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機
乾國十年,乾君傳位于弟,天下軒然。
誰都不知道在乾國王宮裏發生的一樁交易……
“救她,孤願意奉上一切。”
“乾君不必如此,這一切都是天命所歸。”一黑發青年文绉绉的談吐,仿佛是個老者般。
“孤說,讓她活過來!”
他終于收起漫不經心的态度,“活過來?這是不可能的。大千世界雖是無奇不有,但的的确确沒有活死人的靈藥。”
“那就換命!”乾君字字清晰,“用我的命來換她的。”
青年一愣,倒是笑起來,他生的秀氣,這一笑平添幾分邪魅。“換命,這也不是不可以。”
“這人也憑的可笑,你來救我,我又讓你活過來。來來去去,真是麻煩。要我說,你随她而去豈不省事?”
乾君想都不想,“她死去的那年不過十七歲,這世間種種都不曾體會過。她說有朝一日,定要踏遍天下名山大川,嘗盡各地美食。承國亡,她又走的匆忙,以她的個性,想必是不甘心的。她活着的時候沒能殺了我,死了也不安息。以我的命去換她的,讓她醒來的那一刻看着我死。”
乾君一字一頓的說,“我要讓她內疚一輩子。”
這人的心思好生陰毒,黑發青年笑吟吟的望着上空漂浮的玉諾,終是答應了乾君的請求。
……又是一年三月,桃花盛開,落英缤紛之日。
乾君望着對面走來的黑衣女子,幾欲落淚。
“你是誰?為何來我玄機門下?”她生就一雙潋滟雙眸,笑的時候,姿容可冠絕天下。
他的心一窒,對面不相識竟是這般……
她似是對他不感興趣,看了幾眼便兀自離去,而他卻好似被抽空了力氣,不能再動一下。
不遠處的黑發青年緩緩走來,他的樣貌平凡,只那一雙眼睛同玉諾一樣生的極好。
“乾君,你知我不忍心看玉諾去死,便算計于我?殊不可知,我這一生最讨厭的就是別人的算計。而今這個現狀,你可滿意?”
滿意?他該是滿意的,乾君這個稱呼,他原就希望那女孩永遠也記不得。“入你天機門下,可有什麽要求?”
他的眉一皺,“你想再續前緣?”
“為什麽不可以?我們的命連在一起,天命說我可活到九十歲,如今我二十有五,今後的幾十年,我想和她在一起。”
黑發青年甩了袖子,挑眉看他,“真是有趣,乾君,就來讓我看看你究竟能為她做到什麽地步罷。”
“入我天機門下,皆生的一雙好眼,這一點你尚可過關。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你姿容不凡,俊美的勾人啊!這一點恰是門中大忌,不若你毀了這張臉,我定讓你入這天機門。”
乾君不語。
“怎麽,你不願意?”他勾起笑,蒼涼的像雲霧山中的水。
“她從不曾贊過我,有一次卻看這張臉入了迷。”乾君平靜的說出這個事實。
“哦,區區皮囊就引得她入迷?”黑發青年嘆息一聲,“我這徒兒,終究是凡世的濁物。”
“她是濁物,你又是什麽東西?”乾君不悅,縱是她的師父也不能如此說她。
“不老不死,不破不滅,世間唯有天機。”黑發青年負手而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滋味。
……天機門多了一個人,除了玉諾,師父還有一個怪人。
那個怪人戴了一張面具,猙獰的鬼,看着就令人心生恐懼。他不是師父的弟子,也不是仆人,更不是請來的客人。他與師父的相處模式很奇怪,有時候可以大打出手,有時候兩個人卻可以喝的爛醉,倒在桃花樹下吹一整夜的風也是有的。
玉諾可不會這麽好心的去将他們扶回來,最好得了風寒,看下次還敢不敢這樣?
“玉諾,玉諾……”那怪人叫她的名字,她原先還以為他不會說話的。
他的聲音真好聽,真想看看着面具下的樣子。玉諾小心的看了對面一眼,師父醉倒了,身子反趴着,看的出來睡得極熟。
這個怪人,究竟是什麽模樣的?她終于伸出手,輕輕揭開那張猙獰的面具。
天!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她被吓得跌坐在地,那張臉上溝壑難平,坑坑窪窪的實在看不出是個人樣。玉諾深吸口氣,也不知為何,眼淚就掉了下來,這該有多痛,傷他的人實在是惡毒心腸!
她小心的将面具放回去,又定定的看着他,伸了伸手又縮回去,最後竟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走後,天機翻了個身,懶洋洋的靠在樹上,看着地上的那個男人,“你的皮囊不錯,玉諾入迷過深,才吓得跑掉了。”
面對這冷嘲熱諷,乾君沒有絲毫反應,“我與你打個賭,最後一個賭。”
“可你早已毫無賭注。”
“不,我還剩最後一樣。”乾君坐起來,“我賭她會回來找我,賭她會陪我一輩子。就以後一世的氣運為注,你不是說過我是大氣運之人?”
“好。”天機應下,“我若輸了,還她記憶,還你無雙容貌。”
“不需要。”乾君沉聲,“你若輸了,從此不得再議天機。”
黑發男人一頓,“這天機我早已看的不耐煩,就賭這個!”
半個時辰後,腳步聲傳來,兩人瞬間倒地,保持原有的姿勢不動。玉諾急匆匆的趕來,待到近了又放輕腳步,将呼吸放輕,她的手裏捏着一個白色小瓷瓶,紅色的塞子,玉雪可愛。
小心翼翼的拿開面具,打開塞子,将裏面的液體沾上帕子,她一點點的擦怪人臉上的傷痕。
被擦過的地方迅速填平,重新恢複一片光滑細膩,玉諾撐着下巴看着這張恢複了的容顏,一不小心竟看呆了去。原來,他是生的這般模樣的。
還沒等回味夠,天機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十分痛心疾首的指着她,“你這不肖徒,我練了幾十年的玉釀啊!就這麽白白便宜了一個外人!”
“師父?!”她驚訝的看着他。
“誰是你師父?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天機皺着眉頭,指着乾君,“小玉諾,你不是爛好心的人,告訴我,為什麽要幫他?”
“回師父,不知道。”玉諾脆脆的答道,“這叫物盡其用,那東西擺在那裏也只是個裝飾而已。”
乾君終是露出見到她之後的第一個笑容,他的愛人,即便在忘記之後,仍然無意識的在乎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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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