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呆。
浴室門打開了,鄭廣一驚,連忙将手中的東西塞到口袋中。
但他動作還是晚了一步,邊用浴巾擦拭着頭發邊走過來的陶夭已經看清了他所拿的東西。
“手帕?”
陶夭眉一挑,心裏因為他剛剛激烈的反應有些不悅,但面上卻還是慣常的漫不經心的調笑。
“怎麽?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送的?”
他回想了下驚鴻一瞥中看到的手帕。
黑白格子的圖案,應該不是女孩子愛用的。那麽……
鄭廣掩飾地扯開嘴角笑了笑。
“我哪有什麽女朋友男朋友。”
見他的神情,陶夭心中猜測更加肯定了,但依舊只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也是,你可是要娶妻生子的呢。要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一定不會再跟我這個床伴聯系了。”
說着,他直直地盯着鄭廣的眼睛。
“——你說對吧?”
鄭廣在他的盯視下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胡亂地點了幾下頭,就拉着陶夭上了床。
“快點做吧,明天還有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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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他的回答,不知道怎麽的,陶夭突然覺得有點心酸,有點為現在的自己感到不值。
他于鄭廣之存在,其實也就是個真人娃娃吧?平時百般推脫,只有欲望來時才願招惹。
但這莫名其妙的心酸過後,他又在心裏自嘲自己的矯情。
本來他也沒打算談感情啊,這樣的床伴關系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只有肉體的吸引,也不用付出什麽真心,若是其中一個有伴了或結婚了,便好聚好散,不再有瓜葛。
這麽想着,他笑着挽上了鄭廣的脖子……
一如既往迷亂狂熱的一夜。
運動過後,鄭廣很快就沉沉地睡去。而陶夭則睜着眼睛,毫無睡意。
身體上令人沉淪窒息的快感過後,心裏便湧上了濃濃的空虛。
在外人眼裏,陶夭是個張揚放浪沒心沒肺的妖孽,從不會受傷,也從不會有寂寞的時候。
但實際上,年少離家獨自在外面打拼的男人,哪怕再怎麽強大,總歸會在深夜驚醒後感到落寞。
而陶夭的強大在于,他能把那些落寞掩飾得毫無痕跡,不被任何人知曉。
睜着眼睛看了會天花板,陶夭轉過腦袋打量着鄭廣燈光下的眉眼。
端正的五官,配合着平時的氣勢和得體的衣着倒也能讓人稱一聲英俊。
但其實也說不上非常出彩。
還有性格也不是很突出,甚至還有些懦弱……
這樣一個人,如果不是那東西實在長得雄偉,陶夭是絕對不會對他産生任何興趣的。
但感情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啊。
經歷各色床伴和仰慕者都不曾動心的他,竟然在面對這樣的一個人,有了些喜歡的情緒。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這麽合心意的技術吧。”
陶夭笑了一聲,聲音在黑夜中逐漸消散——
陶夭兩手抵着方向盤,偏着頭見另一輛車的鄭廣謹慎地看清周圍無人後才敢下車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
鄭廣為了不讓公司裏的人察覺到他們的關系,從來不敢一起上班或下班,就連分別駕着車同時到公司都有顧慮,強調了好幾次他們進公司時要一前一後隔上幾分鐘。
陶夭慣是無所畏懼的人,非常見不得他這麽小心翼翼的做派。
雖然了解鄭廣內心非常逃避自己身為gay的事實,對外人眼光非常在意,但陶夭還是起了壞心眼,見鄭廣走出停車場便也下了車,在公司大廳裏追上了他。
一拍他肩。
“嘿,走這麽快幹嘛?”
鄭廣一驚。
下意識就想捂他的嘴。
但想到這樣反而更引人注目有種不打自招的感覺,便擠出個笑臉,佯裝自然地對陶夭笑道:“哈哈,好巧啊。”
見着早上還躺在一張床上的人現在這般裝模作樣,陶夭好笑的同時內心又泛起些無奈。
兩人很和諧地一起進了電梯,就在電梯門即将關閉時一個人匆匆忙忙地擠了進來。
“诶,前輩?”
