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一
你的喜惡無人知曉,你的生死無人在意,即使為了他人付出再多,也始終沒人記得你的名姓。你的存在,生,是為了溫暖他人,死,是為了鋪墊劇情,輕于鴻毛是你一生的寫照,重于泰山是你不可到達的目标,你,喜歡這個命運嗎?
——不喜歡。
于是,任務開始。
疼。
剛一穿越,葉思眠就感到陣陣疼痛從腹部傳來,接着,他第二感覺到的就是冷。
冷徹筋骨的寒意,正從他的左手掌心傳來。
葉思眠看了看這具身體的左手,左手正被白色的布緊緊包裹着,半藏在袖子裏。之後,他就忍着疼了撐出溫柔笑意,然後微微擡起頭來,端立在原地。
葉思眠以前,就是不停穿梭在不同世界了,扮演着那些意外消失的白蓮花炮灰,在不大範圍攪亂劇情的情況下,以完成他們的心願為己任,了卻他們的不甘為目标,使他們最後的怨氣能夠消散,然後,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即使出了點意外,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世界和這個角色的信息,他也很快地根據經驗,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大概符合人設的行為。
——反正不論是哪個世界,他扮演的角色一定也是叫葉思眠,而那個角色,又一定是傳說中的白蓮花屬性——心地善良,大愛無疆,楚楚可憐。
憑借這三點葉思眠自己總結的共性,他在發現白蓮花藏着傷口的行為之後,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有苦自己咽,笑容留滿面”的選擇。
這個世界的白蓮花,似乎是這種讓葉思眠感到頭疼的角色。
接着,他在觀察之間看到附近有着不少人,都發束成冠,衣白底藍紋道袍:似乎是同一個組織的人。
葉思眠随即用餘光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穿着的,也是一套白底藍紋的道袍——雲鶴暗紋,繡功精細。一雙環狀的玉佩靜靜地從腰間垂了下去,旁邊不遠處的廣袖随風輕擺。
他将自己與周圍的人劃到同一的勢力裏,又看了看自己與其他人的距離,然後把自己和其他人的關系稍微拉了拉遠。
這裏的人分成兩隊列成豎列,似乎是在排隊,自己這身體,原本也是其中的一員。
但是,在場的其他人,就是和周圍的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最多也只是和他們隔個半尺左右的距離而已,不像自己,和前面的人隔了都快有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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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後面,葉思眠後面沒人。
于是,葉思眠就這麽在還沒收到任何信息的情況下,确認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照舊。
因為一些什麽原因,在場的所有人對這具身體都沒了好感,不太願意和他來往,并且将這種情緒帶到了行動之中。
習慣性溫和笑了一下,葉思眠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葉師兄?”
稱呼倒是尊稱了,但是這語氣卻是不敢恭維的輕佻,生生讓人聽了就火大。
不過,葉思眠早已适應這種情況。
他知道,他雖然是專職的白蓮花扮演者,在任務世界裏總是要維持住白蓮花應有的人設,但是準确點說,他更是專職的炮灰扮演者,在任務世界裏碰到什麽境遇了其實都不足為奇。
所以,對于在任務世界裏遇到的任何情況,他都早已習慣,并且知道,現在的自己在任何情況下應該作出的反應都只有一個——你說什麽我聽什麽,你要幹嘛我都随你。
他維持淺笑轉身,然後一副我在聽的樣子看過去。
面前的少年郎表情真摯,語氣關懷,他關切地問候:“葉師兄你身體還好吧?應該不着急去拿藥?”
