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夜之地
暗夜之地，危機四伏。
小藥一踏進這裏，四周的光芒都消失了。這是她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從小，她便怕黑，只在有月光的晚上，她才敢出來。現在，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了……
但為了師父，她可以什麽都不怕。地仙爺爺說過暗夜之地其實是有光芒的，只要找到這光芒，便可以找到驅除魔氣的靈藥，便可以從這順利逃脫。但從沒有人能真正從暗夜之地離開，被困于此地的人，将會永堕黑暗，直至死亡。
黑暗中，一只猛獸慢慢蘇醒過來，眼中發出幽藍的光。
“一個小妖精竟也敢走進暗夜之地……”暗夜魔獸盯着小藥，不安好心道：“讓我把你內心裏的黑暗面無限擴大吧！”
小藥感覺右手邊有什麽正在注視着自己，似乎她也看見了兩團幽藍的光，但她不敢往那邊走，便走向了左邊。
走着走着，她已分不清方向，只能往前，突然什麽東西絆倒了她，她倒在地上，顧不上痛，正要起身，一只枯瘦如骨的手卻緊緊抓住她的腳，好像正向她爬來。“走開……”小藥大叫，手腳并用，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它，似乎那是個骷髅。她吓得一直跑，一直跑，這時，暗夜之地竟響起了陣陣屍吼，好像成群結隊的骷髅正向小藥走來。
屍吼聲陣陣，帶着絲絲陰冷，從四面八方而來，似乎将她包圍。
小藥停下腳步，捂住耳朵，抱膝而坐，身體不住顫抖。師父，小藥沒用，還是會怕……她吓得哭了起來。
正在她不知所措時，一陣溫暖的聲音傳來，“小藥……”。
她擡頭，竟看見柳洛辰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全身似乎被籠罩在一片聖光中，遣退了所有黑暗，任魔鬼都不敢靠近。她，這是在做夢嗎？
“師父……”她害怕地撲倒在他懷裏。
柳洛辰将她抱在懷裏，輕撫她，給她溫暖，給她勇氣。
師父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嗎？小藥擦幹眼淚，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柳洛辰牽起她便走，這時，暗夜中的屍吼聲竟漸漸退了下去。小藥好像又回到了初見師父的時候，柳洛辰牽着小小的她，她的心裏只有溫暖。
“原來這就是小妖精內心最強大的光芒啊！”暗夜魔獸冷笑。它不僅可以看見每個人內心深處最黑暗的一面，也可以看見每個人內心深處的光，找到這個光，然後徹底滅了這個光，剩下的便只有黑暗，正是如此，所有進入暗夜之地的人都會堕入永夜之黑中。“那便先給她光吧！”暗夜魔獸陰險地眯起眼睛。
走着走着，小藥看見了光，而身邊的師父竟不見了。小藥不知道那光是通往哪裏，但她還是會一直走下去。她來到的卻是一個女子的房間，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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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臺前有個穿着嫁衣的少女，少女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長得嬌小可愛，丫鬟們正忙着給她梳妝打扮。
“小絮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了。”小絮身邊的少女笑道。
原來她就是小絮，小藥對她的确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但這熟悉，似乎有些可怕。好像她們就是同一人。
小絮身邊的少女穿着橘紅色的衣服，背影甚是熟悉。她轉身，小藥驚奇地發現她竟就是阡——阡映雪。
“真的嗎？”小絮對着阡道，一臉幸福的模樣。
“當然了，不然溫陽怎麽會喜歡你啊！”阡輕點小絮的鼻尖。原來萬年之前，阡便是小絮最好的朋友。
小藥終于記起來，阡的真名并非阡映雪，她原來是叫若阡呀！她是海國的公主，一場選美大賽，她博得頭籌，卻招致陌上雪的嫉妒。
“可是嫁出去之後，便不能再見你了，阡。”小絮抱住阡，似乎害怕失去她。
