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蠱

第29章 章節

上此時卻血色全無，少見的異色眼瞳緊盯着中間座位上的魏臨風。

“苗罂師弟？！”

魏臨風驚訝地站了起來，瞬即又冷然地問道：

“你怎麽會來這兒？有什麽事嗎？”

從前曾經十分熟悉的冷傲語氣，和居高臨下的神情。這些都刺痛了苗罂的心：

“魏臨風你這個言而無信的騙子！”

苗罂一來竟氣呼呼地指着魏臨風大罵，四周的人都驚呆了。

魏臨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飛身向前，抓住苗罂的一只手臂就把他提起來，提拉出門外。他不忘回頭吩咐：“不好意思，我和苗罂師弟有些私事要處理。通知嚴長老過來陪陪秀門主！”

魏臨風把苗罂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才把他放下來。

“你究竟是怎麽回事？今日竟敢如此無禮地沖撞客人。”魏臨風用少見的嚴厲語氣質問着苗罂。

“魏臨風……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苗罂還心存一絲僥幸，他仔仔細細地觀察着魏臨風，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眸裏，企圖尋找到一絲往日溫柔的痕跡。

“什麽記不記得的？這都不是你失禮的理由。”魏臨風俯視着苗罂，可是眼睛裏只有堅硬得化不開的千年寒冰。

“你還記得你和我一起去伏魔大會嗎？”苗罂仍不死心，他想喚醒魏臨風的回憶。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你同我一隊，我們一起出發的。”魏臨風凝眉細想了一下。

太好了，苗罂高興得露出了一個如鮮花盛開般燦爛美好的笑容。魏臨風不自然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又恢複了冰山表情。

“那路上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你還送了我這個瓶子！”苗罂獻寶似的拿出魏臨風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波斯琉璃壺，其實他一直小心地收着珍藏到現在。

“……”魏臨風拿過那個波斯琉璃壺仔細辨認着，他疑惑地點點頭：

“我好像的确買過這個東西，但不記得送給你了。”

“然後，我們一起去了萬華山莊。那山莊很蹊跷古怪，你我一起夜探山莊你還記得嗎？後來，我們一起跳下山谷，在下面卻別有洞天。你在那裏面遇險了，還是我救的你。再後來，我們一起在秘境裏生活了一段時間……”苗罂一邊叽裏呱啦地說着往事，一邊用着希冀的目光注視着魏臨風。

“你說的之前的事我都有印象，但是你說我們到了一個秘境裏？在那之後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魏臨風搖搖頭，用不帶情緒的眼神回望着他。

“魏臨風你……”苗罂感到十分失望，他凝望着魏臨風的臉，明明是那麽熟悉的臉龐，明明是那麽熟悉的人，為什麽卻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了呢？他認識的那個魏臨風，不會用那麽冷漠的表情面向着他，不會用那麽無情的眼神看着他。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在一起一輩子白頭偕老’嗎？”苗罂終于還是問出了他最想問的那一句話。

“哈？什麽？！”魏臨風卻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看着他。

“苗罂師弟你該不會生病了吧？怎麽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魏臨風狐疑地看他一眼，然後冷笑道：“我怎麽可能說這樣的話，你我皆是男子，我并無龍陽之好，談何在一起白頭偕老？”

“……”苗罂終于明白什麽是絕望，絕望便是親耳聽到從魏臨風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他傷心欲絕地愣在原地，仿佛天地都将他抛棄。

魏臨風終于不耐煩地說：“念在你生病糊塗的份上，這次我便不追究了。若無他事，別再來打擾了。”

說罷，便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了。

苗罂凝視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神裏的光慢慢地黯淡了下來。

…………

……

…

苗罂當天就收拾好遺留在空峒派裏的他的一些必要的物品，連夜離開了這座與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見證了他所有愛恨情愁的鏡空山。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苗罂坐在馬車上，眺望着遠方的地平線，第一縷晨光從天際邊浮現，微黃的光線暈染着他的臉。徐徐的涼風吹拂着他耳邊的秀發，初晨的冰冷滲透到了骨子裏。他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只能漫無目的走。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

何處都不是我家。

大結局

三月桃花始盛開

苗罂拿着藥鋤站在他門前的桃花樹下歇息一會兒，他望着樹上姹紫嫣紅開得正豔的桃花出神，飄落的桃花瓣有些許沾到了他的臉頰上，他并不介意地擡手拭去，撩動了耳畔的碎發，此情此景依然美得不似人間，卻再也沒有人能欣賞了。

