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認子
這時,九九突然晃着白弗子手臂,喊道:“大伯,他長得好像娘親畫裏的父君。”說着,小手還指向了焰華少微。
白弗子望他所指,對着焰華少微笑了。道:“我可給你養了一百多年了,給你送來了。”
焰華少微面無表情的看着九九,腦海中再次映出他生母的模樣,百年前,在北海時的那一次重逢與離別。
既然九九已經如此說了,白弗子只好順着他的話,繼續說了下去,低頭對九九說道:“九九,他就是你父君。”
說完,又擡起頭,一臉笑意的望向了焰華少微。
九九看着高位上那人,道:“是嗎?不過,和娘親畫的很像。”
列仙驚的瞠目結舌!無不面面相觑,睜大了雙眼望着殿上三人,匪夷所思!
其實,他們并不知道此事,在北海那一次,是焰華少微封鎖了消息,見過的就見了,不知道的始終不知她還活着,如今,無緣無故出來一個小兒,又是怎麽一回事?
畫像?少微在心裏冷冷一笑,想起了被自己撕碎的那一張張宣紙,她所畫的是否和那些宣紙上的一模一樣?
此時,焰華少微從坐上緩緩起身,這一幕,明明是眨眼間,卻仿佛歷了一世。他眉宇緊鎖,望着白弗子身旁的小孩一言不發。
天樞從一側走來,低身淺笑着問向九九,道:“你生母呢?”
九九笑呵呵的回道:“我也不知道娘親去了哪裏?”
當中一老仙看向白弗子,問道:“不知這娃娃生母是、、、、”
九九回道:“我娘親叫木栩夕!”
在殿所有列仙又是一陣嘩然!
有人道:“她不是早已死在太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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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親沒有死,為何說我阿娘死了?”九九轉身看着那仙人說道。
衆仙雖對此事感到震驚,但此時,目光幾乎全齊聚在了焰華少微身上。
沉重的步子,艱難步下層層殿階,一步步走到九九跟前,在這太極玄清大殿中,第一次,蹲下了他那位高權重的身軀,沉聲問道:“你娘呢?”
九九小腦袋裏想着阿娘那幅畫,又看看眼前人的面孔,心知,這應該就是自己的父君啦,便回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娘親說她很快就回來。”
白弗子低聲對焰華少微說道:“在人界出生的,一直都在塗山,可別怪我沒跟你說實話,她不讓,就現在,還是我偷偷給你送來的,她還并不知道。”
“天尊,孩兒可留,畢竟無辜,但罪女需按律例處置啊!”
“是啊。”衆仙紛紛提議。
焰華少微的視線從九兒臉上緩緩垂下,默聲不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理不清。
他為難的神色白弗子看在眼底,雖然如今少微心裏恨透了她,但若真要她性命,他肯定不會下手,一時驟然轉身,對說話的那幾個仙人冷聲道:“你們敢一個給我看看!”說完,手中高高舉起聖狐令。
衆人見他此舉,甚是不解,聖狐令雖是妖族聖物,但在這天界,還是無用武之地的。
白弗子怎會不知他們所想,當即說道:“衆所周知,聖狐令是我妖族的聖物,見令如見我,當初,我送給九九時,偷偷在上面使了功法,破取人的記憶,這當中有什麽事,我也不知,如今,就靠這聖狐令了,若是她生母真的身犯重罪,按律例處置絕不留情,但若不是,今日在此太湖撤罪,他生母無罪可好?”
焰華少微站起身,轉頭看向白弗子高舉聖狐令,眸中略有所思。
衆仙一陣沉默之後,有人道:“好,就按妖尊所言。”
說罷,将令甩手往殿門上空一扔,聖狐令大放光芒,變成了一面水鏡那般,裏面赫然出現了有關于她的所有畫面。
在太湖的點滴,遇見少微後的經歷,人界的短暫記憶,回到塗山,一幕幕如同在眼前重演。
每一段片刻滑過,又換成了另一幕,當中重複最多的,便是沉湖的那一片段,和阿娘死時的場景。
産子雖痛,但也抵不過那刻骨銘心的生死離別。
洞室內被迫擔罪,喪失記憶後的樣子,農家産子,一幕幕真實的重現在列仙眼中。
少微望着聖狐令中她的樣子,那些所身處的處境,漸漸地淚目了,甚至于暗暗嘲諷自己:手握六界大權又怎樣,唯獨沒有護好她,讓她承受了她不該承受的罪過和諸多苦楚,如今想來,在北海,霓裳罵自己的那番話倒是對了。
十幾萬年來,他第一次當着列仙,在這神聖的太極玄清殿濕了眼眶。
過了許久許久,列仙幾乎将她半生所歷都看在了眼中,罷了,衆仙一陣嘆息,紛紛道:“原來竟是祖洲後人!”