“怎麽都快成人家媳婦了，還像個小孩似的，不能見到那是難免的呀！”阡認真地為她插上發簪。
“但我會常常回來看你們的。”小絮甜甜地笑着。
“那你的溫陽可要嫉妒死我們了。”
“我會帶他一起來啊，這樣我既可以看到他，還可以看到你們。”
“你這丫頭……”阡嗔怪着，輕輕扣了下小絮的頭。
但這美好溫馨的畫面并沒有持續多久。
突然，一男子慌慌張張地跑來，道：“啓禀聖女，大事不好了。”
小絮是仙狐族的聖女，若非遇到柳洛辰，本将成為仙狐族的皇妃。
“怎麽回事？新娘還沒梳妝完畢，你這小小的侍衛竟敢沖進來，皇子難道沒跟你們吩咐過嗎？”阡顯得很生氣。
侍衛急道：“不是……是惡靈軍團突然攻上了山，皇子與他們奮戰許久，恐怕守不住了，便命令手下，定要将聖女接走。”
“什麽惡靈軍團，我怎從沒聽說過這個東西。”阡并不相信。
“是公主……公主瘋了，使用了煉妖石，召喚出了強大的惡靈，皇子不想聖女擔心，選了些死士與之作戰。快撐不住了，皇子才命我前來。”
小絮聽完，不顧所有人的阻攔，沖了出去。
小藥也跟着跑出去，在這裏，她不過是個局外人。但她為何可以感受到小絮當時的心情，難道仙狐一族就是這麽被毀的嗎？
當小藥再次移動腳步時，看到的卻是小絮和陌上塵一起站在大廳外，地上沾滿了血跡，躺滿了死屍，屍體都是仙狐族人。
陌上塵拉着小絮，勸道：“小絮，聽我的，快走，他不會來了。”
小絮搖頭：“不，陌哥哥，他一定會來。我要在這裏等他。他說過，要娶我，還答應，要陪我去看湖邊柳絮紛飛的樣子……”
“小絮……”陌上塵顯得很着急，希望小絮清醒一下，“他……不會來了……”
一字一句刺痛着小絮的心。小藥覺得自己的心跟着痛，為何她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是這樣的，小藥可以感受到小絮內心的掙紮，他會來的……他說過要來娶我……他說過的……
可為什麽仙狐一族都要滅亡了，他也沒來？難道所有的誓言都是假的，都是騙她的嗎？
這時，一白發蒼蒼的瘦弱女子跑了進來，手上滿是鮮血，嘴裏喃喃着：“為什麽沒用？我的青春，我的美麗？”
女子的模樣甚為眼熟，小藥怎會忘記。她不是鬼婆婆，又會是誰？
仙狐族人素來嗅覺靈敏，小藥聞出鬼婆婆手上的血，竟是屬于阡的。現在，一切終于真相大白，原來鬼婆婆便是陌上雪——仙狐族的公主，原來是她殺了阡，原來是她一手造成了仙狐族的慘劇。可，這到底是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從小到大，小藥從沒懷疑過婆婆，一直以為婆婆是愛她，才對她好，如今想來，婆婆或許只是在忏悔，在贖罪罷了！
“你竟然殺了阡。”陌上塵給了陌上雪一巴掌，“雪兒，你看看你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哥，我知錯了，可為什麽我吸收了阡的青春之氣也沒辦法複原了。”陌上雪跪下來懇求陌上塵，現在她只想恢複容貌。
陌上塵将她甩開，冷冷道：“你是自作孽，這便是使用煉妖石的代價。”
“哥，我真的知道錯了。”陌上雪知道求陌上塵沒用，便爬到小絮面前求她，“小絮，你幫我求求我哥吧！”
小絮沒有說話，反倒是陌上塵道：“雪兒，為何你一定要得到柳洛辰？他早已跟你說清，為何你就不能明白？你這麽做，的确毀了小絮的婚禮，可你看看，你也毀了你自己的家，這個你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難道你對它便沒有一絲感情？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
“哥……”陌上雪哀求着，卻得不到一絲同情。
“我永遠不會當你是我的妹妹。”陌上塵說完，牽過小絮便走。小絮卻松開他的手，走到了陌上雪面前，苦笑道：“雪兒姐姐，也許你認為溫陽選擇了我，是你輸了，其實我們都輸了，或許他從沒愛過我們中的任何人。現在，你是否可以将煉妖石交給我。你應該明白，我們之中必須有人去了結這一切。”
陌上雪突然醒悟，原本她以為自己是最悲慘的那個，阡擁有天下第一的美貌，小絮擁有了柳洛辰，可她擁有什麽？現在想來，最苦命的或許是小絮吧！如今，她們都一樣，什麽都沒有了。她終于明白，她的容顏永遠都不會恢複。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陌上雪笑，絕望的笑着：“煉妖石就在山頂，如果你能拿到，便去吧！”
