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駿回家之前的最後兩件事,一個是重金求狗,一個是接韓思萊一家過來。
方行真的想辦法給他搞了一只還在喝奶的金毛過來,小狗非常可愛,毛絨絨的像個小玩具,吐出舌頭的時候仿佛會笑,很讨人喜歡。但最大的問題是這只金毛跟霍駿并不熟,霍駿取了像模像樣的名字叫它沒啥反應,可給霍駿急壞了,一整天在家對狗進行特訓,最後發現這狗只有在霍駿模仿狗叫的時候才會扭頭看他,于是當韓思萊問起他家狗叫什麽名兒的時候,霍駿很理直氣壯地講,叫汪汪。
第二件事是搬家,霍駿的房子也是剛買沒有多久,他占了一個主卧,留下一個次卧和一個客房空着。其實霍駿完全不介意韓思萊住他的房間去,但韓思萊幹不出占主人房間的事,最後商量了一下,次卧給韓媽媽住,韓思萊和羅序一起擠客房。霍駿同意來了,心裏想的是遲早能把他從客房拐帶到主卧來,這事急不得。
霍駿特意抽了一個下午去幫他搬家,卻發現韓思萊他們收拾過來的東西很少。老東西當場就有點心慌,怕事情生變,韓思萊解釋說他這房子租約還沒到期,要轉出去也需要一段時間,東西不必一次搬完,只帶夠用的就行了。另一方面他确實怕叨擾了霍駿,心裏盤算的就是春節期間事急從權,拎包過去住一段時間,幫霍駿看狗和房子,但真的要他住下來……韓思萊其實還沒下定決心。
霍駿只好安慰自己,依照韓思萊的性格能被拐帶過來已經很不錯。他原定把他們接來自己就開車回去,也讓他們一家自在一點,免得因為主人在覺得拘束。但看着韓思萊在家逗狗的小模樣,他屁股就粘在沙發上根本出不了門,而且那小金毛竟然狗膽包天,敢去舔韓思萊的手指,給霍駿氣得七竅生煙,他灌了兩瓶水才冷靜下來,沒去找方行的朋友質問為何這金毛如此好色。霍駿說開車回去路途遙遠,他打算休息好明早再走。韓思萊對此很體諒,只覺得他是幫忙搬家累壞了,端茶倒水服侍到位,惹得霍駿直想跟他媽說過年不回去了。
晚飯照舊是韓媽媽做的,大家高高興興吃了晚飯,倒給了霍駿一點提前團聚的錯覺。羅序還是小孩子,對小狗有天生好感,不過當他聽說汪汪的身價之後差點沒抱住,汪汪好心地在羅序臉上舔了舔給他壓驚。霍駿看着這一幕突然不厚道地想起了“狗不能吃巧克力”這個說法,硬生生忍住,憋笑憋得很辛苦。
晚上霍駿在床上輾轉難眠,想到韓思萊就在隔壁房間,內心有種奇妙的情緒。人生實在難以預料,他第一次聽到韓思萊這個名字還是輕蔑地一皺眉,覺得是個只會修圖騙粉的花瓶,如今竟然這樣為他魂牽夢萦。這段感情對他而言的必要性已經得到了證明,接下來他需要分析可行性,然後一步步去接近目标。
如果要跟韓思萊在一起,除了他自己,他唯二的兩個親人也是争取的關鍵。羅序這個弟弟好說,小孩雖然也是保守環境下長大,但畢竟年紀小,尚且來不及形成偏見。而且似乎早就在班裏女同學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接受了自己哥哥會找個男朋友的事。只要他正常發揮人格魅力,羅序這一張支持票完全在掌握之中。
剩下就是韓媽媽,她雖不是韓思萊生母,但對韓思萊的影響很大,霍駿拿不準她會怎麽想,對韓思萊她當然是一個慈母,但若要是知道自己養大的兒子被一個男人拐帶,她未必還能開明得起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霍駿已經想到了很久之後,越想越覺得道阻且長,他得好好為他倆謀劃将來。
一夜好眠。
霍駿朦胧醒來,頂着一頭亂毛出現在客廳,他窘迫地發現韓思萊一家已經整齊地坐在餐桌前吃飯。四雙眼睛尴尬相對之後,霍駿蹿回了自己屋裏洗漱,三人齊齊再把頭轉回去,只當什麽都沒發生。等霍駿再出來他們已經吃完,韓媽媽在收拾屋子,韓思萊正在學英語,羅序趴在茶幾上寫作業。
