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子之心
山崖之上，殘月看着山下兩個小小的人影，嘴角微微上揚，不禁感嘆道：“竟是太虛幻境。”施法的人如此強大，殘月也不禁吃驚，竟連他都勘破不了那個幻境。只是這施法的人早已死去多時，不然估計又将是個勁敵。
“魔君大人……”毒王拖着受傷的身體，好不容易走到這裏。
殘月微微皺眉，突然感受到柳洛辰已安然從極惡之地出來了，他的時間不多了。“你先下去吧！”殘月擺手。
“可是屬下還可以戰鬥，柳洛辰殺不了屬下的。”毒王心裏不甘。
“可你也殺不了他，他既然已經知道怎麽對付你，敗是遲早的事。”殘月說的風輕雲淡。他當然知道毒王不會輕易罷手，當然他也不會，他又道：“不過本座會派給你另一件事。”
聽了殘月的吩咐，毒王便退下了。
殘月看着山下的兩個人，已是計上心頭。小妖精，你真是命大啊！殘月邪邪一笑。
擺脫了天山的冰雪後，小藥便極有興致地賞起此處的景致來，只見此處極美，花開爛漫，猶如百花公主的百花園！
“叮咚，你來追我呀。”小藥笑的明媚。
可叮咚被封印多年，許久不曾運動，哪像小藥活蹦亂跳的像個小猴子，最終沒跑多久便已經氣喘籲籲，臉色慘白。
小藥見他這個模樣，沒好氣地打了下他的頭，笑道：“真沒用，你這樣怎麽能行，要多做鍛煉啊，這樣身體才可以健康。你再試試來追我，追到我，我就把手上的花給你。”小藥指指手上剛采的花。
“好。”叮咚答應道。
小藥見叮咚又追來了，馬上躲開。
可正當兩個小孩玩的開心，沒想到，一陣陰冷的邪風突然吹來。一只手迅速将小藥攬在懷裏，小藥還來不及看清來人的面目，便聽見叮咚慘叫了一聲。小藥擡頭、掙紮，就看見殘月邪魅的笑容。
“放開我。”小藥一巴掌揮過去，卻被他的另一只手緊緊抓住。
“小妖精真是大難不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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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還這麽年輕，怎麽能死？可是他怎麽知道她有難，難道他是幕後主使？小藥想到這，更為生氣。“放開我。”她奮力掙紮，可那只手卻抓的更緊了，只好怒道，“去死。”
“可惜死不了。”殘月呼出的熱氣在小藥的臉邊萦繞，這氣息讓小藥感到很熟悉，她的小臉不禁紅了。
“小妖精就這麽想我死嗎？”殘月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像你這麽壞的人真該死了，小藥心裏想着，卻怎麽也沒說出口。掙紮的結果是她終于看清了叮咚的情況。
叮咚的全身被一團黑氣包圍着，黑氣之中，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死命的抓住自己心的部位，臉色慘白，十分痛苦。他的面前則站着一位青衣人，青衣人身上帶着五毒，肩上的毒金蟾呱呱叫着，吐出來的氣都是含有劇毒的，腰上纏着條劇毒無比的青蛇，吐着信子，胸口處卧着一只巨大的黑蜘蛛，毒蜈蚣和毒蠍子在他身上亂爬。看到便令人覺得十分惡心！他将手上的毒氣運用的游刃有餘，花朵沾了一點便立即凋零。想必他就是毒王了。
“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看的花了。”殘月淡淡一笑。
他會憐香惜玉……那麽母豬也會上樹了，小藥自然不信。殘月将她拉得遠遠地，她無奈雙手動彈不得，只能瞪大雙眼，大叫起來：“死殘月，放開我。”
這時，靈魂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陣劇痛襲來，殘月蹙眉，看來是“他”要來了。
“放開我。”小藥繼續掙紮，她哪裏知道他竟會突然放開她。他松了手，她沒了支撐之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小藥擡頭，卻又不見殘月的蹤影，他竟又在她面前憑空消失了，真是神龍見尾不見首！不過小藥現在哪還顧得了他，當然是救叮咚要緊。
雲層之上，柳洛辰再一次感受到心的劇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現在這痛楚是越來越頻繁了。下面到底是誰？每次好像要抓住什麽了，它卻又偷偷溜走，到底會是什麽？柳洛辰蹙眉。
小藥沒考慮到毒氣的可怕，便莽撞地沖了過去，而一旦沾上一點毒氣，就算不死也會身中劇毒，苦不堪言。慶幸的是，小藥還未靠近那毒氣，一道強烈的劍氣襲來，光芒四射，讓人睜不開眼睛。三人都被劍氣震開。熟悉的劍光，小藥知道這是師父來了，想到這下叮咚有救了，她甚是欣喜。