小絮聽了陌上雪的話，跑了出去。陌上雪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湖邊看到柳洛辰，她已芳心暗許，一直以為他看的是她，殊不知，原來他看的，只是那一片柳絮紛飛。
此時的靈狐山山頂，已成煉獄，幾乎無人敢靠近，這自然是使用了煉妖石後的效果。
小藥覺得自己變成了小絮，心中承載的已不是個人，而是全族人的安危。走向山頂，小藥可以深切地感受到煉獄的火燒遍全身的痛感。
她終于記起，原來她便是小絮啊！轉世輪回，使她忘記了所有，也忘記了悲傷和痛苦，如今憶起，卻是痛徹心扉。
現在她所要承受的就是當年小絮所承受的一切。
小藥可以感受到身後關切的目光，可惜他并不是她等的人。她沒有轉身，卻是徑直向煉獄深處走去。
陌上塵一心想着要陪小藥走向山頂，身後卻遭了重重一擊。
陌上雪扶住他，看着昏迷中的他道：“哥，我知道你一直很在乎小絮，可她走的是一條死路。雖然你已不将我當成親人，但我絕不會讓你跟着她去死。哥，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
小藥義無反顧地向前走去，要不是有九尾狐之身，她怕是堅持不了這麽久。煉獄之火燒的不過是她的肉身，可她最痛的地方卻是心啊！
思念一個人到無法呼吸，想到他就好像心在滴血，腦海裏的所有景象都只有那一人。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離她而去，始終沒有出現，原來曾經的海誓山盟終究抵不過這場災劫，他是害怕與她一起受苦，與她一起死嗎？
愛這一詞，在死亡面前，卻是這麽蒼白無力。
寒冰咒不能支撐太久，小藥心裏明白，她必須留着力氣去使用煉妖石，所以她只好收了法術，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抗烈火。身體馬上被燒傷，但就算這個身體毀了，她也不會退縮。
每走一步都是煎熬，每次思念都是絕望。每一處痛都不是小藥可以承受的，她似乎不是去求生，更像去求死。
最後，小藥終于在山頂看到了煉妖石，可是煉妖石周圍卻還有一層結界，觸到結界，手便好像被閃電擊中了般的疼。小藥施展咒語，兩手合十，大聲喊了聲，“破……”強大的靈術和煉妖石的結界相撞，結界破了，強大的反作用力擊中小藥，血從她身上流下，而相比心上的痛，身體上的痛又算的了什麽呢？
小藥向煉妖石走去，舉起煉妖石，喊道，“煉妖石，将我之靈，獻祭給你，請給仙狐一族帶來一線光明吧！”她的手指突然變得十分靈巧，變幻着各種術法。
“啊……”使用煉妖石必須要用盡她所有的力量，小藥只好現出了自己的原形，化成了九尾狐的模樣。之前消耗的力量已經太多，只能用自己的靈魂為籌碼與煉妖石之間産生關系，若能給仙狐族帶來最後的希望，她可以不要命，不要來世。
煉妖石飛到空中，小藥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向天空嘶吼了聲。最後，她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倒在了地上。煉妖石也因獻祭人的死，而失去了光芒。
小藥站在原地，看到躺在自己面前——小絮的屍體，終于記起來，是小絮犧牲了自己，才使惡靈們躲到了地下，化為了雜草。可是仙狐一族最後活下來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她痛苦地捂住嘴，連連後退，才發現自己還在暗夜之地。她剛體驗了一場死別，絕望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現在她還要體驗一場生離嗎？小藥感覺自己的全身力氣都已經随着小絮的死，而消耗殆盡。
可小藥聽到小絮最後的聲音卻是，溫陽，多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小藥閉上眼，陷入了一片迷茫和黑暗之中。師父，你曾經有沒有真正的愛過小絮？如果有，為什麽你沒有去？你知不知道，小絮一直都在等你啊！
隔了千年萬年，小絮的想法始終沒有變，她還只是想和他永遠在一起……所以……她一定要拿到靈藥，并且活着出去。
小藥睜開雙眼的瞬間，便看見了前方明亮的光。太好了……可是這時，她卻沒有了走的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