“嗯。”“嗯。”
陶夭和鄭廣同時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後又有些驚訝地對視一眼。
秦離渾然不覺他們之間的交流,擠進他們中間,看着電梯門緩緩關上松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
聽到他的話,陶夭打量了秦離一眼,見他形容果然有些匆忙,一向順帖的額發也翹起一束呆毛,不由有些手癢然後順手揉了把。
“怎麽,你哥哥沒送你?”
“啊,他來公司的時候我還在睡……”
說着秦離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他可能不想吵醒我。”
陶夭表示了解,同時想起什麽,瞟了眼被隔開的鄭廣。
“對了,你們認識?”
秦離剛來公司不久,怎麽就和雖處同個部門但辦公室在他處的鄭廣結識?
“恩,無意間認識的前輩。”
秦離撓了撓腦袋。
“想不到前輩們也互相認識啊。”
“認識,怎麽會不認識呢~”
陶夭攬過秦離的肩頭,把腦袋放在他肩膀上,抵着秦離的頭看着鄭廣,笑意暧昧。
“而且我們還可熟了,對吧?”
“诶诶?!”
秦離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吓了一跳,慌忙地眨了眨眼,臉上立刻泛起淡淡的紅暈。
無措求助地看着鄭廣的目光裏寫着:明明和你很熟為什麽要抱着我啊……
鄭廣看着靠在一起的兩人,眸光輕輕閃爍。
“……啊。”
☆、所謂真相
随着“叮——”的一聲,電梯再度開啓。
陶夭就這麽搭着秦離的肩,散漫地晃了出去,跨出電梯門時還朝鄭廣揮了揮手:“回見咯。”
秦離被動地前進着,匆忙中還不忘有禮貌地回頭道別。
“啊……前輩再見。”
鄭廣站在原地,微笑着點頭。
“再見。”
當電梯門緩緩合上後,臉上的笑容又逐漸隐去。
陶夭走得很快,被他搭着肩膀的秦離就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哎,前輩,你走太快啦……”
“白長這麽長的腿了。”
陶夭瞥了秦離一眼,但還是放慢了腳步。
“就是因為腿長才會這麽辛苦啊。”
秦離有些委屈地嘟囔道。
他個子比陶夭高一些,為了屈就陶夭還微微彎下了身子,這麽被帶着快速行走就有點跌跌撞撞的不知腿該怎麽走的感覺。
陶夭挑着眉看他,似笑非笑:“哦?這麽說是嫌我太矮咯?”
“沒有沒有。”秦離連忙搖頭,頭上剛被按下的呆毛又翹了起來,“前輩身高很合适,呵呵,很合适。”
“呵,”陶夭被他的蠢樣逗笑了,放在他肩上的手順勢擡起去卷他那撮頭發,邊漫不經心地吐槽道,“不要見誰都叫前輩啊……叫我陶夭就行。”
“啊?哦……”
眼見着快到辦公室了,陶夭終于把手放開。
“進去吧。”
“等一下,前、陶夭。”
秦離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個盒子,笨拙地放到陶夭手裏。
“這是?”
陶夭興味地看着塞到手裏的盒子。
“哦,是手表……因為幾天前無意看到了前輩的檔案……我也不知道該送什麽好……哦,對了,生日快樂。”
陶夭聽完秦離斷斷續續毫無條理的一段話,有些意外地擡起頭看了秦離一會,突然笑了。
“哎,你不會以為檔案上的信息就一定是真實的吧?”
“啊?”
秦離瞪大眼睛,頭上那撮被蹂躏得卷卷的頭發也直愣愣地豎了起來,看上去又傻又好笑。
“那、那……”
“真是單純的小孩啊。”
陶夭噴笑出來,又揉了揉秦離的頭,“騙你的,上面信息的确是真的。謝謝你的禮物啊,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呢……”
秦離一副不能理解的懵懂表情。
“欸,自己的生日都能夠忘記嗎?”