這道劍氣不強不弱，恰到好處。小藥和叮咚都還好，但毒王憑着多年積累的功力，飛身連退好幾步才好不容易避開。
劍氣将毒氣掃清，毒王大概也已經猜到是誰來了，知道不好硬拼，他正想逃走，一道更強的劍氣卻再次襲來。
雖然毒王是魔界四大魔王之一，位高權重，但想到自己并非柳洛辰的對手，想到若今日死在這裏，便太過不值，一口不甘之氣暫且壓下。
小藥趁亂跑到叮咚身邊，卻發現他的臉色依舊很差、痛苦不堪。
劍氣消失後，毒王卻已經沒了蹤影。如今，他中了重創，這段時日，想是不敢亂來，柳洛辰想到這，稍稍松了口氣。
小藥擡頭看着柳洛辰，希望他能救叮咚。他站在不遠處，高貴優雅，手上的輪回之劍散發着幽蘭的光芒，猶如天上的雲與月。
叮咚努力睜開雙眼，眼神中卻盡是不舍，仿佛訣別前的告辭。他知道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毒王剛才在他身上種下了惡毒的種子，那是無盡的罪孽與黑暗。“小藥姐姐……對不起。”再見了，他想與她告別，但又十分不舍。小藥姐姐，再見！萬年的等待終于等來了你，或許也算值了。
說完，叮咚用盡自己的力氣推開小藥，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站起來瘋狂的向前沖去，喊着：“我好想殺人……”竟是如此痛苦的聲音。
叮咚跑到柳洛辰面前，哀求道：“殺了我……求你……”感覺到自己的手已經漸漸不受自己控制，殺人的欲望在不斷擴大，他并不想這樣，死便是唯一的解脫。
是魔氣入體，柳洛辰嘆了口氣，若這樣下去，叮咚的心遲早會被魔氣侵染。若任由這種情景發生，叮咚的手上必然會沾滿鮮血，一個普通人而已，又何來功績可言，死後必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不如現在了斷這一切。
柳洛辰扣住食中二指，點在他的額頭上，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緋色光華，光芒漸盛。叮咚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解脫的神色，仿佛是死亡降臨時的安逸。
師父，不可以，你不要殺叮咚。他是好人，他不會殺人的，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的……師父……一遍遍的重複，小藥不能讓叮咚死，她答應過要好好照顧他的。小藥哭喊着，淚如雨下：“師父……不要……”如果叮咚萬年的守候只換來這樣的結局，她怎麽能接受？而且還是她最敬愛的師父親自動的手，她怎麽能原諒？
柳洛辰沒有看小藥，對她的懇求更是無動于衷。
大約半炷香的時辰，柳洛辰才施法完畢。叮咚悄無聲息地倒下，小藥接住他，看到他慘白如死去般的臉，垂首不去看柳洛辰，重重道：“我恨你。”語氣十分平靜，看來是下定了決心。
“現在跟為師回去。”柳洛辰随手擦了下額上的汗，便上前拉住小藥的手，聲音中略有些怒意。
“我不會回去。”小藥甩開他的手。叮咚死了，她再也不會相信他。
這丫頭做事怎總是這麽決然？“回去。”柳洛辰的心裏有一絲怒氣悄然升起，卻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不。”雖然她一直都是那麽喜歡師父，可師父卻連她的一個小小請求都不肯答應，叮咚那麽小，傻傻等着他的玄女姐姐萬年，醒來後發現玄女已死，現在連他的生命也要奪走。這對他公平嗎？奪走他生命的人卻還是她那麽喜歡的師父。不……她不會回去，答案如此清晰。
“罷了。”沒想到他們的師徒緣分如此短，最後還是連師父都信不過了嗎？他說完，轉身離去。
柳洛辰走後沒多久，叮咚醒了。他幹咳了幾聲，虛弱道：“你錯怪你師父了。”
剛才的對話，其實叮咚都聽到了，他好想自己可以早些醒來，可那時他實在太累，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到現在才可以講出一句話，“你師父剛才施法是沒有任何殺意的。”那股仙氣進入體內，好像一股清泉湧進心間，叮咚的腦海裏似乎又看見了以前的那些人，所有甜蜜的回憶都湧上心頭。心仿佛被淨化了一樣，變的跟原來一樣純淨。
但他終究還是撒了個謊，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做，或許只想讓小藥開心些吧！柳洛辰剛出手時的确想殺他，但不知為何，他的初衷變了。最終柳洛辰救了他并沒有殺他，這倒是事實啊！
