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已替換)
說到這裏,葉思眠突然笑了一下。
系統:……?
這話什麽意思?到底是有效,還是沒用?
系統懸在原處,惴惴不安的心裏變得充滿問號。
葉思眠見此也不多說,只想着一句話,新手确實有新手的蠢,但也有新手一點的妙。
他就在這心情裏勾着嘴角,随意走了兩步,然後從聯三櫥的桌面上拿了兩個小瓶子,又舉起來瞧了兩眼。
“之前發生了什麽?”葉思眠将瓶子返回原位,轉身之後見系統還呆愣愣地矗在原地,就随口問了一點之前的事。
“……掌門在意外發生之後趕赴現場,你暈了過去,之後,你就在衆人商議之後被暫時鎖在這裏了。”短暫的沉默過後,有迷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寧雲深将你從地牢的命運裏拉出來,而衛瑛則負責提供了他自己的房間。”
于是,葉思眠就在系統明确的指向裏看了看周圍,又想了想衛瑛其人。
他勾勾嘴角,因為在漫無目的的瞎看裏瞧見了晃晃悠悠的系統,便走過去戳了一下——
意料之中的沒戳到。
系統在原地被戳了個對穿之後往上飄了一下,葉思眠見他躲了一下,一笑,就又戳了過去。
于是,系統便上上下下跳得“歡快”起來。
等到系統跑到不知道哪裏躲起來了,葉思眠就正經地想了想這個世界裏白蓮花的便當是怎麽送達的,然後喊了系統一聲。
系統磨磨蹭蹭地待在牆角,一怕有詐,出來了就是自投羅網,二又怕真的有事,那不出來了又是耽誤工作。
最後,他還是小心地冒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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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瞬間被戳了個對穿。
幾天後的某個房間裏,寧雲深正和掌門相對而坐。
掌門喝了口熱茶,然後長長舒了一口氣,才緩聲說:“已經确認是傀儡術了?”
寧雲深外衣斜披,垂眸應聲:“嗯。”
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他伸手,慢慢給自己倒了杯茶,雙目失神,又在熱茶的霧氣裏頓了頓動作,然後緩過來了,眨了兩下眼睛。
掌門在這之後又舒了一口氣,接着才捧着茶問:“怎麽了?”
寧雲深面上露出遲疑的神色,然後,他淺笑一下,又說:“沒什麽,只是覺得,是不是該讓小溪下來,和大家一起修行。”
掌門的動作停下來:“嗯?”
“小溪一直在千尋峰長大,沒多接觸同門,也不清楚同齡人都在做些什麽,都喜歡些什麽……”寧雲深露出思慮的神色,他說,“我這次過來,見他在山下交了朋友,就突然意識到,他的生活裏是不是少了什麽。”
“師弟。”掌門放下茶杯,正色道,“千尋峰,向來都是如此。”
“是。”
應聲之後,寧雲深又垂眸,笑了一下,他說:“我只是覺得,也許一些事情,可以在一些情況下稍微改變一點。”
掌門無聲端起茶杯,佯裝這事和自己無關。
“師兄,我記得,小時候我給你頂過一次罪,然後被師父罰着在千水寒潭練劍一個月。那時候,我才十三歲。”
掌門想想自己小時候作的孽,嘆氣,緩緩搖頭了又說:“你已經有打算了?”
“我想把小溪托付給師兄。”
掌門側頭,見寧雲深一臉平靜。
“我想,在壽宴上将小溪正式托付給師兄。”
掌門摩挲了一下杯壁,想着稀奇,接着就說:“這還不好說,這事,總得問問孩子的意見。”
——這稀奇,第一是寧雲深要将弟子托付下山,這着實是千尋峰的千年難遇;第二是寧雲深二百多年來從未辦過壽宴,這次這麽一說,好像是要操辦起來了當作舞臺,來讓第五溪在衆人眼下被托付給自己了,這倒算是寧雲深的心機難遇了;第三卻是第五溪應該不會願意離開千尋峰,如此,此事卻是寧雲深的狠心難遇了。
都是稀奇事,也不像寧雲深平時的作風。
寧雲深起身,避過這個話題了微微颔首,道:“多謝師兄。”
接着,他便出門了,一眼見到抱劍而立的第五溪。
十五歲的第五溪,已經比當初剛來的時候高了許多,雖然還是稚嫩模樣,但身形卻也已經初步有了成人模樣。
寧雲深淺笑着緩步過去,然後接過第五溪抱着的劍。
第五溪跟在旁邊,小聲問說:“師父,葉師兄……”
知曉他的關心,寧雲深便微笑着解釋說:“最後會沒事的,別擔心。”
于是第五溪深信不疑,只點頭了安靜跟着,不再多慮葉思眠的事情。
——寧雲深的話不多,但是從未失信。
而在之前的房間裏,掌門将茶杯放下,又慢慢站起來了,接着,他就在門外不遠處,被衛瑛截住了。
衛瑛站在掌門面前,張張嘴,卻沒說出什麽話來。
現場陷入沉默之中。
掌門等了一會,之後,他拍拍衛瑛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又說:“別擔心,寧峰主已經查清楚事情了,那位任務堂弟子是因為受了某位魔修的操控才會出手,并不是自己心生雜念,走火入魔了殘害同門,而那位受傷的弟子也還留着幾口氣,現在正在治療中,假以時日,應該能恢複以往。”說完,他又補充,“不會出太大的事。”
衛瑛跟在後面,聞言松口氣,又好一會了,他才僵硬地應了一聲:“嗯。”
掌門接着才又說:“不過,考慮到這件事牽扯到了潛伏起來的魔修,我們決定對此進行一些掩飾。”
衛瑛動作一頓,倏爾擡頭,盯着前方的掌門。
掌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又說:“雖然很抱歉,不過,我們的決定就是你想的那樣。”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大家也當作這件事就是葉思眠平日思慮過多,情緒積攢所導致的走火入魔,那為什麽不先把這件事這樣定性了,之後再暗地裏去調查那位潛伏的魔修,再暗地裏去将那些隐藏起來的人慢慢都揪出來呢?
