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忍耐
随着商人們和平民們互相争搶之下,在瘟疫的風聲還沒徹底過去,整個納特皇城就呈現出令人哭笑不得的繁華來。
人們都在讨論商人們據說要把糞堆賣到海外去,灌溉自己在海外的莊園,而住在附近的自由民則是很多都保持了觀望,但是另一部分消息靈通且聰明的莊園主人,則是突然地在和約翰遜以及他的朋友們見面之後,成為了堆肥灌溉的宣傳人員。
而當自由民正在掙紮在聖殿的批判和每一次禮拜的宣傳,外面莊園主人們早已經在瘋狂地拉灌溉肥料,整個納特皇城為此人流量更加劇增,在盛夏沒到來之前就已經活力四射。當有人說皇帝的土地上,所有人都接到了用堆肥灌溉的命令,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黑公爵的土地上,據說早已經每個人都吃得上香噴噴的、毫不摻雜雜質的面包了!
靠的就是那堆髒的可怕的糞便!
而這回那些莊園主之所以站出來,就是因為聽說有一種叫做馬鈴薯的東西,在黑公爵的土地上得到了空前的豐收,去年整個約克的冬天,據說根本沒有人餓死!
這個數據對普通人的誘惑是十分巨大的,更別提那些莊園主人,他們在如同約翰遜那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過土豆泥和炸薯條之後,再聽到這東西的産量,頓時就瞬間看到了背後可怕的利益。
《資本論》裏有一句非常經典話,就是用來形容商人和資本家的本性的——“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铤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危險。”
平民們或許因為眼界所限暫時看不到這背後到底代表了什麽,但是這群中層階級瞬間就嗅到了這其中蘊含的巨大未來——不但是給當權的、急于改革的約瑟芬陛下示好,更是為自己帶來極其巨大的利益。
那些馬鈴薯的種植方法和種子,到現在都掌握在黑公爵的手裏,雖然這東西未來必将普及,但是走在最前面的人,得到的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點點利益。
于是,就在馬奇公爵還在和聖殿大肆抽煙嘲笑改革的時候,嗅到利益的商人們就已經把這件事情辦成了經典營銷案例。
這件事兒不但讓亞歷山大在陛下面前大大露臉,也讓約翰遜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得到了一次參與皇家宴會的機會。
皇宮之中的宴會,通常是一般人根本無法肖想的存在,越過那道護城河走入城堡的第一道大門,對很多沒落貴族後裔來說,都是一生都無法想象的榮耀。
約翰遜和他的朋友們在最荒唐的夢裏面,估計才能夢到這個場景,可是這一回,因為他們完成的太漂亮了,于是他們之中表現優秀的人都拿到了可以走入那個大門的請柬。
馬奇公爵安排的滑稽戲藝人還在為保守派的貴族在宴會逗樂,編造着關于渎神者和他們吃屎的趣事,他們都在城東的城堡醉生夢死,與雍容優雅、搖着羽扇的貴族女性調情,大口喝着最好的葡萄酒,痛斥“那些不信神的異類”,可是另一邊,新貴們已經登上歷史的舞臺,只是此時他們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很多人都以為這是一生一次的殊榮。
連已經走入皇宮唐飛柳都未曾料到,對他來說這只是個任務,是想要阻止疾病、想要給這個時空帶來點什麽的一個努力嘗試的過程。
而結果會告訴他,他所做的努力,也許能夠得到比他自己那顆普通人腦袋能想到的更多更多。
Advertisement
就像是在資助查理曼醫生的時候,唐飛柳壓根沒想過一念之善,卻成為今日救下百萬人的楔子;而他今日只是想帶來一座漂亮幹淨的皇城,于是本該在改革之路艱辛半生,才能打下輝煌基業的納特母獅約瑟芬大帝,竟然一步跨過了十多年的艱辛周旋,在這一年就看到了人民衣食無憂的未來。
那些老牌貴族和聖殿,原本還有十多年快活日子,與約瑟芬陛下鬥智鬥勇,互相拉扯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可是,愛德華悄無聲息地發展出了一個資本雄厚、兵強馬壯的約克;有他站在身後,約瑟芬和愛德華一直沒告訴唐飛柳的是,她給唐飛柳的看似是個簡單任務,可是一環扣一環,哪一環停滞,可能都是好些年的不得不政治妥協和平衡。
可是唐飛柳傻人有傻福,他一門心思只想好好做事,根本聽不懂什麽弦外之音,亞歷山大也是如此,他看的比唐飛柳遠,但是他只能看到那是他們晉升的希望,卻沒想到,那不只是他們這群人的希望,他們在日後的史書中,在這場舞會中,代表的新舊權利的交替,代表的是……大商人階層和中産階層,将會成為和老派貴族抗衡、乃至最終取代他們的力量。
