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十九
“我在師兄說頭疼之後送了丹藥,為新入門的師弟師妹遞信回家,将大家推诿的器物領回來……可是,這一切又有什麽用?”
“我自認是在為家人退讓一步而已,但在別人眼裏,我卻是上天下地第一大傻蛋。”
“我為每個人想了那麽多,覺得相互體諒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事實上,誰都不在意這點小事。”
“于是我知道,我錯了。”
“我的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從頭到尾都錯了。”
“沒有誰需要我的一點付出,也沒有誰将這一點點的退讓看在眼裏。”
“我不說話,大家就當這一切都是從來如此,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回饋;而我說話,大家則将這一切說是混淆視聽,不需要反思,更不需要體貼。”
子銘在這句話之後吸了一口氣,将逐漸軟下去的心腸硬起來:不過是蠱惑人心。
葉思眠在這之後停一下,笑笑,将臉上的悲戚神色收起,說——
“你說我尚未向姜師弟道歉,但你為何想不到我亦是重傷未愈?”
“你說我攀附權貴逃避罪責,但你為何不追尋門規了見我是否受罰得當?”
“你說我借口心魔洗脫自己,但你……”
“你為何不追尋姜師弟同我私自相談的緣由,反而僅将一切錯責都歸結在我?”
“姜師弟對我不設防?哈,這句話其實可以改為,所有人都對我不設防吧?反正,我從來都沒有脾氣,更不會傷人,所以當然不需要設防,也不需要在做任何事的時候,考慮我的反擊。”
“我對傷同門至此的事情,當然需要感到抱歉,但是對于傷得姜師弟如此,我卻并不後悔。”葉思眠笑着看了看衆人,說,“左右我已經領過責罰,也對自己做的事情承擔了責任,所以,我覺得自己不需要再多想些什麽:不論是繼續道歉,還是繼續請罪。”
“相反,我會在姜師弟痊愈之後,請他對我道歉,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用你之前的一句話說,就是,我喊他一聲姜師弟,不過是因為遵守門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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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華宗門規第十三條,凡雞鳴狗盜之徒,皆可逐之。
那位姜師弟當初不論是出于什麽心思做了栽贓嫁禍的事情,事實卻是,當初葉思眠一旦被陷害成功,等待他的,就要麽是傷上加傷,要麽是逐出師門了。
葉思眠在這之後笑笑,對着啞口無言的子銘師弟問一句:“還有什麽疑惑嗎?”
之前應和的人将仍有不忿的子銘拉住,又說:“那卻是我們誤會葉師兄了?”
葉思眠直接應說:“當然。”
“當面就直接侮辱诽謗于我,我還真不知道你們背後對我又當如何編排了。”葉思眠在這之後又點點頭,說,“所以,趁着現在人贓并獲了,一起去刑律堂吧。”
“凡妄語誣構同門者,丈二十,默門規二十,并禁言七天以消口業。”
說着,葉思眠卻在兩人的僵硬了等了幾瞬,又将劍從乾坤袋取出,再寬厚而言,“不過,我在剛才說完這些話之後,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很喜歡姜師兄處理事情的方式了。所以,如果你們能在比武場上勝過我的話,我就不去刑律堂追究責任。”
“——禁言七天,基本等于昭告所有遇到的同門,你們在什麽時候說了不應當的話吧?”
說完,葉思眠雙手将劍平舉,只靜靜地等着之前出言的兩位同門如何抉擇。
反正他已經很善解人意地給了其他選擇,又額外為他們分析了利弊。
衛瑛在這之後看了看子銘,又與黃鹂對視一眼了,說:“如果需要,我可以以私人名義尋一位口風嚴謹的長老前來坐鎮。”
于是,此事塵埃落定,剩下來走得慢些的那些人,也就在這之後繼續留在場外觀看了。
一只紙鶴從衛瑛手中飛出,很快,一位長老匆匆而來,又在微笑之後取出一張空白紙張,問說:“比試的協議是?”
葉思眠直接将先前留下的那份遞出去,問說:“就依姜師兄制定的這份協議而行可好?”
長老通讀一遍,而後看向紙鶴中談及的另外兩人,問說:“二位意下如何?”
