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與己無關的事情，顧恒很快抛之腦後。
八月初的一個夜晚, 江婉蓉進入産房。
為了怕妻子難産, 顧恒不僅請來穩婆，還讓家裏的婦人學接生, 李翠娘、張保家的媳婦，此時全在産房裏幫忙。
“啊！”
“好痛.......”
“夫人忍着點, 宮口已經開了三指, 現在省省力氣，一會兒才好生産！”
“唔！”
産房裏安靜了一會兒，沒過多久，江婉蓉再次慘呼出聲：“啊，痛, 嗚嗚嗚......”
江婉容痛得直哭。
顧恒緊張的臉色發白, 手心都冒出冷汗。
顧寡婦也有一些緊張, 不過她是緊張生男生女，看見兒子這幅沒出息的模樣，忍不住得意起來，啐道：“你怕啥呀, 女人第一次生産都這樣，以後就好了, 娘還生了你們姐弟七個呢。”
還有一個沒養活, 古代幼兒容易夭折, 顧寡婦養活六個孩子, 确實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她心裏唯一可惜，其中有五個是女兒。
顧恒難得沒有怼回去，心思全在産房裏。
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
清晨，朝霞從雲層迸射出來，絢爛多彩的霞光與那剛升起的紅日相呼應。
“哇哇哇......”
嬰兒的哭聲劃破長空。
“生了？”顧寡婦又驚又喜，迫不及待的問道：“是男是女？”
顧恒緊張道：“婉容可好？”
穩婆滿臉笑容的走出産房，恭喜道：“是個帶把的。”
“好好好，我有孫子了。”顧寡婦笑得合不攏嘴。
李翠娘滿臉疲憊的走上前，福身行禮，笑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誕下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好！”顧恒興奮道：“全部有賞！”
穩婆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
顧寡婦難得沒有小氣吝啬，随意兒子怎麽打賞，腳下生風的走進屋裏，她要看看大胖孫子。
顧恒也連忙進去屋裏，江婉蓉已經累得沉沉睡去，她旁邊放着一個小小的嬰兒，小臉皺皺巴巴，就跟紅皮猴子似的，說實話，不怎麽好看，但是顧恒心裏莫名産生了一種感動的情緒，這是他的兒子！
然而，他還沒有高興多久。
“傳寶，傳寶，奶的大乖孫。”顧寡婦心花怒放，已經給孫子取名了。
顧恒黑了臉：“你別亂叫。”
顧寡婦不滿：“我叫我乖孫咋了，傳寶，傳寶，家傳寶，你們一個大寶一個小寶，可不正是親父子嗎，奶的乖乖孫，就是咱家的寶。”
顧恒冷着臉道：“名字不用你管，亂叫扣你月錢。”
這招雖然老套，但是管用就行。
顧寡婦一臉受傷，兒子太不孝順了，傳寶又咋了，她想了好幾個晚上呢，兒子居然還嫌棄，不過，顧寡婦并沒有難受多久，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被嫌棄，不叫就不叫，只要不扣她月錢一切都好說，反正孫子又不會跑。
顧恒松了口氣，顧家寶已經一生黑，他可不想自己兒子也一樣，大寶、小寶，什麽亂七八糟的。
江婉蓉一直睡到晚上才起來。
下人已經在鍋裏炖好雞湯，指望顧寡婦，她自己都邋遢成那樣，就算她願意照顧兒媳婦，顧恒也不願意。
“你醒了！”
顧恒坐在床邊，一手拿着書本翻閱，一邊絞盡腦汁思索，要給兒子取個什麽名字，看見妻子醒來，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江婉蓉面色蒼白，心裏有些暖洋洋的：“不辛苦。”
相比起大戶人家，她覺得自己幸福極了，夫君和兒子在身邊，再沒有什麽能比現在更讓她感動，大戶人家女人生産，一直到做完月子夫妻倆才能相見，說什麽這是規矩，她覺得自己能嫁給顧大哥為他生兒育女真的很好。
江婉蓉低頭看向兒子，小小的嬰兒睡得正香，怎麽看怎麽覺得喜愛。
孩子的眉眼像爹，嘴巴和鼻子像娘，将來定然是個俏郎君。
江婉容道：“孩子吃了嗎？”
顧恒笑道：“你放心，孩子已經吃過了，剛剛喂了一些羊奶，張保家的生養過三個孩子，有她在旁邊照看，你先養好身子咱兒子才有奶喝。”
江婉容有些羞澀，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目光柔和地看着兒子：“以後我還要多生幾個。”
顧恒一噎，剛剛他還想說，咱們以後不生了，實在是女人生産太吓人。
江婉容嘆息道：“一個兒子還是太單薄了。”
說句實話，生下兒子以後，她心裏松了口氣，雖然顧大哥不在乎是兒是女，但是，有娘天天在耳邊唠叨，她心裏還是有點壓力。
顧恒無語道：“你高興就好。”
江婉蓉面色疲憊，喝了一碗雞湯，很快又沉沉睡去。
轉眼洗三的日子到了。
農戶人家沒那麽多講究，孩子的洗三禮，顧恒也就請了幾個相熟的人家喝酒，等到兒子滿月再大辦。
“家寶，恭喜你啊。”
“這孩子長得真好，将來呀，肯定是個讀書的料。”
“你媳婦現在還好吧！”
“......”