“生日說到底也就是個用來慶祝的日子,如果沒人慶祝的話,也沒什麽值得記住的意義吧。”
陶夭把玩着手中的盒子,毫不在意地道。
雖然他好像在什麽地方都很吃得開,但實際上算得上交心的朋友也只有狄孔這一個,而兩個大男人自然也不會黏黏糊糊地互相慶祝生日。
而鄭廣,盡管可以稱得上是老同事了,私底下更是進行了多次“深層次接觸”,但平日裏鄭廣對他堪稱避之不及,哪還會費心思去了解他的什麽。
今年第一個對他說“生日快樂”的,反倒是秦離這個剛來公司不久又似乎有兩面性的家夥……
秦離抿了抿嘴唇,看着陶夭的眼睛說道:“以後我會幫前輩慶祝的。”
“還真是感動啊,原以為我在你心裏只是個奇奇怪怪的前輩呢。”
雖然知道陶夭在打趣他,但秦離卻依舊很認真地解釋道:“不是的。前輩辦事能力很強,長得也好看,是非常優秀的人。雖然有時喜歡開玩笑……不過,我其實,非常非常喜歡前輩。”
陶夭看着他認真固執的眼神,突然撇過臉去,用調笑的口吻道:“說了不要叫前輩了,聽到這樣的稱呼真是很奇怪啊……好了好了你的告白我收下了。”
“告、告白?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陶夭笑着越過面紅耳赤慌忙解釋的秦離走進辦公室,悠悠然地抛下一句。
“別說這麽大聲哦,萬一被你哥哥聽到我可慘了呢。”
“真的不是……”
到達座位上,陶夭看了眼滿臉窘迫跟着進來的秦離,突然覺得,這種單純青澀得聽不出玩笑容易認真的家夥,也挺可愛的。
手指輕輕摩挲着禮盒上深藍色的緞面,陶夭笑了笑,心突然也變得柔軟了——
“……秦離?他怎麽可能在我這裏。”
陶夭趴在陽臺的欄杆上,聽着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
“……不見了?他那麽大一個人,你還擔心他被人拐了不成?”
“……真的不在。”
“喂?”
看着屏幕上“通話結束”的字樣,陶夭自語道:“要不要這麽着急啊,一聽到不在就直接挂電話……”
說完,他把手機放到一旁,仰頭看着黑沉沉的夜空。
“那麽乖巧的家夥竟然也會玩離家出走……”
腦子裏突然蹦出秦離在“一夜”的舞臺上輕佻笑着的模樣,陶夭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那個家夥,好像有時也不是很乖巧啊。
無意間瞥到客廳茶幾上放着的小盒子,陶夭嘆了口氣,還是又把手機揣回兜裏,拿出鑰匙往樓下的停車區按了一下。
真是,誰讓他生性熱心樂于助人呢。
他邊下樓邊毫不難為情地想着——
看到吧臺前那個端着杯酒和旁邊清秀小男生調情的身影,陶夭挑了挑眉,徑自走了過去,從背後靠在他身上,笑眯眯地沖一旁的清秀小男生打招呼:“喲,晚上好~”
清秀小男生臉很嫩,紅着臉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後又看了看神态自然的秦離,小小聲說了句:“晚上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後就迅速地溜走了。
“多麽懂事兒的孩子啊。”
酒保擦着酒杯目光慈祥地看着小男生的背影。
陶夭理也不理他,從秦離身上起來,坐到剛剛小男生的位置。
偏着頭笑着對秦離道:“就沒有什麽要說的?”
“恩……晚上好。”
秦離喝了口酒,也笑意盈盈地看着陶夭。
陶夭啧啧感嘆道:“你哥哥可在外面找你找得都快瘋了呢。”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要來自己的酒吧看看。”秦離漫不經心地接道。
“那是因為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乖巧單純的弟弟會來這種地方。”
陶夭接過酒保遞來的酒,一口氣喝完,然後把杯子舉起來,盯着秦離倒映在玻璃杯上由于折射而扭曲的臉。
“還是白天的你看起來更順眼些——雖然你們長得都一樣。”
秦離不以為意地撇開就快湊到鼻子上的杯子。
“嗯,我知道。你們都更喜歡他。”
“果然是這樣……”
陶夭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輕聲道。
秦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告訴他嗎?”
“當然不。這種事情多有趣啊,我也不會告訴你哥哥的。”
陶夭頗為興味地看着秦離在酒吧迷離燈光下的神情。
真是奇妙。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存在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
秦離笑了笑,又喝了口酒,“那還真是謝謝了。”
“果然還是白天的你更可愛些。”
陶夭帶着身下的椅子又湊近了秦離幾分,但見秦離卻不見半分局促,臉上依舊只有輕佻的笑容,不由有些失望。
白天的秦離純良地像只涉世未深的兔子,羞澀腼腆愛臉紅。
而晚上的秦離……
陶夭想到上次酒保給他的評價,恩,的确和他是一類人。
同類交談起來自然輕松得多。
陶夭有些好奇地問道:“對了,為什麽你知道他,而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秦離簡單地思索了一下,答道:“可能是因為我是次人格吧。”
“你才是次人格?”