霍駿此刻已經打扮好了,又是英俊潇灑的模樣,跟他們一一道了早安。韓思萊對他笑笑,指着桌上的食物說做了他的份,叫他趕緊趁熱去吃。霍駿發現除了現成給他吃的,桌上還有一份準備好的食盒跟保溫杯,韓思萊說這是韓媽媽給他準備在路上吃的。這個時間開車回去服務區肯定也很堵,買的東西貴且難吃不說,八成還要排隊,所以她自己給霍駿做了一點方便拿着吃的東西。這是霍駿意料之外的,趕緊跟她道謝,韓媽媽有些腼腆,說喜歡就好。她還給霍駿切了水果,說是怕水喝多了容易跑廁所。霍駿很為她的周到感動,他實在是懷揣着私心才遞出了善意的橄榄枝,能收到這樣的回贈叫霍駿有些羞愧。
霍駿吃完早飯去收揀自己的行李,正趴着寫作業的羅序忽然擡起頭來,很真誠地跟霍駿講其實汪汪一點都不吵,昨天把它自己放在客廳裏它也很乖,并沒有因為看不到人就亂叫。霍駿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非常淡定地回應:因為狗狗能感覺到主人的氣息,知道屋子裏有人心裏就不慌了。羅序“哦”了一聲,感覺養狗可能是個玄學。
一老一小都在各忙各的,韓思萊走去扣了扣霍駿的門。門是開着的,霍駿聽到聲響擡頭,韓思萊站在外面小聲說:“我跟小序和媽媽講過了,房間裏的東西都不會亂動的,衛生一定會保持好。”霍駿沒料到韓思萊都被他拐回來還這麽見外地跟他講這茬,故作不悅地講:“萊萊講話太叫人傷心了,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提醒我貴重物品鎖好,最好主卧的門也在臨走的時候關上?”
韓思萊一愣,他還真是打算這樣說的。一看霍駿有狗脾氣發作的跡象,他趕緊道:“霍先生不介意是霍先生的好心,但是……還是要注意一點的,畢竟是我們添了麻煩。”他嘴唇微微抿了抿,看起來有點小可憐的樣子,霍駿就什麽氣都發不出來,好聲好氣叫他過來:“早說了別想多,我不是礙于面子要給你一個方便,是真心想找房客。”
韓思萊勉強笑了笑:“好,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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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駿見他神色有異,心裏覺得不對,他敏銳地去把房門關上,回來問韓思萊怎麽回事。韓思萊這時臉上僞裝的表情頃刻消失不見,顫聲講醫生那邊通知的情況不好,這可能是他們家最後一頓有媽媽的年夜飯了。霍駿看到他眼裏的無助和害怕,倒抽了一口氣,任韓思萊平時再怎麽毫無破綻,死生面前,他只是個害怕失去母親的兒子。
霍駿此刻終于明白依照韓思萊那樣的性格怎麽真的答應搬來他家過春節了,想了想到底沒忍住心疼,過去抱住了韓思萊,輕輕拍他的背:“你已經做得很好,至少不會遺憾有什麽沒為她做的。”半晌,韓思萊也慢慢緩過來,“對不起霍先生,我剛剛……”霍駿大方地放開他,坦蕩地講:“有事不壓在心裏是對的,你這人……剛剛是突然想到什麽,心裏受不住了才跟我說的吧,其實只打算自己扛着?”
韓思萊低頭不語,這是默認了。霍駿想他這樣出去肯定會被羅序母子看出端倪,便叫他來再說說閑話,緩一會兒出去。兩人說了片刻,霍駿突然想到什麽,他讓韓思萊把韓媽媽的具體情況傳給他,他認識好些校友,不乏醫學領域的優秀人物,或者可以打聽一下國外有沒有先進的治療方式。這些人脈資源自然是韓思萊接觸不到的,他過早遠離了學校的圈子,有無畢業證都未可知,霍駿想到這裏,心裏覺得更疼了。
霍駿靜靜看着他,心裏湧起和盤托出的沖動,好叫韓思萊知道不管發生什麽都可以來求助他,但又覺得此刻說出來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慰了他幾句:“別擔心,我瞧着阿姨是個有福氣的面相,我幫你去問問熟人,興許能有好消息。”韓思萊知道這是為了叫自己寬心的說辭,但是他從來不駁人善意,乖順地接他的話:“霍先生學識太廣泛了,還會相面。”
霍駿道:“那是,比如我還能瞧出來,你是後半生無虞,有人疼的好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