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旅行時和校草睡一個房間

第24章

夜空中, 花火炸開的“砰砰”聲一下接一下，而他們這邊卻顯得異常幽靜。

男生比夏鋅高了半個頭，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的純色浴衣，腳下踩着一雙木屐, 是十分日式的打扮。

也無怪于夏鋅最開始都沒認出對方了，畢竟穿着浴衣的都被夏鋅自動歸為了日本人, 根本沒想到唐雲澤會這麽一身出現在他面前。

唐雲澤的膚色是有些蒼白的, 在深藍色浴衣的映襯下對比就更明顯了。

他注視着夏鋅，聲音裏帶着一絲慣有的低啞：“我跟我妹妹和媽媽來這邊的。”

夏鋅愣了愣：“你們是全家來日本旅游了？”

最開始得知唐雲澤來大阪的時候, 他真的有那麽點懷疑唐雲澤會不會是因為他過來的。

現在聽到唐雲澤這麽說，夏鋅心裏也有點尴尬，總覺得自作多情了。

唐雲澤的目光移到了夏鋅的頭發上, 他伸出了手，夏鋅條件反射地偏頭躲開了, 緊接着他就看見唐雲澤的指間撚着一片小樹葉。

唐雲澤扯了扯嘴角，說道：“我媽媽兩年前嫁了個日本人，那個日本人也是離異的，自己有一個女兒。”

夏鋅有些愕然。

他是知道唐雲澤父母離婚了的, 而且唐雲澤和他爸爸之間的關系很惡劣，但并不知道唐雲澤媽媽嫁到日本來了。

那麽唐雲澤口中所說的妹妹，應該也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日本妹妹了。

既然能和妹妹媽媽一起來看花火大會, 那看來唐雲澤和他媽媽這邊的新家庭處得還算融洽吧？

唐雲澤沒多說更多關于他新家庭的事情，開口道：“我看到你發給我的微信了。”

說起這個，夏鋅問他：“你怎麽不回複我？”

“白天被我妹妹纏着, 手機丢在了家裏，花火大會開始前碰上我媽媽了才拿到手，”唐雲澤笑了笑，“之前我看張默的朋友圈，知道你們會來看這場花火大會，我就在想會不會遇到你，打算來碰碰運氣，如果能碰到的話，當面說不是更好？現在看來，我們兩個緣分不錯。”

說到最後一句，男生的語氣很溫柔。

但夏鋅最害怕聽到唐雲澤這麽說。

同時他也難得在心裏腹诽起了張默。

得知唐雲澤來大阪的時候，張默一直叨叨着希望別碰到，結果竟然還在朋友圈裏把行程也洩露了。

夏鋅雖然有話想問唐雲澤，現在也跟着男生到了這裏來，但原本如果可以的話，他是想盡量避免再和唐雲澤接觸的。

他的語氣生硬了起來：“所以你後來是故意不回複我？”

“也不差這點時間了，”唐雲澤問，“你突然間問起羅竹君幹什麽？”

夏鋅：“羅竹君失蹤了你知道嗎？”

“看到群裏的消息了，”唐雲澤說道，“不過那又怎麽樣？我又不知道她在哪裏，你就是因為這個才給我發微信的？她之前跟你們哭訴什麽了？”

夏鋅急着問：“你當初到底有沒有對羅竹君做過什麽？那天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麽嗎？”

唐雲澤挑起了眉梢：“你覺得我會對她做什麽事情？”

夏鋅的聲音響了起來：“唐雲澤！”

唐雲澤的臉色有些些微的變化。

他收斂起了那一絲漫不經心，目光也跟着幽深了起來。

“夏鋅，我都是為了你。”

夏鋅捏緊了拳頭，嗓音也有點顫抖：“你別跟我說這個，說清楚你和羅竹君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雲澤微微眯起了眼。

夏鋅盯着他，沒有絲毫要退讓的意思。

唐雲澤往後退了半步，靠在了牆上，緩緩說道：“警告了她一下而已。”

“警告？為什麽要——”夏鋅問了一半，想到了某個可能性，停住了嘴。

唐雲澤嗤笑一聲：“不警告的話，大概在高考前，你是同性戀，喜歡慕尋的事情可能就全班都知道了。”

夏鋅一僵。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渾身都一下子涼了下來。

唐雲澤繼續用慢吞吞的語調說道：“除此之外，大概還會有我喜歡你，我們班有兩個同性戀之類的謠言傳出來——”

說到這，唐雲澤笑了一笑：“也不對，這不算謠言，是事實。”