這樣,不是很理智,很恰當的做法嗎?
衛瑛停下腳步。
他想到很久以前,這位掌門也是如此,為達目的,可以随意犧牲其他任何人,一點也不猶豫。不會考慮誰會因此受到影響,也不會考慮誰會由此遭受傷害,用他的話說就是,“必要的時候,一定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一直如此,從未改變。
掌門神色不變,也不等衛瑛回應,只一步步繼續慢慢走着。
“掌門。”衛瑛在他身後,低頭喊了一聲。
掌門腳步一頓。
“……爹。”
掌門轉身,看到衛瑛正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
這孩子……
掌門聽到那聲久違的稱呼,心裏的一點感傷突然就冒了出來,他在刻意忽視了這麽久後,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衛瑛,又在發現他已經長大成人後笑了一下。
接着,他忍住突然的一點情緒,只轉過身了繼續走着,一邊又悠悠地說,“年輕人總是要犯點錯的,錯了,以後慢慢改就好了,大家不會将一時的錯誤記一世。”說完,他笑一下,又喃喃,“誰沒個年輕的時候,誰又不會在年老之後,對着輕狂的過去滿心懷念……”
那句低語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沒什麽意義,但前面那句卻是在解釋給衛瑛聽——當然,那句話也可以理解為寬慰,又或者狡辯。
年輕人都會做錯事,所以,你的那位朋友“錯”一點,也不會太讓人驚訝,大家會在時間的流逝下慢慢接受這件事,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下慢慢忘記這件事,不必太過擔心。
一切,都會過去。
等到掌門走到房門前的時候,他停在原地,然後往回看了兩眼。
他看到衛瑛停在遠處,低頭盯着衣角不動彈,一點也沒搭理自己剛才的話。
于是掌門嘆口氣了推開房門。
房間裏葉思眠早在系統的提示下準備好了,以一副迷茫又悔恨的神情迎接了來人,又在認清掌門之後立刻行禮。
掌門虛扶一下,接着就傳達了大家對于葉思眠的處置意見。
意思大概就是,經查明,葉思眠是被.操控的,是在魔修的操控下才傷的人,并不是有意要傷害同門,所以,門派決定對他寬大處理。但是,因為受傷的弟子還命在旦夕,而隐藏在暗處的魔修又還藏得很深,所以,葉思眠目前也僅僅是死罪可免而已。
掌門伸手,将葉思眠的一半修為廢除,之後又說:“去刑律堂領二百責杖,這件事便是過去了。”
葉思眠順勢半跪下,笑着就一副感激的樣子:“謝掌門。”
掌門瞧了他幾眼,又囑咐說:“這件事暫時不能透露魔修的存在,委屈你了。”
葉思眠感受着修為一點點的消逝,淺笑着說:“弟子身為太華宗弟子,自當心懷蒼生,身為大道,雖千萬人亦往矣。現在,僅僅是為了大局讓步一點……”說到這裏,他欣慰笑着,“并不委屈,也不覺得自己付出了什麽,做了什麽值得敬仰的事……”
話還沒說完,葉思眠就在疼痛裏感覺到眼前一黑。
一股暖意從掌門扶過來的手上傳來,他和藹地說:“辛苦了。”
于是,葉思眠應着這個溫暖的笑意,在昏迷前回了一個微笑。
——白蓮花因傷害同門而收到的便當,已經在意外下山的寧雲深的調查下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