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拒絕第軟弱
餘簡離開之後, 餘大嫂依然滿臉愁容, 心情沉重, 總覺得未來都沒有了希望。
餘美拉着她的手：“大嫂, 你知道我為什麽回來嗎？”
餘大嫂茫然看着她：“你……”
餘美咬牙：“因為他們差點害死佳佳！”
餘大嫂震驚地看着她。
餘美苦笑一聲：“不然你以為我想要回到這裏嗎？你以為我不清楚我媽的脾氣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她當初是打定了注意要把我賣了嗎？”
餘大嫂抓緊她的手。
餘美冷笑：“我回來那天, 你也看到了, 她完全當做沒有我這個女兒, 是我蠢, 以為我跟她之間還有母女情分，想着她至少能稍微心軟，可是我錯了，從她把我賣掉那一天開始，我們倆的母女情分就已經斷絕了。”
餘大嫂手上的力加重了一些, 憋了好久, 只憋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餘美看她：“你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因為當初你沒有說話替我求情嗎？可是你有什麽用, 你跟我有什麽區別嗎？我至少是她的女兒, 而你，不過是一個生了兩個賠錢貨的兒媳婦。”
餘大嫂震驚地看她, 似乎是想不到餘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餘美反而淡定了許多：“你自己也是這樣認為嗎？相信自己是賠錢貨，相信你生下的兩個女兒也是賠錢貨？”
餘大嫂默默抱緊懷裏的小女兒，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女兒是賠錢貨這樣的話。
餘美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大嫂，我希望有一天可以不用再喊你大嫂。”
餘大嫂愣住：“你……你的意思……我……”
餘美咬唇，眼神堅毅：“我正在準備，我要離婚, 而且很快就可以離婚，離婚後，我就可以帶着佳佳徹底擺脫那群渾身惡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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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大嫂呆呆地看着她：“那你怎麽生活？你一個人……”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什麽。
低聲：“對，小妹可以幫你，你們兩個在一起，我真羨慕你。”
餘美搖頭：“你錯了，別人都幫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幫到你，你以為我一開始就跟小妹在一起嗎？其實不是的，甚至我一開始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我不知道她跟我一樣都是餘家人。”
餘大嫂臉上滿滿的震驚：“怎麽可能？”
餘美靜靜地看着她：“為什麽不可能？小妹跟我不一樣，她從一開始就很獨立，而我，在最初的時候其實跟你一樣，一樣懦弱，一樣不敢面對現實，一樣地嫌棄自己，甚至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一開始生的是兒子，或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餘大嫂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她怎麽也想不出餘美說的是她自己。
餘美卻沒有半點要隐瞞的意思：“你還記得當初我回家時候的樣子嗎？為了不讓佳佳出事，我離開田家，回到了娘家，苦苦哀求，就只是為了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可是我被趕出去了，現在想起來，當初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我在為自己的懦弱買單，是我太弱了，是我不夠堅強，才會落到那個地步。”
餘大嫂懷裏的孩子低低嘤了幾聲，埋在餘大嫂懷裏，迫切地尋找着什麽。
餘大嫂有些尴尬。
餘美轉頭，去沖了一小杯果汁飲料，吹涼了之後遞到小孩嘴邊。
小孩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把杯子裏的飲料喝完之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卻依然滿意地窩在餘大嫂懷裏沉沉睡去。
餘美伸手，指腹在小孩臉頰上蹭了蹭：“這個月份的孩子，正是愛鬧的時候，可她卻吃完了就睡，你沒有想過原因嗎？”
餘大嫂低頭，小心調整着位置，輕聲說話：“她不鬧。”
餘美笑了一下：“你以為是她不願意鬧嗎？是因為她吃不飽，越鬧越餓，所以她才會不鬧，連她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麽你就不明白呢？”
餘大嫂有些恍惚。
餘美坐在她對面，認真看着她：“剛才我跟你說要跟你聊聊我的故事，其實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小妹給的。”
餘大嫂看着她。
餘美抿唇：“我看的出來，小妹一開始不喜歡我，因為我太懦弱了，她不喜歡懦弱的人，所以她給了我一個建議，讓我去搬磚。”
餘大嫂倒吸一口氣：“搬磚？”
