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總是一到不想談的話題就這樣
時間回撥一下下,回到十分鐘前。
當時客廳裏的氣氛如箭在弦上,仿佛有人就要伺機而動。
白爵扔了書,為了讓自己顯得比較有氣勢,他直接站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瞪着站在料理臺旁邊肆無忌憚地釋放信息素的星季,并直言問他是不是想幹架。
然而沒想到的是,兩只狼互瞪片刻,星季又笑了——特別輕蔑的那種,就差把“你憑什麽跟我打”寫在臉上。
白爵的火頓時“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呲了呲牙,從嗓子深處發出含糊的呼嚕呼嚕的聲音,一雙深色瞳眸漸漸沾染上怒紅,客廳之中原本屬于星季的那股信息素裏迅速地摻雜進了別的味道,兩股味道摻雜在一起,濃郁度爆表——
以至于隔壁那一棟傳來響亮的關窗鎖門的聲音。
也許鄰居已經拿起了撥往校園防暴處的電話。
“小孩,你有種,”相比起白爵的緊繃,星季确實有身經百戰的淡定自若,“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知者無畏……你知道,在這個學校裏很少有人——哪怕是Alpha——能在這種氣氛下瞪着我超過三秒。”
白爵覺得這種霸道中二發言相當搞笑,挑釁反問:“我怕你做什麽?怕你拿錢砸死我麽?”
星季無所謂地嗤笑一聲。
轉身從櫃子裏取出咖啡機的膠囊,他的動作看上去漫不經心的,但是白爵知道他并沒有停止釋放信息素……
他的味道甚至已經占了一點點上風。
星季這個小混混,動作還是優雅的,從櫃子裏拿出咖啡杯,倒好了咖啡後鼻尖嗅了嗅,忽然問:“你知道我臉上的疤痕哪來的嗎?”
這樣沒頭沒腦的提問方式,肯定會有下文,白爵不會傻乎乎地提問——
白爵沉默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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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七日生存,知道嗎?”星季捧着杯子,從邊緣上方掃了一眼白爵,“法伊瑟爪子抓傷的,他和我是最後走到終點的唯二兩頭狼。”
星季的目光平靜,此時,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稍微收斂了一些那嚣張跋扈的氣息。
低下頭的一瞬間,垂落的碎發遮擋去了他眼中的情緒:他忽然想起來了,眼前小毛孩身上的味道為什麽讓他覺得熟悉。
握着咖啡杯的手悄然無錫地拽緊,星季低下頭抿了一口咖啡:“聽說你父親用了特權減免了你參加這個,是吧?否則按照你只比我們小三歲,你應該跟我們是一屆的才對……”
“那又怎麽樣?”
“貴族之所以是貴族,始終優越于別的狼族,就是因為孤島七日生存是針對貴族後代的第一次選拔——上了那個島,一切道德人倫不設下限……你沒有親眼所見,所以大概什麽都不知道。”
捧着杯子的星季忽然勾起唇笑了下。
“結盟,共戰,第一次在窒息的戰争中意識到狼群的概念,然後撕咬,欺騙,背叛……”
星季露出白森森的狼牙。
仿佛是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場生存演練,他的瞳眸不再像是平日裏那樣慵懶,反而閃爍着獵手捕獵時才擁有的興奮光芒——
“法伊瑟因為一爪子給我留下了這個而獲得了我的尊重……最後走到終點的是我們,而你,大概從來沒有問過法伊瑟,他是怎麽走到終點的。”
“……”白爵深深地看了星季一眼,坐回了沙發上,“我對這個沒興趣。”
星季平淡的語氣略含嘲諷:“他的爪子傷害了多少人?他的狼牙紮入了多少同類跳動的動脈?他撕碎了多少貴族裏的殘渣?當時又有多少和你一樣大的幼狼在他的爪牙下掙紮——”
“咚”地一聲,星季放下杯子。
那響亮的聲音讓人心中沒來由地打了個突。
房間之中,屬于星季的信息素的味道消失了,那股帶着鐵鏽的血腥味兒迅速在屋子裏消散……
“同類的血液灑在皮毛之上幹澀又濕潤,最後結成一塊塊的瘙癢又潮濕……黑暗之中,因為饑餓而雙眼發綠,眼中的月夜都被染成了血色……還有,”星季頓了頓,“被人叼着脖子的時候,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我說了,”坐在沙發上的黑發少年深呼吸一口氣,“我對這個,沒有興趣。”
