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吵架
終于把小月亮接回來了, 以後可以天天和它玩。
大小姐的心情特別好,以至于撞見了徐侑她都沒有生氣。
席以薇視若無睹的從青年身側穿過去, 她确乎長高了不少, 被綁起來的馬尾末梢帶着一點點法式的卷兒,被發夾別住的帽子上還是土星的圖案。
她是真喜歡西太後的貝雷帽。
徐侑在她身後說:“您不想知道青哥最近在忙些什麽嗎?”
跟在席以薇背後的女管家心道不好, 她忍不住顫了一下, 發起脾氣起來的大小姐,就像是憤怒的火山,是不會在乎灼燒掉了什麽東西的。
席以薇冷冰冰的睨了他一眼:“你為什麽還不滾。”
徐侑笑了笑, 他果真聽話的走了。
席以薇讨厭他的笑。
——簡直就在說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
女管家屏氣凝神,裝作自己不存在, 保镖們有一學一, 他們早就習慣在大小姐生氣的時候成為透明人。
席子瑜早就溜了, 女管家懷疑他知道點什麽,心裏罵了他一百八十遍。
正巧舟瑤從正門出來, 名下的産業出了點事, 席青正好也看不慣她了, 就順道把她踢出來和徐侑一起去開個會。
實際上, 也就是當席青的人.肉傳聲器。
舟瑤不太想和徐侑一起走,就磨磨蹭蹭的慢了一步,剛好撞見了冷着一張臉的席以薇。
她一時間沒轉過神來:“怎麽了,pocky沒有和你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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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到底在幹什麽?!”
席以薇:“為什麽我沒有資格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我爸爸在忙什麽,為什麽我不能知道?!我不是最有資格知道的嗎,我不是和爸爸最親近的人嗎?!!”
女管家:“……”
她就知道會這樣, 徐侑總知道怎麽踩大小姐的痛腳。
她細細的聲音充滿了尖銳的憤怒,很快又平複下來,變為更加窒息的冰冷:“你也知道,席子瑜也知道,那個讨厭鬼也知道,還有你——”席以薇突然轉過來,對準了女管家:“你是不是也知道?!”
女管家險些心髒病發,還好大小姐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你們都知道,只瞞着我。”
席以薇冷笑着說:“我是什麽,用糖果和禮物就能哄好的小孩子對嗎?什麽都不配知道是嗎?”
舟瑤此刻非常痛恨自己的嘴賤。
如果有隐身衣的話她就能逃避席以薇鋪天蓋地的怒火了。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敗光了,席以薇懶得和她們糾纏了,反正也得不到什麽答案。她要自己去找爸爸問清楚,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她。
如果只告訴舟瑤和席子瑜都不會讓她這麽生氣,可徐侑是個什麽東西。
他只不過是爸爸發好心救起來的一個外人,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要告訴她關于她爸爸的事情!
這真讓人生氣!
舟瑤下意識的想攔她,但攔了又怕她更生氣。
只能糾結的看着大小姐跑上樓梯去,心想希望這父女倆不會又吵架。
他們昨天才結束完冷戰啊,先生還沒美幾天呢。
舟瑤不禁按住了懷裏的文案袋。
她疑心是徐侑的報複,可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發現了點什麽。
如果是先生的話,只怕讓徐侑發現也是故意的,只不過,他有沒有想過徐侑會這麽直接的報複他呢。
這報複看着無關痛癢,甚至能說成是玩笑。
可是真的無關痛癢嗎,挑撥小姐和先生的關系對他來說也沒有好處吧。
席青的書房門口有人守着,見到她很為難:“小姐,您有什麽事嗎?”
“滾開。”席以薇冷冰冰的說:“我不想說第二遍。”
守門的人還在為難,幸好席青聽到了動靜,撥了電話過來:“讓薇薇進來,別惹她生氣。”
守門人放下了挂在牆壁上的座機,恭恭敬敬的請她進去。
席以薇睨了一眼座機,她的神色又冷了一些。
爸爸笑着看着她:“怎麽了薇薇,有人惹你生氣了嗎?”
