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禍亂宮闱(四)
睿兒一走,我的心變的空蕩蕩地。雖然我特別想念睿兒,不過因為他的離開,我就再沒有必要去修得那溫柔娴雅、閉月羞花之态了。桐月宮裏的桃夭公主又恢複了原樣,一副驕縱跋扈、死纏爛打、無惡不作、死性不改的樣子。
更是常常和慕容小白和慕容糾這些男孩子們厮混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惡作劇。
梅媗自然是看我不上眼。她現在不僅跟我保持着安全距離,就連不小心遇着了,她也只是投來一個陌生又飄渺的眼神。我亦是對她如此。雖然我不想再惹她,但是連她的丫頭都對我不冷不淡、一副嫌惡的樣子,我就忍不了了。
有一次我和小白在惜梅宮前的空地上練禦射,我央求了小白好久,他才願意教我。但是為了安全,箭頭都是包起來的。我們正玩得起興。看見果兒這丫頭正從惜梅宮出來。果兒是梅媗身邊的貼身丫頭,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下人,我就是看不慣她穿着梅媗送的鹿皮襖,便以為自己得了聖旨似的總指手畫腳狐假虎威的神氣樣。
我拍拍身邊的小白,指着果兒低聲耳語:“二哥,你看那邊有只麋!”
小白立馬停下手中的活,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貓一樣,朝着果兒走來的方向望去,“恩,果然有只麋!待我獵來,賜于桃夭”小白學着君父慕容蘭說話的樣子,甚是調皮可愛,說完他就把箭頭對準了在小道上疾走的果兒。
“嘭”的一聲,那箭頭就打在果兒的屁股蛋上。果兒疼得坐在地上哇哇亂叫。
“是誰這麽缺心眼,疼死我了!”果兒一邊哭一邊四處張望,希望能找着什麽蛛絲馬跡。
我和小白躲在一顆龍爪樹下,捂着嘴偷笑!
果兒哭了一會兒,找不到什麽人,也就只好作罷,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準備離開。我和小白都還沒玩過瘾呢,小白正準備拿起弓,再補射一箭,卻看見慕容蘭踱着不緊不慢的方步,朝這邊走來。
我忙阻止小白,按住了蓄勢待發的弓。小白這才警惕地把弓藏到身後,可是這一切還是被君父發現了。他不急不緩朝我們走來,滿臉不削和責備的神情。
“跟我來!”慕容蘭說完轉身前往禦書閣。我和小白對望了一眼,便老老實實跟在其身後。慕容蘭少不得又要懲罰我們背什麽三綱五常之類。我雖頑劣,但是記性好,君父罰我也是倒背如流。小白善變通,總能把歪理說成正事,有好幾次竟連英明的君父都差點被騙。所以看起來他倒也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君父靜靜地坐在那張雕刻精美寶石鑲嵌的禦椅上。我和小白在一旁正襟危坐。君父的神情一直是冷冷地,只是他習慣去轉動椅子把手上的一個玉球,特別是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玉球發出窸窣的滋滋聲。
君父嘆了聲氣。我擡頭望了望他,看見他臉上的神情讓我詫異。君父有時慈愛,有時嚴肅,有時寬容,但是我最不願意聽到他嘆氣,更不喜歡他長時間的靜默無語。這讓我感到壓抑。因為君父這樣的神情,讓我想起了第一次看見他的情形,也就想起了我的阿娘。
君父慢慢地走到小白身前問:“你的禦射練習可有所長進?”
小白馬上點點頭:“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騎射乃保家衛國之根基,小白不敢忘記君父的教誨!”
Advertisement
這小白雖頑劣,但說起話來,談古論今,一套又一套,所以也總是個惹人喜愛的孩子。君父聽了微微點頭,“你倒是巧思能言,光嘴上長進,偏偏又是個表裏不一的狂小子!”說完君父又走到我的面前。
“桃夭,這些日子詩書念得如何?禮儀、女紅可有長進?”
我眨巴着眼睛,這些日子什麽女德、女兒經,女紅、禮儀。自睿兒走後,我把這些全抛之腦後。阿爹平時也很少當面問我,宮裏除了睿兒曾經關心過我詩詞歌賦,便再沒有其他人管我讀的好不好。
慕容蘭這麽問,讓我很是有點不安,不知道他葫蘆裏藏着什麽藥。我從小機敏,總能從大人的眼神或者語氣中判斷他們想些什麽,即将要做些什麽,再憑着長輩們的喜好做事說話,當然這僅僅是在宮裏極少數人的面前,比如君王慕容蘭,比如楊夫人,楚宮裏最得寵的妃子,再比如世子睿兒。
慕容蘭雖說是我的君父,可是他若擺起君王那種不怒自威的神色,我必是不敢造次。只得俯首就縛,乖乖回話說:“桃夭貪玩,請君父責罰!”
“你倒老實,只知貪玩,不若小白這樣巧言善辯!若你們兩個少些頑劣,多用點心思在學業上,也不會比睿兒差多少。”君父一番語重心長的教訓。
只是我知道睿兒在慕容蘭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王子、公主都不能匹敵的。睿兒勤奮、果敢、細心、沉穩。早就是君父心中完美的國君繼承者。聽君父這麽說,我自然是為睿兒高興。至于小白,大概是并不好受,就因為他是二公子,且是庶子,他跟睿兒的差距變成了永遠跨越不了的距離。
然而此番訓話之後,慕容蘭倒也未再責罰我們,他讓小白回書房好好思過。本以為我也有個反省思過的機會,沒想到卻被君父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