問候就問候,還加一句不着急。
于是葉思眠聞弦音地就退開了兩步,之後笑得天真了說:“我不着急,你……”
“謝謝葉師兄~”說着,少年郎就一下跳到葉思眠之前的位置,又往前走兩步了側頭回來,問說,“葉師兄,我們剛才切磋之間,一隊的同門全都受了傷,你不介意我們先來吧?大家都挺傷的,而且還趕着去巡邏……”
葉思眠看看活蹦亂跳地十來個半大孩子,又看看領頭的少年郎,不去看他們是不是要巡邏了就微笑說:“自然。你們受傷了就先來吧,我等等就好。”
于是那少年郎大搖大擺地往前走了幾步,又招呼着後面的人跟上。
“讓讓。”
先頭的人一個個接上去,排在了少年郎的身後,現在排到葉思眠現在的位置了,便有人這麽對着葉思眠說了一聲。
葉思眠往後退幾步,在疼痛和寒冷裏維持着一臉春風和煦,然後禮貌又溫和地又退了幾步。
現在,他離着之前的那隊人又是隔了兩尺。
“葉師兄……”
聽到再一個師兄的稱呼之後,葉思眠側身,然後在來人的眼神裏往後又退了幾步,他溫和地說:“你們先吧,我不急。”
于是一隊人又站在了前頭。
這麽來回折騰了幾次,葉思眠在推出這裏是看病或者拿藥的地方之後,就又知道這裏的這麽多人都是怎麽來的了——全都是來折騰他來了。
前頭的人一個個緩慢地出來,且大多是面色紅潤,一副身強體健的樣子,而周圍那些偶爾湊在一起說話的人,則是讓葉思眠在聽了幾耳朵閑話之後,大概明白了一點事。
——雖然,那些話可能就是專門說來刺他的:哪有悄悄話平白無故說得震天響的。
“受傷”、“倒黴”、“人心隔肚皮”……
因為這些關鍵詞,葉思眠大概拼出了一個白蓮花因為什麽事情,在無意間做了什麽,導致了不少人倒黴并受傷的前情,之後,他就再次退了幾步。
……
等到葉思眠終于排到前頭的時候,他只看到兩位衣物和他類似,但是細節處稍有不同的人,他們各自拿着個空盒子。其中一人對他說:“抱歉啊,葉師兄,你要的那味九息丹用完了。”
葉思眠早已料到,之所以排到現在了,也不過是為了保持這位白蓮花炮灰的天真人設而已。于是,他笑着搖頭就說:“沒事,我還要因為讓你們受累了而致謝和道歉,麻煩了。”
說完,葉思眠正要離開,卻又聽到其中一人在他轉身之後緩慢出聲:“不過——效力比九息丹更好,見效也比九息丹更快的息雲丹,倒是還有,葉師兄需要嗎?”
葉思眠面色不變的轉身過去,然後他就看到另一個人制止了第一個人,他佯裝生氣地大聲說:“你不知道葉師兄已經今不如昔了嗎?還推薦這種丹藥做什麽,成心讓人難堪?”
這話說得太明顯,明擺擺的就是唱雙簧了來挖苦葉思眠的,可惜,葉思眠偏偏還要裝作不懂諷刺了,細心熱心地安慰二位好心人,更要多次道謝了,才好慢慢走出去。
等到葉思眠出來之後,他看到門外的人在拿完藥之後,早已散去。但是,葉思眠卻還能感覺到還有人在周圍看着他。
所以,他就順勢,在走了一小段路之後,靠在小路邊的樹上好一會,硬是做出一副虛弱撐不下去的姿态了,一動不動。
“……宿主,請問你現在的情況還好嗎?需要我提供什麽服務嗎?”新手系統在終于找到宿主之後,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裝死樣子的人,瞬間吓得語氣都虛了——第一次出任務就失誤整死宿主了,這業務能力也太差得離譜了。
聽到一點聲音之後,葉思眠睜眼,裝出勉強攢了一點精力的樣子。
——他本想等出周圍那些人按捺不住,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等到了姍姍來遲的系統。
葉思眠在心裏說:“暫時屏蔽痛覺。”
于是,葉思眠在疼了大半天之後,終于暫時擺脫了這具身體的負面情況。
在歇了一會後,葉思眠整理了那些遲來的信息。接着,他就順着信息,一路邊歇邊走地回了房間。
——這一路,他都撿着小道走,倒是只遇到了三次同門,也只需要裝三次無事了。
還在葉思眠的忍受範圍之內。
等到進了房間之後之後,葉思眠關上古樸的房門,然後就趴在了桌子上,用右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是冷的。
不過在葉思眠調動了一下.體內的靈力之後,這杯茶很快就冒出了騰騰的熱氣。
葉思眠也才借此喝到了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口茶。
