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一
你的善良被當作軟弱, 你的寬容被視為愚蠢, 你所見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引導。你以為父愛如山,沉默無言, 其實是泰山壓頂,彎你身腰;你以為兄弟情深, 患難與共, 其實是情薄義淺, 兩面三刀。你見世人多良善, 卻不知只是自己心中澄明才見錦繡江山——你将父棄弟欺友叛離,身負污名,久蒙冤屈。你,喜歡這個命運嗎?
——不喜歡。
于是, 任務開始。
再度來到新的世界之後, 葉思眠很快接收到相應的信息, 并看見了在眼前躍動着打招呼的系統。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應一聲之後,葉思眠就着現在的姿勢拉開床簾, 又在發現此時不過深夜之後重新躺好,拉緊床簾。
黑暗下系統在附近跳了幾下, 從床上跑出去, 又很快退回來, 他感嘆:“這房間好簡單呀……”
葉思眠笑一下應:“嗯。”
白蓮花從小被教導勤儉為德, 自讀書初始便常被教育應向顏回學習, 亦是因此自認應該簡居以磨練心性。雖然因為家境原因, 他從來沒有過得太清貧了來惹人笑話, 但也是經常反思己身,不常添置無用之物,不愛帶回諸多仆役。
他以為,自己是留得質樸心性,一身清風兩袖行,心中無憾萬事足。事實卻是,他爹葉老爺偏愛次子,不舍在他身上多耗費金錢,但又不願意背上罵名,便從小教他勤儉是德,讓他自覺理應如此,十七年如一日。
于是白蓮花的院落只有兩名仆役,一名書童,他的房間也只有簡單家具,木制帶漆。
如此,系統才會在見過太華宗之後對着這個房間驚嘆:這個房間可比號稱清修的某幾位修士的房間都要簡陋不少。
安貧樂道,不外如是。
——不過卻是安自己的貧了,更樂別人的道。
想着,葉思眠就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塊玉佩,然後摸摸上面的花紋确認。
Advertisement
玉佩手感溫潤細膩,之上花紋雕工精細,一定是塊好玉,也一定值得很多銀錢。
所以葉思眠确定這塊玉佩不會是白蓮花自己的,只會是他撿來的。
也就是說,這塊玉佩就是劇情裏那份證據。
劇情中,白蓮花在避雨的時候撿到了這塊玉佩,又在張貼失物招領之後讓困在原地的主角發現黎明的曙光,以為真相馬上就要揭露,而殺人兇手也即将償命。但是,在主角看到失物招領的同時,作為真兇的反派也看到了它。
于是反派就在白蓮花即将赴主角約的時候,在白蓮花的弟弟葉思錦的幫助下把白蓮花約去談話,又在沒談妥的情況下讓白蓮花順勢死在了突如其來的山洪裏,将一切嫁禍給他,讓他枉死又被人唾罵。
所以,這塊玉佩還是白蓮花的催命符。
将玉佩攥在手心之後,葉思眠看着兀自躍動的系統說一聲:“我先睡了,你安靜點。”
系統聞言頓住:“嗯。”
說完,系統就在葉思眠閉眼之後小心出去轉悠了一會,又在到處竄過之後跑回來,覺得自己動這麽久應該也累了,便一下把自己擱在枕頭上“睡覺”。
時間快速過去,等到外面傳來細微聲響的時候,葉思眠立刻睜眼,又在發現系統躺在枕頭旁邊之後多瞧了他兩眼。
拉床簾的時候,系統躺着不動。
洗漱完畢之後,系統還是躺着。
把床鋪整理好,系統繼續“沉睡”。
于是,葉思眠就在穿戴整齊之後不理他,只看了其他人在幹什麽,又對着時間想一會,拿着書就喊書童過來問話并讓他離開,接着自己也在出門之後來到一個客棧。
據資料,主角住在這家客棧的二樓,而葉思眠則在大堂裏轉了一圈,确認人選之後才喊了仆役過來,拿出玉佩說:“你一定要好好張貼失物招領……”
仆役在囑咐裏不停點頭,拿着葉思眠在書房寫的東西不斷記着注意事項。
隔壁桌的人紅衣黑靴,腰間佩刀,他在見到玉佩之後回憶起屍體周圍的印痕,試圖将兩邊的紋路對照起來,又在瞟幾眼後覺得錯了一半,搖搖頭,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得次數太多,以至于随便看到個人都覺得和案子有關。
“最重要的是,要将背面的花紋作為印證考核過來的人,以防止渾水摸魚。”
說完最後一句,葉思眠一邊讓仆役出去,又在他臨走的時候召回來:“等等……”
旁邊的主角話正開口:“勞駕……”
葉思眠就讓仆役站到一邊了對主角說:“兄臺何事?”