他走過來,想抱住她。
席以薇推開他:“沒有人惹我生氣,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麽在我自己的家裏,我去哪裏,還要經過別人的允許。”
席青自以為明白了她在氣什麽,還是溫柔的和她說:“那以後爸爸告訴他們,無論是哪裏都不準攔着薇薇。”
“只是在家裏是嗎?”
席以薇一點也沒有被他的溫柔打動,只是譏諷的說:“我還是哪裏都不能去對嗎?我什麽,金絲雀嗎?養只鳥兒尚且會放出去望望風,我呢?”
席青開始有點頭疼了,這個話題他們車轱辘過了很久:“并不是這樣,薇薇!”他提高一點聲音,甚至覺得有點好笑,:“你是我的寶貝,怎麽會是鳥。是外面太危險了薇薇,我不放心你一個出去,碰到壞人了怎麽辦,爸爸不能失去薇薇呀。”
“你就是最大的壞人,還有誰能傷害我?”
席以薇看着他。
從來沒有人會用這種語氣和席青說話,往往說完之後,這個人的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可說這話的人是他的小女兒,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他還能對這樣一個人生起氣來嗎?
席青不太明白怎麽會鬧成這樣。
今早她還高高興興的出去接自己養的小馬,還乖乖地漂漂亮亮的坐在他面前和他一起吃早飯,還和他炫耀自己長高了,是個甜甜蜜蜜的小姑娘。
面前這個冷冰冰的、會用滿是刺的眼神看他的,怎麽會是他的薇薇呢。
“我們非要這麽說話不可嗎?”
席青收斂了笑意,他很想做個溫柔的爸爸,可轉動了兩下手上的佛珠,還是沒忍住說:“是徐侑還是誰和你說了什麽,讓你這樣來找爸爸吵架嗎?”
“是誰都不重要,重點是你!”小姑娘憤怒的看着他:“你總是這麽自以為是。”
“席以薇!”
席青深吸了兩口氣,他想提醒自己要溫柔再溫柔一些。
薇薇還是個小孩子,他不能沖她發脾氣。
“你要打我嗎?”
她被徹底的激怒了,小姑娘靠近了,仰起一張細細白白的小臉,透過薄薄的皮膚,甚至能看見血管,她無所畏懼的瞪着席青:“你為什麽不打我呢?這樣媽媽就知道你對我多糟糕了!”
“我打過你嗎?”席青都要被氣笑了,他捏住佛珠的力度之大,簡直要捏成碎末:“薇薇,在你心裏爸爸就是一個會打你的人嗎?你從小到大,爸爸碰過你一個手指嗎?”
“你是沒有,”席以薇看着他,她的眼神一定充滿了嘲諷,不然爸爸的臉色不會這麽難看:“可我寧可你打我,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管教自己的女兒,而不是像一個神經質的控制狂!我不是你的棋子,我沒有必要什麽事情都聽你的!”
“你有什麽事情聽過我的嗎?我不讓你騎馬,你不是照樣養了pocky,那還是我送給你的。”
席青臉色鐵青,“我不讓你去滑雪,結果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雪崩的消息,而你還在山上!我也不讓你去音樂節,可你不是照樣和封正溜了出去嗎?你有什麽事情聽過我的話席以薇,世界上還沒有這麽不聽話的棋子!”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嗎?我只是你的棋子是不是?”
席青:“我從沒這麽說過!”
吵到最後,兩個人都有些口不擇言。
席以薇像是只暴躁的刺猬,哪怕刺傷對方并不是她願意的,遇到争執,她還是會想都不想的反擊。而這一點,恰巧是遺傳自席青。
妻子去世後,席青的脾氣已經好了很多,可他本質上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如果這樣說話的人不是席以薇,他可能會連砍對方十三刀。
“夠了,薇薇。”席青深吸了口氣,他不想再和女兒吵架了:“不要再這樣和爸爸吵架了,無論發生了什麽——”
“你總是這樣,你覺得都是我的錯,你一點錯都沒有對嗎?”
