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送午餐
清晨。
蕭茵和阿美一起将早餐擺好，坐到位置上。
早晨的餐桌上，早沒有了陳嘯的咖啡三明治，營養的中式早餐已經一統天下。
蕭老夫人看一眼自己的孫子。陳嘯身上，不僅完全看不出一絲疲态，倒是神清氣爽，狀态極佳。
早餐擺好，蕭老夫人卻不動筷。
[你昨晚喝醉了？]蕭老夫人含笑看向陳嘯。
以陳嘯的身份，就算是應酬，別說喝醉，甚至不必去碰酒杯。
陳嘯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聽說昨天是那個林小姐的生日？]方才還笑意盈盈的蕭老夫人突然發難，眼神銳利，臉色十分嚴厲。
陳嘯依然沉默。
[你是真...]蕭老夫人還沒說完，便發現茵茵眨着圓圓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蕭老夫人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轉而去看蕭茵。
[怎麽了？有話要說？]看着茵茵，蕭老夫人情緒轉換的極快，眉眼帶笑，十分疼愛。
[奶奶，昨天那麽晚，嘯哥哥又喝了酒，在市區住很方便的，嘯哥哥專程回老宅來陪您。]蕭茵一貫的溫柔，但對着蕭老夫人，語聲溫柔中滿是依賴和親昵，還透着軟軟的嬌氣，如清涼碧澈的山泉中調了絲蜜，與對其他人完全不同。
陳嘯眼神加深。
蕭老夫人眼風掃過孫子，搖頭看着蕭茵，笑得慈愛神秘，[你這孩子，也不知道站在誰那邊。]
陳嘯聞言看向蕭茵，她臉上只有微笑。
[既然這樣，過兩天你徐奶奶要辦個宴會，你也過去。]蕭老夫人向陳嘯提出要求。
陳嘯擡頭看向奶奶，沒有拒絕。
蕭老夫人露出微笑，眼神意味深長。
蕭老夫人側身看向蕭茵，[茵茵，你和我們一起去。]
[奶奶，我...]蕭茵驚訝，剛要說什麽，就被蕭老夫人打斷。
[我知道。可是你徐奶奶很喜歡你，她特意要我帶你一起去，如果你不去，她會不開心。]蕭老夫人笑着看向蕭茵。
[...好。]蕭茵微笑答應後，微微低頭垂眸，看不清表情。
蕭老夫人看着安靜的茵茵，眼神透着了然。
[你今天晚點走，吃完早飯，到書房來。]蕭老夫人吩咐陳嘯後，開始吃早餐。
[是。]陳嘯回答。
蕭茵靜靜低頭喝粥。
書房。
陳嘯自然知道，奶奶找他，絕對不是酒的事情。
書房很安靜，蕭老夫人立在落地窗前，身上凝聚的是經年累月沉澱出來的氣勢，不顯不露，讓人敬畏。
在奶奶面前，陳嘯褪去神祗的光環，脫下王者的長袍，除了是陳家的繼承人，也是她疼愛的孫子。
[奶奶。]陳嘯走到蕭老夫人身邊。
[你看那花美嗎？]蕭老夫人視線不移，微笑着問。
陳嘯順着奶奶的視線垂眸望向窗外，樓下花園裏，蕭茵正陪張伯一起修剪花木。不知她說了什麽，向來一板一眼的張伯竟和她一起笑開來。晨光落在她晶瑩剔透的笑靥上，鮮嫩柔美如晨露欲滴的花瓣。
陳嘯沒有回答。
蕭老夫人輕輕一笑，轉身走到茶座上坐下。這套做成百年老樹樹根模樣的沏茶桌椅，放在書房裏，蕭老夫人一直很喜歡。
陳嘯再次向窗外望了一眼，信步離開落地窗，坐到奶奶對面。
陳嘯親自為奶奶沏茶。
蕭老夫人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滿意的點頭。
放下茶杯，蕭老夫人看向陳嘯，語聲悠遠，[我已經告訴過你，要給茵茵找個好歸宿。如果不是你，也會有一個好歸宿。]
陳嘯擡頭看向奶奶，祖孫倆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蕭老夫人望着孫子的眼眸。阿嘯的眼睛，像他父親，像他爺爺。陳家的男人，都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陳嘯終于開口，[我以為，這會在一年之後。奶奶，你已經決定提前結束游戲了？]
[游戲自然該在一年後結束。游戲結束那天，也是決定茵茵去留的時候。如果她離開這裏，一定是有了一個讓我放心的去處。現在才要找這樣一個人，已經很晚了。]蕭老夫人緩緩嘆息，[這次宴會之後，一切将會不同。]
[茵茵這孩子太聰明，最近的事，她已經察覺到了，恐怕明天，她就會來找我。]蕭老夫人看向陳嘯，[可她還不知道我已經改變心意，只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你說，我該不該告訴她？]
