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馬掰彎的日子

第40章 受傷

雨季剛過, 這個時候山體松軟，最怕塌方，蘇百舸忙問：“有人出事了？”

蘇征道：“有一個受傷的，送醫院了，幸虧是早上還沒開工。”

蘇百舸和蘇永飛都舒了口氣，車子裏安靜了下來。

三人回到采石場，現場正亂着, 塌方在最裏面的一個位置上，一塊巨大的山石滾落下來，伴着山土覆蓋了之前平坦的大片地面, 小的塌方還在繼續着，幾個年輕人正在周邊往外搶他們幹活的工具，連場子裏的小老板都在跟前忙碌着。

蘇征站在外面皺了會兒眉，擡步走了過去, 蘇百舸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跟上了他的腳步：“不太安全, 爸。”

蘇征點點頭，朝着那個小老板叫了一聲：“注意安全，老趙。”

小老板擡頭看過來，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湊到了跟前：“這就過來了？還挺快的, 沒大事，就是後續得清理幾天，可能耽誤點兒進度。”

蘇征道：“昨天都沒走，在鎮上吃了飯去洗腳, 玩兒了半宿。”

小老板疲憊的笑了笑：“這裏沒事，蘇總昨天沒休息好就早點兒回吧。”

蘇百舸：“爸！”

又一個小塌方從上面溜下來，就落在蘇征和那個小老板說話的後面，“嘩啦啦”一陣亂響，蘇百舸臉色大變，一邊叫一邊和蘇永飛一人一個拖着兩人往後退了數步。

蘇征個頭大，蘇百舸拽他感覺跟拽着景行差不多，一個踉跄差點兒摔一跤，直起身，右腿骨上被一塊掉落又飛起的石頭拍了個正着。

蘇百舸：“……草！”

蘇征這才反應過來，回過身攬住蘇百舸的腰拖着他退到了安全區，蘇百舸低下頭看着被石頭刮爛的褲腳，鮮血一點點把褲子染紅了……

蘇征臉色一變：“砸腳了？”

蘇百舸哭笑不得，道：“沒事，刮了下。”

蘇征蹲下身把他的褲腳挽起來，腿上一片皮膚跟被動物撓了似的挂着，血淋淋的。旁邊站着的蘇永飛和小老板都吓了一跳，蘇永飛更是抽了口冷氣：“你可真倒黴，走吧，趕緊送你去醫院。”

“別介。”蘇百舸無語道，“現在你跟我一提醫院我都想吐。”

“這裏有村裏的醫生，簡單消毒包紮還是能做好的，先處理下？”小老板終于插上了嘴，看蘇百舸點了點頭，便招呼一邊的工人去叫醫生過來。

蘇百舸感覺醫生的包紮技術還是非常不錯的，手法也很娴熟，處理了傷口之後就不肯聽蘇征的話了，絕不去醫院堅持要回家。

蘇征拿他沒辦法，不過現場也看過了，見真沒出什麽大事也放了心，便叮囑小老板一定注意安全，這才火急火燎的帶着蘇百舸離開。

一路上車子裏安靜得很，蘇征一邊開車還總是忍不住回頭看蘇百舸一眼，一會兒又看他的腿，好像肉眼能看出來紗布下面能愈合多少似的。

蘇百舸看着車子行進的方向，提醒道：“爸，我認識路。”

“先去醫院。”蘇征說。

“真沒事。”蘇百舸固執道，“你要去鎮上，一會兒下了車我就自己跑了。”

蘇征：“你這孩子……”

“沒開玩笑，我對醫院過敏。”

一提醫院蘇百舸腦子裏就總是出現從宿舍樓頂失足掉下來的那個瞬間，心慌氣短，蘇百舸感覺以後他對醫院可能就真的過敏了。

蘇征一腳踩下剎車，車子尖叫着停在了路邊，回過頭一臉無奈的看着蘇百舸，完全不知道要說他什麽好了。蘇永飛看着這爺兒倆馬上要吵起來的架勢，突然靈光一閃：“要不給咱們村蘇袖姐打個電話，讓她來家裏給小舸看看？”

蘇征吐了口氣，拿起手機下車打電話了。

蘇百舸把車座往後調，一點點躺下去，舒服的嘆了口氣：“我爸更年期了。”

蘇永飛哭笑不得，道：“你說你多大了，還總跟你爸鬧。”

“我也沒說啥吧，你看他這樣兒，要不是我挂了花，估計要家庭暴力了。”蘇百舸閉上眼開始小憩，随口道，“剛那赤腳醫生處理得挺好的，還給用了藥水，估計場子裏有人受了輕傷就是這樣處理的，人家都是有經驗的。”

“那也得看看，心裏踏實了才行。”蘇永飛無語的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蘇征很快打完了電話，上車後一言不發，開車掉頭往回走，蘇百舸晚上沒睡好覺，本來是想舒服下，結果一躺下就困了，一路迷迷瞪瞪的，到家時都快睡熟了。

蘇征皺着眉看了他一會兒，停好車子繞過另一邊打開車門，把蘇百舸背起來弄走了。蘇百舸一下就清醒了，詫異的看着蘇征：“哇，突然感覺從小到大這是頭一回啊，爸。”

蘇征手指一緊，想起了小時候父子倆緊張到無法調和的關系，心裏莫名抽了下：“爸小時候沒少背過你，你不記得罷了。”

