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廿四
十天後,第一批弟子由兩位元嬰真人帶領去和其他宗門彙合,在掌門的授意下,他們走得悄無聲息。
而報名之後被安排為第二批弟子的葉思眠,則是在到達魔道聚集的南州之後,才知曉第一批弟子的大概信息。
——第一批弟子多是平日深居簡出的弟子,諸如施華庭終日少出太華山,又或者各峰親傳弟子甚少行于人群。而此次到來的第二批弟子,則多是近日在宗門之間小有名氣,又或者本身一言一行就容易為人所知的人。
第五溪身份特殊,走哪誰都看他;
葉思眠兩座山還在那,也是被人瞧到習慣;
衛瑛更是因為巡邏隊的事情,基本見天的到處轉悠,誰都能認得他這張臉。
于是他們三人就在寧雲深的高調出行之後,跟着其他兩百九十七弟子并十名長老一同在法器上行往南州邊境,與其他宗門的人彙合。
到的時候一個個弟子列陣從法器上下來,隔壁有人說,跟雲海青天壓下來一樣。
在這麽正大光明的出場下,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容易在見到寧雲深和這麽一船弟子的情況下視若尋常,而第一批弟子彼時已經悄悄到了不知道的什麽地方,一點不為人知曉了。
時間,就這麽在宗門的進攻和一條條消息的傳來裏迅速過去。
半月後,各宗門兵臨魔宗。
各宗門捉住的卧底修為已經被廢,正好在這個時候被帶上去,由寧雲深協同各位其他宗門的領頭人一同責問,而其他弟子,則已經在示意下退後一百裏。
魔道的人在那之後直接殺了卧底。
出手的魔修說:“你們剛才說什麽?什麽證據?”
留音石被帶上來,再次被毀。
第五溪隔遠聽不清楚那邊的聲音,卻也見到卧底所在之處盡化灰燼,他說:“難怪這卧底抓住三百餘人,最後卻只帶來了五十不到的活人,原來是都清楚在這裏會遇到什麽嗎?”
Advertisement
葉思眠:“大概吧。”
遠處寧雲深就這麽看着,而後問:“久聞魔道主大限将至,性情有變,現在看來,傳聞似乎屬實——他是別無他路了選擇厚顏到底嗎?”
誰都會在其他門派安插眼線了知曉一些動向,各宗門之間在有些時候也會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視為彼此之間的一點默契,但是專門跑人去到處挑撥,把事情做到過火,卻是魍魉詭計一樣令人不齒了。
尤其是現在問罪之後,還這麽不要臉的當場裝瞎。
寧雲深就這麽問了一句,想問問,本是殊途陌路的關系,為何非要陰暗地害人自相殘殺。
魔道,正道,都是道。
是道,就是讓人來走的。
可是現在魔道主非但如以往一般行事無所顧忌,走他們的逍遙道,更是堕落到用着人人喊打的鬼蜮行徑,效仿那些不入流的修士,用別人的鮮血踩着往上走。
這難免太過下流,又太過違背魔道主在百年前說的話了。
——“魔道,正道,都是道。是道,就是讓人來走的。”
——“你們正道走自己的熙熙攘攘陽關道,我們魔道過自己的孤苦伶仃獨木橋,只要不是用別人的血往上爬,誰又好意思多管誰——你們說是吧?”
只是百年稍過,說話的人卻好像已經不是自己口中的逍遙人了。
那名魔修就在這時候笑嘻嘻地說:“是人,都會變的~”
“既然我們主人已經活不久了,那我們為什麽不多拉點宗門下場陪葬,在你們的削弱裏變相增強自己呢?”
