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不是人
由于毛衣稀爛而且沾滿了血太過于驚世駭俗，所以在一家服裝店外，梁主任只在車裏等着，而是讓陳太元去幫她買一身衣服。甚至，連錢都得陳太元來出。
“憑什麽？”
梁主任淡然說：“因為我的錢和卡，都在從省城開來的那輛車裏，如今停在市公安局。”
陳太元撓了撓腦門：“那你不怕我趁機跑路？”
“你以為我追不上你？”梁主任不屑的冷笑，“再說了，你犯得着為了萬把塊錢丢掉工作嗎？只要你敢跑，我就到京華大學裏面鬧騰鬧騰，信不信我能輕易搞黃了你的工作？”
“算你狠。”陳太元鄙視了一下就要下車去買，但忽然瞪眼說，“等等，萬把塊？你別挑肥揀瘦好不好，我一個月工資才萬把塊。”
陳太元不可能那麽破費，在裏面買了件簡單的貼身衣服，又買了件中款的皮外套。雖然只花了千把塊，但還算說得過去。
“不是真皮，U的，我才不會花那麽多錢。”陳太元将衣服丢給梁主任。
而衣服一旦真正買回來，梁主任倒也沒再挑揀。而且她承認陳太元的眼光不錯，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合體。“不錯，連尺寸都不差。”
“需要關掉車燈嗎？”
“哪來那麽多忌諱，我又不脫幹淨……別關了，我還得看看傷口。”
一邊說着，她一邊将弄污的衣服全部脫下，也不避諱陳太元這個年輕男人。而讓陳太元有點無法理解的是，這個不茍言笑的女人，竟然戴着一件頗有情調的粉紅色胸罩。外表冷如冰，內心熱如火？可問題是，你穿給誰看啊，真是的。
随後陳太元看到，梁主任把包紮好的繃帶給摘掉了，而裏面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
“直勾勾的看什麽看，沒看我只穿了件胸罩，沒出息！”梁主任哼哧了一句，套上了貼身的衣服。
“我是看你的傷口愈合程度，太變态。”
梁主任再度沉默，點燃了一根煙。似乎提到這個問題，她的情緒就會出現一些不太好的波動。“少廢話，開你的車！”
煙霧缭繞，陳太元則在梁主任的安排下開車駛向省城方向。一個多小時後剛剛跑出雷澤市，就在國道上遇到了一輛大車。從外觀看好似一輛中巴，但實際上裏面的設備非常齊全。
兩輛車都停在了一個小岔路的黑暗之中，對方下來的是兩個男人，似乎非常尊敬梁主任。
梁主任則漫不經心地說：“後備箱裏是一具C病毒感染者的屍體，帶回去處理了。”
“是！”兩個年輕人當即打開後備箱擡出屍體，放進了他們自己的那輛車，而後返回省城的方向。很顯然，這兩人都是那個神秘的99局的人員，只不過級別比梁主任低。至于他們怎麽處置吸血鬼的屍體，是埋葬還是火化，又或者用來解剖實驗，這就不是陳太元所考慮的問題了，99局內部有固定的工作流程。
但是至始至終，梁主任沒有向她的下屬提起陳太元的事情。很顯然有關陳太元的環節還是會選擇暫時隐瞞，等到她查清陳太元的最終價值之後，再選擇是不是向上彙報，以及該怎麽彙報、彙報什麽。
終于交接了清楚，而時間才晚上九點半。很顯然經歷了這麽刺激的一場搏殺，兩人都沒什麽睡意。
“下面該談談你的問題了。”梁主任說，“你什麽時候開始和吸血鬼有過接觸的？為哪個機構效力？”
陳太元很不開心：“卸磨殺驢啊，剛幫你做了事好不好？而且好歹等回到市內再說，容我歇一會兒。你那麽自信，不怕我跑掉，着什麽急。”
梁主任倒是沒反對，只是在考慮去什麽地方合适。酒店？還是24小時營業的餐飲店什麽的？但陳太元卻咧嘴說：“別扯了，你把我的門都給撬開了，我哪有心情在外面瞎溜達。”
梁主任卻說：“應該不會失竊的，我讓警察在你門上貼了封條。”
竟然還有這種辦法，陳太元也算是服了。當然也不錯，因為良善之輩路過虛掩着的房門，不經邀請肯定不進去；而小偷小摸呢，寧肯去破別家的防盜門，也肯定不會觸碰警方設置警戒的區域。
至少較大幾率不會失竊。
晚上十一點回到家，封條還貼得好好的。摘掉進去，地面上一片狼藉，梁主任對此表示遺憾。
“幸好人窮東西少，而且房間小，要不然得收拾到什麽時候。”陳太元滿懷恨意的看着淩亂的地面，本想讓梁主任幫着一起收拾，哪知道這可惡的娘們兒竟然鑽到衛生間裏去沖洗了。今天晚上打鬥得厲害，而且一身血污之氣，更何況還摸了死屍，梁主任已經忍了很久。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聽着嘩啦啦的淋浴聲，陳太元算是服了。不過這女人已經敢于熱水澡，就說明傷口不僅僅愈合，而應該是徹底養好了。真是個怪物，陳太元暗暗咋舌。
當梁主任裹着浴巾出來尋找吹風機的時候，陳太元也把淩亂的房間收拾了七七八八，至少大件兒都收拾好了。至于一些小小淩亂的地方，以後慢慢再說也不遲。
等陳太元也洗了個澡之後，兩人更沒了睡意。