這個世界,是個修真背景的世界,他的身份,則是這個世界的原型小說裏的一個炮灰。
意料之中的善良單純,意料之中的遇人不淑,意料之中的被坑得很慘。
甚至于這個炮灰怎麽給主角們發光發熱的,葉思眠都在看了之後覺得不出所料。
畢竟,白蓮花這個屬性限制了炮灰的行為,而一個人的行為又決定了他會發揮出什麽作用。所以,面對着白蓮花到處散發愛心,給包括主角攻在內的所有同輩同門們動不動就來個心理輔導的行為,葉思眠真的是覺得意料之中,而面對着白蓮花在秘境裏信錯人,間接導致一些事的發生,從而導致主角攻和其他同門受傷的事,葉思眠也确實沒什麽話想說。
反正,不管當初發生了什麽,這口鍋以前一定是白蓮花的,而之後也會是自己的。
葉思眠将左手從袖子裏伸出來,又取下了裹着的白布,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只被纏了五六圈的慘白的手。
“解除屏蔽。”默念了這麽一聲之後,葉思眠才摸了摸左手。
冷得像冰一樣,戳一下都不怎麽會痛。
接着,葉思眠又在疼痛裏解開了衣物,然後一道長約三寸的傷痕就這麽映入了他的眼眶。
“好慘……”
新手系統第一次出任務,也沒見過什麽世面,看到那道傷口就忍不住驚嘆了一下,語氣裏真是憐憫裏混雜着害怕,同情中還摻着安慰。
葉思眠聽了這話之後,沒忍住笑了一下,然後他就聽到了一聲吸氣聲。
“多謝關心。”葉思眠随口哄了句小朋友,然後就從乾坤袋裏拿了點丹藥來吃。
這白蓮花原本是個類似後勤人員的修士來着,身上帶着的東西雖然在之前的秘境裏折騰了個七七八八,但是也還能勉強摸出點随便什麽療傷東西了來吃一吃。
葉思眠啃了兩粒丹藥之後,就又把左手裹上,把衣服穿好了。他在房間的書架裏翻了一本筆記出來,然後抄完了其中幾頁,就去收拾收拾東西了,然後躺在床上等天黑。
夢裏,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當初冰冷的湖水裏,周圍有惡魚跑來啃他的肚子。
系統看着宿主沉沉睡去,自己一個待在周圍了,因為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就看了看那被單獨抄出來的兩頁紙。
之後,他從各個角度看了這個房間,又拿出筆記推斷了一下原身的生活環境,然後得出了那是個善良的人的結論。
——書架裏好幾本記錄別人喜惡的筆記,還有一冊幫人罰抄的門規,角落裏幾件衣服正做到一半,旁邊還有鞋子和幾件小玩意。
這些東西都不是原身會需要的,而原身這個房間裏的東西又挺不錯,系統在推斷出感覺他不需要去以物易物或者換些錢財之後,就得出了這些東西一定是他要送人的的結論。
所以,他是個好人。
——可惜,好人不長命。
畢竟,只有原身在劇情外的意外裏瀕死的時候恰巧遇到了他們公司的人,又在得知了自己的遭遇之後有了想要改變命運的心願,他們這些任務者和系統才會來到相應的世界。
這麽嘆息一聲之後,系統又繞了兩圈,然後懸在了葉思眠的面前。
系統現在的外貌,大概就是個指頭大小的光團,還是個只有和他綁定的宿主才能看到的光團。所以,當系統懸在半空中的時候,那片區域在別人眼裏是空無一物的。
系統懸在那裏,然後看着宿主在睡夢中皺着眉頭,就想起了之前那道長長的傷口,他想,一定是傷口疼了,所以宿主才會睡不好。
于是,系統自作主張地屏蔽了葉思眠的痛覺。
時間慢慢過去,外面的天色也從傍晚到了夜色漸起,系統正兢兢業業地守着宿主,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扣扣”
幾聲敲門聲之後,外面的人喊了一聲“葉師兄”,又半晌,持續的寂靜之後,一只竹管從窗戶插了進來,然後幾縷暗香就這麽順着飄了進來。
系統看了那個竹管一會,然後飄過去趴在竹管出口上,看着那些極淡的煙霧從自己身上穿過。
然後,系統在一柄刀被插.進來的時候吓了一跳,之後才從刀刃下小心地溜走了。
他跑去喊葉思眠。
但是葉思眠現在睡得很沉。
系統焦慮地在周圍繞來繞去,然後發現來人只是放下什麽了就離開,并沒有做出什麽趁機傷害宿主的事情。
于是,系統安心了。
翌日。
