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傷在念心
陸沉的發問很有技巧,看似就事論事,其實已經說清楚了,季念念根本沒有推小皇孫,而且還跳進水裏救了小皇孫,那麽先前說她推小皇孫的事就不成立。
難不成,她吃飽了撐得慌,将小皇孫推進去,又撈上來?這又不是洗衣服。
溫玉公主在說謊?
衆人又猜測,難道季念念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将小皇孫擠入水中?
那麽也就構不成謀害皇嗣,只能說是犯錯而已,仔細掰扯起來,她也算是小皇子的姨姨,這件事,可大可小。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原本陸沉帶來的那些将士們,被攔在外頭,不準他們進來,但随着吵鬧聲越來越大,這些将士也算是聽明白了,這不就是公主誣賴他們人美手巧的大帥夫人麽?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就是些粗魯的兵溜子,三擠兩擠便沖了進來。
嘩啦啦塞滿了小園子。
陸沉若有似無的笑了笑,估計皇上又要說他跋扈了。
果然,皇帝大怒。
“誰讓你們進來的,還不快讓開,太醫進不來了!”
這些将士又被推了出去,七八個太醫拎着藥箱前來,輪流診治一番,跪了一地,七嘴八舌。
總結一下,大概就是:小皇孫肺部嗆水,不僅會昏迷,還會發熱,若是能平安醒來再好不過,若是不行,就有性命危險。
太子妃一聽,當即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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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聽,當即痛哭流涕:“父皇!兒臣這該怎麽辦啊?父皇給兒臣做主啊!”
長淵帝心痛的拉起太子,“吾兒,起來,你可是皇儲,這樣像個什麽樣子。”
若不是真的傷心,皇儲何必這個樣子?
季念念沒理太子,卻對太子妃頗為同情,若是她沒記錯,這皇長孫好像是太子側妃生的,一個嫡母,為了庶子如此傷心,也是不容易了。
陸沉沉默着,他在等,等皇上開口。
長淵帝痛定思痛,閉了閉眼睛,心痛地盯着季念念,大手一揮:“來人,将安平王妃先關起來。”
倒是陸沉捏着她的手緊了幾分,站到前面遮住她,沖着皇帝道:“恕臣難從命,僅憑溫玉公主一念之詞,怎可将念念關押起來?何況念念也有孕在身。”
有孕?季念念瘋狂的咳嗽起來,她什麽時候有孕的,她怎麽不知道?
衆人都看向季念念,仿佛在說:有孕你還這麽惡毒?
季念念生氣了,高聲道:“溫玉根本就是說謊,本王妃不僅沒有推小皇孫,還救了他。若是溫玉公主說的都是實話,那我為什麽會在水裏?那她為什麽不救小皇孫?”
溫玉道:“你故意的,你故意反其道行之,誤導大家。我,我,我不會水。”
季念念笑:“這荷花池,不到一人高。”
衆人見風使舵,又一同看向溫玉。
溫玉嗫嚅。
長淵帝剜了溫玉一眼,真是個廢物,陷害都不會。
季念念巧舌如簧,外加陸沉和幾百将士的力保,她總算免了牢獄之災,一切都要等小皇孫醒了之後,由他的證詞定奪。
好好的慶功宴,就這樣被攪散了。将士們抛頭顱灑熱血拼來的功績,也沒有得到相應的賞賜,也要等到小皇孫醒了在封賞。
季念念氣壞了,這是威脅,明晃晃的威脅。
小孩子知道什麽?又會說什麽?不都是大人想借着他的口說話麽?
長淵帝就是在用季念念和将士們的賞賜來威脅陸沉。
陸沉淡淡一笑,帶着季念念出宮,扶她上馬車前,裝模作樣說:“念念,小心點。”
季念念坐到馬車裏問陸沉,“相公,你為什麽要說我有孕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陸沉笑了笑,“不要緊,我們趕在穿幫前懷上不就好了?”
季念念卻沒心思害羞,反倒有些生氣,“相公,他們真的太過分了,竟然用小孩子來對付我們。那麽小的孩子,他們怎麽忍心?”
陸沉笑眯眯的牽起季念念的手:“你剛剛說我們?現在終于知道是我們了?不錯不錯,以後都要記住,是我們,不要想着獨善其身。至于孩子……對于皇家來說,最多的就是孩子。”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陸沉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落寞。
回到碧園,陸沉拉着季念念又是一通瞎折騰,理由:不能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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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季念念推了小皇孫的事情,一夜之間在京城傳播開了。
但衆人的關注點,不是在推與不推之間,而是在于,季念念竟然有了身孕,陸沉竟然頂撞聖命,只是為了保住季念念。
天哪,這簡直太勁爆了好嗎?