“想要自己往上走一步,那是千難萬難,但是把別人往下拉幾把,那卻是輕而易舉了。”
寧雲深不語,擡劍。
那名魔修笑了一下,揮退旁人了說:“久聞寧峰主大名,當年清遠未曾交手,實屬遺憾。”
大乘對化神,勝。
有餘威從遠處傳來,葉思眠扯着第五溪往後退了幾步,又在将将站住之後看過去。
自寧雲深起,千裏冰封,無數植株在地上齊齊被凝成冰雕,而遠處魔宗的大門也一片銀白。
魔道主并未出現。
有其他宗門的長老在這之後招手,示意弟子過去,第五溪就在寧雲深的沉默裏猶豫了一會:“我們……”
葉思眠拉他一把,轉身喚了衆人:“列陣而行。”
等到臨近魔宗之後,葉思眠才在衆人的驚訝間同樣發現魔宗之內并無他人。
巍巍赫赫的魔道本家,魔宗所在地,現在只剩下最後迎戰的那麽幾十個人和一副掩飾氣息的法器。
這種空城計讓衆人惶恐,又在确認這裏沒有埋伏,宗門那邊也沒有動靜之後疑惑。
一切像是一場戲,讓人在恍惚之間以為這是自己做的一場沒頭沒尾的夢。
而事實上,魔道主已經羽化,留下來的這些人也都是報社沒錯。
衆人從細枝末節裏追尋真相,但他們卻不清楚下屬癫狂報社之餘還留着一點私心:
下屬确認太華宗最鋒利的劍——寧雲深——一定會在這種大事裏過來,所以,他們就在報社的時候更起勁了。
亦敵亦友,卻也僅僅如此,魔道主羽化不會特意通知寧雲深一聲。
但是下屬們卻還是覺得,死後連個好友都沒得上香的魔道主真是太凄慘了……
葉思眠就在這個時候拉住第五溪,沒讓他去打擾氣惱的寧雲深,又領了人去幾百裏外的凡世解除各處異常氣候,用禦劍而行的便捷從他處帶來應急物資,以低價和勞力結合的方式賣與凡人。
之前攻打魔宗的時候,葉思眠沖得算前面,又曾在休息時候順手助過幾人,算是得人心,加上他現在在千尋峰名下,此次太華宗的領頭人正是千尋峰主寧雲深,而在場的第五溪又對他的提議沒有疑問,所以,在場同門都同意了他的建議,并且在隐藏身形圍觀幾次之後,也幾人一組地去了其他村落或者城鎮。
——凡世正值酷暑,人人只恐高溫,又怎麽會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寒霜有所準備。
自然是全部措手不及,甚至于有些人還不幸地在氣溫劇變引起的雨雪裏更無措。
有幾次葉思眠在進入村落的時候,還見過有人沒有厚的衣裳在低溫裏凍傷了。
“春天的時候把棉絮抵出去當錢買種子,秋天賣了糧食再去當鋪付錢準備過冬,現在……”
葉思眠就好言寬慰了他們,又去附近農田湖泊等地一并恢複夏景,囑咐旁邊的同門将這些事也記下來,同其他人分享了一同查缺補漏。
同門點頭後看了看村落,突然想起自己剛入門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踏入仙途意味着什麽,只是被家人送來之後事事力争上游,就這麽糊裏糊塗地進來,又在之後對着宗門同道來往了覺得一切理所當然……
原來,仙途是翻手雲覆手雨。
他看着眼前的霜雪化為清水滋潤萬物,而葉思眠則在這之後摸了摸一棵樹,又說:“還好,頑強一些的東西還能活過來。”
——也是綿薄之力便可不負青山。
同門将這件事一同記錄,正打算傳信,卻又聽葉思眠說:“事情得有輕重緩急,你讓大家解除異常現象後視情況而定地只用幾人補充物資,其他人則全部前往農耕地湖泊等處挽救植株水産等——寒意尚且能挨,但是失去活路之後,他們未必還能過下去。”
同門應一聲後加上這些,又在那之後也跟着去查看了一些植株的情況,根據生機強弱地選擇性救回一些。
一些紙鶴飛出之後化作靈光消散,只待在恰當的時候出現在同門面前,而這邊的路也還要繼續走着。
三天後,正在化冰的葉思眠見冰雪自一個方向化開,草木芬芳在迅速之間蔓延開來。
寧雲深消耗的靈力恢複了。
葉思眠見到草木綿延的景色之後,就傳了消息令衆人不必繼續恢複氣候了,只迅速查看哪裏還需要增援了準備與即将到來的同門聯絡。
——自化冰之日起,葉思眠就已經傳信給掌門和寧雲深,掌門在收信之後派人過來收拾殘局,寧雲深則是在那之後休養生息了以備現在的萬物複蘇。
等到葉思眠再度回宗門的時候,這件事自然和對戰時候的事一起如他預料般的被人知曉。
人人都知道他不僅對同門寬容有度,還在凡世面對疾苦凡人時也是心存體貼,更勿論對戰時對待魔修更是明辨是非毫不手軟。
當初那個萬事皆好說的人好像變了一些,但是歸根結底卻也沒改了本質。
認識的人都能在葉思眠身上瞧見當初的影子,但又能鮮明瞧出不同,知道某些地方已經不一樣了。
一切似是而非,不同往昔。
有人在被再次調回新秀峰的時候望着舊景色舒了口氣,又在閑暇時候聽人八卦,更清楚地知道了葉思眠現在是如何的人。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想想當初進門時候的相處,還是笑一下,覺得現在這樣更輕松。
不認識,不會受幫助,更不會在清晰地知道自己還不上之後羞愧不已。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