蘇百舸懶散的笑了下，胳膊伸起來摟住蘇征的脖子，腿還晃了晃：“拉倒吧，小時候給我哥尿一脖子我都記得，您老就別給自己往臉上貼了。”

蘇征暗暗舒了口氣，突然就有點兒感慨，真是還沒體會到什麽呢，兒子就這麽長大了，就像不知不覺一樣，連個頭都快追上自己了。

蘇永飛鎖好車跑過來給兩人開路，無語的看一眼蘇百舸，特別想刺兒他兩句，但是看他卷着的褲腳，終于還是沒說什麽，進客廳随便在沙發上拍打了兩下，示意蘇征把他放下。

李阿姨和李若愚都在家，見蘇百舸竟然挂着彩回來，都吓了一跳：“怎麽回事？”

蘇征道：“沒事，早上在山上……”

“摔了一跤。”蘇百舸接口道。

蘇征回頭看了他一眼。

蘇百舸看了看手表，擡頭跟蘇征說：“我困得很，先睡一會兒，下午你送我去學校吧。”

蘇永飛：“一會兒蘇袖姐過來了。”

蘇百舸這才想起蘇永飛，說：“你不用管我，就擦了個皮而已，你也回去休息下吧，昨天折騰了半宿，也沒睡好。”

蘇征這才從桌上拿了一塊切好的西瓜遞給蘇永飛：“你回去吧，下午睡會兒。”

蘇永飛：“那我先走了？”

“嗯。”

李阿姨笑盈盈送了蘇永飛離開，回到客廳見蘇百舸竟然已經歪在沙發上眯着了，便小聲問：“要不要讓他去屋裏睡？這樣多難受？”

蘇征在旁邊扯了個小凳子坐下來，低聲道：“沒事兒，剛打電話叫了蘇袖過來，估計一會兒就到了，給他看看傷口。”

“啊。”李阿姨點點頭，示意李若愚關小電視聲音，自顧回屋了。

李若愚把電視關小聲，坐在旁邊自己吃水果，小聲問：“怎麽就摔跤了？”

蘇征笑了下，沒說話。

李若愚：“下午你去送我哥上學，也帶我去吧？我想去看看他新學校。”

蘇征看了她一眼：“你學文的，他上的理工科學校有什麽可看的？”

“理工科學校也有文科專業啊，而且我之前查過了，理工大的新聞系特別出名呢，我準備明年也考這個學校。”李若愚随口道。

蘇征一愣，認真看向她：“你都查過了？什麽時候确定的？跟你媽商量了嗎？你媽前幾天還說送你出國呢。”

李若愚臉色一變：“我才不要出國。”

蘇征縱容的笑了下：“別人家的孩子一說出國都高興的不行，你咋還不想去？”

“不去。”李若愚倔強的站起身，突然道，“對了，你別跟我媽說。”

蘇征一愣。

李若愚轉身回屋了，蘇征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若愚緊閉的屋門，皺了皺眉，感嘆這倆孩子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蘇百舸睜開了眼。

蘇征：“沒睡？”

蘇百舸：“你們叽叽呱呱的我能睡着？”

蘇征失笑：“那你裝什麽？還偷聽我們聊天。”

蘇百舸切了一聲：“好像你們在聊什麽秘密似的。”

蘇征好脾氣的笑了下，突然問道：“你手表新買的？”

“我哥送我的生日禮物。”

“挺好看。”

蘇百舸笑了笑：“我哥吧，眼光比你稍微好點兒。”

蘇征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李阿姨輕輕開了房間的門，輕手輕腳的走出來，看到蘇百舸沒睡着，笑了下，手裏拿着個框子，到正牆上比比劃劃。

蘇百舸看了一眼，發現是他送給蘇征的那個“壽”字，李阿姨把它表了起來，還做了修飾，顯得竟然挺像回事。李阿姨找好位置，雙手舉着頂了起來：“挂這裏怎麽樣？”

蘇征：“挺好。”

蘇百舸一臉的慘不忍睹：“拜托別鬧了，你準備把這客廳折騰的進不來人嗎？”

蘇征在他頭上戳了一下：“怎麽說話呢？”

李阿姨笑了起來：“我覺得挺好看的，小舸寫的字甩你妹妹好幾條街。”

蘇百舸：“也就你受得了我爸，這人真是來風就是雨的。”

李阿姨把框子放在地板上，笑着回過身：“你不懂，這樣看着才有感覺，像你大姨夫的書房，多有文化氣兒。”

蘇百舸失笑：“我爸就一暴發戶，跟人我大姨夫能比？我家要有一點兒文化基因，他兒子學習也不能這麽渣了，想文化以後還是指望李若愚吧，我看她能考個好學校。”

蘇征簡直要被親兒子氣死，不由低頭看自己：“暴發戶怎麽了？暴發戶沒把你養大？”

蘇百舸：“別給自己往臉上貼了，我大姨把我養大的。”

蘇征瞬間怒了：“你小子……欠揍了是吧？屁股又癢了？！”

蘇百舸瞥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機：“我給我大姨打電話了啊。”

蘇征瞬間蔫兒了，在屁股上甩了他一巴掌，起身走了。

李阿姨哭笑不得的看着蘇百舸，突然又嘆了口氣，問道：“中午吃什麽？”

蘇百舸：“随便吧。”

李阿姨道：“你受傷了不能吃太油膩的，一會兒我去買點兒素菜。”

“嗯。”又要吃素，想想那個強迫症晚期的景行，蘇百舸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