“借你們吉言，來喝酒。”顧恒人逢喜事精神爽，作為一個新手父親，他照顧兒子還算行，身邊有丫鬟婆婦幫忙，從開始的小心翼翼，他現在已經可以熟練的抱起兒子哄。
一想起兒子，顧恒心裏軟成一團，換了上輩子，他肯定不敢想象自己竟會喜歡嬰兒這種麻煩的東西。
酒過三巡。
“家寶啊，今天孩子洗三，沒請你兩個姐夫？”
顧恒笑道：“滿月再請。”
人有時候總會變的，顧大姐的變化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從前顧大姐總是哭哭啼啼，雖然重男輕女，但卻不會想占弟弟便宜，現在，或許是他有錢了，顧大姐心裏不平衡，總喜歡上門讨好處，顧寡婦一罵她就哭，說什麽為了弟弟她才嫁給瘸子。
意思就是顧恒要領她的情。
當年家裏窮，顧寡婦為了兒子，收下李瘸子的高價聘禮，什麽嫁妝也沒給，直接讓顧大姐嫁出家門，如今，她認為自己犧牲太多，娘家窮也就罷了，既然娘家日子好過，弟弟又有出息，自然要幫襯外嫁的女兒。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幫助兩個姐姐顧恒無所謂，但他讨厭貪得無厭。
該怎麽幫，劃下個定數，補償嫁妝還是什麽顧恒都能給，但他不喜歡大姐總拿從前說事，動不動跑來他家說一次，然後又哭着回去，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們怎麽她了。
“家寶啊，你兩個姐姐也不容易。”
顧恒微笑，他知道姐姐不容易，寡婦磋磨女兒是出了名的，因此，姐姐一哭什麽都有道理。
顧文述瞪眼，怒道：“顧青山，你說什麽呢，家寶哥對她們還不好啊，兒子送去縣城進學，女兒教導識字女紅，一年四季的衣裳全是家寶哥置辦，你還要他怎麽樣。”
“這......”顧青山頓時語結。
顧文述道：“家寶哥，要我說你就是對她們太好。”
占便宜的感覺會上瘾，顧大姐嘗到一次好處後，她會想要更多好處，都是家寶哥慣的，他對兩個外甥女太好，才讓顧大姐心生貪婪，利用女兒來占便宜。
顧五叔道：“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今天是大喜日子咱們喝酒，不過......”頓了頓，顧五叔語重心長道：“家寶啊，你現在也是有兒子的人，你家這名聲可得多注意，別讓你姐姐總在外面生事。”
每次都從娘家哭着回去，旁人可不得多想嗎。
顧恒笑道：“謝謝五叔，我會多注意。”
他決定改天就去買十畝良田，一位姐姐補償五畝田的嫁妝，這樣一來，旁人只會說他為人厚道，五畝田的嫁妝，十裏八村頭一份，顧大姐再想鬧騰什麽，村裏的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反正他對這位姐姐的耐心已經快要消磨光了，用幾畝良田換清淨，顧恒覺得很劃算。
至于顧二姐，上面有二姐夫壓着，顧恒一般無視她的存在，只要她不惹麻煩就行，既然補償了大姐，肯定少不了二姐那份。
洗三宴後，顧恒就找到村長，讓他幫忙打聽隔壁兩個村子是否有人賣田。
村長一愣：“你要買田，咱村裏就有。”
顧恒苦笑：“給我兩個姐姐補嫁妝。”
村長恍然大悟，點頭道：“這樣也好。”
村長媳婦撇嘴，不屑道：“家寶啊，你別怪我說閑話，你那姐姐，他們村裏誰不知道，整天就哭哭啼啼，好像誰都欠了她的一樣，你呀，別想太多，咱們不會誤會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事沒事來娘家哭，你還給她補嫁妝，慣得她呢。”
顧恒道：“只此一次。”
免得顧大姐每次都說，娘為了弟弟賣女兒，把她嫁給瘸子，長此以往下去，他家名聲肯定要壞。
村長媳婦嘆氣道：“也好，就當是買斷往日情分，以後你可別心軟，你也是有兒子的人，何必幫別人養閨女，人家還不見得領情呢。”
顧恒笑道：“到底是我外甥女，兩個孩子也可憐，能幫就幫一把。”
村長媳婦嗔笑：“就你瞎好心。”
顧恒但笑不語，他心裏非常明白，如果他沒有瞎好心，村長媳婦恐怕還會生氣，認為他冷血無情，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只喜歡自己想喜歡的，例如顧大成，哪怕他被親爹後娘虐待，村裏人依然認為他錯了。
不敬父母就是天大的錯，要不然，就算他臉上有道傷痕，也不至于二十幾歲還娶不到媳婦，說白了就是他的名聲壞了。
旁人看不起顧大成的爹，但對顧大成六親不認也不贊同。
因此，顧恒才會經營家裏的名聲，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他也要為孩子着想。
村長媳婦心中一動，叮囑道：“家寶啊，田買好了，你可別悄悄送去。”
顧恒連忙拱手行禮，笑嘻嘻道：“那就煩勞嬸子了。”
村長媳婦一樂，笑道：“行，包在我身上，保證咱們十裏八村誰都知道你給姐姐補了嫁妝，看她以後還怎麽哭，老娘呸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