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念念求贊
夜深人靜,樹葉沙沙的聲音都被放大無數倍,季念念覺着她此時的心情可用四字形容,風聲鶴唳。
眼看陸沉走了快一個時辰還沒回來,她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瞧一瞧,便聽見沉悶的敲門聲,三長一短。
“我回來了。”
季念念心中一松,飛奔過去,拉開木門,“你終于……”
她愣住了,先入眼的是月白衣衫上漾開朵朵血花,再往上看,便瞧見那流血潺潺的傷口,黑洞洞的,她的心口仿佛也開了個洞。
季念念低呼一聲,用手去捂傷口,仿佛這樣就能止血似得,既心疼又責備的道:“怎麽會受傷?怎麽也不處理傷口?惡化了怎麽辦?瘋了嗎?”
陸沉笑了笑,他也覺着自己瘋了,竟因為季念念一句話,便覺着自己做錯了事,還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若是從前,他怎麽會做錯?他永遠都是對的。
季念念忙拉了陸沉進屋,這才瞧見他身後站着的那對夫婦。孕婦白着臉靠在男人的身上,那個男人同樣白着臉,看起來吓得不輕,但他依舊是妻子的支柱。
季念念将三人一同帶進屋子,安排那位丈夫帶着妻子去休息,她自己跟陸沉的侍衛要了金瘡藥,手忙腳亂的包紮着傷口。
箭是陸沉自己拔出的,毫不手軟,皮翻肉綻,擦除血跡,森森的白肉看起來都痛的要死。
季念念忍不住低泣,陸沉反倒一怔,“哭什麽?”
她吸了吸鼻子,“肩膀疼。”
陸沉以為她舊傷複發,便勒令她去休息,不用上藥了。季念念狠狠的瞪了陸沉一眼,“你不是殺神将軍嗎?不是銳不可擋嗎?不是所向披靡嗎?為何連自己都護不住?”
陸沉怒了,“季念念,你要是心疼我就直說,你這樣陰陽怪氣,本王會想歪。”
季念念:“!!!”
大豬蹄子沒錯了,聽不出人家在關心他嗎?疼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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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片刻,季念念向他道謝:“謝謝你把人帶回來。”
陸沉擺擺手:“不用你道謝,原本就是本王做錯了,挨一箭就當長記性了,你也不必自責。”
什麽?陸沉竟然會主動承認錯誤?這可是天下奇談。原文中,他發動戰争,生靈塗炭,三皇子順應天命打敗他,将他推上城牆,對着滿目瘡痍的江山,問他後不後悔,知不知錯?
只聽陸沉輕聲道:“本王一生從未錯過!”
他今日竟然主動認錯?
太令人震驚了。
季念念壓住跳動的心髒,垂着眼一邊整理他傷口處的繃帶,一邊道:“你歇息吧,這對夫婦不适合出現在京城,人交給我處理,我在隴州有處莊子,讓我爹派人送他們過去吧。”
陸沉聞言,未受傷的右手握成拳,斜睨着季念念,冷傲道:“呵,區區小事,本王還是能安排好的,你且不管。”
季念念要瘋了,這人什麽毛病?好心當做驢肝肺是吧?
陸沉走後這一個時辰,她大概将這件事捋清楚了,這頭香原本應是太子要燒的,但陸沉為了完成她的心願,擺了太子一道,替她搶了這頭香。陸沉不想直接跟太子對上,便找了這對夫妻來掩人耳目。他似乎也沒有料到太子如此喪心病狂,認為這對夫妻燒了頭香,搶了他的運勢,懷恨在心,欲将這對夫婦置之死地。
按照季念念對太子的了解,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她讓陸沉接下來別管其實是為了保護他。
可陸沉好像誤會了。
一時間,兩人都未說話,廂房靜的可聞針落。片刻後,這種寂靜便被打破,勁松沖了進來,驚慌道:“王爺,太子的人潛進廟裏了。”
陸沉失血過多,嘴唇泛白,冷笑一聲:“太子還真是喪心病狂,看來跟本王的好師弟收利息的時候到了。”
季念念聽的一頭霧水。
直到陸沉的人架了木梯,她翻過牆,看見睡眼惺忪的李若懷,這才懂了陸沉的意思。
李若懷打了個哈欠,笑着跟季念念打招呼,“王妃嫂嫂,來了啊?走,進去說話。”
季念念:“……”
她是來躲難的,不是來串門的。
陸沉的人手腳麻利,将孕婦背了過來,收了梯子,在院子裏散的幹幹淨淨,像是從未來過一般。
季念念和陸沉兩人被李若懷帶進一間院子,房中陳設低調奢華,應用家什應有盡有,擺放有序,一看都知道主人極為講究。
李若懷打着哈欠,熟門熟路的揭開半人高的香爐丢進去了一顆香丸。
頃刻間,玫瑰花香裝滿了屋子,掩蓋了陸沉身上的血腥味。
李若懷又打了個哈欠,“我先去睡了。”
季念念又驚又怕,也不洗漱,麻利的爬上了床,瞪眼瞧着陸沉。
“瞧我作甚?這是李太傅的別院,太子的人只能暗訪,不敢明察。”說着,他打開衣櫃拿出一套月白寝衣,慢條斯理的換上,将原本染上血污的衣服丢進香爐燒了。
季念念發現這寝衣十分合身,十分好奇,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陸沉一邊上床,一邊解釋:“我小時候跟着太傅讀了一年書,他老人家比較喜愛我,這間屋子原本就是為我備着的,這事比較隐秘,知道的人不多。”
季念念立馬懂了,陸沉這是走一步算好幾步吧,為了燒個頭香,不知道拉進來了多少人作掩護,若是知道她根本沒有求子,他會不會氣瘋?
