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戮海三千與白夜的師徒緣盡于七夕過後第十天。
快得仿佛曾經的歡樂都是一場叫人不願醒來的美夢，噩夢卻來得如此突然，覆蓋了所有的美好。
白夜依稀記得在他離開前的那個夜晚，戮海三千嘆息般的話語。
“豆豆，再見。”
他從來不說再見，要下線也只是簡單一句“下了”，便連人帶號帶YY一齊消失，絕不拖泥帶水，仿佛說了那句“再見”，就要付錢似的。
而那天他格外大方地說了“再見”，雖然是對豆豆說的。
一夕之間，風雲驟變。
第一大幫派醉紅塵傳出黑錢黑物品的醜聞，那些醜聞的矛頭直接指向了戮海三千。
白夜聽到鋪天蓋地傳來的消息時，第一反應是，那一定是赤裸裸的污蔑。
戮海三千一定會上線，将那些潮他潑髒水的人一一擊殺，以證清白。
可是，她等了很久。
等到世界、幫派等公開頻道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在為他說話，等到論壇上的粉絲轉成黑或者路人，只有她一個人苦苦支撐，當初與她抱團支持戮海三千的人，因為他長久的消失而拒絕再為他說話。
他消失得太突然也太徹底，竟然一絲一毫的音信都沒有。
只剩下滿天的流言飛竄。
那些曾經熱愛他的人們，說戮海三千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只有白夜仍舊守着她的堅持，她不相信那個整天調笑豆豆、聲音沉靜的戮海三千，會做出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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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即便他負了天下人，他也沒有辜負過她。
“只要我在游戲一天，就信他一天！”白夜對着追殺她的人重複着同樣的話。
白夜前所未有的強大起來，她不再是從前沉默寡言的少女，殺人絕不手軟，戰場和競技場也打得妥妥的，一邊被追殺被鄙視着，一邊像小強般在游戲裏混得風生水起。
她始終相信，有一天他會回來，她可以在YY裏趾高氣揚地說告訴他：“師父，你徒弟出師了，沒給你丢臉！”
以及另外一句話。
“師父，其實豆豆她挺喜歡你的！”
這一天，她等了很久。
這一等，就等到了春節。
白夜在大年三十晚上被追殺躺屍的截圖被人放上了論壇，一共一百零三張截圖，她被殺了一百零三次，第一張圖就是她躺在竹林之間，身邊圍着一群人。
她在頻道裏打出的話，清清楚楚。
[當前]夜白：只要我在游戲一天，就信他一天！
不管死幾次，這句話都沒改變過。
這個貼子在短短的一天內被人刷得火熱，論壇上的人都是對八卦有着強烈熱情的人，絕不願意放過這樣一個可以大灑口水的好機會。
有誇她的，有罵她的，有拐彎抹角誇的，有繞着圈子罵的，各種各樣的口水如同潑天大浪，看得白夜歡騰不已。
忽然之間，一個回複竄入她眼裏。
“豆豆，你師父喊你回家吃飯了！”
白夜瞬間呆滞，而後血液沖上大腦。
師父，你老人家終于回來了？！
看了看那個回複的時候，離現在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
白夜顫抖着手，以最快的速度點開了YY。
在YY裏果然還蹲着一個人，仔細一看，卻不是戮海三千的名字，而是一個叫“一夜飲盡”的ID。
“謝謝你。”
音箱裏的聲音是熟悉的清亮，白夜激動得連話都講不利索。
他果然是戮海三千。
“豆豆，你相信我麽？”他低語，聲音仍舊是有些疲憊，只有感激卻毫無委屈。
白夜想問他關于黑錢的事，卻忽然間覺得問出口是對他的污辱。
“那錢，是我拿走的。”他淡淡地繼續說着，“那是我應得的工錢。”
白夜驀然間瞪大了眼，不發一語。
錢，的的确确是他拿走的。
他是戮海三千，他卻也不是戮海三千。
他只是個普通人，上了大學後就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網游只是他賺錢的一個手段。他有許多號，可以打金賣錢，也常常接一些老板代打代練的活兒，某次他給醉紅塵幫主長空孤雁代打競技場時，長空孤雁看中了他的技術，許了一年三萬元的薪水，讓他到西山歸鳥服來幫他。
做為一個靠游戲賺錢的人，他熟悉游戲裏所有的職業，技術也理所當然的強大，原本只是來給長空孤雁輔助的，結果竟養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大神之神來。戮海三千這個人物，是長空孤雁用舉幫之力，打造出來的，說穿了，也并不屬于他一個人。
前一年，長空孤雁給薪水給得痛快，到了這一年，他大四了，馬上要物色正經工作了，便想着把這一年的薪水給結清了，把賬號交給長空孤雁，自己便不玩了。
也不知長空孤雁這個傳說中的富二代，其實只是個吊絲男，根本沒有那麽多錢給他，又或者他不甘心戮海三千的離開，答應他的薪水遲遲不給，最後竟然讓他拿走幫派的物資來頂替，還要求他走了之後永遠不能回來，也永遠不能告訴別人關于戮海三千的事。
幫派物資被人黑走之後，總要找個替罪羔羊來頂上。
再也不會有比戮海三千這個永遠不會上線的人，來得更合适了。
他信守承諾，離開之後，便不再回來，更不對人言。
誰知，竟然有個傻豆豆，為了一個戮海三千，在游戲裏堅持了這麽久的日子。
他從沒說過這麽長一段話，說完之後，仿佛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對不起，徒弟！”
他繼續說着，這是白夜第一次聽他叫她徒弟。
她有些恍神。
如果戮海三千只是一個軀殼，裏面裝着誰的靈魂都無所謂，那麽她這麽長久以來的堅持，又是為了誰？
是這個總是叫着“豆豆”的男人？
還是那個一身華衣、勇者無敵的游戲人物？
也許游戲就該只是游戲，摻雜得太多感情就變得複雜。
“豆豆？”他在那頭叫她。
她猛然間回神。
靈魂與軀殼，還是靈魂更吸引人一些。
“師父，你叫啥名？”她問他。
“啊？”他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方才回答道，“嚴墨城。”
“好名！”白夜回答着，“師父，我叫白夜，不是豆豆，你記住了噢。”
“那麽，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要你最真實的靈魂與軀殼。白夜說了前半句，最後一句，吞到了肚子裏。
來日方長……
曾經戮海三千，不若一夜飲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