。睿兒真是太壞了，我從來沒有覺得他這麽壞過。
我哭累了，嗓子也哭啞了。哭得兩個眼睛跟金魚似的鼓起來。我突然聽到阿娘的聲音，“桃夭，桃夭，我來了，我來了……”
“阿娘，阿娘，你在哪裏……”
“我在這裏，這裏，這裏……”
我眼前分明站着一位絕色女子，那美豔是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那是齊宮裏任何女子都比不上的。
“你是仙女嗎？”我好奇地問。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就是你，是你……”
我不知自己什麽時候來到湖邊，湖面倒映的自己，臉上挂着一行淚，如雨後梨花一樣清新動人。那款款輕擺的腰肢如拂柳一般柔軟。玉頸修長晶瑩剔透。河邊夕陽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着，不知何去何從。
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嘆息，我回過頭看見睿兒站在岸上。他的眉目緊鎖。我不敢說話，像是害怕驚動了什麽。
睿兒就這麽望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望穿了似的。
我們就這麽互相望着，倒不像是兩個人，像是被嵌入畫裏的風景。
睿兒突然手裏緩緩拔出一柄長劍，那劍刃閃閃發亮，睿兒的箭削石如泥，那鋒利自然是沒得說。他飛身到我身邊，把那柄劍架上了我的脖子，我詫異的望着他，他這是要親手殺了我才解恨嗎？
他緩緩地用一種極陰冷的話道：“桃夭若想死，只能在這柄箭下。除此以外別無他處！”
我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睿兒這是在威脅我嗎？我從沒看到他這樣猙獰可怖的樣子。
我覺得自己的脖頸間就要滴出血來。那柄利劍就要嵌入我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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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撲通跪倒在地上，感覺自己手腳麻木，神智不清。他為何這樣對我，這樣對我……
“桃夭，桃夭，快醒醒，桃夭……”
我被一陣輕柔的呼喚聲叫醒，這不是睿兒嗎？他剛剛還拿着劍指着我。可是剛剛好像是在河邊，這裏，這裏不是河邊，還是花園裏。
原來我在這哭累了睡着了，做了個噩夢。
可我依然還沉靜在夢中哭喊：“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
睿兒聽了，用他的大氅把我抱住揉進懷裏，“桃夭為什麽要這樣任性？桃夭的心裏除了自己的娘親，可曾有睿兒？”那聲音聽起來似要碎了。
睿兒的一滴淚落在我的臉上，冰涼冰涼。
“反正桃夭也不是這齊國的公主，更不是睿兒的妹妹，反正我總有一天要離開這裏，離開你不是嗎？我就是想爬到城牆上在望一望，望一望睿兒的背影。”
“無論發生什麽事，一定要等我！”睿兒把我抱得更緊一些。我感到脖頸間一片濕潤，才發現睿兒已是淚眼濕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