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挂念
可是應該怎麽回複呢?許一帆好看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回複“是”的話,萬一對方繼續追問下去自己薄弱的是哪一門功課倒也沒什麽,萬一許臨鋒告訴了顧苗自己門門功課都是基本滿分,那不就是赤裸裸地打臉?可是回複不是,明明就是自己随便找出來的借口,這樣好像更不對,對方說不定以為自己是在逗他玩。
想了約莫有半個小時也沒想出個最好的辦法,但許一帆也不敢拖下去,怕那人覺得自己回複太慢沒禮貌,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胡編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成立的說法。
“學長你好,其實是我的同班同學對你的學習方法比較感興趣,所以想托我問問你。”
其實許一帆本身想打上去的內容是:我對你比較感興趣。但看來看去還是很不爽地老老實實加上那個“的同班同學”和“的學習方法”來削弱這句話的直白性。
許一帆盤腿坐在床上,睡意全無,聚精會神地盯着手機屏幕怕錯過了顧苗的回複。
顧苗看到許一帆的消息後倒是很快就回複了,看到聯系人頭像閃動時,手機根據設定的情況振動了一下,許一帆心裏甜甜的,感覺那酥酥麻麻的感覺直從左指尖傳到了右指尖。
“學習方法的話…打字不太好說,不然你把那位同學的電話直接給我吧。”
許一帆不樂意了,堅決地否定了為顧苗和別人制造交彙的方案,一想就渾身不來勁。
“學長,他沒有電話,你告訴我的話,我會轉告他的。”僵硬又強裝鎮定地回複。
本來以為顧苗會認認真真回複一條長短信給他,許一帆以為會等挺長時間,把手機往枕頭那邊一扔,正下床準備去喝點水再好好等等的時候,手機卻開始響起來了。等拿着水杯的許少爺慢悠悠地踱回床邊,瞥了一眼來電人的時候,拿電話的手立馬就輕輕顫抖起來。
水也沒喝下去,許一帆難以置信地看着屏幕,愣了幾秒才把水咕嘟一聲咽了下去。
天吶,這怎麽可能,顧苗居然這麽快,就主動給他打電話了!
怕再響下去對面就要挂了,許一帆趕緊按了接通鍵,對面安靜着像是在等他先開口,許一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随意:“顧苗…學長,我…你,你說吧,我…我會認真記下來的。”
“不好意思啊,這麽晚還打擾你,可是聽你哥哥說,你挺着急的樣子,我想了想你應該等得很急,就……”
“不……不打擾。”許一帆産生了一種錯覺,對面這個人好像連聲音都是甜的。
“那個,你已經找好記的東西了嗎?”顧苗細心地詢問着,許一帆一愣,沖到桌子邊随便翻開一頁練習冊,抄起一支筆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我……我準備好了!”
通話持續了大概有小半個小時,許一帆聽顧苗應該是在樓道之類的地方給自己打電話,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很溫柔很清晰,好聽地許一帆都不忍心打斷他,除了對方适時地詢問他記住了沒有,他才會“嗯”“啊”“哦”之類的給予那人少得基本沒有的回應。
顧苗的學習方法其實很簡單,按部就班地就像學習指南上謄抄下來的一樣,和許一帆簡直就是兩個極端,放在平時許一帆對這種足夠努力的學習方法談不上感興趣。但如果對方是顧苗的話,那大概就要另當別論了,否則許一帆也不會魔怔一樣地,密密麻麻記了半張紙。
沉浸在和顧苗的二人世界裏的許一帆覺得,就這麽聽上一個通宵其實也挺好的。
直到顧苗突然小小地“呀”了一聲,像是宿舍已經到了熄燈的時間,樓道也黑掉了。許一帆雖然還想找個借口多和他講幾句話,但是已經很晚了,就只能悻悻挂了電話。
“顧苗……學長,我先替他好好謝謝你了,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回頭我讓他……或者我替他給你送過去。”許一帆豎起耳朵仔細等候着顧苗的答案,他能想到對面那人猶豫了一下的樣子,給了自己一個很不好的答案:“不用了,希望對你同學有所幫助,我挂了啊。”
雖然這麽說,但對方顯然是等着讓許一帆先挂,許少欲言又止,還是摁掉了電話。
大晚上說了這麽長時間,怎麽就連份小禮物也不肯接受呢,許一帆有點懊惱。
其實連他也說不清,自己今晚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到底都是什麽。不過說到底,能和顧苗一次性說上這麽多話,不管是用了什麽方法,都足夠讓他做個好夢了。心滿意足的許一帆甚至還夢到了顧苗,夢到顧苗就坐在他的座位旁邊,給他講他爛熟于心的難題。
那人的呼吸仿佛就在咫尺之間,清甜的氣息輕輕地灑在他的耳廓上,低聲地在他耳邊耐心地給他講公式,他一回頭,就看到那人甜甜的梨渦,就覺得自己掉在裏面,要被甜化了。
他眯着眼說“要認真讀題”,夢裏的許一帆就跟着他說“我一定認真讀題”,他轉着筆說“要把未知量弄清楚”,夢裏的許一帆也跟着他說“我一定要把未知量弄清楚”。他一臉驚喜地說:“都做對了,你真棒!”夢裏的許一帆還跟着他說“都做對了,我……我真棒!”