她心中竟有些酸酸的。
季念念躺在陸沉身邊,沉沉地睡了過去,一夜無夢,清早起床,她才想起昨夜的腥風血雨,反看陸沉躺的位置沒人,她的心又飛快地跳動起來,踩了鞋子往出跑。
剛跑出門,便一頭紮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只聽一聲悶哼,“嘶……季念念你謀殺親夫啊。”
季念念忙退了出來,嘴角翹翹的道了聲:“早啊!相公。”
陸沉呲牙咧嘴,“去洗漱吧,我們跟着太傅的車架一起回京城。”
季念念洗漱完,便上了馬車,既沒見到傳說中的當時大儒李太傅,也沒見到李若懷,就這樣稀裏糊塗往回京城趕,但她心裏知道,她和陸沉算是安全了。
馬車上,陸沉斜靠在軟墊上,手中把玩着一只茶杯,季念念喝着紅豆粥,吃着素包子,心裏暖烘烘的滿足極了。
正開心呢,便聽到馮導那久違了的聲音響起:【劇情崩壞,女配遭受懲罰,請務必在十日內收到九十九句發自肺腑的贊美,否則懲罰加倍,請參考身嬌體軟】
什麽?懲罰?十日?贊美?
馮導你莫不是瘋了吧?會有人贊美季念念?大家提起她,都覺得她傷風敗俗,乃是京城女子的反面教材。還九十九句,這輩子都收集不夠吧!
但想着身教體軟那變态的懲罰,季念念覺着自己還能搶救下。
陸沉見季念念吃着吃着便垮了臉色,瞧了眼被她吃空了的籠屜,以為她吃撐了,“吃不下就別勉強自己了。”
季念念勉強的笑了笑,紅豆粥很甜,但她的心裏苦啊,于是她順嘴道:“心裏太苦了,想聽句贊美的話甜一甜。”
陸沉詫異的挑了挑眉,這季念念莫不是吃了一籠包子吃傻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胃口很好。”
“……”
胃口好算是贊美的詞嗎?再說了,他是發自肺腑的嗎?
正想着,就聽見馮導尖着嗓子喊道:【1】
還會記數,厲害了,馮導!
呵,沒想到陸沉這厮,看起來猶猶豫豫,卻還挺誠心的,于是季念念又道:“覺着沒有那麽苦了,但還是想聽聽相公的贊美。”
陸沉:“???”
季氏?你又要搞什麽?
季念念着急了,耳朵都快豎上天了,還不見陸沉開口,回頭看去,陸沉眉心緊鎖,上下打量着季念念,喃喃道:“還有什麽優點?”
季念念:“……”
嗚嗚嗚,陸沉瞎了眼。
她從頭到腳都是優點好嗎?她睫毛長,鼻子翹,眼睛大,嘴巴小,臉蛋嫩,皮膚白,脖子細長等等,随便誇一誇,加起來都好幾十句了不是嗎?
季念念生氣了,不再理陸沉,氣呼呼的坐在一旁。
陸沉坐了端正,一只手理了理衣服,發型,這才緩緩說:“其實你不用自卑,老夫老妻的沒有配不上這一說!”
季念念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什麽?你覺着我配不上你?”
陸沉看起來頗為疑惑,“你配的上?”
季念念氣死了,丢了只茶杯砸他,“去死!”
陸沉蹙着眉頭将茶杯接下來,季念念氣呼呼的不再理陸沉,扭了身子看着窗外。
陸沉見她這幅落寞樣子有些不忍,又想安慰她一番:“別難過了,你一點也不醜,很美。”
季念念傲嬌的哼了一聲,表示很不屑,心裏卻偷偷等着馮導說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馮導始終沒喊二,季念念漸漸明白了,陸沉這厮說她美根本就是騙人,不是發自肺腑的。
季念念的臉更黑了,正要指着陸沉好好責問一番,這時,馬車卻猛地停了下來,季念念摔進陸沉的懷裏。
陸沉鼻尖嗅到一股馨香,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卻聽外面有士兵喊道:“昨夜太子遇襲,徹查逃犯!”
季念念身子明顯一僵,嘴角繃的挺直。
齊刷刷的腳步聲離馬車越來越近,陸沉不假思索的低頭覆上那抹嬌軟的粉紅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