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四
匆忙被趕出來的大刀教青壯年在聽到消息後落下傷心的淚水, 而彼時葉思眠則從比武場上下來, 不僅挑了楊護法代管教務,還選了一些人到日升峰, 又升降一些人員了重新調整教內勢力分布。
“反正我除了練功也沒什麽事,以後收錢的事我來, 花錢進貨、處理教中産業之類的事照舊原部門處理。”葉思眠在沒挑選出一個能對招的人之後如是宣布了個打發時間的消息。
一個都沒能抗過五十招的下屬們和被打亂原本勢力分布的下屬們:“……是。”
宣布完消息, 葉思眠就跑去照舊關心副教主, 又在那之後将之前從密室帶來的七個人專門挨個談話, 問的,也都是同一個問題——
“你要回家嗎?”
瘸了的玉刀泉摸腿:“不。”
毀容的真娘戴着面紗:“回去,還不如留下來。”
剩餘五人則在猶豫後點頭,又依言發誓, 絕不将那天密室裏的事情說出去。
于是這邊就只剩下原本看着白蓮花的守衛和玉刀泉、真娘, 而葉思眠則在送走剩餘六人後, 一個個看他們進了家門。
——“我發誓,此生絕不将密室中的任何事說出去。”
最後一人是個小女孩, 名喚曲樂,年僅九歲就能奏出美妙樂章。當然, 現在的她已經奏不出來了。
曲樂說完這個誓詞後往回看一眼, 又在滿目金黃的銀杏裏說一聲:“謝謝哥哥。”
葉思眠笑着別過, 見曲樂幾步跑回府門, 最後臨近門還朝這邊笑了笑, 就揮手示意, 直到人進去了才放下馬車的簾子。
長元也在一邊揮手, 又在馬車外面對着曲府看了好一會才嘆:“好可惜。”
葉思眠應一聲表達對這個小孩子被毀掉的前途的可惜,又照舊戴着面具看了兩家日升教的産業,在其中一家客棧點了一份火鍋,也就是這時候稱作的古董鍋,咕咚咕咚地在房間往鍋裏丢肉。
吃完後葉思眠就記下不辣的評價,在照舊讓四輛馬車朝着四個方向掩護後尋個方向離開,又在城外很遠的一處密林歇腳,遇到一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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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風餐露宿,食不果腹;他們前路渺茫,苦不堪言。
但他們有一個堅定的信念,讓他們面對一切困境都能迎難而上,那就是:“打倒日升教,報仇雪恨!”
葉思眠在夜晚散步的時候聽到點名過去,好奇問:“日升教又怎麽了?”
衆人在深夜見到一人戴着面具跑來,又在葉思眠摘下面具歉笑後對着那張火光下隐約還是純良樣子的臉稍稍放心。
領頭人蘇謝:……不放心也沒辦法,在場衆人在他聽到出聲前,可是什麽都沒發現。
葉思眠指着遠處的馬車解釋:“我久居山間,初至此處,不懂太多禮數,如有冒犯還請見諒。”語畢,在衆人探查的目光裏他又說,“方才見到火光,我就一心想過來湊個熱鬧,又聽你們說得激動,才好奇問裏兩句,如果不方便……請當我沒問。”
說完,葉思眠見衆人看向其中一人,又在場一片沉默裏笑一下戴回面具,往馬車邊退回去。
蘇謝在他退幾步後咬牙:“日升教滅我滿門!”
最慘不過家破人亡,身死異鄉,現在前面一句已然實現,那又為何要怕後面的一點事情?就是這位不知來歷的人真去日升教告狀,那也……
反正爛命一條!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到,魔教妖人見到就拼着一起死!
而在蘇謝出聲後,之後的其他人也都補充:
“搶奪糧食!”
“打罵不休!”
“調戲內人!”
……
群情激奮中,葉思眠一直點頭應和着他們的話,直到最後蘇謝再次總結:“江湖小報的本年三起滅門慘案,最後一個就是我們!”
葉思眠點頭後安慰衆人:“原來是大刀門……還好你們都還活着。”
“但我們必須報仇。”蘇謝握拳,看向葉思眠,“雖然武林大會還有很久,我們也不還不知道如何報仇,但只要堅定信念,蝼蟻亦可決堤千裏——此生,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衆人應和起來,葉思眠則在這之後狀似為難的拿扇子敲敲腦袋,又苦惱地說:“日升教惡名昭彰卻久久興盛,全得益于其地勢易守難攻而高手輩出,想必你們這樣……也難得早日複仇。”
雖然用詞委婉,并未直接說明他們複仇無望,但話裏話外卻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于是蘇謝期待的心瞬間涼一半,開始恍惚,莫非真的只能求助盟主:難道這位并不是什麽避世門派的人?也并沒有路見不平的心?就真的只是過來聽幾句閑話的閑人而已?