這是時代的馬車嶙峋駛過的信號,身在其中的,也許有人能懂,也許有人不懂,夾雜在這群人之中的聰明人,日後自當成為傳奇人物,叱咤風雲;而不懂的人,如今快快樂樂地四下張望,準備後半生随時對任何人吹噓,也算是各人有各人的福氣和緣法。
唐飛柳也是要參加這次舞會的,他原本只想穿着從約克帶來的西服,但沒想到,這一回愛德華卻格外重視,甚至瞞着他早早地讓皇宮最好的師傅做好了新的服裝。
一套全白的西服。
如今唐飛柳已經長開了許多,也長高了許多,他原本身上那股子少年的樣貌消失了一些,開始有了更為溫潤的模樣,手長腳長,帶着一種淡淡溫柔又陽光的氣質,金發變長了許多,愛德華癡迷那些頭發,雖然不幹涉,但是一旦留長,他就總是喜歡一遍遍輕撫那些金色的發絲,唐飛柳覺得愛德華已經足夠像是癡漢了,因此總是會在夏季把頭發剪短,這回因為霍亂而忙碌,此時頭發已經可以紮起來。
那套白西裝的料子是緞面的,扣子是簡單的金底鑲藍寶石。用唐飛柳的眼光來看,這是一套穿不好就會讓人顯得油膩癡呆的衣服,對人類極其不友好。
不過這套西服真的很美,就是那種讓人覺得會配不上這套衣服的自慚形穢的感覺。
但是當唐飛柳穿上之後,對着穿衣鏡,他都沒管外面的愛德華,自己把自己給看呆了。
鏡子裏面胡亂紮着金發的少年,穿着這套緞面的白西服,赤着腳站在地毯上,因為剪裁得體,顯得腿又長又直,藍寶石扣子襯着驚愕的藍眼睛,有種禁欲卻又沖突的視覺感……唐飛柳覺得他要不是純O,今兒他可能得對着鏡子節操不保。
“蘭斯,你還好……”愛德華推開衣帽間的門,話才說到一半,就消了音。
唐飛柳看到了他躍躍欲試的表情,顧不得欣賞自己了,趕緊激動地說:“走走走,我們要遲到了,就這套吧!我們走!”
愛德華喉結滾動,被他拉了好幾下,才順勢被拉出房門。
上了馬車,唐飛柳才發現自己的藍寶石領結都歪了,他埋頭拉好了自己的領結,對着那碩大的金底藍寶石領口看了一眼,心中哀嘆……不過是晚宴,需要這麽誇張嗎?!
擡頭看了看愛德華自己,萬年不變一身黑,精神幹練、強壯又壓迫感驚人。
唐飛柳咧嘴一笑,心想,這荷爾蒙亂飛的帥哥,是我的我的!
下一刻又開始擔心起來,忍不住開始旁敲側擊地問——晚宴上有沒有女人啊?有女人的話美不美啊?
說了沒兩句,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唐飛柳頓時緊張起來了——貴族的晚會和鄉紳肯定不一樣,據說大貴族的女性還有扇語,你看她巧笑倩兮地揮着扇子和你調情,指不定人家扇子扇動的頻率就在罵你這個傻逼離我遠點。
總之上流階層就是這麽複雜,據說不但是貴族女性有揮着扇子打暗號的扇語,男士之間也有一些簡單的暗語和禮節。
唐飛柳緊張地抓着愛德華,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愛德華原本聽着他一直在大廳貴族淑女,臉上僵硬的不行,這會兒聽着唐飛柳問這些,以為他一直擔心的是這些,才露出了笑意,他牽着唐飛柳的手,笑着說:“你放心,我保證他們肯定不敢在你面前做這些動作。”
唐飛柳還想說話,愛德華讓他看自己的手,然後低聲說:“如果有人在說你聽不懂的話,把你手上的戒指展示出來。”
唐飛柳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枚黑公爵的權戒:……難怪愛德華出門還特地讓他把這東西戴上,是為了讓他不在宴會上受委屈嗎?
心裏頓時炸開了煙花,唐飛柳開心了一會兒,才想起剛才的事兒,頓時又吞吞吐吐地問:“那……宴會上,你要跟那些女孩子跳舞嗎?”
唐飛柳雖然惡補過舞蹈,但是他不知道這種晚會上,會不會有什麽講究,這會兒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其實眼神卻毫無顧忌地出賣了他的想法。
愛德華看着唐飛柳那一副“我只是随便問問”的想法,和那一臉糾結在意,嘴角帶着笑容,也不逗他,認真地說:“會。”
在看到小天使的藍眼睛要豎起來的時候,及時補上:“和約瑟芬陛下。”
開場舞必須由在場最尊貴的人開始,或者是宴會的主人,總之這兩樣都是約瑟芬,而且這個晚會是約瑟芬陛下示好的場合,她當然要對大家展示自己的風采,而愛德華一貫和約瑟芬姨媽搭檔慣了,今晚他很确定自己估計又要上場給陛下當搭檔。
“……哦。”唐飛柳放心地喘出一口氣,看到愛德華的眼神,立刻心慌意亂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上一句,“我只是随便問問。”
“恩。我知道。”愛德華看着他到處亂轉的藍眼睛,看着他被西服襯托的愈發纖細的腰和長腿,閉目忍耐。
不由再次期待晚上的舞會能快點結束。
而唐飛柳得到愛德華的回答,又覺得自己安然過關,沒有被發現自己小氣心思,頓時眉開眼笑,暗自誇獎自己,完全不知道旁邊的公爵為什麽忍耐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湯圓糯糯和SEVEN的地雷。
今天好凍,只能靠一身正氣禦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