簡直傻得一匹!
清晨醒來的許一帆心情好到爆棚,明明夢往往醒來之後就會被忘掉,但這次他記得很清楚,簡直就像便做夢邊備份了一樣,回味着前一天的美夢,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但是夢裏有個細節讓他很不爽,當許一帆照鏡子時,這個細節在瞬間又被放大了。
夢裏的顧苗為了獎勵他的優秀成績,居然還滿臉欣慰的摸了摸他的頭。
傳說中的摸頭殺?許一帆當然不這麽覺得。
就算許一帆已經是班上個子已經有絕對優勢的男同學,但是年長他五歲的顧苗哥哥,雖然比起許臨鋒明顯矮一截,但還是要比自己高上整整一個頭。這意味着什麽,是不是說他萬一站在他面前,還必須得仰視才能看到他的臉,這個認知讓許一帆非常非常不爽。
估計再肆意發酵下去就得變成惱羞成怒了。
他對着鏡子比對着自己的身高,哼,他最後一定要長得高高的,比許臨鋒還要高。
勉強安慰了自己的許一帆,翻過這篇開開心心地去了學校,一見到白宇川,就喜不自禁地打開了練習冊做了滿滿筆記的那張,刺啦一聲撕下來就拍在了他桌上。
“拿去,好好學啊,我要來的,正統正規學習方法,哥哥我心情好,賞給你啦。”
“一帆你咋了,這一臉蕩漾笑。”白宇川吐吐舌頭,一低頭看見那張紙有點懵:“這不是昨晚的作業嗎?你撕下來給我幹嘛,上面咋寫了這麽多字,劃拉成這個樣子真是……”
許一帆的笑凝固在了臉上,一把奪過來瞅了幾秒,臉色真叫好看,變來變去的。
雖然許家財大氣粗,但是許一帆一直還都算個遵紀守規的優等生,把那張紙給宇川讓他藏好,早上就去了辦公室給老師反省說不小心把書撕掉了把作業補着做了一遍。
當然就算是補作業的時候,想到自己是因為顧苗,許一帆還是非常樂意的。
一周後的一個早晨,有着頂級甜品師頭銜的周姨的新品蛋糕也研制成功了,對管家說:“杜先生,今天送少爺去學校記得去趟高中部,夫人打電話叮囑我們要送一份給臨鋒少爺。”
正在享用自己豪華早餐的許一帆有時候真不明白,自己的媽媽和堂哥的媽媽簡直就像抱錯孩子了一樣,對對方的孩子似乎都更上心。就比如他媽媽有時間叮囑周姨給許臨鋒帶蛋糕,卻沒時間親自問問他每天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每天在學校過得開不開心。
但今天有點不同,他小聲說着:“我上學的時候直接帶過去吧,中午給他,我正好有點事找他。”周姨顯得非常欣慰:“啊呀這樣最好了,要我說,我們少爺和臨鋒少爺關系最親了。”
誰也沒想到許一帆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中午剛放學吃完豪華便當就沖去了高中部。
他記得顧苗說了自己在高二A班,不然他對于他哥到底在那個教室是完全沒有概念的。
中午的教室還是空蕩蕩的,大家都去食堂吃飯了,一時半會還沒有回來。許一帆從快走到他哥教室門口時就開始緊張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走到教室門口還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扒着門框往裏窺探,什麽也沒看到,松了一口氣地同時也有點掩蓋不住的失望。
為了保持一個比較好的形象,許一帆不想把盒子放在地上,也不想靠在牆邊,就那麽拿着盒子在走廊上慢慢地走着,但又不敢距離樓梯太近,怕是突然撞上顧苗也是不好的。
目的歸根結底還是顧苗,但是樓梯上最早傳來的是幾個女生的聲音。女孩們的聲音清脆悅耳但又無可避免地有一種聒噪感,聲音由遠及近,她們逐漸朝着高二A班的方向走來。
都是挺好看的女孩子,穿着改良過的校服,畫着不易覺察的妝容。左邊的女孩短發,中間的女孩紮着馬尾,右邊的女孩披着長發,三個人看到站在自己班門口的許一帆突然中斷了聊天的內容。打量着這個好看的小弟弟,穿着初中部校服,一臉不愛搭理人的樣子。