陶夭有些驚訝。
他曾從狄孔那旁敲側擊得知秦離少時性格比較沉默冷淡,而且內心有些叛逆。便猜測或許秦離在經受了喪母之痛後大受打擊,分裂出了個更加乖巧受人喜愛的人格。
但想不到,那個白天出現的竟然才是主人格。
秦離輕笑一聲:“意料之外?”
陶夭沒有回答,只是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秦離了。
等他把杯中的酒喝完了,陶夭邊起身把酒錢付了,邊對他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省得你哥哥還在外面找。”
秦離站起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壞笑着道:“那就謝謝前輩咯~”
陶夭看他一眼,哼笑道:“如果你回去後以這種态度面對你哥哥一定會露餡的。”
秦離放下手,收起壞笑,整個人的氣質頓時變了。
他睜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陶夭,語氣困惑:
“诶,前輩為什麽這麽說?”
陶夭:“……”
頓了一下後,陶夭往外走,口裏道:“你白天那個人格真的不是你自己演出來的嗎?”
“呵,放心好了,我可沒那麽無聊。”
[真的嗎。]
秦離被心裏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在心裏吐槽道:喂你敢不敢再神出鬼沒一點?
[敢。]
秦離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陶夭,在心裏冷笑道:到時候露了破綻完成不了任務你可就別想要實體了啊。
[不要就不要。]
有了實體可是會面臨被“哔哭”的危險呢。金手指默默地想。
像是了解“他”的想法,秦離在心裏病嬌笑:真是任性的回答呢,看來最近真是太寵你了呢~實體會有的,到時候請不要哭得太爽哦~
金手指:不妙。好像一不小心作死地激活了“救世主”奇怪的屬性……——
開車門的手被握住。
陶夭扭頭,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
“不能酒後駕車哦~”
酒後?
陶夭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在剛進酒吧的時候喝了一杯。
“那酒度數低,沒事的。”
手腕上的手卻沒松開。
“你知道我媽媽是如何去世的嗎?”
“什麽?”
“是車禍哦。肇事者正是位酒後駕駛的司機呢。”
陶夭沉默地看了眼甚至是笑着說這話的秦離一眼,把車門一關,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側頭對秦離道:
“——現在總能上車了吧?”
出租車司機是個三十來歲的大哥,特能侃,從陶夭他們一上車就開始滔滔不絕。
“兩兄弟吧?可真是周正的小夥子,你們父母基因肯定也特棒吧……哦不是啊,哈哈也是,我就說呢長得不太像……這麽晚了本來不好打車的,也虧得你們運氣好,我剛在前邊放下個客人,都準備回家了又看見你們……哎你們去那小區環境可真不錯啊,有錢人才住得起呢,剛剛路邊那輛靓車也是你們的吧,怎麽不開呢,壞了還是怎麽的?……哦喝了酒不能開啊,沒錯兒,酒後是不能駕車,不過現在像你們這麽遵紀守法的年輕人也不是那麽多了……不過得叫個人幫忙開回去,不然大半夜的放路邊可危險呢……行了,到了。”
臨下車時,秦離一手搭着車頂一腿跨外一腿還半跪在車裏的座椅上。
沖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陶夭笑:“白天他送了你禮物,對嗎?”
陶夭仰着頭看他,也笑:
“喲,難道你也要送?可別那麽客氣了,反正不都是一個人嘛。”
“他是他,我是我。”
秦離勾着唇眯着眼,突然湊過臉去,在陶夭臉側蹭了蹭,又舔了下他的唇角,在他耳側低聲道:“我的禮物。忘了說了,其實我也非常~非常喜歡前輩哦~”
說完,他潇灑地一起身,将車門一關。
在窗戶外壞笑着揮手:“晚安咯。”
陶夭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揚着眉梢看了前方一會突然笑了。
扭過臉對旁邊已經呆滞的司機道:“大哥,開車吧。”
在接下來的路上,健談的司機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所謂困擾
深秋時分,夜裏的氣溫很低,秦離只在黑白針織衫外穿了件風衣,此時被寒風吹得一激靈,連忙把手放在口袋裏,慢慢地向着住所走去。
[冷嗎。]
秦離從金手指的聲音裏聽出了些許幸災樂禍。
不由好笑:冷啊。怎麽,你要用你的身體溫暖我?
