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搶戲的貓(三更、四更)
卓青這一寫, 就寫了半個小時。這期間,他寫滿的板子, 已經超過了十塊。
卓青說他是現場演算, 但這仿佛不需要思考的速度,讓人難以相信他是在現場計算。就算是拿着紙質的論文照本宣科,也該有停頓低頭看內容的時候。卓青此刻卻像是所有算式以及所有算式的結果都已經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在演算之時, 剛開始他還要說幾句話,後來話越來越少,仿佛所有的話都已經融入了筆下的算式和圖形中。從微分幾何到拓撲學,從泛函分析到函數論,從抽象代數到數論……白板上的符號仿佛囊括了數學所有分支的知識, 一些數學家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只研究單一數學分支學科的數學家已經有些吃力。
“他想幹什麽?他在幹什麽?”查普林教授忍不住道。
“如你所見, 現場證明黎曼猜想。”懷爾斯教授終于确定了。雖然确定這件事的時候, 他一點也不淡定。
“他怎麽敢……”查普林教授喃喃道。
“如果我在某場學術報告會上也靈光一閃解決了黎曼猜想,我也敢現場證明。”懷爾斯教授道,“關鍵不是他敢不敢,而是他對不對。”
查普林教授深呼吸了一下, 道:“那他對不對?”
懷爾斯幽幽道:“他的證明涉及了許多我不擅長的領域,我只能說, 在我能看懂的部分, 沒有發現問題。你呢?”
查普林教授苦笑:“我也一樣。”
“那就只能等到他證明結束後的答疑環節了。”懷爾斯教授轉頭對王盼道,“他是你們帝大數院的學生嗎?來我們牛津讀博如何?”
“當然是來我們普林斯頓。”查普林教授忍不住道,“要論學術環境的純粹, 自然還是來普林斯頓。”
“我也覺得普林斯頓不錯。”一個滿臉冷漠的老人也轉過頭來,道。
“……你已經不是普林斯頓的教授了。你不是該讓卓去你的祖國德國嗎?”懷爾斯教授忍不住出言怼自己的好友,“法爾廷斯,你不是也在研究黎曼猜想嗎?你看出問題了嗎?”
“和我在哪,我的祖國是哪沒關系,普林斯頓的學術環境更單純一些,這是事實。”法爾廷斯教授一臉平靜道,“和你一樣,在我能看懂的領域,目前沒發現問題,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我很期待等會兒的答疑環節。”
“卓青不是帝大數院的學生。他在南大讀數學系研究生,本科學的是經濟學。”王盼陷入低落情緒,胡敬儀幸災樂禍的給幾位外國友人解惑。
“南大是什麽大學?”法爾廷斯教授陷入疑惑。
“南大有一個叫郭玉海的教授推薦的學生都很不錯。”查普林教授道,“難道卓也是郭玉海的學生?”
“是的。”胡敬儀道。
查普林教授道:“或許我應該邀請郭來普林斯頓任教?他雖然在學術上沒什麽太大成就,但真的很會教學生。”
胡敬儀:“……”這話他就沒辦法接了,接了或許會被南大校長給用椅子爆頭。
“卓青今年剛考上郭玉海的研究生,之前一直是自己研究。所以這次論文,郭玉海并未署名。”王盼酸溜溜道,“不是郭玉海會教學生,是他會挑學生。”
衆人紛紛側目。這酸味,都快溢出來了。
不過這種會挑學生的老師,的确讓人很酸啊。
“以前不是學數學的?”被稱為數學天才,二十九歲證明了莫德爾猜想,三十三歲獲得了菲爾獎的法爾廷斯教授疑惑道,“他如此喜歡數學,為何之前不學?”
“他是大企業家的獨子,原本是學經濟管理,準備繼承家業。”王盼解釋道,“後來家裏出了點事,才重新回到校園。”
幾人忍不住八卦起來:“什麽事?破産了?”