令人沉迷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起伏，陳嘯沉聲問奶奶，[您不想給我時間，讓我愛上她？]
蕭老夫人笑笑，[已經七年了，你的時間本該所剩無幾。這只是個游戲，難道不是？]
[您在懲罰我？]陳嘯漆黑的眼中，劃過一絲波動。
蕭老夫人為自己倒了杯茶，[這是游戲，也不是游戲。女人的青春寶貴，不應該在這棟老宅裏憔悴。茵茵能這樣無限期的生活下去，我卻不能，也不應該答應。這是我種的因，也應該由我結果。]
陳嘯一動不動的拿着茶杯，沒有表情。
[去吧。我會對茵茵說你明晚不回老宅，她會選這個你不在的時間來找我，你要是願意，就回來聽聽。不要露面。]
陳嘯放下茶杯，起身向奶奶微微點頭後，離開書房。
---
高端低調的辦公大樓。
陳嘯背對辦公桌坐在椅中，望着窗外高樓林立。
莫宇敲門進來，就看到這幅情景。
陳氏在全球都有業務，陳嘯的助理和秘書很多，分別負責不同地域和不同行業。林清就是秘書室成員之一。莫宇是陳嘯的首席助理，多國混血兒，跟在陳嘯身邊十多年了。年頭多，有了默契，兩人偶爾也玩笑兩句，但莫宇一直都懂得謹慎的把握分寸。
陳嘯除外，陳氏唯二知道蕭茵的人，除了林清，就是莫宇。
[莫。]陳嘯沒有回頭，問了一聲。
[是。]莫宇答應，敏感的發現陳嘯不同尋常。
陳嘯坐在椅中轉回身，面對莫宇。這些年公事上，但凡陳嘯在的地方，莫宇幾乎都在，有些事，自然問他最清楚。
[這些年，但凡我在辦公室吃午餐，一直在同一家餐廳訂餐。]陳嘯看向莫宇。
私事，莫宇随意了些，看着老板笑說，[我以為你不會注意到了。]
[嗯？]陳嘯挑眉。
[你既然這麽問，想必已經心裏有數。這午餐是你家的。]莫宇是混血兒，身上有外國人的自由開放，話匣子打開了，就不吐不快，[那位天使，噢不，不是天使，是邵...邵...不，是蕭！蕭小姐！]記起蕭茵的名字，莫宇很高興，[不不，別誤會，老板，我只見過她兩次。第一次她送午餐給你，見到你和林在一起就走了。想不到第二天她來找我，說以後送來的午餐都給我吃。我只吃了幾頓，雖然我很喜歡，但還是還給你了。]
看老板的架勢，莫宇很慶幸當初把可口的午餐還給老板了，雖然他也捶胸頓足的後悔了好多天。
[她每天都會送午餐過來，你只見過她兩次？]陳嘯看向莫宇，那眼神讓莫宇一震。
[老板，相信我，我發誓，每天送午餐來的，都是快遞啊！]
陳嘯向後靠進皮椅中，微微垂眸。
莫宇毫不遮掩的鯨吞眼前這幅美景，他喜歡這份透支生命的工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老板的美色。誰讓他是一個視美貌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呢？除了工作，他只發展出這一個興趣愛好，不能不培養。如果不是他性取向正常，一定會為了真愛奉獻生命，即使犧牲自己，也要對老板死纏爛打。莫宇更想追逐那位天使，可是他也很怕陳家的老女王陛下。
[派人跟着她，只要她人不在老宅，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事情。]越讓人沉迷的事物，越是危險。
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莫宇立刻驚醒。
莫宇微微皺眉，雖然不解遲疑，但随即接受指令。
[快中午了，你去老宅探望奶奶。]陳嘯轉動皮椅，再次背對莫宇，望向落地窗。
[是。]莫宇興奮起來，轉身離開，奔向老板的天使。
全黑的商務轎車停在老宅門外。
西裝革履的莫宇走進大門，就見到花園裏的蕭茵。
寬松的白色針織衫，淺灰色打底褲，微卷的黑發披在身後。上午的陽光溫暖而明亮，蕭茵手中拿着長長的水管，噴灑出來的水柱在空中散開，水珠在陽光中晶瑩剔透，像璀璨的碎鑽。蕭茵就站在這花和水中，像個妖精。
轎車裏的人敏捷的用高清相機，捕捉下這珍貴的鏡頭。
莫宇的辦事效率很高，轎車裏的人，就是此後要時刻跟着蕭茵的人。
察覺有人進來，蕭茵看向大門，莫宇看向她，兩人視線相遇。
莫宇不動聲色打量眼前這個女人，她甚至都沒化妝，卻烏眉紅唇，明眸皓齒，大氣又精致的五官，連他這個見慣了眼深鼻高的外國美女的帥哥，都長籲短嘆。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帶着魔力，讓人的心砰砰跳，見之不忘。
