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女初長成（一）
慕容蘭雖終日忙碌，卻總算是個一言九鼎的國君。他說過教習我禦射，便是從來也不耽擱。君父心思如蘭，身手卻極為迅猛。我好騎射，又練得勤，所以學得很快，君父誇我空有女兒身，實為男兒心。
那些日子，我除了勤學苦練，也不忘熟讀詩書，聽說睿兒很快就要從衛國歸來，我的心便似裝了只小鹿似的，不能平靜。
如今桐月宮比之前平靜很多，不僅那些流言蜚語被君父的威嚴掃落，而我這個野蠻公主也不再胡鬧搗蛋，倒多了些大國公主的端莊威儀。
有那麽一次我向揚夫人請安的路上，遇到了梅媗，梅媗見我，為之一怔。之前從未正眼瞧過我的梅媗，竟伫足關注了我好久。
晴兒說：“公主，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問：“哪裏不一樣了？”
“你沒發現，現在公主走到哪，都會引來羨慕的眼神？”晴兒邊說邊思考着什麽。
“那我以前怎麽樣呢？”我也若有所思的想。
“以前啊，公主走到哪裏，都會趕跑……”晴兒不假思索，話到一半才察覺說的太過分，不由打住。
“我以前就這麽不得人心，這麽令人讨厭！”我喃喃自語“那睿兒是不是也……”
一想到睿兒，心中又興奮，又煩悶。
聽說睿兒明天便可回至齊國，我這一天都坐立不安。明日究竟該不該去宮門口迎接睿兒？睿兒究竟還認不認我這個小妹妹？他還記得上一次我倔強搗蛋破壞他人禮物的事？他會不會不理我？
當時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在乎睿兒，只是全然被這種感覺淹沒了。
好容易挨到了入夜，我便要晴兒把明日我要穿的衣物，要戴的首飾準備好。晴兒忙乎着把我平時愛穿的衣裙呈上來。我看了搖頭讓她放回去。就這麽折騰了幾次，晴兒有些茫然。
“公主平日總愛穿這些，說這些深衣、短褂方便活動，又輕快又舒适，為什麽今日公主卻看不上？”
晴兒不懂，還亂插嘴。明日睿兒就要回宮了，當然不能像平日裏那樣随随便便胡亂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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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突然想起小白曾贊美我穿綠衣時吟道：“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鬓淳濃染春煙。”
小白吟詩時那種神情可把我逗樂了，便朝他大做鬼臉，小白皺着眉似大人那般嘆氣。我未理他，拉着他直往湖邊去看那幾尾新添的錦鯉。
現在想來他倒幫了我個大忙。我趕緊拿出那件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對襟宮裙，發上挽一支碧玉七寶玲珑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這樣的裝束不算隆重，卻和着明媚溫和的春日，對鏡映照出一粉腮玉肌，面若桃花帶露般的美人。晴兒的贊美倒是直截了當。
“公主就像是桐月宮裏的桃樹上的新芽，嫩得發亮，光彩照人啊！”
這些日子我自己也開始在乎自己的容貌着裝了。以前總覺得梅媗美得似天仙。只不過當我慢慢開始對鏡梳裝時，發現鏡前有似曾熟悉的那雙美目，水靈剔透、含情脈脈。那曾是我看到過最美的阿娘的眼睛，現在那雙美瞳嵌在我的臉頰之上。如今齊宮再也不只有梅媗這樣的美人了。我的美甚至已經超越了她。梅媗的美似一副安安靜靜的畫。而我的美更像是一片光，能把周圍的景物照亮。這是小白曾有一次對我和梅媗兩姐妹比美的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