[當然不,畢竟我現在還沒有身體呢。]
秦離挑眉:所以你是在抱怨我完成任務不夠迅速,無法讓你盡快擁有實體嗎?
[雖然不少讀者都表達出了希望我能盡快擁有實體這樣的想法,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事實上,您完成任務的速度已經很驚人了,隔壁帖的那位顧先生,可是還在第一個世界呢。]
秦離邪魅一笑:這就是總攻和總受的差別啊。
[啊,請您千萬要小聲些,否則會有人炸毛的。]
秦離悠悠然地在心裏道:小受炸毛很好哄的。只是我對你炸毛的樣子很好奇呢。
[作為嚴肅正直,理性值滿點,并且具有極高職業素質的您的專屬向導金手指,我是不會炸毛的。]
秦離:哦,是嗎?可是我很想看怎麽辦?
[作為正直嚴肅,理性值滿點,并且……]
秦離打斷金手指一本正經的話,拖着長腔道:
“艹——”
[這麽久的梗了您竟然!]
“哭——”
[我是不會受你威脅的!]
“你——”
[好好好炸炸炸!——秦離你個混蛋再說這種話就不理你了!><]
滿足了的秦離及時住口,卻還是壞心地在心裏啧啧感嘆道:
竟然連顏表情都出現了,金手指你真的是炸得一手好毛啊。不過——說好的嚴肅正直呢?
金手指:…………果真混蛋!——
在心裏和金手指鬥了會嘴,秦離也感覺不那麽寒冷了,吸了吸鼻子,擡步向就在眼前的房子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大門外的臺階上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秦離停住腳步,仔細看了好一會才驚訝地發現那是狄孔。
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他從沒見過這麽頹喪的狄孔。
狄孔作為從小就被精心培養的狄家繼承人,自小就學會了将情緒控制在很小的波動範圍內。
在外人眼中,他永遠是冷靜理智,完美強大的。從不會失敗,更從不會沮喪。
哪怕秦離對狄孔的感情并不如所表現出的那麽依賴和喜愛,但也從沒否認過他的優秀。
但此時的狄孔,兩條長腿擺在臺階上,一手放在膝蓋上,腦袋埋在裏面,另一手垂在半空中,食指中指間夾着根快要燒完的煙。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樣的他看上去……像只被主人丢棄在門外的大狗。
散發着讓人同情的濃濃沮喪感。
哪還有平時殺伐果斷高冷強大的狄BOSS的半點風範?
秦離将心裏怪異的感覺壓下去,走過去,把走廊的燈開了起來。
突然明亮的環境讓狄孔擡起了頭,原本清明的眼裏此時泛起了血絲。
“小離……”
待看清了身邊的秦離後,有些迷茫的神情頓時一變,站起身來,絲毫不顧身上從公司歸來後來不及換下的高級西裝上的褶皺,探着身子就想伸手去夠秦離。
但手剛伸出,他突然想起秦離不喜別人抽煙,連忙将手指間的煙頭丢下。
語氣中帶了些無措的解釋意味。
“我沒抽,只是點起來看看……”
秦離沉默地看着他。
事實上,面對着這樣一個甚至有些可憐的狄孔,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
狄孔也不說話了,只是仔細地自上而下看了秦離一遍。
然後解開了幾顆外套扣子,從懷裏掏出一條駝色圍巾。
慢慢地把它繞在秦離暴露在冰涼空氣中的脖子上,極度專注,近乎偏執地将圍巾的每個地方都整理得完美。
秦離感受到猶帶着體溫的圍巾上的溫暖和狄孔如玉石般冰冷的手指,終于發聲:“你為什麽不進去……”
“剛剛接到陶夭電話,才趕回來。想着幹脆等你一起進去,所以也沒等很久。”
狄孔把手從圍巾上移開,神色如常地笑了笑,終于将那股子頹喪驅趕掉。
“進去吧,夜裏涼。”
秦離應了一聲,在進門之前,看了眼臺階上安靜躺着的四五個煙頭——
之後,狄孔并沒有問秦離去了哪裏,也沒有問為什麽是陶夭找到了他。
就好像,他瘋狂找人的那四五個小時從未存在過一樣。
只是在睡覺前,狄孔敲響了秦離的房門。
送進去一杯熱牛奶。
和一句近乎無聲的呢喃——
“小離,下次,不要讓我再找不到你了,好不好?”