“在下瓊州白玉京,是朝廷欽定捕頭,向來擅長各類搜尋案件,如果你丢了東西或者想要找回失主——今天給我一個消息,明天還你一個真相。”白玉京把手撐到桌面上了說,“怎麽樣,我剛才聽到你說要找人,要不要來讓我幫你?”
葉思眠頓住勉強笑笑,旁邊的仆役低頭笑開。
“兄臺這說法稀奇。”葉思眠說,“傳聞白玉京是朝廷捕頭不假,但是傳聞也說白玉京冷峻少言,你現在的表現未免不太符合傳聞啊。”
——白玉京倒是真白玉京,只是他是失憶後的只有十五歲之前記憶的白玉京,現在正在滿天尋找自己失憶的真相,更是因此才會卷入一樁樁案件了抽絲剝繭地慢慢明白關于自己失憶的一切。
所以,說話做事和二十二歲名滿天下的白玉京自然有所不同,而只知道名滿天下之後的白玉京的葉思眠,自然也是要理所當然地起疑的。
“所以說都是傳聞。”白玉京拿出令牌了證明身份,“童瘦無期,貨真價實。”
葉思眠這才笑一下致歉,又把玉佩的由來和自己要做的事說出來,拜托白玉京幫忙一起尋找失主。
白玉京:“你當自己貼了失物招領就一定會有人來?”正反看過之後,他就确認這是在屍體周圍物證上印出痕跡的那塊玉佩了。
這玉佩來得如此及時,其實他心裏對此還有一點驚喜過後的懷疑。
葉思眠笑笑:“不清楚,但是總要試一試才能得到答案,不然這塊玉佩永遠也不能物歸原主了。”
“也是。”這麽說過之後,白玉京就拿了玉佩又奪過失物招領,端詳許久說:“你怕死嗎?”
葉思眠坦然一笑:“怕。”
于是白玉京笑嘻嘻地就拿着玉佩:“那這先給我~”
等到白玉京改了失物招領的部分信息,将葉思眠摘出來了到處張貼失物招領的時候,葉思眠已經吃了早點回家,并在門口被一個仆役大呼“救命”的就撲了過來。
——葉思錦在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前回來,被怒氣沖沖的葉老爺抓個正着,現在正被壓在祠堂要受罰。仆役們在這種情況下根據以前的經驗去找葉思眠,卻發現葉思眠出門了,只好分開幾個出去找,留兩個在門口等。
還好老天保佑,這麽一會葉思眠就回來了,二少爺也得救了。
仆役松了氣之後扯着葉思眠就往裏跑,葉思眠卻拉開他了說:“不急,老爺不會真的做出什麽的。”
說完,他就在仆役的驚詫裏以正常速度往裏走。
——以前但凡葉思錦出事,都是白蓮花過去幫他求情,讓葉老爺不要生氣地責罵甚至責罰他,并且每次都生效,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這麽習以為常了。
畢竟,人人皆知葉老爺對白蓮花望子成龍,從小悉心教導,長大後也多次聽取意見,人人也皆知白蓮花向來寵愛二弟,對他多有寬容,一慣十分心軟。
在這種情況下,葉思錦每次犯錯後要受罰了,衆人自然都是要跑來找白蓮花求情讓葉老爺網開一面的——卻不知道,葉老爺必定聽取白蓮花的意見也只是在這種時候而已。
很快,葉思眠走到祠堂前,并且在這過程中知道了這一次又是什麽事。
到的時候,像往常的鬧劇一樣,葉思錦因為徹夜玩鬧不拘理法正要被葉老爺扒掉褲子當衆體罰,周圍則圍着一堆想勸勸不住,被要求打人又不敢打的仆役。
葉思眠過去拉住葉老爺了說:“冷靜點,放輕松,別生氣,慢慢想……”
周圍的仆役在看到葉思眠後這才松口氣。
被勒令實行懲戒的仆役快速把棍子收回去不敢再打,按着葉思錦不讓他動彈的人也稍稍松手,旁邊的丫鬟趁機過來送茶,而角落的人才有兩個敢在葉思錦的示意下繼續請人過來。
——大少爺來了,就是救星來了。
在衆人的想法裏,葉老爺聞言深呼吸好幾次才把手從葉思錦的褲頭上放下,又接過葉思眠遞過來的茶了喝一口。
葉思錦連忙求救:“哥!救我!我這次真的什麽也沒幹!!”