哀嘆完蕭茵的美貌，再去看她，莫宇不着痕跡的微微低頭，掩去眼中的異色，只在心中默默吃驚。他竟忽的生出一個颠覆自己信條的想法：漂不漂亮無所謂，一個女孩兒能對任何事情都有一個不焦不躁平淡的态度和一顆耐得住寂寞的心，本身就是一種太具吸引力的氣質和一種骨子裏的力量。
自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除了令人着迷的微笑，她臉上沒有一絲好奇。她露出溫柔歡迎的微笑，卻把握着彼此間深深淺淺的距離。
靜水流深，果不其然。
難怪老板也不能置身事外。
莫宇陽光一笑，[天使，還記得我嗎？]
蕭茵将水管關好，放到花圃旁，擡手請莫宇進屋，[莫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從車停在老宅門外，蕭老夫人就知道了。
蕭茵和莫宇來到客廳，蕭老夫人已經坐在沙發上，阿美将兩杯散着香氣的茶放好，和茵茵一起進了廚房。
[幾年不見，老夫人您依然這麽英姿飒爽。]莫宇的中文很好，中國文化很差，他心裏正在感嘆退位後的老女王陛下還是這麽令人敬畏。
蕭老夫人微笑。
莫宇恍然一頓，他忽然發現，蕭茵的微笑，竟然像極了此刻蕭老夫人臉上的微笑。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不愧養在身邊七年，這身儀容氣度，登峰造極。
[老板說快中午了，所以順便路過老宅，拜訪老夫人。]莫宇一臉言不由衷。
[哦？]蕭老夫人不由微笑。
[茵茵。]蕭老夫人高聲說。
蕭茵從廚房出來，[奶奶。]
看着蕭茵，莫宇怎麽賞都很悅目。
[阿嘯要用一份文件，在書房桌上。快中午了，你和莫宇一起去陳氏，帶午餐和阿嘯一塊兒吃吧。]蕭老夫人直接做了決定。
[一起吃？不用帶午餐，我有衆多頂級餐廳可以推薦。]莫宇興奮的說。
蕭老夫人含笑看向莫宇。
莫宇立刻識相的閉嘴。
蕭茵柔順的微笑，向奶奶和莫宇點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
不驚喜，也不驚訝。
看不出蕭茵的情緒，讓莫宇很驚奇。
[我這個孫女，你喜歡嗎？]兩人都望着蕭茵上樓的背影，蕭老夫人突然問。
莫宇震驚的看向微笑着的蕭老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孩子，是不是很漂亮？]蕭老夫人從容的看着莫宇。
[老夫人，您在開玩笑呢？]莫宇一臉疑惑，這到底什麽情況。
[你覺着呢？]蕭老夫人遞給莫宇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視線移向正下樓來的蕭茵。
蕭茵手中拿着幾份文件。
[午餐做好了？]蕭老夫人問蕭茵。
[嗯，阿美正在準備保溫盒，我過去看看。]蕭茵将幾份文件都放到蕭老夫人手邊，轉進廚房。
看着那幾份文件，蕭老夫人和莫宇相視一笑。
[美女的頭腦精明，就是叫美中不足。]莫宇低笑。
蕭茵拿着一個箱型的保溫盒，從廚房出來。
莫宇從沙發上起身。
[我們時間充裕，蕭小姐如果想打扮一下，我不介意等你。]實在是他很想看看蕭茵如果打扮起來，會是什麽模樣，莫宇十分紳士的建議。
[不用了。]蕭茵溫柔的謝絕。
[奶奶，我出門了。]蕭茵轉向蕭老夫人。
[去吧。]蕭老夫人滿眼笑意。
将保溫盒放進一個大紙袋裏，莫宇和蕭茵一前一後走到門口，蕭茵換了外出的平底鞋，取下挂在門口的淺咖色薄風衣穿上。
兩人出了主屋大門，走在花園裏。特意落後蕭茵兩步的莫宇毫不掩飾的打量走在前面的蕭茵，自己這高大威猛的個子，她走在自己旁邊毫無違和感，高挑纖細，雖然寬松的家居衫看不出胸型，不過蜂腰長腿，這衣架子身材，除了沒有一米八，都能去當超模了。莫宇暗暗贊賞。
出了老宅大門，莫宇三兩步超過蕭茵，走到車邊為蕭茵打開車門。
除了司機，那個之前被莫宇帶來的以後跟着蕭茵的私家偵探早已不在車內。
[謝謝。]蕭茵道了謝，坐進車裏。
[為美人服務是我的使命。]正如他為陳嘯工作，莫宇一語雙關的說。莫宇說着，坐到蕭茵旁邊。
莫宇是個兩極化的人，在美人面前沒有原則，除此之外卻不講情面。
莫宇示意放着保溫盒的紙袋，[第一次見到保溫盒，我還以為老宅的午餐都是用快餐盒包裝的。今天是快遞員的假期。]
蕭茵笑了笑，沒有回答，偏頭望向車窗外。
美人似乎有心事啊。莫宇看一眼蕭茵，嘴角彎出一個奇妙的弧度，不再說話。
車裏的氣氛微妙，司機終于忍不住從後視鏡中看了蕭茵幾次。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