當葉思眠醒來的時候,他看着外面的天色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肚子,又在毫無痛感之後默念了一句:“解除屏蔽。”
一瞬間痛覺消失,葉思眠感到了熟悉的疼痛感,和一點頭疼。
他起身穿着衣物,然後目光就在漫不經心間凝聚在了桌子上的小盒子上。
系統主動解釋:“是昨天有人送來的,應該是來送禮物的~”
葉思眠瞬間就讓系統把這件東西直接銷毀得連渣都不剩了。
系統雖然挺茫然的,但是因為太新手,他就馬上按照宿主的話做了——雖然這位宿主在業內風評不算太好,但是他也沒聽過這位宿主在任務方面還有什麽其他重大失誤。
所以,照做就好。
做完之後,系統大概知道自己以為的驚喜只是以為,就在之後小心地匿了,而葉思眠則把自己收拾一下之後嚴陣以待。
很快,外面有喧嚣傳來,葉思眠開門了一臉疑惑地看過去,然後看着那些按照程序來搜查的同門們檢查出了一堆不應該是他擁有的東西——
替任務堂新師妹罰抄的門規,給新秀峰剛來的師弟師妹們準備的小玩偶,兩雙準備送給山下老人的鞋子,幾件還沒做完的新衣服,一對陳舊的彈弓,還有幾個雞毛毽子……
檢查完之後,那些弟子對視一眼,然後道了聲歉,說句“職責所在”了就迅速離開了房間,只留下葉思眠自己再把東西都重新整理起來。
一地的零散東西,要收拾還真得費點勁,而白蓮花這肚子上的傷痕又還沒好全,葉思眠自然就在收拾東西的時候麻煩多了,也疼多了。
葉思眠把所有東西返回原狀之後,溫和笑了一下:算了,炮灰就是這麽沒人權。
更何況是這種類型的白蓮花炮灰。
對于這位用愛關懷着整個世界,永遠柔柔弱弱地任人欺負的白蓮花來說,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我自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呵呵。
心地善良,大愛無疆,楚楚可憐,永遠不會對着別人說個“不”字,永遠先人後己地奉獻自己,毫無保留,從不防範——
讓人頭疼。
要是主角有這個人設,那自然是前呼後擁,衆人仰慕,但是葉思眠這種專職炮灰扮演者的存在,哪能在任務世界裏得到主角的待遇呢……
不要以為白蓮花和白蓮花會擁有同一個命運,炮灰和主角之間的待遇可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所以,他才會來到這個世界。
葉思眠把東西收市好之後,冷漠地把昨天收拾好的東西都整理到一起,接着,也不等天黑了,直接背個包袱就往後山跑。
路上倒是有人看到他了随口問了幾句,葉思眠知道,現在不理會他的人才是對他沒什麽惡意的,這些專門跑過來笑嘻嘻問着這個關切着那個的,十有八九都是不懷好意——尤其是這些人連掩飾都不掩飾一下。
但是,畢竟帶着個奉獻自我的人設嘛,葉思眠就解釋,昨天看到藥房沒藥了,怕大家需要的時候用不上,那就不好了——所以,他準備去後山采點藥回來。
來人:“哦——”千回百轉的一個哦字裏,他笑嘻嘻地告別了葉思眠。
做錯事了以至于匿着不敢吱聲的、默默看着一切的系統:……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些個專門欺負傷患的壞人?
太壞了。
太壞了!
我們宿主人這麽好,這麽為別人考慮,還受了傷,正疼着呢,他們居然想趁火打劫了誣陷人,還專門跑來嘲諷別人,真的一點也不友好:剛才那個人,他在之前檢查東西的時候見過的。
太過分了。
太不友好了。
比他以為的宿主不友好多了。
——最開始,系統在接觸這位宿主之前,因為太過無知,曾經惴惴不安地查詢過這位宿主的一些公開性信息:上面的任務成功率是99.99%,失敗任務僅為一例,非常優秀的成績。
但是,在這麽優秀的成績之下,這位宿主的歷任系統對他的打分卻是清一色的最低分。
系統在驚詫之餘,看到大家打分的理由大多是“脾氣不好”“太過任性”等理由,就把這位宿主腦補成了一個吃着火.藥長大的人,覺得他張口就是一個嘲諷,閉口就是一個罵人,心裏的想法滿滿都是“只要任務做得好,沒有什麽忍不了”——
誰知道,接觸之後這位宿主還不錯,不僅不錯,人還超棒的!
忍得了外面多少挑釁,也不會對着他撒氣了發洩情緒!
