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瘋子并不像電影中那些殺人狂一樣擁有什麽非同尋常的工作。相反,他在不發神經的時候只是一個負責嚴謹且在工作之餘有那麽一丁點兒幽默感的外科醫生。
但這不是我們要說的重點。假如你看見今天的瘋子先生,你一定會把那些用來描述他的正面詞彙全部從醫院頂樓挨個兒踢下去——自從瘋子見到畫家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比如現在,他內心的糾結全部完美地體現在裏工作上。他提不起任何精神,甚至差點把手套留在一個病患的胃裏。
“你在搞什麽鬼?”手術結束後,氣得發抖的院長幾乎要戳着瘋子的鼻梁這麽問他。
瘋子不動聲色地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他頭一次什麽都不想解釋:該解釋什麽,比如自己好像要像個小姑娘一樣墜入愛河?——聽上去糟糕透頂。
瘋子在院長辦公室艱難地熬到午休時間,才慢慢溜達回辦公室。他把自己塞進椅子裏面,甚至不想動一根指頭——自己連指甲縫都透着醫用橡膠手套的味道,他一想到過會兒還有個得花費至少兩個小時的手術,就忍不住要哀嚎出聲來。
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就自動勾勒出畫家的笑臉。玻璃珠似的灰色眼睛好看,淺亞麻色的頭發也很柔軟的樣子……不不,快停下,保持鎮定,鎮定。
瘋子氣極了自己最近經常莫名其妙就會想到他那個好看的鄰居。
但是!——但是,他和她真的很像。瘋子想。
瘋子又一次提到了她。那麽,這個‘她’究竟是誰呢?——這或許得從瘋子的少年時期說起。
那時候的瘋子大概就是一個成績不錯但品德糟糕的學生。他總會做出點什麽不應該是這個年紀該幹的事,然而無懈可擊的作業繳交情況和良好的上課狀态讓老師甚至想不出理由找他麻煩。
他在15歲的時候和雙胞胎弟弟一起被一個中産階級的家庭收養,這讓他整個人都乖巧了一段時間。但當瘋子發現這對夫婦溫和且好說話之後則又浪蕩起來。
瘋子在紅燈區認識了一個大他足足有十歲的妓-女珍妮,——在外人看來,他們倆真是過分親密。
瘋子從不在意別人怎樣看。珍妮非常關心他,他發誓自己只是将珍妮當做姐姐。而珍妮作為這片紅燈區的紅人,她也僅僅只是覺得瘋子帶有自己弟弟的影子,并且這個表面上渾渾噩噩的男孩子看上去還有救。
假如後來什麽也沒有發生,或許瘋子從那之後人生就走上正軌,變成了一個成功的人也不一定——當然了,都是假設,再期望也不會變成現實。
瘋子的視線落在辦公桌前的衣帽架上,一條破舊的紅色圍巾挂在上面。它的花紋是十幾年前的流行款式,一個瘋子離家出走的冬天裏,有人為瘋子裹上這條厚厚的圍巾,還親昵地輕輕擰了一下他凍得通紅的鼻子。
他的視線模糊了一瞬,目光好像穿過紅圍巾落在了一雙有紅指甲的漂亮的手上。他想到自己最後一次在一間咖啡吧見到珍妮,那個時候他已經在珍妮的鼓勵下考上市裏最好的高中了。珍妮還是像以往一樣笑得熱情又妩媚,她敲敲瘋子身前的桌面,推過來一個和她的紅指甲顏色一樣鮮豔漂亮的蘋果,然後柔聲說了句什麽。
“來點兒下午茶吧?”
珍妮開口,傳來的卻是和緩而溫潤的男聲——那是畫家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好吧,回憶打斷。瘋子郁卒地用手捂住了臉。為什麽自己又一次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