苗罂回想了一下，自從他搬來這裏，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山崖上，種下這一課桃花樹以來，光陰如梭，竟然不知不覺的又過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又到了桃花盛開的季節，桃花依舊，他卻總是忍不住回想起從前，那些擁有過魏臨風的從前。

自己是怎麽來到這片人跡罕至的山林的呢？好像是那場漫無目的旅途，出了大麗國往北走，途中他的馬車被落雷驚擾，他連人帶車摔入這片山谷中，馬兒也早跑得不知去向了。因禍得福的是，他在這篇山谷中發現了許多珍貴的藥材。這片山林竟是難得一見的萬年珍稀藥材寶庫，激發了他想繼續研究苗藥的心，索性他便在此找了個風水寶地定居下來了。

苗疆除了最出名的蠱毒外，其實苗藥也是療效相當不錯的。苗瑟留下來的秘笈中就有一本是關于苗藥的，當年為了報仇，苗罂并沒有分時間精力去學習。如今倒是有了大把的時間，他在自己家門前圍了一片田地，每天從山林裏采集珍貴的藥材，移植到這裏去栽種。再經過研究改良，他又發明了幾種新品種。

這處山林藏得比較深，要走出去起碼要兩個時辰，外面有個小集市小村落。每個月固定的時間，苗罂都會帶着比較好出手的藥材和他研究出來的新藥去到集市上賣。一開始他的生意并不好，但自從他賣出去的一瓶藥被人發現療效驚人之後，便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很多人都專門等着他來拿藥，他每次出山都只帶一個包裹的藥，這包裹賣完了就沒了，所有很多人幾乎是排着隊來搶購他的藥，他一出現不到十分鐘他的藥就被搶購一空了。後來，因為他的藥救了不少人的命，他們還感恩地給了苗罂一個名號——苗藥聖手。

苗罂從來沒想過他的藥會如此大受歡迎，也不太把大家給他的名號當回事，比起制藥他還是更擅長制毒，不過毒藥在這裏賣不出去罷了。所以，他也沒料到自己的名號竟會越來越響亮，甚至如春風吹大地般傳播回了大麗國境……

此時的苗罂，只是在煩惱今天晚上吃什麽？

因為賣藥賣得好，他并不缺錢花，只是出山一趟太麻煩，他每次賣完藥就會采購一些日常必需品給帶回去，多的也帶不走。他的日子過的十分樸素，每天就是種種田，采采藥，偶爾打獵一下野味犒勞一下自己。

只不過山珍野味吃多了，他也會回想起那時候魏臨風變着法兒的給他送的糕點，那種精致的美味他再也吃不到了……

不僅嘴巴想念，他的心也依然牽挂着那遠在千裏之外的人。

明明醉心蠱早已經解開了，明明母蠱已經不存在了。可是他的心卻依然沉醉在那如夢似幻美好的回憶之中，他時不時的會回想起那個院子裏的桃花樹，回想起那個溫柔地望着他的人——魏臨風。

經過時日的變遷，他的心态已經調整得很好。從一開始的悵然若失，失魂落魄；到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再到現在這樣，順其自然，每當想他的時候就站在桃花樹下凝望着遠方——那片有魏臨風的土地。默默地思念，默默地祝福。

有時候，他汗流浃背地鋤作着藥田時會想，魏臨風是不是已經和那個江湖第一美女成親了呢？他們郎才女貌，如此天造地設，一定會被很多人祝福吧。魏臨風這般溫柔細心的人，一定會是個好丈夫。

有時候，他背着幾公斤重的包裹出山賣藥，遇到路上打打鬧鬧的小童時會想，魏臨風是不是已經有了一子半女了呢？是不是也和這些孩子一樣活潑可愛，或者是像魏臨風一樣小大人嚴肅認真呢？魏臨風行事穩重，也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有時候，他在集市上遇見江湖人士在高談闊論時會想，空峒派如今是不是江湖第一門派了呢？有魏臨風這樣優秀出色又負責的掌門，想必空峒派已經發揚光大了吧。

但他都只是默默地想，他從不主動去打聽關于空峒派、關于魏臨風的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