星季盯着白爵的眼睛,試圖從裏面看到恐懼……然而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失敗了,但至少他感覺帶了黑發少年對這個話題非常強烈的抵觸情緒——
這也夠了。
這就夠了。
“沒有嘗過這種滋味,就永遠不要試圖去挑戰從血坑裏爬出來的另外的狼族……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讨厭你嗎,不僅僅是因為那個我對那個Beta有點興趣且他讨厭你——你身上的味道讓我響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一個肮髒卑鄙又心狠手辣的小騙子。”
星季伸手将放在料理臺上的杯子掃進水槽中。
杯子發出四分五裂的破碎聲。
仿佛是要将什麽讨厭的記憶粉碎。
男人轉過身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冷冷道:“別再試圖挑釁,安靜地做溫室裏的花供人欣賞就好,蘭斯洛特家的小少爺,下次你沒那麽好運。”
……
如此這般。
一波鬧劇,然後不歡而散。
星季在之後又恢複了原本那種懶洋洋的模樣,打着赤腳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大腳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白爵越聽越覺得鬧心。
而且最後白爵沒有撲上去和這個星季撕咬成一團的主要原因是,星季說的話……
讓他有點兒惦記。
最後,終于忍無可忍地穿上衣服,從高級宿舍別墅區離開,穿過熱鬧且吵耳朵的公共公寓,最後來到了學生領袖單獨居住的宿舍門外,敲響了法伊瑟的宿舍的大門。
當站在那扇看似華麗的大門外,眼前的門被人從裏面拉開,玄關昏暗的壁燈從屋子裏照出來灑在身上——
房間裏好像很溫暖的樣子。
看着面前那張面癱又嚴肅的英俊面容,白爵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暗自舒了口氣。
一直緊繃着的情緒終于這才放了下來。
伸手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白爵不請自入地走進屋子,先左右看了看,然後脫了鞋,跳上木地板——
并穿走房間裏唯一的一雙拖鞋。
法伊瑟關上門後,跟在他身後。
白爵自顧自往前走了兩步:“跟星季·霍爾頓吵了一架,他試圖用孤島七日生存訓練吓唬我。”
話語一落,身後的腳步聲果然停了下來。
白爵仿佛有所預料地回過頭,看着身後的男人——只見他半邊身子隐藏在陰影之中,垂着眼,看不清楚他臉上的情緒……
只是他整個人好像被黑暗籠罩,沉入冰涼的黑鏡之域中……
如果此時此刻,能有哪位學生經過,大概會驚訝于他們心目中近乎于完美的學生領袖也會有瞬間半邊腳踏入地獄時的陰暗。
如此見狀,白爵卻無所謂地笑了笑:“看來你嘴還挺嚴,真的沒有跟任何人說那時候的事。”
“……少爺。”
“我困了,”白爵表情忽地一松,打斷了法伊瑟的話,東張西望看看四周,“今晚我睡哪?”
話語剛落。
身後的男人上前,拉過他的手腕。
“怎麽……”
白爵順着那個力道轉過身,随後便被一股柔順的力量壓在了走廊牆壁上,男人伏下身随之身上的氣味将他籠罩,濕潤的氣息撲打在他的鼻尖。
随即唇舌相覆。
他從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唇角,至最後有些失去控制的啃咬他的唇瓣……知道氣息紊亂越發控制不住力道咬疼了白爵被推開——
法伊瑟後退三步,垂眼沉默地看着拿手背擦唇瓣的少年,聽他抱怨:“你總是一到不想談的話題就這樣。”
法伊瑟伸出手想要觸碰少年的唇角,卻被無情拍開。
“……法伊瑟,我不想惹麻煩。”白爵盯着那雙從碧色此刻變得有些暗沉的狼眼,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永遠不要有第三個人知道當年的事,否則,我立刻把你送人。”
良久的沉默。
男人低沉又壓抑的聲音在沉寂的走廊響起——
“是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