傳說中不近女色的安平王陸沉,竟把季念念捧在手心裏,還搞懷孕了?
衆人不禁覺着,靈葉寺求子很靈驗。
溫婉君和蘇醒不久的季大将軍一起趕到安平王府,來探望他們還沒出世的小外孫。
有人比他們更早。
馮明祥、林軻、李若懷、金鳳軒,大清早就來了,他們幾人在陸沉的書房裏吵得渾天暗地。
陸沉坐在一邊張嘴打哈欠,他好累。縱欲自有惡果。
四人任務,季念念這件事,應該聯合季大将軍,給皇帝施壓,讓他意識到,臣不想死,君也得三思而後行。
陸沉還沒想好,他不想被老丈人覺着無能。
五人就為這事吵開了。
書房裏動靜頗大,原因是金鳳軒和李若懷動手了,金鳳軒覺着季念念推沒推還是兩說,再說了,受牢獄之災又怎麽了?
李若懷吃人嘴短,覺着季念念不是那種惡劣的人,跟金鳳軒說着說着便打了起來。
林軻站李若懷,馮明祥倒覺得金鳳軒說的也有點道理。
于是分成了兩派,吵得吵,罵的罵。
陸沉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的漿糊行為,靜靜地看他們發瘋。
季氏夫婦得知季念念沒有懷孕,喜悅的小火苗被澆滅,熱情褪去,只想找陸沉說說正事。
季念念感受着塑料親情,帶着季氏夫妻到了陸沉書房所在的小院。
三人剛一進門,就感受到了熱鬧的氣氛。
金鳳軒扯着嗓子道:“陸沉,你該不是忘了你當初娶季念念時說的話吧?我來幫你回憶回憶,你說,你娶得不是季念念,是她背後的季大将軍!”
馮明祥道:“對,你還說你就是愛上豬也不可能愛上季念念,所以,如今你就把這事甩回季家得了,如此關鍵的時刻你千萬要小心!該狠心就狠心!”
李若懷道:“雖然我吃了嫂嫂不少飯,但這個時刻,我還是更在乎你,這皇上明顯不會放過你。棄車保帥吧!”
林軻說:“我們四人搭上全部,不是為了看你兒女情長!”
陸沉道:“你們說的都對,但……”
他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胡出口,便被季大将軍的踹門聲打斷了。
衆人:“……”
金鳳軒是個不怕死的,見到季大将軍還說,“大将軍,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明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季大将軍一拳揍翻在地上。
“說你娘的蛋!”
“陸沉你個王八蛋,你居心不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今日老夫便将念念帶回去了,會請求聖上判你們二人和離的,我們季家的女兒沒有被這樣糟蹋的道理!”
季大将軍風風火火,說完就要去揍陸沉。
陸沉剩下的話半句話,死活都說不出口,他只好站着讓季大将軍揍了好幾拳。
完事,才問他:“岳父大人,請聽我解釋。”
季大将軍冷笑:“解釋?不必了,走!”
說完他又風風火火的出來,拉着呆呆愣愣的溫婉君和一臉不知道什麽表情的季念念離開。
陸沉追了出來,他看向季念念,“念念,你聽我解釋。”
季念念搓了搓臉,原來她早已經淚流滿面,說不傷心是假的,這就像是她做錯了題,不停的更正,而現實告訴她,早已經閱卷了,無論怎麽更正都是枉然。
她制止了陸沉要說的話,麻木地說:“不用了。”
說完,她便一溜煙跑了。
陸沉拔腿去追,被季大将軍攔住。
季大将軍絲毫沒有手軟,陸沉卻顧忌着他是季念念的父親,不敢下手,只能躲閃。
等到他從季大将軍手中逃出來,季念念早已坐上馬車回了大将軍府。
目送季大将軍離開,陸沉往回走,天空飄下幾片黃葉,他擡頭去看,原來不知不覺已到秋天,原本鮮花爛漫的樹頭早已變得樹葉幹枯。
樹木都會變化,何況人?
他承認,他的朋友說的都很對,但說的很對有什麽用?事實就是,他舍不得季念念受苦,舍不得季家受累,更舍不得季念念離開。
若事情真到非要在兵權和季念念二選一的時候……
他眼前浮現季念念如花笑靥。
可念念沒有選擇相信他,這是他最難過的事。
她當真瞧不出他的心意嗎?
陸沉回到書房,陸伯帶着人來送飯。
只是看了一眼,陸沉便瞧見了他愛吃的蔥油面,李若懷喜歡的小泡菜,還有林軻的雜糧飯,金鳳軒愛吃的江南小食,馮明祥最愛的紅油耳朵。
這都是季念念親手做的。
他不禁有些心酸,伸手取過蔥油面,聲音幹幹的道:“餘下的,都喂狗吧!”
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揮揮手,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