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讀高中的時候, 祁書南就一直號稱是時辰跟程初的頭號CP粉。
時辰高三時在學校廣播站已經是半退的狀态了, 只在必要的時候才出現在廣播站。
但每次見到祁書南, 祁書南就會特別興奮地問她跟程初的感情狀态, 有時候甚至還會幫着出謀劃策，經常不忘鼓勵時辰：“時學姐，你放心, 我覺得程初學長對你絕對是特別的！你們兩個人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那時候的時辰也是這麽堅定地認為的。
直到後來冉汀當衆告白程初并且成功了，祁書南簡直比時辰這個當事人還要震驚。
祁書南又喝了口清水：“時學姐，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程初學長現在并沒有女朋友的。事實上，據我推測，他這幾年也并沒有跟冉汀在一起，你那麽喜歡他，為什麽還要放棄啊？”
祁書南是真的很可惜。
當初時辰為了程初都做了些什麽，她簡直是全程看在眼裏的。她也比誰都堅信程初那個時候絕對是喜歡時辰的。
所以後面發生的事情才讓她那麽不可置信。
時辰吃完最後一口甜點，放下勺子：“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祁書南抿了抿唇，又提起來了剛才那個話題：“時學姐，我真的很想帶你去看個東西, 你有時間的話請一定要跟我走一趟！”
時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麽聽起來跟警察叔叔一樣啊。”
祁書南向來喜歡時辰的顏，時辰這麽粲然一笑更是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抓了抓頭發。
到底是高中時相熟的學妹，看着祁書南這個樣子, 時辰也笑着搖了搖頭。
給司機打了個電話推遲了來接自己的時間，時辰放下手機，看着臉上寫滿了期待的祁書南，揚了揚眉：“還不走？”
對面的祁書南瞪大了眼睛, 一秒笑開，連連點頭：“走走走！我就知道時學姐你最好了！”
時辰沒想到，祁書南說要帶自己來的地方，竟然是——
遠城一中。
跟看門的老大爺打了個招呼，祁書南就徑直帶着時辰繞過操場往後面的小樹林走去。
時辰愈發迷惑了起來：“去小樹林幹嘛啊？”
祁書南帶着時辰走到了一棵樹下：“就是這裏。學姐，你們高考完的那個暑假，我看到程初學長在這裏埋了東西。他看到我之後特意提醒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埋的是什麽，但我覺得應該跟你有關系。”
時辰盯着祁書南指着的位置，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學姐，我說的絕對是真的！”
……她倒沒有懷疑祁書南說的是假的。
就是……
在已經不喜歡程初的情況下，在明知道程初後來答應了冉汀的情況下，她覺得在這裏挖東西簡直是侮辱她自己啊。
而且更關鍵的是，這周圍連個可用的工具都沒有，難道她要用手刨嗎= =
兩個人正在低聲說話的時候，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老大爺的聲音：“誰在那裏說話呢！”
祁書南跟時辰都被吓了一大跳，隐約辨認出來是學校一個保安的聲音，她們倆才松了口氣。
果然，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大爺背着手、邁着穩穩當當的八字步朝這邊走了過來，臉上表情很是嚴肅，似乎以為是偷偷摸摸的小偷過來了。
祁書南連忙沖着老大爺笑了笑：“大爺您好，我們都是一中的畢業生，正好是寒假，就想過來逛逛母校。”
老大爺皺了皺眉頭：“逛就逛，來小樹林幹嘛呢？我還以為你們要偷東西呢！”
祁書南跟時辰對視一笑，時辰就想拉着祁書南離開。
站CP心切的祁書南卻完全不肯放棄，看了看老大爺，一咬牙就老老實實交代：“大爺，我有個朋友在這裏埋了東西，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現在想挖出來。您那邊有工具嗎？”
“埋了東西？”老大爺看着她們腳下的那塊空地，回憶了回憶，猛地拍了一下腦袋似乎想起來了什麽，“是不是那個叫程、程……”
“程初！”祁書南心頭一喜，連忙補充。
“哦對對，是程初，”老大爺點了點頭，“還是個俊小夥呢！我有印象。他是讓你們幫忙挖出來嗎？”
時辰有些心虛，祁書南卻迅速應了聲：“是的！”
老大爺轉身，去自己的房間裏拿了跟鐵鍬出來遞給時辰。
時辰：“……”
她瞅了瞅跟自己一身的奢侈品牌格格不入的鐵鍬，認命地低下頭，在祁書南說的地方一鍬一鍬地挖了起來。
間或還能聽到老大爺的專業點評：“丫頭，是不是沒怎麽做過活啊？姿勢不是很标準。手往下移一點、腳用力，用力嘛！對對對……”
時辰邊挖邊想，她到底是怎麽從一個在甜品店悠閑吃着甜點的人，變成了一個在學校小樹林裏挖土的人的？
直到感覺鐵鍬的頭部碰撞到了什麽東西，時辰頓了頓，把鐵鍬往旁邊移了一下，用了用力。