葉老爺聞言就是一杯子砸過去:“你還想幹什麽?!”說完就要搶棍子來打。
周圍仆役心一驚,但是,還好還有人及時勸架。
“消消氣,冷靜,二弟就是有錯,您也要看他現在多大了,是吧?您看,二弟都一十有六了,這個年紀還扒了褲子打,這合适嗎?”葉思眠拉住吹胡子瞪眼的葉老爺說,“所以別沖動,您看您平時多冷靜,現在沖動起來就差點丢了二弟的面子,這樣不太好,是吧?”
葉老爺把手放下來,又在葉思眠的放松裏一棍子就打過去。
葉思眠沒攔住,葉思錦就一下:“嗷!”
有人抖一下往仆役裏面鑽得更進去。
葉老爺冷笑一聲:“扒褲子确實不合适,直接打。”
拿着棍子的人則面面相觑了,又在葉老爺的呵斥裏才小心打了過去。
“打!”
“別,爹,我真的沒錯什麽大事!!”
“這從小打到大二弟也沒怎麽改,您就別打了。”葉思眠又拉了葉老爺往外走兩步,示意旁邊正猶豫着打了兩棍的人住手。
葉老爺:“不成器的東西!要不是你哥說項,我現在就打殘你的腿了看你還惹事!”
葉思眠聽着話笑了一下,從小說打殘說到大,哪次真的把葉思錦怎麽着了——
“好了,您就別氣了,二弟不聽話就關幾天,這幾棍打下去,痛在他身,傷在您心啊,二弟,你說是不是?”葉思眠勸了兩句點名葉思錦。
葉思錦:“是是是!我錯了爹随便關我,我一點不怕,但我就怕你打着打着就把自己氣到了……”
“巧言令色!”說是這麽說,但是葉老爺在這之後還是按照這個說法就把葉思錦關起來不讓出去。為了以示懲戒,還斷了日常三餐,只一天一屜饅頭地投喂葉思錦。
葉思眠在這消息的頒布後說:“您對二弟也太殘忍了。”
正要被拖出去的葉思錦立刻應和:“對!太殘忍了!我不要把自己吃成饅頭!”
葉老爺聞言一茶杯就丢在葉思錦面前,葉思錦便這麽哭嚎着被架在凳子上挪走了,只在走遠之後才停止大嚎了癟癟嘴,喃喃道:“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比我年長一點嗎,不就是會死讀書嗎……”
憑什麽大家都只看他不看我。
憑什麽爹現在只聽他的話不聽我的話,明明以前爹最喜歡我了。
憑什麽……
碎碎念許久之後,旁邊捧着饅頭過來的丫鬟突然問了一句:“二少爺您說什麽?”
葉思錦就嘻嘻哈哈地答:“我說紫娟姐姐真好看~”
于是紫娟往後退一步:“二少爺又不正經。”
——反正我一向不正經。
葉思錦撇撇嘴,然後在迎面而來的葉老太太眼前突然大哭:“奶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