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月儀抓着車架的手驀地收緊,倔強地咬唇不動,她面上失了血色:“表兄,我就這般不讨你喜歡嗎?”
車內一陣沉默。
襄玥事不關己地坐下,默默打量身側的男人。
襄玥好奇,周景安會有什麽反應。
周景安眉心微皺,面色難看,很明顯的煩躁和忍耐,但墨黑的眸子中懸着淡淡的不忍。
到底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幼時他也曾因她歡喜,因她焦急。
“長冽,再安排一輛馬車。”
陳月儀愣住,噗呲笑開,她知道這是周景安最後的讓步了,沒有再說什麽,乖乖退開些等長冽牽馬車過來。
襄玥眼微掀,不意外這個結果。
仿若心有靈犀,周景安同時擡眸看來。
周景安眨了眨眼,眸中清晰映出襄玥。很快,纖長的睫毛垂下,竟有些閃躲。
襄玥移開眼,掀開車簾望車外。
清晨,天光微亮,街頭巷尾的貨郎已經忙碌起來,早起的吆喝聲,笑鬧怒罵聲都格外生動。
不覺中,襄玥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等周景安回神,他不知已經看了襄玥多久。
只要襄玥在身側,她就是豔色所在,無時無刻不引他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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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襄玥無知無覺。
馬車緩緩停下,時間在靜谧中流逝地格外快,襄玥見窗外景色從繁華漸至冷清,到現在空茫茫的一片。
襄玥放下車簾,轉回身。
很快喧嘩聲響起,馬場的主管遠遠見馬車上衛王府的标識,此刻忙熱情地相迎,與長冽招呼着。
周景安在阖眸休息,沒有動作。
車外的寒暄還在繼續,愈發熱鬧,襄玥仔細聽了聽,是陳月儀從馬車中下來。
主管熱切寒暄:“陳小姐,您的月牙我們一直好好養着,最近又長大了些,奴帶您去瞧瞧?”
陳月儀溫和不掩驕矜,“好,等表兄下來再同去。”
主管驚喜地呼聲突然傳來:“王爺也來了,奴榮幸,能迎到衛王殿下!”
襄玥的手點了點耳朵,能在這兒做主管哪個不是眼尖的,哪會現在才發現。
襄玥見周景安毫無反應,仍在閉目養神,不禁有些疑惑。
周景安既陪她來馬場,依他性子不該是現在這幅不樂意的大爺樣。
車外人久等不到回應,頗為尴尬,一時衆人都巴巴瞅着馬車車簾,期待裏面能有些回應。
長冽适時解圍,壓低聲音:“稍等,出城到馬場的路程不短,車內許在休息。”
休息?主管困惑,衛王殿下好好的在車內休息什麽。
傳聞衛王殿下千裏追殺燕國叛将,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
陳月儀笑容僵硬在面上,指甲觸碰到掌心的疼痛才讓她艱難維持笑意。
休息,秦襄玥也在馬車上,能休息什麽?
襄玥沒有聽見長冽低聲的話,時間長了也覺不對,輕聲喚:“王爺。”
沒有回應,襄玥加重了音量:“王爺,馬場到了。”
襄玥想這聲馬車外也應當聽見了。
周景安卻只是蹙了蹙眉,睫毛顫動掙紮着。
襄玥突覺不對,貼近周景安手搭上他的臉,将将碰到,一只滾燙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幾乎掐斷襄玥手腕的力度。
襄玥疼的冷吸口氣,心中卻是松了。
周景安睜眼看來,眸色晦暗,定定盯着她,手掐的愈發緊。
發什麽脾氣?
“王爺,疼。”襄玥另一手去掰周景安的手,奈何一點也掰不開,襄玥氣極。
“我也疼。”
襄玥驀地僵住,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他說他疼。
襄玥忘了手上動作,一時只顧錯愕看周景安。
他一雙墨眸沉沉望着她,內裏不知翻滾着什麽洶湧波濤,像是要把她吞噬帶回時光,緊緊抓住,永不放開。
襄玥狼狽地別開眼。
周景安手中的力氣稍松,緩緩放開襄玥的手腕,眸中暗沉的光變得死寂與黯然。
那麽那麽多的血,暗紅的衣裳濕噠噠得沉重,壓得他執□□破千軍的手竟抱不起一個人。
身後俱是城破的歡呼聲,因他不可傷人,不可劫掠的命令此時城內并無悲鳴,反有百姓解脫般喜極而泣,一聲聲怒罵燕王昏庸暴戾,妖妃禍國。
周景安卻什麽也要聽不到了。
什麽不可傷人不可劫掠,什麽燕國城破凱歌相迎,什麽妖妃!他只有懷中那個殘敗的染滿血污的人。
血淌得遍地,他死死攥着她傷口斷裂處,流不出一滴淚,手上傷口崩裂俱是血。
他的是熱的,她是冷的。
他捂不熱的冷。
周景安眼眶突然紅了,他擡手死死抱住襄玥,不顧她的掙紮将腦袋埋進她頸間,在溫熱脖頸處狠狠咬住。
起初襄玥還掙紮,在被咬住的剎那眼光渙散,好想什麽也不管,都空了,恨意怨意戀意一股腦都湧上。
襄玥笑了,“王爺這是做什麽,想咬死我嗎?”
話未落,嘴先被捂住,不讓她再說。
周景安眼眸赤紅,嘴中力道反是變輕,一下下纏綿地吻過傷口,在血管處停留格外久,仿若想随着其下的跳動長長久久。
周景安是真的想,骨肉與血,永不分離多好。
襄玥顯然不是如此,察覺禁锢的力道變輕,襄玥幾乎沒有遲疑就把人推開。
襄玥拿出手帕,用力擦過脖頸,一遍遍。
周景安止住她的動作,眸中有怒火與憐惜,明明是之前他不用力就能掐出紅印的肌膚,有多軟。
他艱澀問出口:“不疼嗎?”
襄玥稍怔,嘴角本能牽扯出笑意,“疼呀。”
疼又怎樣?
“疼過就不疼了。”襄玥把手帕收進袖中,指尖在腕上的紅蓮印處輕點。
“王爺您說對嗎?”襄玥眼尾挑起,十足的風情與漫不經心。
周景安只覺刺眼,緊緊抿唇,今日稍顯蒼白的唇瓣被抿唇深色,雙頰有暈紅,整個人顯出绮麗的色彩。
襄玥想到剛剛滾燙的熱度,轉開話題:“王爺,到馬場了,您可要下去。”
周景安眸內劃過受傷,額間還有細密的虛汗,整個人都不太提的起勁兒。
她都只顧騎馬。
周景安莫名惱怒委屈,沉沉看眼襄玥便徑直掀開車簾,大步跨下馬車。
襄玥拿起案上早前長冽遞進來卻一直未動的披風,随後跟上。
只這一頓,下了馬車,襄玥只見到周景安大步走遠的背影,以及陳月儀亦步亦趨跟上的身影。
襄玥頓住,她還想問周景安需不需要先去馬場的帳內休息。
現在,看他是生龍活虎沒有大礙的。
襄玥把披風交給長冽,順帶囑咐:“去給王爺披上。”
長冽正要接過,看了眼襄玥忽地手一抖,披風險些徑直落地。
襄玥險險接住,挑眉。
長冽哆嗦:“王妃您給王爺吧。”
自己垂頭一咕嚕跑遠,仿佛再多看襄玥一眼就會腦袋不保。
襄玥懵懂,後知後覺摸了摸脖頸,她磨磨牙,抖開披風給自己裹住,套上兜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QAQ
中秋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