席以薇比他更加生氣,她發白的、像是半透明的瓊脂一樣的小臉已經泛起了紅暈,純粹是氣的。她也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
席以薇平靜的看着她爸爸:“爸爸,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你不知道為什麽嗎?”
“我應該知道什麽?”席青:“難道我希望自己的女兒安全的待在家裏也是錯了嗎?”
“安全的——”她的聲音拖得很長,帶着說不明的諷刺,“安全的——時時刻刻都被人監視着的——待在這棟房子裏,這樣才是你最乖的小天使對嗎?”
“……我們讨論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了,”席青頓了一拍,他在想要怎麽和薇薇解釋。
可席以薇的話還沒有結束,她還在說,而且變本加厲的更諷刺了:“爸爸,你是多麽希望我永遠也長不大——這樣才能永遠當你乖乖地、不會思考的木偶——”
“夠了,不要用這種詠哀調和爸爸說話!”席青簡直要被她氣昏了頭。
“我還沒完呢!”席以薇毫不畏懼的看着他:“你為什麽不去接一個木偶回來呢!它永遠都不會反抗你的話不是嗎爸爸!”
席青的手指都要開始顫抖了。
如果真是徐侑的話,他現在就想把徐侑拉出去亂刀砍死橘子。
他費盡了最大的自制力,才能這麽清楚且還沒有太過憤怒的和席以薇說:“回你的房間去薇薇,聽到了嗎,現在。回你的房間去。”
“你又要關我禁閉了嗎?這就是你說的從來沒動過我一根手指?”
席以薇氣的帽子都掉了,松垮垮的托在一邊發鬓上的,細細的脖子上隐約有青筋,“我才不要聽你的話!我要搬出去,我不要和你住在一起了爸爸,你太讨厭了!”
“你敢。”席青真的捏碎了佛珠,不僅如此,他的整條手钏都被扯斷了,珠子滴滴答答的在地板上滾落了一地,他用很平靜、但極為恐怖的聲音和席以薇說:“沒有人會幫你,薇薇,你還是個小孩子,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離開爸爸了嗎?”
“我當然想離開你!”
席以薇口不擇言,她心裏可能并不想離開爸爸,和席青對她的控制欲比起來,她對席青的依戀也不相上下,可她不堪示弱:“你的愛太讓我窒息了,再和你待下去,我怕我第二天就發現自己被做成木偶了爸爸!”
她還想說些什麽,可她的話變成了一聲卡在嗓子裏的驚呼。
席青整個的将她抗了起來。
不是那種她熟悉的溫柔的公主抱。
爸爸居然直接把她抗在肩膀上了,而且一點也不溫柔!
席以薇氣的開始尖叫。
她使勁的打他,但用力了自己又不舍得,不小心在席青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都讓她下意識的抽了口涼氣。
傷害爸爸同樣會讓她難受。
于是她就只剩下使勁罵他一條路了——但她除了罵席青是個無可救藥的控制狂、獨.裁者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詞彙了。
席青猶若未聞,絲毫不在乎她的掙紮,也不管她在叫什麽。
舟瑤目瞪口呆的看着先生一路把小姐扛下來,幸好他還沒被氣昏了頭,動作很輕的把席以薇塞進柔弱的被子裏——床上的枕頭和玩偶全被席以薇拿來砸他了。
小姐剛剛進門還束的好好地頭發全亂掉了,帽子也在半道掉了,她氣憤的坐在床上,用一切能拿得到的東西砸她可惡的爸爸。
席青毫不在意席以薇砸了他多少次。
他後推,對席以薇說:“薇薇,你需要冷靜下來,爸爸才會接着和你說話。”
回答他的是最後一個枕頭。
“你這個——你這個神經病——瘋子——控制狂——”
她的聲音細細的,充滿了憤怒。
但關上的門阻絕了小姐氣到顫抖的聲音。
舟瑤:“……”
小姐真不會氣的哭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