秦離安靜地垂着眼喝牛奶。
仿佛真的什麽都沒有聽到。
☆、所謂猶豫
窄小空間的門被推開。
來人有些驚訝的聲音響起。
“诶,前輩好像真的很喜歡待在茶水間裏啊。”
鄭廣眨了眨眼,轉過身。
緩緩地笑了起來。
“你也很喜歡往這裏跑啊。”
秦離笑彎了一雙眼睛,向鄭廣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馬克杯。
看上去非常的友好而沒心機。
“是來這裏倒熱牛奶的,畢竟現在天氣轉涼了。前輩也是這樣嗎?”
鄭廣看了眼自己杯子裏的深色液體,笑容有些悠遠。
“牛奶這樣的飲品對我來說太孩子氣了……”
“但是過多地飲用咖啡會對腸胃造成負擔吧?前輩還是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體哦。”
鄭廣笑笑,沒回答,反而道:“不用那麽客氣地稱呼前輩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叫阿廣吧。”
說完,他狀似平靜,實則小心緊張地注意着秦離的反應。
“诶?”
秦離的臉色有些為難。
似乎覺得這個稱呼比起他們實際的親近程度來顯得過分親昵,卻又不太好拒絕。
最後還是釋然地笑開。
“吶,阿廣——這樣聽起來不會很別扭吧?”
“當然不會。”
鄭廣低低地回答。
腦子裏突然響起了更久遠以前的聲音。
——阿廣這樣的工作狂,工作後一定會天天晚上都灌好幾杯咖啡吧?真是讓人憂心的家夥啊,到時候我們也不是室友了,小心你胃痛暈倒在家裏都沒人發現哦!
——喂,我說阿廣你不要真的對自己的身體那麽無所謂啊……畢業後也要住一起?恩……如果你能每天都及時把換下的衣物洗幹淨而不是等我催你才動手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主動向學校提出搬出去,是對我有什麽不滿意嗎?阿廣……不,鄭同學。
看着曾經親密無間的室友對自己露出不解失望冷漠的神情,衛生間的髒衣物堆成了山也沒有人邊不滿地抱怨着邊把它們一件件丢在泡了洗衣粉的水裏。
曾經的鄭廣雖然痛苦,卻沒有一點懊悔。
這樣的決定對兩個人都好吧?
與其讓那樣見不得光的感情一點點将自己吞噬掉,讓那個人感到困擾和逃避,還不如主動避開。
這樣的話,兩個人的人生都能向預期的正常軌道走下去吧。
但現在,鄭廣看着秦離微笑的側臉。
在心裏迷茫地問着:
真的是上天派來的考驗嗎?
讓一個這麽相似的人來挖出心中那段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回憶,和那原以為腐爛卻依舊鮮活的情感。
他明明是那麽努力地想要成為正常人的啊!
那麽,之前仿佛受到蠱惑般的主動親近,到底是對還是錯?
“那,我就先回去咯,阿廣前輩再見!”
秦離一臉滿足地端着牛奶杯笑眯眯地向他招招手,像來時一樣安靜地離開了窄小的茶水間。
“阿廣、前輩?這是什麽奇怪的稱呼啊……”
不過,這也能證明,還是存在不同的吧。
這個人,真的不是那個人啊。
鄭廣放下杯子,嘆了口氣。
在這個茶水間裏,被勾起的回憶顯然還有不那麽青澀的——
——啊,好棒……再、再深一點……怎麽辦,好想大聲地叫出來……不過萬一讓別人聽到了,發現那麽正、正經的鄭總管在公司茶水間裏和同事做這樣少兒不宜的事情……恩……會跌破眼鏡吧?哈……對了,你說會不會有人剛、剛好在這個時候闖進來呢?……不要頂得這麽用力啊,真的很有可能哦……到了那個時候,你肯定是馬上把我推開,迫不及待地要和我撇清關系吧?……
如果那時真的有人無意闖進……
那個人,又恰好是秦離的話……
鄭廣連忙喝了一大口咖啡,以壓住腦子裏的遐想。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非常危險,非常危險……
果然,還是應該遠遠地避開吧?