“事實上，我以前只和吸血鬼的屍體打過交道。”當兩人對坐之時，陳太元再也無法回避對方的詢問，只能選擇交代問題，“那是京華大學生命科學院的一個秘密研究項目。屍體的來源我也不清楚，反正初次見到的時候我也很驚訝，想不到世界上還真的有吸血鬼。當然後來就查明了，這種怪物只是因為受到了病毒感染——就是你所說的C病毒，從而産生了基因的變異。”
“糊弄誰呢？”梁主任不信，帶着濃重的懷疑聲調說，“區區一所大學的下屬學院，竟然能秘密弄到吸血鬼屍體，還不為外人所知？”
陳太元搖頭道：“收回你的輕蔑吧，也把‘區區’二字收回去。”
“別看雷澤這座城市不大，但京華大學是國內一流大學，而它的生命科學院更是拳頭院系。在這裏，有國家最頂級的生命科學技術實驗室。”
“至于裏面帶隊搞科研的老教授，也是本領域內國寶級的科學家，連國家最高層領導都非常尊重的大師級人物。”
“我勸告你，別想着挾持他們，套問所謂吸血鬼屍體的來路，這種老專家真的動不得。他們是國寶，是國家的命根子！”
“你們單位是很牛，辦什麽事情似乎都暢通無阻、特事特辦。但你要始終明白一件事，你們這種特權是國家給的。所以，你們要是去觸碰國家的命根子，挑戰國家機器的承受底線，到時候所謂的特權連屁都不算，肯定随時給你們收回。”
“一旦出了事兒，比如把某個老科學家吓了個心肌梗塞腦淤血什麽的，呵呵，或許你們的單位領導會把你推出去當炮灰、背黑鍋，你信不信？”
梁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太元，仿佛重新審視這個人：“哪來這麽多的道理？不過，你小子看事情的格局似乎不小啊。”
雖然嘴上不服，但她肯定打消了劫持老教授的心思，犯不着。
“至于你拿到的那瓶藥劑，算是一種高效凝血藥劑，加速傷口愈合。”陳太元說，“但是同時，也對C病毒有些抑制作用。只不過這種作用還不穩定，依舊處在臨床試驗階段。”
“至于當時給李小芬使用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吸血鬼咬的她，只能說誤打誤撞了。因為當時我這裏沒什麽止血藥物，偏偏她脖子大動脈被咬了，形勢危急，所以只能選擇用這個。我說了，這藥物具有強效凝血的作用，有助于傷口快速愈合。”
可以說，陳太元的解釋幾乎天衣無縫，甚至堵死了梁主任求證和調查的可能。她唯一可以調查的方向就是京華大學的相關科研項目負責人，但陳太元說了，那種國寶級的專家沒法招惹。
“信不信由你。”陳太元做了一個非常無恥的總結陳詞。
梁主任更是氣哼哼的剝着橘子說：“我特媽就算不信又能怎麽樣，你小子把話說得那麽圓，滴水不漏！不行，我總覺得你小子太奸猾，有鬼。”
廢話，陳太元本來就精似鬼。偏偏你又給了他半天的時間去構思應對之策，他當然說得很圓滿。
陳太元撇了撇嘴，心道有轍你想去。
梁主任氣哼哼的打開了冰櫃，将裏面僅有的兩瓶啤酒取出，以及一些熟食。陳太元想喝一瓶，但是被這女人給拒絕了，用的是“喝酒多了殺傷精子”這個令人震驚的理由。
無奈之下，陳太元幹脆打電話讓樓下的便利店送了兩箱上來。如此一來，梁主任就不再約束他是不是喝酒了。由此可見，她對陳太元的精子存活量并非真正關心。
時間依舊在漸漸推移，不知不覺到了後半夜。窗外的夜空依舊陰陰沉沉，秋風從窗子裏送來陣陣寒涼，小公寓內的兩人越發寂寥。啤酒箱裏的易拉罐所剩無幾，醉意微醺的梁主任倚在沙發裏，雙**疊架在茶幾上，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客人。當然，這或許顯示出兩人的關系出現了些微妙的變化。
“我的事兒交代完了，你呢，你又是怎麽回事？”陳太元往嘴裏送了粒五香花生米，不再顧忌地問。
這是梁主任的第三次沉默。
随後，她咕嘟嘟猛灌了半瓶啤酒，又狠狠地點上了一根煙。仿佛跟打火機有仇，大拇指幾乎能把火機的砂輪給按碎了，但越是如此越是打不着火，還是陳太元抄起另外一只火機給她點着了。
香煙點着了，但她卻仿佛石化，任憑清涼如水的夜風緩緩吹拂。
“記得此前你問我是不是人？”
“其實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人，也不知道自己和吸血鬼之間的區別有多大。”
“也或者，壓根兒就沒什麽本質的區別。”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一罐沒打開的啤酒，貌似不太費力的單手抓握，易拉罐便砰然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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