可是,這位宿主的際遇卻不是那麽棒了……
系統在氣惱之後,陷入了郁悶的情緒中。
白蓮花是太華宗弟子,太華宗有個後山,後山裏圈養着一些靈獸和藥草。葉思眠這趟,就是去那個後山采藥的。
後山又偏又遠,還沒什麽太珍惜的藥材,但是,葉思眠還是得拖着這傷殘身體了跑去那邊采藥。
畢竟,太華宗除了後山之外,雖然還有靈澤峰負責馴養靈獸,靈霄峰種植藥草,大家在平時需要藥材的時候,也都會選擇去這兩個地方跟人換購,但是,葉思眠知道,白蓮花在為自己的失誤作出賠償之後,已經窮得叮當響了,而靈澤峰和靈霄峰的人會不會在排擠白蓮花的過程中坐地起價,他也并不确定。
所以,他就選擇了太華宗那座對着弟子只象征性收點維護費的後山了。
後山距離宗門正峰有些遠,而這具身體現在傷得重了,葉思眠也并不好太驅動靈力了一路禦器而行。
于是,在還沒扭轉同門衆人對于白蓮花的印象和觀感的情況下,葉思眠就專撿小路,一路越走越偏地,慢騰騰地去了後山。
路上的時候,藥物緊着點用也還能勉勉強強,葉思眠就這麽一處疼着一處沒知覺的,走了三天才走到後山。
到了之後,後山的守衛大概是沒認出葉思眠,也沒多說什麽,就是對着他的狼狽樣子驚奇地上下看了幾眼。
守衛甲:“內門弟子也能過得這麽凄慘……?”
守衛乙:“突然覺得我們這種被流放到後山的處境其實還不錯。”
……
別人怎麽讨論,葉思眠并不知道,他只是在進了後山之後,找了一塊清淨的地方,然後把剩下的一點藥全部一口氣啃了,又喝點水靠在樹邊休息。
等到醒來了,他才揣着白蓮花的煉藥技能,開始規劃起了在後山的路線。
……
一個月後,葉思眠看了腹部的傷痕愈合到只剩一條線的現狀,又在動動手之後感知到左手的知覺恢複了大半的情況,之後,他就又跑去采了點藥。
處理了一些當初說要拿給藥房的藥,又煉了一些丹藥準備回去送人,接着,葉思眠就跑去跟一只靈獸揮別道謝,然後整理好儀容,以一個煥然一新的樣子出去了。
——白蓮花很早以前也來過這裏。那時候,他是為了給人取獸血來着,卻在來了之後對着幼小的靈獸于心不忍,硬是磨了那只靈獸半個月,才拿東西換了獸血,又在之後用仔細照顧那只靈獸幾個月了作為售後服務。
現在這麽久過去了,那些受過白蓮花恩惠的人不認那些事了,一個個要麽遠離了以求自保,要麽憤怒地加入讨伐行列,偏偏這只相處了幾個月的靈獸倒還記得當初誰伺候過自己,并且以一些東西作為交換地繼續要求了洗刷撫摸等一系列服務。
挺有意思的。
出門的時候,因為葉思眠将自己清理得幹幹淨淨,兩位守衛就直盯了他好一會才放行。
守衛甲:“有點眼熟,但是……”
守衛乙:“應該,沒見過吧?”
兩個因為太八卦而得罪人了被流放的守衛,在這一瞬間再次達成共識。
來的時候,葉思眠一身疼痛地走了三天,等到現在從後山回去了,葉思眠直接禦器飛行,就只用了半天了。
這一路,他沒有再往小路走,只在選擇了路線後就一路悠悠直回,然後,他便拿着藥物就去了藥房。
這次的藥房,雖然沒上次熱鬧,但也還算人多,不少人穿行在房間之間了忙忙碌碌,一副有求于人的專心焦急樣子,直走到葉思眠附近了才發現他。
那個粗心的人的其中一個,是上次的少年郎,名叫衛瑛。
葉思眠在接收到信息之後,很快就将見過的人紛紛标記上了名字和信息,所以,當衛瑛過來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衛瑛的修為、天賦等自身優點,和他在門派內的交友很廣等外部優點——當然,這個優點對葉思眠來說可能是個不太好的地方,因為當初白蓮花間接害到的人裏,就有衛瑛的一位好友。
衛瑛嗤一聲了,連個嘲諷的眼神都沒時間多丢,直接扭頭就走,卻在轉身之後被葉思眠一瓶丹藥就送到了面前。
葉思眠笑出了白蓮花的奉獻自我:“門派大比就快開始了,衛師弟拿着這藥調理一下身體吧,別帶傷上場了。”之後看衛瑛無動于衷,他又補充說,“衛師弟正在金丹大圓滿境界,離晉升元嬰只差一步,別因為任性了害了自己好不好?”