可是——
腦子裏仿佛有一個甜美輕柔蠱惑的聲音在反問他讓他不由自主地動搖。
真的還要那麽懦弱嗎?
如果真的想要逃避的話,為什麽當初不直接拒絕陶夭的要求甚至還主動向和室友相似的新同事打招呼呢?
但、但這樣下去的後果并不是他所能承擔的啊!
又有一個聲音反駁道。
只要不讓人發現不就好了嗎?
只要非常小心,別人是不會看出來的。
總得順從自己真正的心意做一次決定啊!
真正的心意……
鄭廣眸光閃爍,捏着杯子把手的手指不由攥緊。
只要不被人發現……
那麽,也是沒關系的吧?——
下午“一夜”的生意并沒有晚上的那麽好。
畢竟“一夜”消費不算低,主力顧客幾乎都是有良好事業的男士,而這時候他們顯然不會有時間來這裏。
酒保百無聊賴的擦着已經很幹淨了的酒杯,時不時厭倦地打兩個哈欠。
突然某個方向一副新奇的場景讓他睜大了眼睛,眼裏熱烈地散發出八卦之光。
瞧他看見了什麽?
他們那刻薄毒舌的,總是挂着假笑的一樓經理竟然向一個男人笑得那麽熱情!要知道管理雖然在面對客人時也非常圓滑,但從沒把姿态放這麽低過啊!那個男人,不會就是那位神秘的大BOSS吧?
由于把注意力全都投在了那邊,酒保擦杯子的動作慢慢變得遲緩。
然後又立刻加快。
——因為那個男人朝他走來了。
男人坐在吧臺前的座椅上,輕聲道。
“一杯熱牛奶。”
熱牛奶……
酒保一囧,這個點單習慣讓他想起了前不久剛來的那位人氣客人。
可是這位看上去就是很成熟的成功男士,竟然也在“一夜”點熱牛奶……
但不遠處經理隐晦的警告目光讓他不敢在心裏嘀咕了,以最快的速度從裏間端了杯熱牛奶,畢恭畢敬地放在男人前面。
“您的牛奶。”
“謝謝。”
男人非常有禮貌地向他點頭示意。
酒保重新擦着酒杯,但身子已經有些不自然地僵硬了。
雖然當初上崗前被培訓了如何面對客人的禮儀,可是他沒學過如果對面坐的可能就是大BOSS應該怎麽做啊啊啊!
光擦杯子的話會不會顯得太無所事事了?可是現在的确沒什麽事情忙啊!
不過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保,大BOSS應該也不會特意注意他吧?
對了,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大BOSS啊?
酒保暗搓搓地打量端着牛奶杯卻沒有喝只是安靜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男人。
穿戴雖然不顯眼,但都很講究的樣子,或許就是傳說中的低調的奢華?
長得也很不錯啊,也有氣場……
所以說就算不是大BOSS也是有條件成為人氣客人的吧?
正這麽想着,他就突然聽到面前這個疑似大BOSS的男人開口:
“如果對一個人,産生了困擾的情緒,該怎麽辦?”
酒保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沒有別人才敢确定男人這話是對他說的,便遲疑地開口:
“那要看……是哪方面的困擾了。”
☆、所謂囚禁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非常喜歡那個人,他卻總是想着逃脫,對嗎?”
酒保見眼前的男人沉默着點頭,不由在心裏咂舌。
竟然有人能面對這麽一個優質攻還總想着逃脫,一定也不是普通人吧!逃脫什麽的詞,很容易讓人想到小黑屋囚禁什麽的啊……
“囚禁?”
男人若有所思地輕聲重複道。
酒保驚恐地瞪着一雙不算小的眼睛。
難道他剛剛把自己想的說出來了?
嗷嗷嗷怎麽辦!想到自己可能向自己的大BOSS說了這麽三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