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 5】
放下電話, 春老爺陰沉着臉,就差在腦門寫上四個大字——這還得了?
少爺在電話裏聲音脆生生的, 管家不敢湊近了聽, 此刻見勢不妙,急忙關心道:“老爺,是不是少爺身子又……”
春霖盛搖搖頭, 想到孩子在電話裏沖他有鼻子有眼的控訴, 長夜漫漫, 他竟一刻也等不得了:“管家,收拾收拾, 咱們去陵京。”
“陵京?去陵京做什麽?”
春老爺負手冷笑:“撐腰!!”
在電話裏痛痛快快罵了燕輕兔崽子一頓, 春承心情舒暢, 哼着小曲雙手插.着褲兜往樓上走。
回到寝室, 再度躺在柔軟的大床, 蓋好被子, 雙眸合上, 憶起白日秀秀朝她跑來的畫面, 笑着陷入美夢。
體弱多病的春同學作息良好極少熬夜, 301單人寝室靜谧溫馨, 女生宿舍樓,308寝室, 卻是熱火朝天地在趕課業。
伏案執筆的至秀以最快速度完成各位老師交代的任務,一天的忙碌,至此畫上圓滿句號。
春承在校長室通過喇叭和全校師生澄清和她的關系, 下午上課時她難得走神,還被老師逮到了。留意到老師滿是調侃的眼神,她再不敢想旁的,只能抱歉地把春承趕出腦海,專心聽課。
許是事情發生突然,周圍少不了有同學打趣,她不好板着臉,也沒法板臉。
聽了一車轱辘祝福的話,上翹的唇角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注意到其他人還在書海浮沉,至秀悄悄從抽屜摸出從書室取來的回信。她下午上課走神,一是想着春承,二是想早早拆信。
薄薄的一頁紙被撫平,入眼氣勢壯美,茂密凝重的隸書,靜中有動,拙中有巧。
看到這一筆字,至秀笑意漸濃,心底贊了句可愛。
【回7773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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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慕自由乃自我意識崛起之萌芽,若眼前即黑暗,若黑暗鋪天蓋地,若我心不得清明,當如何?自當靜待而處,蓄力而飛。
古往今來,可怕的從來不是黑暗,是膽怯。飛鳥折翼尚努力重回藍天,人若折翼,瞻前顧後,比之飛鳥還不如,退而求其次,次之再次之,一退萬裏。萬裏之後,習以為常。
自由之光黯淡,男人甘為奴仆,女人淪為附庸。男女如此,況乎國?不談家國,只論人性,人性無光輝,人心才為最大的黑暗……
人為兵卒,舟海之上,以勇往無前之氣勢,只能進,不能退。膽魄、智慧、果敢、耐性、無畏,徐徐圖之,千難萬險,終有踏平之日!
——第1封回信,8883筆友留。】
一個字一個字看完,至秀的心愈發柔軟,她盯着回信出神好久,心情激蕩,取了筆回道:【回8883筆友:我不會退,黑暗若在眼前,我會努力撕破黑暗……】
月朗星稀,諸人各忙各的,無人攪擾,一封信,一氣呵成寫完,信折好裝進嶄新信封,至秀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盼望的一切,就這樣來了。
室友們陸陸續續整理完課業,周绾靠在椅背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至秀那張明媚俏臉,玩笑道:“阿秀和春同學既已訂婚,何時完婚呀?”
陳燈和王零聞言擡起頭,被三雙眼睛盯着,至秀微囧:“待我成年就可完婚。”
“阿秀多大了?”王零問。
“十六,還有三天滿十七。”
“三天?也就是說,阿秀還有三天就到生辰了?”
308寝室一下子熱鬧起來,周绾眼睛眯着,笑得像只溫順可人的貓咪,她極少這般溫軟,王零撚磨着指腹多看了兩眼,唇邊噙着笑:“阿秀十七歲生辰想怎麽過?要舉辦生日宴會嗎?”
“不必了。”至秀道:“我遠赴陵京求學,那些虛禮能免則免,家人不在身邊,生辰而已,有你們,還有春承,就夠了。”
“這樣……”周绾聽得深表遺憾地垂下眉眼:“真不要辦宴會?”
至秀溫溫柔柔地沖她笑:“绾绾,簡單的快樂,不也是快樂嗎?排場,不重要的。”
相處時間越久,對彼此了解愈深,或許財大氣粗的千金小姐都有個通病:愛砸錢。
想到春承動不動也喜歡往她身上砸錢,至秀笑容透着甜。
她想要什麽沒有?根本不需要開口,不需要破費,只要遞出一道眼神,多大的排場春承都會給她。可那些有什麽意思呢?