姜子銘點頭:“有何不可。”
而一旁的洛傾則跟着點頭。
一場單方面吊打就此展開。
靈秀劍法不出,僅僅是歸一劍法的三兩招式,葉思眠就在循循漸進之間逼得姜子銘步步敗退。
“認輸嗎?”再次将姜子銘逼至邊緣的時候,葉思眠微微收劍,這麽笑着說了一句。
于是姜子銘原本越來越弱的士氣一下被激發,直接反駁:“怎麽可能!”
一劍直擊命脈之間,姜子銘在葉思眠的堪堪閃躲裏越戰越勇,視身上偶爾收到的傷痕為無物。
……
一招平湖落雁使出之後,葉思眠再次将姜子銘重重擊在比武場邊緣,砸得鋪設的磚石碎裂幾塊。
他說:“你還不認輸嗎?”
怎麽可能?!
姜子銘想要再次迅速起來,卻在用力之後一下跌回地面。
——已經很累了。
在感到這個想法之後,姜子銘掙紮着看了看不遠處施舍着認輸機會的人,一下在那個笑容裏站起來。
“撲通”
再度砸下去之後,他看向場外的洛傾,然後直接将靈劍砸了出去——
葉思眠輕巧地在飛來的靈劍上一點,讓其跌落在姜子銘身側。
長老在葉思眠的請求裏過來,而後确認結果了宣布:
“本次比試并無違反協議約定,一切結果按照事實結果裁定。”
“葉思眠,勝。”
之後,姜子銘被人帶下去休息,而葉思眠則站在臺上,等着剩下的洛傾。
洛傾對着姜子銘點點頭,然後持劍站在臺上說:“葉師兄連戰兩場已經很辛苦了,所以我就不趁人之危了。”
“我認輸。”
幹脆利落認輸之後,洛傾在下場的時候被姜子銘砸了一個茶杯。
姜子銘:“你滾!!!”
洛傾如他所言就在笑笑之後轉身離開,又在臨別之際說:“之前誤會葉師兄了,實在對不住,是我出言不遜,有辱宗門清名。”
葉思眠點點頭:“一切按照門規處理就好。”
正要離開的洛傾:……
“有所不服者,逐,有所懈怠者,逐,有所違背者,逐。”葉思眠将門規第二條重新這麽說了幾句,算作往最大程度的懲罰說了兩句來借勢,而後說,“有所規矩,才能成得方圓,師兄在今日才知曉這句話的真谛,也更不會在今日之後違背規矩了為誰做些什麽。”
“所以,洛師弟之後自己領罰就好,別将事情鬧得不愉快。”
洛傾笑笑,說一聲:“是。”
——但是今日,不依不饒将事情鬧得不愉快的,似乎是葉師兄你了。
洛傾這麽想了一句,卻也知道不能說出來的,便又笑了兩句要離開。
“不是我不依不饒。”葉思眠卻是像猜出他的想法一般,說,“實在是在你們的身上學到了許多,知曉了助人也該只助該助之人,善舉也應行到應行之處。”
“我不會再無限包容誰的行為,也不會無理由地助得任何人做非常事。該幫不該幫,該原諒不該原諒,如果我心裏沒有那杆秤,之後,我就用門規來決定如何處理事情了。”
“我這樣的想法沒錯吧,第五師弟?”宣布完自己的改變了,葉思眠在順帶針對這位同門後就喊了一直在不遠處圍觀的第五溪一聲,又說,“我沒辜負寧峰主的教導吧?”
任何時候,扯個大旗都是好辦事的。
第五溪就在這之後說了一聲:“沒有。”
雖然,寧雲深也只是在那一次指點了葉思眠一點招式而已。
但是如果從今日的實戰來說,葉思眠在對戰姜子銘的時候,倒也确實是用到了寧雲深當日的幾分指點。
勉強而言,也還算是沾點邊。
第五溪在想到這些之後就點了點頭,只覺得葉思眠轉變之後,十分有掌門身上的狡猾氣息了。
——将本來沒有關系的兩件事放在一起說出,誤導他人,讓人以為事情之間有着正面或者負面的單方面或者相互的影響,這是掌門最常用的手段。
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即便知道這些道理,他也常在不經意間中招:實在是掌門經常直擊命脈,讓他在“在乎”的條件下,一下就跳到圈套裏了。
而葉師兄現在亦是如此。
第五溪笑笑,然後在葉思眠收劍,長老将結果記錄之後走了過去,算是将之前沒離開成功的路繼續走下去。
臨走,第五溪聽到有人說:“葉師弟既能輕易取勝,為何要多番為難子銘師弟了令其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