可剛才師父手上的紅光是怎麽回事？小藥驚愕，師父沒有殺叮咚，卻是自己誤會了師父，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她此時的表情完全出賣了她，細心如叮咚，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快去找你師父吧！”叮咚勉強站起來，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小藥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叮咚又笑：“我沒事的。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小藥沒有動。現在回去，師父還會原諒她嗎？她這麽走了，叮咚怎麽辦？
“放心吧。玄女姐姐曾給我施過法，沒有食物和水，我一樣可以活下去，小藥姐姐，我已經不小了，與你也就差了一歲，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能因為我，讓你和師父鬧僵，這樣我會永遠過意不去的。記得，早去早回，要來看我啊，我會在這裏等你。”叮咚見她沒有動，又道，“小藥姐姐，我曾聽過一句話，那便是‘錯過一人，那人便與你無關’，我想若你錯過這一次，你就永遠無法回頭了，你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你師父了。”
叮咚不想她後悔，這才說了這番話，小藥也明白，他說的沒錯，她不可能不回去。她看着他，平複心情道：“叮咚，我要走了……”
“好。”
小藥忐忑不安地起身離去。她沒有把握，這次是她錯了，師父會原諒他嗎……她用最快的速度，終于到了洛辰宮所在的靈山之下，原本她可以任意出入靈山，但這次她卻怎麽也進不去。山已經被施了法，任她怎麽努力都沒用。看來師父是真得生她的氣了。她只希望師父不要生氣，能讓她繼續陪着他，不管讓她做什麽都好。是她錯了……
小藥跪下來，這一跪便是許久。從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白天，不知過了多少天……這日，雨水打到她的臉上，她早已失去感覺，全身也都麻木。師父，對不起……這是小藥心裏唯一的念頭。
“師父……”模糊中，小藥看見一人慢慢向她走來，帶着熟悉的氣息。
冰冷的手将小藥攬入懷中。“小妖精，不用再等了，你師父不會來見你，更不會原諒你。”殘月這次竟然沒有笑，懷抱不像以前那樣冰冷，卻是溫暖的。
“不管……我還是會一直等，等到他不再生氣了……”小藥好想哭，如果師父不肯原諒她，那她該怎麽辦，如果師父不原諒她，那還不如讓她死了……終于明白，從第一眼看見柳洛辰，她就喜歡上他了，什麽時候都想見到他，他好便是她好。今生師徒，她會盡徒兒的本分，可這次她卻誤會了他。
分不清雨水還是淚水，小藥無力地倒在殘月的懷裏，意識已經模糊，但嘴裏還是喊着師父。
殘月發現小藥的額頭很燙，竟是發燒了。心裏的某處被觸動，心口如絞，面具落下，落地消失，青衣漸漸褪去，變成了一身白衣，殘月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這一切都悄無聲息的變化着。
他抱着小藥，往洛辰宮走去。
他本想親手了結叮咚，這個凡人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他動手便可讓叮咚死後投個好胎，但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誰有這個本事，将這個凡人送到這裏？擅自改了他人的命數，恐怕這人也已經遭到天譴了，但這個人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暫且不管那人的目的，柳洛辰最終決定還是讓叮咚留在人間，畢竟那才是他的歸屬。
出乎柳洛辰意料之外的卻是這個凡人的心卻與他人不同，他的心是赤子之心，如一塊瑩玉，有一種清澈的魅力，當時叮咚的身體雖被魔氣侵染，心卻未被污染，但即使心能夠抵禦這道魔氣，可凡人之軀又如何能承受。還沒将魔氣淨化，身軀便會被魔氣傷殘毀壞。所以他才決定救叮咚。
到底會是誰把叮咚帶到這裏，改了人間的命數？他想着想着，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白色人影，輕紗蒙面。“溫陽”耳畔突然響起一句動聽的聲音。是你嗎？柳洛辰看着窗外的一輪明月，不禁發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