排場是給旁人看的,不是給她看的。她過生日,要的是陪伴,是共同的純粹記憶。沒有浮華,沒有人情往來的客套話。
至秀忽然想到:過了十七歲生日,距離嫁給春承,日子就更近了。
趁她發呆的空當,陳燈、周绾、王零三人交頭接耳搬着凳子湊在一塊兒商量送什麽禮物好。她們擺明了不願她參與,至秀無奈淺笑,取了本詩集默讀。
經過昨日緩沖,睡了一覺,京藤學子飽受傷害的心得到緩解,然而這是沒見到春同學之前。見了春同學,那些學生們捂着心口苦着臉,又不好了。
清晨,抱着藥罐子拎着飯盒的春承精神抖擻地往女生宿舍樓走,她的出現,無疑提醒了衆人,名花名草都有主的事實。
瞧瞧這殷勤勁,以前當她是至秀同學的哥哥,所以不敢往深裏想,這會真相大白,這哪裏是哥哥做得出來的事?這分明是愛情啊!
守在宿舍樓下的春承可謂魅力四射,昨日她一鼓作氣幹了那麽大的事,攪得多少人徹夜失眠。
羸弱的小身板,暴揍學長燕輕,燕家在陵京算得上有權有勢,出手打了燕家少爺,還能像沒事人似的來給未婚妻送飯,心态良好,反而使人越發佩服。
拳打腳踢揍得燕輕這會還躺在醫院,打完了人,傲氣地往校長室跑,當着全校師生甩出一個驚天爆料。所作所為,潇灑地沒邊了。
見過她是如何打燕輕的人們,再看文文弱弱的春同學,莫名覺得春同學形象又高大了。不僅高大,還自帶光芒。
春承百無聊賴地揪着藥罐上的貓耳,看起來還是一副冷淡模樣,旁人與她打招呼,她也會應承回去,随随便便迎風立在那,氣度不凡。
想到昨日春同學在食堂宴請設計系一事,衆人對她的家世産生濃厚興趣。
“春承!”少女歡快地從宿舍樓跑出來,又甜又脆的呼喊,酸得人們心裏冒泡泡。
還有一個半月夏至,天氣日漸和暖,至秀默契地走在她身側:“昨晚喝藥了嗎?”
“喝了。”春承皺眉:“好苦。”
“啊?”至秀一臉抱歉:“良藥苦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我找時間再給你做些備用藥丸?”想了想,她從兜裏摸出一小袋果脯:“請你吃呀。含在嘴裏就不苦了。”
春承被她天真的模樣逗笑:“傻不傻?喝藥是昨晚的事,現在吃果脯有什麽用?”
“……”秀氣的女孩子張了張嘴沒說話。
說完春承就後悔了,哪有這樣和喜歡的女孩子說話的?
她摸了摸下巴,試圖補救:“我說錯話了。傻的是我。”
至秀嗔她,紅唇微掀,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一粒糖漬青梅堵了嘴。
“我都承認我傻了,你不準再說我了。”春承無賴地沖她笑,彎彎的眉眼,清亮的眼睛,眼尾勾着絲不正經,慵懶的風流勁從骨髓浸出來,帶着驚心動魄的美。
至秀睜着無辜的眸子,心裏的兔子和梅花鹿放肆地蹦來跳去,貪戀的同時不由暗想:這人怎麽還不知收手?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微涼的指尖貼着她的唇瓣,羞于被人瞧見,至秀擡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之意分明。
春承恍然覺出冒昧,手急急縮回去放進褲兜,動作快得現出一抹殘影。
含着青梅,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化開,至秀就不怪她唐突了。
舌尖将梅子抵到一旁,便聽她含渾道:“慌什麽?”
“我沒慌啊。”春少爺睜着眼睛說瞎話:“我那是手冷了。”
“好吧。那果脯你不吃嗎?裏面好多種呢,糖漬青梅、桃脯、杏脯、金絲蜜棗、蘋果果脯、木瓜條……就沒有你喜歡吃的嗎?”
春承被她說得津液微生,行至桃林,坐在長椅,想着之前投喂的感覺,她倏爾壞笑:“剛才我喂你了,換你來喂我。”
“可剛才是你偷襲呀。”
“再偷襲也是在喂你啊。”
“算你說得有道理。”至秀笑意璀璨,問她:“想吃哪種?”
“糖漬青梅。和你吃一樣的。”
再正經不過的話愣被她說出調戲意味,至秀害羞地眨眨眼:“為什麽要和我吃一樣的?有什麽講究嗎?”
被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着,仿佛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春承稍顯緊張,舔了舔唇角,不自在道:“這還要什麽講究?”
“春承,你不是很能說會道、讨人歡心嗎?怎麽這會倒笨嘴笨舌了?”
“我?我笨嘴笨舌?”春承歪頭看她,別別扭扭道:“因為和秀秀一起吃糖漬青梅,會更開心呀……”
青梅的酸甜被味蕾感知,兩根芊芊玉指‘不經意地’劃過她柔軟的唇,至秀優雅矜持地收回手:“吶,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