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塵中見月
入夜，柳洛辰将懷中酣睡的人兒輕放于床榻。
“神尊大人，天帝和師尊有請。”兩位女子跪拜在洛辰宮外，千裏傳音道。
柳洛辰擦幹額上的汗，走到殿外，淡淡道，“你們起來吧！”
“是。”兩個女子異口同聲，一道起身，一藍一粉，各有千秋，相得益彰。穿着藍衣的女子明眸皓齒、小家碧玉，相比之下，那緋衣姑娘更成熟穩重。
緋衣少女上前，恭敬道：“神尊大人，師尊吩咐我們守在這裏，您大可放心。只是師尊現有要事與您相商，請您務必趕緊過去一趟。”
“鏡影師兄有心了，本尊這便過去，這裏便有勞兩位師侄了。”語畢，柳洛辰禦劍離去。
屋內，燭火明滅，小藥睜開眼，明白自己已在洛辰宮了，見屋內無人，喊了幾聲“師父”卻無人回應。小藥想起身，胸中的那股劇痛卻再次襲來，這下她不敢亂動，觸摸到手中的那把玉簫，心裏才稍稍安穩了些。
不久，她見兩個陌生女子端着藥進來，吃了一驚，但見她們态度溫和，不像壞人，便又安心了。
緋衣女子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将小藥扶起，端起藥，輕吹。這場景，似曾相識，小藥一開始誤以為是以前的姐姐，可擡頭細看，眼前的人是仙不是妖，曾經的日子是再也回不來了，想到這，小藥不禁難受起來，便又躲回了被窩。這一動，牽動胸口的傷，可她不在乎，死了就好了，可以回去看婆婆……
可一個白色人影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她又不想死。她模模糊糊記得，好像師父吻她了，是師父救了她，想到這，耳根子一熱，臉也羞紅了。
“丫頭，乖，喝了這藥，病便快好了。”任憑兩個女子怎麽好說歹說，小藥死活都不從被窩裏出來，只是重複着：“我只要師父，你們出去……”
藍衣女子柔聲安慰道：“你師父現在有事，處理完，便會回來的。”可小藥就是不聽，只是重複上面的那句話——我只要師父。
這下，兩個女子也不好再糾纏下去，只好無奈地放下藥出去了。漸漸的，房間又安靜下來，這世界仿佛又只有她一人了。好端端的，她将所有人都趕走了，是自作孽呢！
“為何不喝藥？”熟悉的聲音，帶着些許責備。
小藥以為師父回來了，偷偷地探出頭，卻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是她第一次到洛辰宮見到的神秘男子。不知為何，看到他，她的心裏便有一絲不安。
不像上次，他的身體不再那麽透明、羸弱。他走到床邊端起藥，舀了一勺遞到小藥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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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藥沒有拒絕，因為她拒絕不了，好像有什麽吸引着她，她無法擺脫，她還能隐隐感覺到這個神秘男子面具下的表情——笑。
邪魅的鳳目看着她，他放下藥碗，突然竟将小藥的上衣拉開，露出發育還未良好的雙峰，膚如凝脂，只是胸口處有一個暗紅色的掌印。
他竟然……小藥急忙拉上衣服，用雙手緊緊護着。
他神色平靜，淡淡道：“不拉開，怎麽上藥？”
小藥這才明白過來，覺得還是自己想歪了，可再怎樣也要經過她的同意呀，這男子也太亂來了，“我可以自己來，你……你轉過去。”
神秘男子無奈地轉過身背對她，她這才松了口氣。
過了半晌，聽到身後的人沒了響動，他便問：“好了？”小藥“嗯”了聲，他才轉過身來，可小藥還是防備着他，誰讓他有前科呢？他自然覺得無辜，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至于這樣麽，妖精不常常這樣，以魅惑誘人，這小妖還真有趣。他覺得自己真該好好教育她。溫陽，你不敢做的，我就幫你做了，神秘男子嘴角上揚，邪魅一笑。
“帶你去個地方。”男子突然向她伸出了手。那手和師父的一樣好看，可小藥怎麽能輕易相信他，畢竟他是妖，也可能是魔，師父向來嫉惡如仇，要是師父知道她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很不高興，想到這，小藥打開他的手，不屑道：“你是誰？我為什麽信你？”
神秘男子似乎早猜到她會如此問，答道：“我叫殘月。你可以信我，既然我可以在洛辰宮出入，便是得到了你師父的許可，不是嗎？”
小藥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想自己師父是誰，如果眼前這個人沒得到師父的許可，那他還能有命嗎？而且小藥可以感覺到這個叫殘月的人根本沒有師父厲害，那便更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冰冷的手，他的手冷的就像冰塊。
殘月牽起她，心裏冷笑，小妖精真是好騙呢！