“是。”蘇謝點頭,又在葉思眠的嘆氣裏明白,自己天降助手的想法不過異想天開。
武林大會幾年一開,每選出新任武林盟主以決斷之後的武林事務,就會适時結束。按理,武林盟主應該管理武林中的大小事務,協調各種矛盾,日升教這種事情,他也該出手處理的——但是一切就在這個“按理”上了。
武林盟主是正道的武林盟主,當然只有正道門派才會按理給他幾分面子,至于被罵作魔教的日升教?說理不聽,動手則有前面幾任武林盟主的屍骸作為結局。
面對這種情況,不在一個天時地利的情況下讓大部分正道擯棄前嫌一同對敵,全部齊心協力地攻打日升教,每任背後只站着一個兩個——甚至有時候會是零個——門派的武林盟主,自然也不會太輕舉妄動。
蘇謝知道大刀門沒那個面子糾集大多數正道,也明白自己教中那全部加起來也沒五十個的人數不夠塞任何一個大派的牙縫,更清楚門中一個一流高手都沒有的現狀簡直人微言輕。至于,求助新上任的武林盟主?
二十出頭,上位全靠走運,背後只有一個二流勢力的立劍山莊,到現在都還不能服好幾個門派的衆。就是人家真的年輕氣盛,在他們到了之後也真的決心幫助,那也只能在實際的行動上把他們安置下來,說幾句既來之則安之……
所以,雖然是朝着立劍山莊在走,但蘇謝也在一日日明白外面的情勢後更加覺得嚴峻,如此,他才會在發現來時神秘的葉思眠後覺得:自己快四十歲才離一線差一點,這位年紀輕輕卻武功遠高于我的公子,應該家世或門派不俗?應該可以幫忙做些什麽?應該心中還有滿腔赤忱?
可惜,一切都是多想。
葉思眠邊嘆邊說:“不過,我聽聞日升教近日又去某個門派将其門下傳承全部霸占,斷人活路,你們不妨一起商讨商讨如何自救?”
拉不到神秘勢力的蘇謝聞言擡頭,又勉強笑說:“多謝!”
一個大刀門,在綁不上任何勢力的情況下,當然難以報仇。但是拉上其他人一起,再去找到其他苦主了,一起去武林盟主那邊求助,召集各個門派……到時候也許可以成事?
前提是找得到一起的人。
蘇謝謝過後又從葉思眠手裏接了點幫助,決心找到其他同樣破釜沉舟的人,而葉思眠則揮揮手回到馬車上,在長元的疑問裏解釋:
“幫他們報仇啊~”
一直跟着确認自己沒漏掉什麽事情的長元:???
大刀門留下的老人雖然全部在被抓去做事,但是一來消極怠工,三天做不出一缸辣椒醬,二來有吃有住,作息規律,逢節還能多吃幾片肉,三來病了有人醫,天冷有被子帶秋衣,還附贈圍脖——除了沒人生自由簡直沒多大的不好。不值得這麽血海深仇……吧?
葉思眠笑:“雖然原身沒做什麽,當初的名聲也純屬副教主栽贓,可是,日升教劣跡斑斑,每把刀上都帶着血,這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我,身為教主,自然是那些刀的主人,自然也是不會清清白白的。如果不置之死地,我不可能在後面絕地求生,也不可能将身上的污名洗掉——誰會相信魔教教主會是個單純的好少年呢?”
長元:“所以……”
“所以我要糾結江湖中所有的‘仇人’,在衆目睽睽下來個驚天大反轉,用一個無可辯駁又順利成章的事實,讓大家相信我真的是那麽單純無辜,手裏一條人命都沒有。”葉思眠說完又放出一只鴿子,然後對外面的教衆出聲,“走吧,回去處理名下産業了~”
那些被搶來的人,被搶來的産業,總要有一個合理的去處吧?
沉迷賺錢,雁過拔毛,比單純人美心善,照顧普羅大衆聽起來……
像一個魔教教主的作風多了。
——雖然很少見。且十分奇葩。
長元就在這之後看着那只鴿子飛遠,而外面的車夫像其他馬車上的人一樣沉默寡言,點點頭,回頭望了眼只能見到一點火光的大刀教衆人,開始睜眼守着。
這馬車到處亂跑的……
他再像以前一樣閉眼不動,第二天就不知道被馬車甩了有多遠了。
江湖小報總部。
一只鴿子再度從某個方向飛來,而接手的人則在收到爆料後确認事實,按照約定把酬勞全部買了米糧,又吩咐人将東西好好分給窮苦人家,不要再出錯。接着,他就滿臉嚴肅地把收到的消息放到小報頭版,又将原本的八卦傳聞等紛紛往後挪個位置。
#江湖小報:報!日升教再破霹靂堂,本年四殺!全教武器圖紙無一幸免!
整個江湖在日升教時隔兩月的再度出手裏惶惶不已,覺得連霹靂堂這種專心商業且有自保之力的門派都能被搶,又還有哪家不會遭殃呢?
只有那些大門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