“看來太湖之案另有其人了。”
“唉!命不由己。”一老仙手捊白須輕嘆道。
元止神色一沉,腦海中想起霓裳在北海時的大膽言辭,不由得竟有些佩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為了不讓阿姐蒙冤,帶着她大膽與天道辯解,事情過後,他也曾想過,是不是太湖真的蒙了冤?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麽原因能讓她有這個膽量,可仔細一想,當時太湖的情況,加上栩夕親口認罪,似乎也并無不妥之處啊!
那日在人界,怪不得霓裳行為如此反常。
焰華少微不忍再看,怒的一張手,聖狐令收了畫面,飛到他手中,對列仙道:“到此為止,各回仙地。”牽起九九的手對白弗子黯然道:“随我回宮。”
白弗子知他想問什麽,一到了玉清宮,索性自己主動把知道的全盤托出,最後唯獨加了句:“她決定去哪裏?我真不知道。”
九九一進玉清宮就跑到了耶離池旁玩,天樞在他身後緊跟着。
“你居然一個字都沒向我露過!”焰華少微萬萬沒想到白弗子居然瞞的如此深,就連他去塗山親自問,他都沒有說。
眼前種着一些仙草,白弗子上前擺弄着,道:“不跟你說也是好事,我答應她了,一個字都不說,要不然,你讓她以魚族亂子的身份面對你,還是以企圖弑殺天君的罪女面對你?不如不見。”
“太湖之事,我會徹查!”焰華少微對他說道。
白弗子轉身,道:“我要是再來晚一步,你和她可就翻不了盤了,好好謝我吧!我都替你當了一百多年的爹了。”
焰華少微聞聲,苦澀一笑。
白弗子又道:“可你也看到了,從何查起?說不定,是她阿娘舊日惹下的禍亂,趁此機會,借刀殺人。”
“也許吧!”焰華少微嘆息道,他已不在乎太湖究竟是什麽原因,眼下,只想找到她。
兩人只顧談話,絲毫沒注意九九已經不在跟前,不經意一轉眼,才發現九九上了耶離池旁那座拱橋,少微和白弗子彼此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朝九九走去,兩人坐在了寶華樹下下的白玉桌旁。
白弗子道:“你這小兒鬼機靈的很,一天啊,恨不得有八百個問題等着你,到你手裏了,自求多福吧!”
随之又朝九九叫道:“九九,來。”白弗子向他招手道。
九九邁着小碎步快步下了拱橋,徑直跑向白弗子。白弗子摸了下他圓滾滾的小臉,說道:“去找父君。”說罷,手放在九九小肩膀上,把他推向了旁邊的焰華少微。
雖然他就是父君,可九九第一次見,難免還是有些生疏,一時,站在焰華少微面前看着父君竟不敢說話,眨着大眼仔細瞧着他的模樣,暗自在心裏和娘親畫的畫像比較着。
“你取名九九是嗎?”焰華少微坐下來,撫着小兒溫聲問道。
九九點點頭,道:“九九,但娘親和大伯他們有時都喚我九兒,所以,我有兩個名字。”九九說着,似乎還有些自豪。
焰華少微冷峻的臉上,微微一笑,道:“你還會有第三個名字。”
九九一聽那是喜上眉梢,高興得不得了,笑呵呵的看着父君歪頭問道:“真的嗎?”
焰華少微輕笑出聲,點點頭道:“嗯”
九九道:“大伯說,你是我的父君,但九九從來沒見過父君,但九九知道,你肯定是我的父君,因為娘親畫過,父君可不可以讓娘親快點回來?九九也不知道娘親去了哪裏?但九九想娘親了。”
小兒已百歲了,自己卻從未盡到過半分為父的責任,九九這番話,讓焰華少微再次濕了眼眶,對小兒沉聲說道:“父君一定會把你娘親找回來的。”
“嗯,九九相信父君,因為娘親說過,父君是大英雄,讓九九長大了一定要像父君一樣。”
焰華少微聞聲,臉上的笑容久久不逝,心底卻百般不是滋味,如同滴着血。
天樞見此,甚感欣慰,十幾多萬年了,第一次有個人進了他的心裏,卻還身死太湖。
這百年來,可以說,只有他才懂他到底有多難過,如今,雖然栩夕還未現身,至少小兒回來身邊陪伴,想來,他應會好很多。
白弗子突然一臉期待的問道:“你娘親光誇你父君了,那大伯陪你玩了一百多年,你娘親誇大伯哪裏好了?”
九九回身,看着他說道:“容我想想……”說着,托着小腦袋就開始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