餘美不是很滿意她的反應，不高興道：“搬磚怎麽了？搬磚的人都是靠着自己的體力勞動賺錢，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
餘大嫂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搬磚太辛苦了。”
餘美深深吸氣，拼命憋住眼眶裏的淚水：“辛苦怎麽了？辛苦錢也是錢，我當時的情況，前面已經完全沒有路了，親媽不要我，把我趕出家門，婆家要我女兒的命，要是我不能撐起來，佳佳怎麽辦？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出事。”
餘大嫂被餘美的反應驚住，久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餘美看着她：“你以為你跟我當初的樣子有區別嗎？是，你是沒有被趕出門，可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看你女兒現在的樣子，要是你再這樣懦弱下去，遲早有一天你的兩個女兒都會因為你而出事，我的佳佳是因為生病才差點出事，而你的兩個女兒，沒準有一天會活生生餓死！”
餘大嫂吓了一跳，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餘美好笑地看着她，慶幸自己要比她勇敢一點，正因為她鼓起一輩子的勇氣，把女兒帶了出來，才會有今天，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
“別人都能行的事，為什麽你不行？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愛女兒，願意為女兒付出一切，可你為她們做了什麽？差點餓死她們嗎？”
餘大嫂唇上咬出了血。
餘美再接再厲：“別人能幹體力活，為什麽你不行？我能做的事，你為什麽不能做？不就是離開那個破地方嗎？你的日子過得再不好還能比現在更差嗎？”
餘大嫂低聲嗚咽。
餘美咬牙：“我從來都不認為搬磚是什麽難看的事，那是我人生重新開始的動力，正因為我什麽都不會，所以才不得不搬磚生存，那些男人力氣大，搬一天磚能賺兩塊錢，我力氣小，可是我努力了，一天至少也能賺一塊錢，完全我還去給人家洗衣服，一大盆一大盆的衣服，給他們洗幹淨了，一戶人家能給兩毛錢三毛錢，雖然累，但我賺到錢了，而且我還能養活佳佳。”
見餘大嫂沒有反應，餘美繼續說話：“你總是說餘家不好，娘家不好，說再多有什麽用？他們會因為你不開心而不開心嗎？不會的，我媽那個性格，只會繼續折騰你，直到你再也沒有力氣反抗。”
餘大嫂猶豫不決：“我真的可以嗎？”
餘美有些恨鐵不成鋼：“為什麽不行？要是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工地，跟工頭說一聲，只要你願意幹活，願意出力，工頭一定會答應要你。”
餘大嫂終于做出決定：“好，我也可以，我想試試，我不能再餓着兩個女兒了。”
餘美見她點頭，終于松了口氣：“好，我這就帶你去找包工頭，只要你願意，明天就可以去上工。”
兩人互相打着氣，餘美直接把餘大嫂拉了起來，帶着她往附近的建築工地走去。
另一邊，站在燒餅鋪裏的老太太憂心地看着餘簡：“她就這麽把人帶走了？”
餘簡輕笑：“她知道我不會輕易把大嫂留下，就算我現在再缺人，一個沒什麽用的軟弱女人，送到我面前我都不會要。”
老太太皺眉：“這也不能這麽說，軟弱也不是什麽天大的壞事……”
餘簡搖頭：“奶奶，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大嫂的情況跟餘美不一樣，餘美是真的走到了絕境，但是對于大嫂來說，她還沒有認識到她自己的處境有多麽危險，至少在我這裏，女人柔弱可以，但軟弱絕對不行，我就是看不起軟弱的女人。”
老太太明白了餘簡的意思。
柔弱和軟弱看似就差一個字，其實內裏有着天壤之別。
比如說餘美，她最初也軟弱，只是稍微比餘大嫂要好一些，唯一的堅強就是帶着女兒從田家跑了出來，可就算這樣，餘簡的要求還是讓她先去搬磚，讓她自己養活自己，知道什麽是屬于她的責任。
至于餘大嫂，餘簡真的不看好餘大嫂能輕易擺脫餘家人。
她還是一樣的想法，如果餘大嫂自己不站出來，讓自己變的堅強，旁的人誰都不能能替她做主。
不過在餘美帶着笑回來之後，她還是提醒了一句。
“你覺得她要是帶着搬磚的錢回到餘家，餘家的人會怎麽對待她？”
餘美瞳孔一震。
餘家人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好聽點是精打細算，難聽點就是周扒皮。
當初她的彩禮和聘金都能全部被餘家人吞進肚子裏，一分錢都吐不出來，更何況餘大嫂打工賺到的錢？
“簡簡，我該怎麽辦？”
“你能怎麽辦？”
餘美搖頭：“不，我不能就這麽放着不管，簡簡，我想試試，那個家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要是餘家人知道大嫂搬磚能掙錢，大嫂以後的日子會比現在更艱難。”
餘簡靜靜看着她：“重點不是你怎麽辦，而是她怎麽做，她的命運掌握在她自己手裏，而不是你我的手裏。”
餘美下定決心：“我想試試，我可以做到，我想……讓她徹底看清餘家人的本性！”
餘簡倚在牆上，淡然道：“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餘美看着她淡定的模樣，打從心底認為這是對她最大的鼓舞，起伏的心情逐漸平穩，眼底的焦慮慢慢褪去。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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