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岫顏（2）
沈岫顏一餐飯吃得恍恍惚惚，食不知味。慕容風一個勁地問她這個好不好吃，那個好不好吃，還特意讓廚房做了好幾樣糕點端到她面前，弄得她受寵若驚。再加上她不習慣用刀叉，盤子裏的東西好像在跟她游戲，好不容易叉住了，還沒送到嘴邊就垂直落回了盤裏。更丢臉的是，樓玉堂就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偶然擡頭看她，憋着笑只裝不見。
這種不自在的氣氛逼得她都有落荒而逃的沖動了。早知道這樣，真不該跟小如出來，這樣就不會遇到樓玉堂，更不應該看着醉酒的樓玉堂去幫忙，以至于整夜都不得脫身。可是-----沈岫顏蜷起手指----他握着自己的手嚷着別走的時候，真的……讓人舍不得走了呢……
“不喜歡吃就別吃了。”樓玉堂放下刀叉終于道，又揮手叫人給她擺上了筷子。
沈岫顏慌忙揮着手：“不是不是，餐點很好吃，只是我手笨，不會用刀叉。”說着很抱歉地瞧了樓玉堂一眼，又垂下臉去。
樓玉堂道：“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人人生下來都用刀叉的。”對她母親笑道，“媽，你別那麽看着行不？你這麽看着，我也吃不下了！”
慕容風恨恨道：“我看你吃飯都不行？”
樓玉堂道：“她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慕容風笑起來：“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是誰硬拉着人家不讓走的？”
樓玉堂一頓，只好閉嘴。想着昨晚上的情景，自己不會把人認錯了吧！這麽想着，就瞄了眼沈岫顏，忿忿想，一點也不像，她哪能那麽小心謹慎，她要是見自己喝醉，往自己臉上潑冷水都有可能！他想着直嘆氣，心裏默默念叨，瓊華呀瓊華，你這野丫頭對我怎麽狠得下心來！又一想家裏的态度和自己的難處，一時滿嘴苦澀，食不知味。
吃完早點，慕容風就讓兒子送沈岫顏回家。
沈岫顏想謝絕的，被樓玉堂一拉一摟塞進了車子。沈岫顏整個僵住，由着他給自己系上了安全帶。
樓玉堂看着她惴惴不安的樣子，咧嘴笑道：“放松點，我又不會吃人。”
沈岫顏滿臉漲紅，眼睛不知道看哪裏好。
樓玉堂心裏直搖頭，他已經滄桑了，連這麽可心的模樣都讓他無動于衷。
車子駛上公路，沈岫顏一路上沉默，時不時轉動身子，這閉塞的空間讓她緊張又不安。
“你叫沈岫顏是嗎？”樓玉堂打破沉默，用輕松的語氣道。見她點頭，樓玉堂又道：“我讓你不安嗎？”臉上是誠懇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無心調笑逗弄。
沈岫顏看了他一眼：“是……是的，我有點緊張。”她出奇地坦白。
“為什麽？”樓玉堂疑惑，他這個從前的萬人迷竟然淪落如此。
“因為你有點嚴肅。”沈岫顏道。
樓玉堂不禁去摸自己的臉，又對着後視鏡去看，這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嚴肅：“有那麽明顯嗎？”他自言自語。
沈岫顏望着他的舉動，笑得牽強。
樓玉堂正無可奈何，突然左手邊上有輛車子急駛上來，“嘭”地一下，擦着他的車子，就沖了過去。樓玉堂一驚，右邊是陡壁，這一撞，車軌迅速偏道，搖搖晃晃，險些就要撞上護欄，他使出全身力氣猛打方向盤，踩住剎車，掌控住車速，在千鈞一發間，随着一聲驚人的急剎聲，車子驚險地橫在了車道上，而車尾撞上護欄，護欄已斷，一只輪子懸在外面。樓玉堂護着沈岫顏跳下車來，瞪着這一幕直瞠目結舌，心有餘悸。
沈岫顏全身都在哆嗦，直蹲在地上起不來。樓玉堂一擰眉，打了個電話。一刻鐘後，一輛SUV黑色越野車停在了樓玉堂面前，車上下來陳平和汪瑜鳴。
“你們看能看出車輪痕跡嗎？”樓玉堂指着地上的幾道車痕。
陳平蹲下來摸了摸痕跡道：“沒看清車牌？”
樓玉堂一聲咒罵：“太快，沒看清。”指着沈岫顏的方向又道，“我送她回去，把你們的車給我，。”然後又道：“先叫人拖走，陳平你往西區去查，沒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汪瑜鳴拍住他肩膀：“沒事吧？”
樓玉堂道：“沒事。”說着就扶沈岫顏上了車。
沈岫顏蜷在車座上，還有些後怕，樓玉堂拍了拍她的頭：“是我車子開太快，對不起，我會安全送你到家。”
沈岫顏見他一切胸有成竹，穩操勝券的樣子，這才平複下來，只輕道：“你怎麽不怕？”
“我？”樓玉堂笑道，“我也怕啊，只是你看不出來。”
說得沈岫顏又緊張起來，又道：“要不要報警？”
“不用，”樓玉堂忙道：“我是說先送你回家，報警已經交給我的兄弟了。”
沈岫顏這才稍稍安心。又看了樓玉堂一眼，見他專心盯着車道，微翹的唇，自然卷的頭發，側臉像個成年丘比特的造型，就看得笑起來。
“笑什麽？”樓玉堂道，“車禍還能讓你笑，怪哉！”
沈岫顏想起來又心驚：“我當時整個人都動不了，好可怕！”
樓玉堂笑：“不怕，有我呢！”
沈岫顏突然心漏了半拍，臉燙燙的，怕他看出來，扶着臉往車窗外看去。
沈岫顏的家不在市中，在北邊一塊未開發的平民區。這裏的房子都是有些年代的老房子，古舊的石板路，狹窄斑駁的弄堂，飄着浮萍的小池塘，濕滑的方口深井，參天的老槐樹……好像另一個世界的景象。
“你家原來在這裏。”樓玉堂把車子開到弄堂口。
“學長來過？”沈岫顏奇異地望着他，好像他認識這裏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樓玉堂嗯了一聲：“我的一個同學的家也在這裏。”要不要進去？只要沿着這條弄堂進去，就是穆晚秋的家，可能遇上瓊華。可她在不在呢？
樓玉堂不聽使喚地下了車。
沈岫顏突然急道：“學長，學長，我自己會回去的，這裏就好了，你不要陪我到家門口了。”
樓玉堂看着她，突然釋然地笑了：“那我不進去了，我看着你走吧！”
看着她的背影，樓玉堂突然沒來由地厭煩和惆悵。他擡頭見那碧藍的天空映襯下的古樸的民屋，斑駁的石路，前邊不遠處池塘邊玩鬧的小孩子的人影。他們互相追趕時發出叽叽喳喳的吵鬧聲，他在這裏走過幾次，可是都沒有好好地留意過……這裏如此平靜，是個世外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