跳出窗子，殘月一把将她打橫抱起。小藥躲在他的懷裏，不禁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沁香。
他的速度很快，不駕雲不禦劍，卻神不知鬼不覺躲開了守在房間外的兩位仙女。黑暗中，殘月邪邪一笑，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凝聚。
白雲之頂，天界所在。杏花叢，荷花池，桂花香，雪花飛。仙界地位最為崇高的三位大人同坐于一張白玉桌邊，衆仙女則站立一旁。
天帝擺了一下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待閑幹人等走光，天帝才道：“師弟，朕已聽聞你們在北仙界發生的那件事，也已命人送了昆侖仙草和瑤池仙露過去，你自不必再擔心。”天帝知道世上大名鼎鼎的神尊大人向來最重情義，自己唯一的徒弟受了傷，自然擔心不已。不過，他卻覺得這小丫頭生性頑劣，自己踩到火坑裏，怎能怪他人。他本就不喜這丫頭，只是自己好歹是個天帝，位高權重，跟個小丫頭較什麽勁。
沒想到，柳洛辰對這件事好像不甚在意，面色平靜道：“師兄有心了，臣那徒兒已經沒事了。既是她自作孽，臣又何須為她擔憂。”
聽了這話，天帝心中仿佛有塊大石頭放下了，想來自己師弟也是深明大義，以大局為重的啊！
這時，一旁的鏡影大帝輕撫着白髯，語氣沉重：“師兄、師弟，如今有件至關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你們看這天象！”鏡影大帝手指天空，只見原本被白雲遮蔽的藍天這時變成澄明的深藍色天空，一顆紅色的魔星懸在天頂，而離這顆魔星不遠處卻有一顆白色的小星星，閃閃爍爍，晦暗不明。“老夫昨日發現這天象有異，明明一顆很不起眼的小星，竟脫離了自己原有的軌道，越來越靠近那顆紅色魔星。”
“這千年之劫眼下越來越近，難道六界真的在劫難逃了嗎？”天帝露出擔憂的神色。
鏡影大帝拿出一幅圖，打開，“這幅畫裏的景象是老夫昨夜在昆侖鏡中見到的契機。”畫面中間是一塊翡翠般的石頭——煉妖石，正散發着強烈的碧光，煉妖石兩邊各有一把劍，一把散發着神光，幽藍如蒼穹，赫然是輪回之劍，另一把卻全身散發着黑氣，魔氣縱橫，正是千年前七夜魔君的手中劍——亂世。
一千年前，神帝與七夜魔君同歸于盡。那場神魔大戰，真的是相當慘烈。
只是其中還有一個秘密，救世又怎能靠神帝一人，幸有他們師兄弟三人沖破魔障，将七夜魔君死後多餘的魔氣分成三道，分別封在自己體內，才使這股強勁的魔氣不至于危害世間。千年的時間，這股魔氣也差不多在他們體內消失殆盡了。
亂世魔劍在那場神魔大戰之後，不知去向，這圖是昭示着魔劍不久便要重新現世了嗎？這幅畫，難道還要告訴他們能克制魔劍的只有輪回之劍嗎？而這煉妖石本就和這兩把天下第一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洛辰，你怎麽看？”天帝問道。
“既然這圖預言着破解這千年之劫需要輪回之劍，臣自當恪盡職守，不讓魔人危害六界。”柳洛辰抱拳道。
“好。”天帝聽了這話，甚是高興。如今，他有這麽好的左臂右膀，還怕什麽，就算是魔界千軍壓境，他也不會顫抖一毫，懼怕一分。說完，他從懷裏拿出一物，是一本寶典，名為《清心訣》。
天帝将這本寶典交到柳洛辰的手中。這本書裏記載了天下至高法訣——清心訣，學之便能抵禦各種魔念，念之便沒有魔人敢輕易靠近。當年神帝在世時傳給他，如今他也學得差不多了，也正是因這個口訣，才消散了他體內的那股魔氣。他将這本書交給師弟，自然是器重柳洛辰，也是交予師弟重要的任務了。柳洛辰鄭重地接了。
天帝笑容滿面，舉起酒杯道：“來，咱們師兄弟今日不醉不歸。”
柳洛辰見今日天帝心情大好，有意提醒道：“大師兄，上次臣和您說的那件事，您可否答應？”
想到那事，天帝不由來氣，見自己師弟又說的這麽客氣，壓制怒火道：“洛辰，上次你告訴朕，鬼婆婆說那煉妖石就在我們身邊，朕命人差不多翻遍了仙界也不見這妖物的下落。若這東西真在仙界，我們怎會察覺不到？那鬼婆婆估計是騙你的，這立神妃的事豈是兒戲，朕看這丫頭還小，再說你也已收她為徒，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你呀，別再多想，此事修得再提。”
聽了天帝的話，柳洛辰只得作罷，唯有苦笑，雖然他在鬼婆婆臨終前答應她要娶小藥為妻，但那也只是權宜之計，也未曾想當真。當時見她年紀尚小，便收她為徒。這諾言看來是永遠不會實現了。
不一會兒，三人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很多酒。酒量最好的柳洛辰卻是最早醉的，曾經的千杯不醉竟被打破了。柳洛辰不顧兩位師兄的調侃，因醉酒先行離去。
從天宮裏出來，柳洛辰再也支撐不住，靠着一塊石頭，捂着胸口，噴出了一口鮮血。好幾次都差點從雲層中颠落下來，這正是仙氣損耗過多的緣故。還好瞞過了天帝。柳洛辰擦幹嘴邊的鮮血，慢慢地走向洛辰宮。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