“不,一些豪門恩怨,他的母親和外祖父外祖母都去世了,他也差點被私生子的弟弟雇兇殺掉。等他家案子結束之後,他便賣掉了名下的財産,去南大上學了。”王盼顯然也很八卦,對這些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噢,一個差點被金錢耽誤的數學天才。”法爾廷斯教授感慨道,“還好上天讓他迷途知返。”
所有人都對法爾廷斯教授側目而視。你不覺得你這話有歧義嗎?你究竟會不會說話?
懷爾斯教授想起自己和這位好友相處的經歷,不由在心中吐槽,現在還沒和法爾廷斯絕交,也沒有他心愛的獵|槍一槍|斃了法爾廷斯,完全是看在法爾廷斯那出類拔萃的數學天賦上!
上帝啊!這個人真的是非常不會說話!
……
底下大佬嘀嘀咕咕,忍不住開始走神。卓青終于寫完了最後一排文字:“綜上所述,黎曼猜想成立。”
卓青寫完之後,猶豫了一下,在這行英文下面補上了中文。
他總覺得證明這種世紀難題,結論還是得用中文重複一遍。
就算看不懂白板上論證過程的人,那句中文還是能看懂的。特別是那些觀看直播的人,他們被半小時無聲的演算弄得昏昏欲睡,最後一排中文讓所有人的瞌睡蟲都飛走了。
觀看直播的人多是各個數學專業的學生,和對數學感興趣的人。他們在得知華國青年數學家卓青取得了在驗證黎曼猜想的重大成就,現在在帝都大學召開學術報告會,會上全世界數學家大佬雲集,都守在電腦電視旁,觀看這場學術報告會的直播。
特別是數學專業的學生們,更是被要求直接在課堂上觀看直播。
當卓青開始無聲演算的時候,這群學生已經開始昏昏欲睡,連老師都有點走神了。但最後這幾個中文字蹦出來的時候,從第一個學生叫出了“卧槽”,教室裏的“卧槽”此起波伏。
學生們紛紛詢問老師,黎曼證明是不是真的被現場證明了。而老師也滿心的卧槽。我怎麽知道!我也看不懂啊!
“等答疑環節。”老師本想說無論是華國數學家證明黎曼猜想,還是如此年輕的數學家證明黎曼猜想,都很不靠譜。但馬上就會驗證的事,他沒必要現在說出來。
何況在他心中,也有點希望這個華國數學家真的能為華國數學界長臉。
在網絡上,關于卓青的輿論也再次爆了。
本來卓青之前的熱度都沒有降下去,雖然這次學術報告會,網友們基本上完全看不懂他講的什麽,但當那一行中文出現的時候,中文漢字他們還是能看懂的。
“誰能告訴我怎麽回事?不是說卓青創造了一個新的數學工具,縮小了黎曼猜想的區間,怎麽就變成直接證明了?”
“我看了一下前情提要,好像是卓青在報告會陳述自己的論文的時候,突然手中的筆掉了,等他撿起來,就說自己靈光一閃把黎曼猜想想通了。”
“……樓上真的不帶一個滑稽表情嗎?什麽叫筆掉了就靈光一閃了?”
“作為全場觀看直播的數學系學生,我想說這還真不是滑稽。事實就是卓青在白板上寫着寫着筆突然掉了,然後他撿起筆,說剛靈光一閃走了一下神,想明白了一個問題。等會兒将現場用自己論文中的數學工具來解決這個問題,以驗證自己所創造的數學工具的正确性。誰知道那個突然想明白的用于驗證自己所創造的數學工具正确性的問題就是黎曼猜想啊!”
“呃……那麽他真的證明了嗎?我覺得沒可能吧?之前不是有好幾個有名的數學家都聲稱自己解決了黎曼猜想,不全都被推翻了嗎?”
“不知道,現在進入了答疑環節。雖然我是數學系的學生,但我聽不懂答疑環節他們在說什麽,好像我的老師也沒聽懂。”
“我還以為進入答疑環節,會有人激動的站出來指責卓青是個騙子,讓他滾下臺。外國人脾氣這麽好嗎?”