果然，她順順利利地挖出來了一個木頭的盒子，盒子不大，因為在土裏埋的時間挺久了，盒子表面還有微微的被腐蝕的痕跡。
蹲下來拿起盒子，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時辰把盒子轉過來，就看到了上面的一把密碼鎖。
四位數字的密碼。
試了試程初的生日，不對；努力回憶了一下，又試了試冉汀的生日，還是不對；她甚至試了試程初和冉汀在一起的日子，依然打不開。
時辰擡頭看了看祁書南。
祁書南已經快急死了：“學姐！試一下你自己的生日啊！”
時辰抿了抿唇。
她沒說話，低下頭，轉動轉輪，輸入0309。
……鎖應聲而開。
“我就說吧！學姐，這個盒子裏的東西肯定全都是關于你的，程初學長還非不讓我告訴你，難道就要在土裏埋那麽多年誰都不知道嗎？”
時辰一時間心裏也有些複雜起來。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盒子的密碼竟然是她的生日，更不知道這個盒子裏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程初很細心，可能是怕盒子裏的東西受潮，還特地在外面裹了一層塑料袋。
袋子裏面東西并不多，一個本子，一個信封，一沓鉛筆畫，還有一支錄音筆。
看着時辰就想把塑料袋拆開了，祁書南連忙攔住了她。
“學姐，這些東西肯定都是跟你有關系的，你把盒子帶回家裏自己一個人慢慢看吧。還有，學姐，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當時幫了我很多很多。”
她又笑了笑：“還是那句話，時辰學姐，不管你現在還喜不喜歡程初學長，或者說不管喜歡誰，我都希望你可以知道當年的真相，更希望你可以開開心心的。”
時辰頓了頓，心裏突然一陣百感交集。
她低了低頭。
其實這幾年來，她一直都很不願意回憶起高中時的事情——
再怎麽努力的過程，有了那麽個結局之後，好像都只顯得曾經的自己傻得可憐一樣。
現在猛地看到祁書南真摯到了極點的神情，時辰才猛地想起來，她的高中好像也沒那麽那麽不堪。
看，起碼還有個學妹告訴她，真的希望她可以開開心心。
祁書南似乎看出來了時辰在想什麽，微微笑了笑，朝時辰走近了一步。
她擡起手，輕輕抱了抱時辰。
“學姐，我好像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真的特別崇拜你。”祁書南稍頓，“我本來是打算去明禮讀高中的，但我初三來一中參觀的時候聽到了你的廣播，一瞬間就喜歡上了你的聲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之你的那次廣播給了我莫大的勇氣和鼓舞，所以我毫不猶豫就選擇來了一中，還申請加入了廣播站。”
時辰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來話。
“學姐，你可能會覺得一中當時有很多人在嘲笑你不矜持，但其實……”祁書南笑了笑，“不知道多少人私下裏羨慕你可以勇敢成那個樣子。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去追求喜歡的人和事物的，但，起碼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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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誇“勇敢”的時辰，這個時候卻窩在房間裏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臺燈下擺着的塑料袋，驀然間手足無措。
她甚至一瞬間覺得好像沒什麽拆開看的勇氣，低着頭，咽了咽喉嚨。
低着頭，時辰深呼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打開了塑料袋的密封條。
她先看了看那沓鉛筆畫。
是一疊A4紙，用夾子夾在了一塊板子上，最表面的那張A4紙上面沒有畫，但是是程初好看潇灑的字跡——
“我的流星。”
最下面是他抄上去的一句詩，“別情無處說，方寸是星河。”
然後落了程初的名字。
時辰在心裏又把那句詩默念了一遍，抿了抿唇，翻開了第一頁。
到底是鉛筆畫的，就算能看出來程初很用心的保存，依然有一些掉色的痕跡。
就連A4紙都沒那麽白了，依稀有些泛黃，好像還多了一些時間特有的濾鏡。
鉛筆畫上畫的是一個校服的女孩子，頭發紮成了高高的馬尾，正捧着一杯奶茶跟同伴有說有笑地往前走。
女孩子的臉沒怎麽着重畫，但是寥寥幾筆，卻硬是畫出來了她身上的神采飛揚。
高挑纖細的身材、已經開始發育的姣好美感，好像還能看出那麽一點點叛逆少女的味道。
……
是她。
下面是程初的一行字。
“夏天快結束了，有個人跟我說，她很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