“我見過他哎!就在操場那塊……你是許臨鋒的那個弟弟吧!”短發女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她也是學校田徑隊的,所以上次正好注意到許臨鋒隔着欄杆和他說話。那種亮晶晶的眼神許一帆再熟悉不過了,用膝蓋想想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果然也是供人八卦的黃金炮灰。
“哇!真的假的,臨鋒那麽帥,沒想到弟弟也這麽帥啊!如果不是初中生我都想追他了。”眼看那個長發女孩就要伸手來戳自己的臉了,許一帆別過頭不悅地一閃,用沒提東西的手拉了拉自己的校服拉鏈,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他今天來這可不是讓這些女生調戲的。
長發女生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吓到你了?姐姐跟你道歉哦,跟你開玩笑的,那個,你是要把這個給你哥哥嗎?他還沒回來呢,需要我幫你把東西帶給他嗎?”
許一帆堅定而高傲地搖了搖頭,生硬地扔出一句“謝謝,不用了,我等他。”
至于等的是哪個他,這就只有許一帆自己清楚了。
三個女生首先進了教室,她們的座位似乎都在靠門這邊,三個人圍坐在一起低聲聊着似乎很隐私的話題,可是因為周圍沒什麽人,聊着聊着就不自覺地大聲起來。
許一帆對她們聊天的內容可謂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完全不想被牽扯進這些高中雌性生物的話題裏。只是她們聲音實在是太明顯了,許一帆盡量想站得遠一些都能聽得七七八八,他嘆口氣想再退幾步,卻突然聽到了顧苗的名字。
這一聽不打緊,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發現,話題居然全是圍繞着顧苗展開的。
主要是那個紮着馬尾的女孩在說話,全是在說顧苗的優點,那個女孩看起來文文靜靜地談到顧苗的時候語氣十分溫柔憧憬,這讓許一帆感覺到了一種潛在的危機感。許一帆聽她在說顧苗的家庭環境似乎是那種難以想象的差,但是顧苗本人卻從來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不像是傳言裏那麽糟糕的家庭條件裏成長起來的孩子,比很多人都更有禮貌。
直到聽見短發女生那句:“小玉,你真的想好了……待會就要給他表白嗎?”
許一帆突然就瞪大了眼睛,湊在門邊,一臉敵意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紮馬尾的女孩。
不是特別亮眼,但是給人的感覺很清純,雖然不了解顧苗,但這女生給人的感覺……就很像是顧苗會喜歡的那種女孩子。那種看起來就很踏實,溫柔,甚至顧家的女孩子。
連顧家這種詞都從許一帆腦子裏蹭蹭蹭往外冒,他覺得自己根本沒辦法淡定了。
先不去解釋這種奇怪的沖動,他還聽清楚了其他兩個女孩都是喜歡許臨鋒的,一個是明戀一個是暗戀,他當時就憤憤不平地想:對,許臨鋒多帥啊,你應該跟着喜歡他才對啊!
又陽光自信,還樂于助人,運動神經發達,充滿了青春期的荷爾蒙,你是瞎嗎?
那個女生完全沒有意識到教室門口那雙盯着自己充滿了怨念的桃花眼,還從桌倉裏掏出了一個粉色的精致信封,許一帆感覺自己都無語了:都什麽年代了,還寫情書?!!!!
等等,顧苗那種人,溫潤的不就像是從那些古老情書裏走出來的人嗎……
他甚至都能腦補出顧苗臉紅地接過情書,梨渦淺淺,看都不看就腼腆地點頭的樣子。
“如果是小玉的話,一定沒問題的!”旁邊兩個女孩鼓勵着她,這時候樓道裏又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多的人回到了教室,女孩們結束了她們的話題,剩下許一帆在門口糾結。
許臨鋒和顧苗兩個人都還沒有回來,顧苗回來之後,又該怎麽辦呢?
自己第一次來難道要眼睜睜圍觀着顧苗被人告白?
捏緊了盒子的把手處,許一帆的眸色突然暗了下來,化出一抹冷笑。
告白成功?!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