衛瑛皺眉,掃了葉思眠幾眼,然後伸了一下手,猶猶豫豫地奪過了藥瓶,之後說:“誰知道你又下沒下毒……”說着,他動作一頓,然後一下就沉默着轉身朝藥房跑去,邊跑邊說着要檢查。
說完,衛瑛就轉頭往回看了一下,正好撞見葉思眠一臉微笑地看過來,便回頭了催着藥房的人快點。
葉思眠拿出了九息丹的原材料,走進藥房裏,然後忽略衛瑛的僵硬了就找到上次的那兩位藥房師弟,又取出藥材了對着那兩位說:“上次,我來的時候見到九息丹成丹不夠了,原材料也耗完了,就把這件事裝心裏,想着能不能幫忙做些什麽。”
說着,他又拿了兩瓶成品出來,又說,“我知道,九息丹效果不是最好的,也不比息雲丹見效迅速,但是它勝在價格不高,材料常見,門中弟子但凡有需要的,都能承擔得起這位丹藥。因此,我就帶了些藥材過來,想說臨時緩解一下藥房的庫存壓力。之後,我還稍微冒犯地煉了兩瓶丹藥,想寄在藥房了,以後勞煩兩位師弟幫忙送給那些急需用藥的同門們——至于價格,反正這藥也不貴,大家還富裕着,就随便給些,手頭不寬裕了,那也随意。”
說完,葉思眠還送了兩份禮物給他們了作為酬勞,又或者說謝禮。他說:“勞煩二位師弟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尴尬笑着收了藥材和丹藥,之後,其中一人才反應過來了,又把禮物還回來了,說:“不麻煩,不麻煩,日行一善,積攢功德。”
“是,與人為善,其樂無窮,做善事哪需要什麽禮物。”另一人也跟着補充。
葉思眠笑眯眯把禮物推回去,然後說句客氣話了就出門,一點不管後面的人尴不尴尬。
早就準備好的禮物,當然是按照計劃地送出去。
送完藥材,葉思眠又跟人一路主動問好了,在別人的停頓或應答裏離開,又挨個地找上了當初的隊友們,然後将準備好的丹藥一瓶瓶地親手送到他們手上。
雖然有些人對他置之不理,有些人僅僅是表面客氣,但是,為了禮物能夠全部送出去,繼續笑臉迎人也好,站在外面看陽光從清晨撒到傍晚,見到月色皎潔鋪滿洞穴外滿地也罷,葉思眠不覺得現在比之前要糟糕到哪裏,反而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反正,這些主動擠兌白蓮花的人裏,除了那些渾水摸魚的之外,大多數都是,要麽對着白蓮花的失誤了覺得自己以前看錯了人,“因愛生恨”,要麽是對着白蓮花造成的後果氣憤不已,替天行道,要麽是單純看不慣白蓮花這種性格了,想要順手做點什麽……
換而言之,大多數都是些比較要臉的人,也是些沖動了自诩天降正義的人。
送個東西臊他們一下,葉思眠覺得不虧。
更何況,送東西也不只是為了出氣而已,主要還是為了洗洗人設,然後再在拉點大衆好感之後了作出點小的改變:都被孤立甚至霸淩過了,變得稍微強硬一點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等到手裏的丹藥只剩下最後一份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周,而葉思眠也還沒想好這份要怎麽送過去。
葉思眠收了東西,想着最近被不少人避着走的情況,笑了一下。
他慢慢走在偏僻的小路上,一路走得端正。
當他走過一棵樹之後,葉思眠頓了一下。
随即,一個身影就潇灑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在春色鮮活裏映出青春的氣息。
“葉師兄!”來人矮他半個頭,一雙鳳眼又明又亮,滿滿的都是十來歲少年的活力,他張口就說,“你現在還好吧?”說着,就遞了一瓶藥過來。
“感覺不錯。”葉思眠笑了一下,接過藥瓶,然後看了一眼了說:“謝了,真是貴重。”
息雲丹。
之前藥房那位師弟說過的,效果好,見效快,但是白蓮花現在負擔不起的貴重丹藥。
葉思眠笑眯眯地接受了這份好意,然後拿出最後一份丹藥了遞出去:“雖然看你已經是生龍活虎的樣子了,但我還是把藥給你吧。”他補充說,“人人都有份,也不能說缺你一個。”
來人接了東西就放乾坤袋裏,然後枕着腦袋就往前走,說:“好啊~人人有份的東西,怎麽能少了我?”
千尋峰唯一弟子,本世界主角攻,第五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