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桃之夭夭（四）
自從來了月信之後，睿兒倍加小心的照顧我，栖梧宮的禦廚們做的菜式都是我喜歡的口味，丫頭們仔細着室內的香薰和通風。床榻上的用品都更換一新。
睿兒的婚期将至，而我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已經很不适合再呆在睿兒的宮裏了。估計當時楊夫人和君父都以為我還是個未長成的小丫頭，也就沒放在心上。睿兒也根本就沒有要讓我移出栖梧宮的打算。而不明事理的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那天陳國的公主連媚作為睿兒的新娘來到了栖梧宮。她是我看到過的第二個新娘子。第一個就是梅媗了。我自然要将她跟梅媗比較一番。
那天梅媗出嫁，就跟個仙人似的，站在那裏亭亭玉立，面容光燦若朝霞。這陳國公主也算是個美人，只是這個美人像個冰雕似的，很少看見她笑。偶爾倒看見她低眉一瞬間的惆悵。
我想她并不高興嫁到齊國來，也許她也并不喜歡睿兒。她這個樣子倒讓我想起以前的日子跟睿兒開的玩笑：褒姒因不笑而受到周幽王的過分寵溺。可是睿兒說自己不喜歡不笑的女子，若是他喜歡必定要對她笑得燦若桃花的女子。
連媚并非睿兒的正妻，所以宮裏也沒有舉行什麽大的儀式，只是請新媳上了敬茶，拜見了各位長輩。睿兒也帶她認識了衆位兄弟和我這個妹妹。
睿兒對連媚說：“這是我的小妹妹桃夭，她身子不好所以一直養病在我栖梧宮裏。以後你們兩就做個伴吧！”
連媚見了我倒露出難得的一笑，“桃夭公主，連媚這廂有禮了！”
細細一看，這連媚也算不上頂尖的美人，只是長得比較端莊，眼角有一顆紅痣，像滴紅色的淚。我對這個連媚說不上喜歡，倒也不讨厭，我走上前輕輕拉了她的手：“連姐姐，你跟我的梅媗姐姐一樣溫柔，梅媗嫁到衛國去了，以後你就做我的姐姐吧。”
“好呀，桃夭妹妹。”說完她從手上摘下一個玲珑剔透的翡翠镯子拿給我，“姐姐這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個翡翠镯子是娘親留給我的，本來是一雙，你一個，我一個，這樣我們兩就像是親姐妹一樣。”
不知為什麽一聽到“娘親”這兩個字，我的眼淚就挂了滿眶。“你一個，我一個，就像親姐妹一樣”這話就是梅媗也從未對我說過。
幸好睿兒上前為我試了淚：“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剛見面這就哭上了，桃夭可是很認親的呢。”
這會兒大家都笑了，只有我臉上還挂着賭氣的淚水。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我的心酸。為何每個人都有娘親，而我卻再也見不到阿娘了。我一想到阿娘慘死在我的眼前，心就像被絞碎一樣疼的得厲害。
最近我總是夢見阿娘來到我身邊。有時候我立在鏡前，常常看見阿娘那雙妖嬈的眼睛。有時候我發現自己的行為好像不受控制，任意所為。
這件事說來也怪，自從那連媚嫁到齊宮來，睿兒就為她另辟了新殿，安排了幾個手腳靈活的丫頭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除此以外栖梧宮裏一切照舊。也就是說我依然跟睿兒住在同一個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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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明白這有何不妥，這栖梧宮裏的事情一切都按着睿兒的意思安排。當時沒有人教我如何按制度禮節生活。不過我還是聽到底下的丫頭們紛紛議論。
初夏季節，夜蟲鳴鳴，那天我和晴兒躲進花園裏捉蛐蛐。這就聽到路過的幾個丫頭在議論。
一個圓臉的丫頭說：“咱們的公主已經嫁到齊國這麽些日子了，也沒見世子來過新殿，都說新婚燕爾，可咱們公主跟世子倒像是陌路。”
另一個長臉丫頭說：“你沒有伺候過我們世子，當然不知道了，咱們世子從來只對一個人上心，你們陳國的公主算什麽？只有咱們的桃夭公主才是世子心尖兒上的人。”
那圓臉丫頭臉上一片驚訝迷茫：“可是，他們不是兄妹嗎，這妹妹哪能跟媳婦比呢？”
“說是兄妹，其實這桃夭公主可不是宮裏的娘娘生的，誰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有人說她是妖孽所生。”
“妖孽？可是哪有這麽美的妖啊？”
“是狐妖，狐妖你懂嗎？就是那種專門迷惑男人，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妖精。”
聽到這兒，晴兒和我都聽得臉紅脖子粗。晴兒個急性子，三兩步沖上去就是一人一個打耳刮子，那聲音響得整個花園都顫了起來，驚飛一群撲哧亂飛的夜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