“這和外國人脾氣好有什麽關系?首先在場也有許多華國數學家,其次如果你覺得有問題就在答疑環節提出來,在學術報告會上針鋒相對甚至打起來都有可能,但大家都會拿自己的理論來說服人,而不是什麽幹料都拿不出來,直接罵人。”
“小姐姐別理睬他,他就是一網絡噴子,以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是個只會無腦罵人的鐵憨憨。”
“我是男的,只是為了抽獎才将性別改成女……”
“咳咳,大哥,你覺得卓青證明了黎曼猜想的可能性有多大?憑你主觀感覺?”
“如果從我主觀感覺,我當然不相信突然冒出個這麽厲害的數學家。但從答疑環節來看,目前還沒有出現卓青答不上來的問題。雖然我聽不懂他們提的問題,也聽不懂卓青的回答,但最後一句‘好的,我沒有問題了’,還是能聽得懂。從語境上來說,卓青至少目前為止沒被難倒。”
“我不是數學系的學生,只是一個數學愛好者。之前證明黎曼猜想的那個數學家的學術報告會我也在網上看到過,在核心答疑環節那些臺下的數學家們一臉冷漠,後來更是給出‘not_even_wrong’的評價。現在卓青的答疑環節很多數學界的大牛都提出了疑問,至少可以證明不是‘not_even_wrong’。”
“呃……‘not_even_wrong’是什麽意思?”
“你不會自己搜索嗎?這算是科學界一個很著名的梗,代表的意思是,這個理論連被稱為錯誤的資格都沒有。”
“科學家罵人也挺狠。這句話就是用來批判那些民科的對吧?”
“實際上不是,不過用來它批判民科的确很恰當。”
……
“答疑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吧?預定兩個小時結束的學術報告會,現在都已經快一點了,他們還沒結束嗎!”
“我們班已經派人去打飯,集體守着直播吃飯了。雖然聽不懂,但是誰也不願意錯過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所以打飯的人選還是用的抽簽。”
“別這樣啊,我現在越來越期待,越來越激動了。我怎麽感覺,卓青證明了黎曼猜想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就算沒有證明,卓青也一定在黎曼猜想上踏出了前所未有的一步。我們教授中途停止了授課和觀看直播,說要直接飛去帝都。”
“你也是哈弗的?“
“不,我牛津的。”
“好巧,我普林斯頓的,我教授也跑了,連直播都不看了。”
“等等,你們沒有時差嗎?怎麽全部都在看直播?”
“這說明卓青之前那篇論文有多重要啊。全班集合在一起觀看直播不是很正常嗎?雖然我這裏快淩晨了。”
“我們沒有全班一起看直播,我是跟着導師邊看邊分析,看了一半導師就不理睬我了。現在導師直接訂了機票跑了。”
“Emmmmm……我能不能稍稍的,小小的,期待一下華國第一個諾貝爾數學獎得主出現?”
“你想桃子吃,諾貝爾沒有數學獎,你不知道嗎?”
“什麽?!諾貝爾沒有數學獎!!!!!!”乘以N。
……
萬煦站在臺上,冷靜的回答提問者的問題。
現在已經中午一點半,離學術報告會開始,已經過了四個半小時。原定這場學術報告會不超過兩個小時,但現在已經超時一點五倍,卻沒有人任何人喊停。
距離最後一個提問者坐下,現場已經度過了一分鐘。萬煦算着自己和卓青交換身體的時間,心想得留點時間以防萬一,便和卓青交換了身體。
一直躲在西裝口袋裏屏氣凝神的卓青深呼吸了一下,露出一個招牌乖巧微笑:“請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一個頭發花白的、應該有華國血統的數學家站了起來,卻問了一個和論文無關的問題:“聽聞你研究數學才不到一年,這是真的嗎?”
卓青愣了一下,發現底下的人都露出感興趣的,心裏嘀咕。你們不是在答疑嗎?怎麽開始八卦起來。
他想了想,道:“我當然不是才研究一年的數學。”
“我和數學結緣,要從一個從小掐到大的死對頭說起。”
“我的好友名叫萬煦,他從小就喜歡數學,為了和他競争,我也開始研究數學。但最終為了工作,他選擇了計算機系,我選擇了經管系。但我倆都對數學充滿着熱愛,不願意從此和深愛的數學漸行漸遠。所以即使沒有選擇數學系,以後的工作也和數學無關,但我倆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數學的研究。”
“後來他意外去世,記載了他研究成果的筆記本和電腦都被他的創業夥伴扔進了垃圾堆,再也無任何證據證明他研究出什麽成果。但我的腦子,我的回憶,卻永遠記得這一切。”
“其實對黎曼猜想的研究一直是他主要在做,我只是一個合作者,一個輔助者。這一年來,我所做的事就是将他的成果複原。畢竟他沒有留下任何論文和筆記,我只能自己重新推導其中細節。所以如果這個數學工具被認可,我希望取名為‘萬煦流形’。”
“如果我證明黎曼猜想這件事被數學界認可,我也希望,證明者的名字是萬煦,而不是我。”
“我知道大家都在好奇,我為何會突然變成數學天才。其實我不是數學天才,只是我有一個已經去世的數學天才朋友,我所付出的,只是将他的靈感種子灌溉成花的努力。”
卓青對着臺下深深一鞠躬,現場鴉雀無聲。
萬黑喵從卓青口袋裏探出頭,給卓青丢了一雙衛生球,然後默默的把腦袋縮了回去。
這個畫面很不巧的被正在對鞠躬的卓青進行特寫的攝像機給拍了進去。
“等等,卓青的口袋裏是不是剛露出了一個貓頭!”
“呃……你難道不該關心萬xu是誰嗎?”
“我的确很關心萬xu是誰,但誰能告訴我,卓大佬的西裝口袋李是不是真的有只貓!還是黑貓!”
“不知道萬xu是男是女,總感覺這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啊!小貓好可愛!卓巨佬上講臺還帶貓嗎!”
“這種學術報告會帶貓是不是太不嚴肅了一點,而且那只貓為什麽全程安靜得跟不存在一樣,就只有剛才探出了個頭?”
“所以究竟有沒有人關心萬xu啊!難道這時候你們不該說就算卓青證明了黎曼猜想,也是欺世盜名,搶奪基友的成果的壞人嗎!……那只貓是活着的還是玩偶?會不會是類似于運動員帶上場的吉祥物那類東西?”
“我在關鍵場合也會偷偷揣着吉祥物去,卓青可能和我一樣,為了求一個心安,所以才帶上了貓。不過我怎麽覺得那是一只真貓?”
“搶奪基友的成果肯定算不上,而且卓青明明說的是從小掐到大的競争對手死對頭。現在誰也不能證明萬xu做出了怎樣的成果,只能憑卓青的一面之詞。如果他真的想搶奪,閉嘴不談不就行了。現在當着全世界的面說要将所有研究成果都讓給萬xu,這不叫欺世盜名,這叫真愛。”
“是不是真愛無所謂,黎曼猜想也無所謂,我只關心那只貓是真貓還是玩偶,真是太可愛了!”
“有人把視頻截取出來了,是真貓,那貓還在給卓青翻白眼,好像在鄙視卓青。”
“你确定是鄙視,而不是貓貓身體難受?”
“肯定不是,因為那只貓還将視線轉向了攝像機方向,抖了抖耳朵,默默的縮了回去。”
“太可愛了吧!太乖巧了吧!天啦,聰明人養的貓都這麽聰明嗎!”
“在南大家屬院租房子住的人悄悄冒泡,那只貓我認識,我見過卓大佬幾次,卓大佬很喜歡在家屬院樓下跑步,那只貓一直和卓大佬形影不離,卓大佬的肩膀、頭頂和衣服口袋是它固定貓窩。”
“什麽!原來卓青就住在南大家屬院!”
……
#卓青口袋裏的黑貓#這個熱搜瞬間爆了,把#華國數學家卓青證明了黎曼猜想#這條熱搜壓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