路燈閃爍了下。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

夏鋅瞪着唐雲澤，而唐雲澤也垂眸注視着夏鋅。

夏鋅并沒有想過會是這種發展，畢竟羅竹君本人看起來十分腼腆少話，不像是撞破了別人的秘密，下一秒就去廣而告之的人。

唐雲澤顯然看懂了夏鋅的表情，語氣中多了份無奈：“夏鋅，喜歡慕尋的人多多少少，再腼腆的人，碰到喜歡的人身邊出了這種事情，都是沒辦法做到當做秘密藏起來的。畢竟，她沒立場需要保護你，不是嗎？”

唐雲澤總喜歡話裏藏話，兩人接觸了那麽多次，夏鋅也已經習慣了。

他嗓音幹澀道：“所以你是為了‘保護我’，去威脅了羅竹君？”

“沒錯，像她那樣的人，不警告一下的話，受傷的只會是你。”唐雲澤說道。

夏鋅想起那一天。

雨淅淅瀝瀝的，空氣中都帶着一絲沉郁。

夏鋅對于高考還是很緊張的，完全做不到像慕尋一樣那麽淡然自若，因此臨走前還抱着試卷去化學老師辦公室最後問了兩個問題。

離開辦公室，到了轉角要下樓梯的時候，他看到了背着書包靠在牆邊的男生。

他知道唐雲澤是在等他。

夏鋅對于唐雲澤，已經養成了一定的條件反射。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渾身緊繃，心裏也跟着緊張和抵觸了起來。

他害怕唐雲澤，盡管唐雲澤從未做過什麽傷害他的事情。

可他就是怕這個男生——因為這個男生了解他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同時也毫不留情地摧毀他心裏那層用來保護自己的殼，用近乎讓夏鋅畏懼的姿态硬生生闖入了夏鋅的世界，不容夏鋅有絲毫的躲避。

在那天下午，除了對于考試的緊張，夏鋅想的更多的，便是畢業之後，他就再也不用遇到這個男生了。

可他沒想到，對方到了那個時候，都還會刻意地等着他。

“走了嗎？我送你。”男生見夏鋅出來，站直了身體，理所當然般的說道。

夏鋅後退了一步，語氣警惕：“不用了，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情。”

“什麽事情？”唐雲澤一眼就看出夏鋅的低劣借口，笑了一下，眼中那份游刃有餘，讓夏鋅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捏在對方手掌心裏的螞蟻似的。

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夏鋅很多時候很乖巧，但僅對他喜歡，他愛，同時也為他好的人如此。

如果唐雲澤沒有做後來那些事，他們兩人是有可能發展成這樣的關系的。夏鋅會把唐雲澤當做黃河易湘一樣的朋友，關心他，為他好。

可惜唐雲澤卻并不想要那樣的關系。

到了當時，回憶起最開始那陣子對唐雲澤的同病相憐，兩人間的友好相處，夏鋅都覺得模糊的跟夢裏似的，一點都不真切——

這個轉學生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很陰郁，高一下學期轉學來了一個月，他都一直獨來獨往，沒有朋友。

私底下總有人議論這個人的不合群和古怪，夏鋅也曾疑惑過這個男生的沉默，可直到他被唐雲澤撞破了秘密，之後他們互相坦誠，夏鋅才得知了原因。

他是同情唐雲澤的遭遇的。

喜歡上了一個男生，被對方知道了，鬧得全校皆知。

父母離異，他跟了爸爸，而他爸爸在知道他是同性戀之後差點打死他，後來給他轉了校，但平時在家裏對他不聞不問。

原來唐雲澤有過這樣的遭遇啊。

從唐雲澤口中得知這事的時候，夏鋅在心裏嘆息着。

怪不得會這麽沉默，畢竟遭遇了這些事情，任誰都會大受打擊的。

夏鋅是不小心被唐雲澤撞破他喜歡慕尋的秘密的。

那是一節體育課，意外來的非常老套，當然其中也有夏鋅自控力不足和不小心的原因在。

他回教室拿落下的東西，期間經過慕尋的座位，把慕尋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給弄在了地上。

蹲下身撿起衣服的時候，夏鋅沒忍住，把臉埋進去，又是羞澀又是緊張地蹭了幾下。

等放下衣服回過頭的時候，就發現無聲無息的，唐雲澤站在了教室後門，并且顯然也看到了夏鋅做的事情。

夏鋅是害怕的，直到唐雲澤第二天好幾次面對面時見到他警惕恐懼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對他說，別怕，他們是一樣的。

夏鋅被那一瞬間唐雲澤的笑容給怔住了。

等回過神，明白唐雲澤在說什麽時，他在震驚的同時，心裏還漫上了一些酸楚。

自從發現自己喜歡男生，他的心裏有一部分始終是空落落的，非常孤獨。

而唐雲澤的出現，為他帶來了一絲安慰。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同伴，一個可以用來傾訴煩惱的同伴。

而那之後有一段時間，盡管兩人表面上并沒有跟一般好哥們似的黏在一起，甚至連交集也屈指可數，但夏鋅以為他們是惺惺相惜的。

唐雲澤應該會成為他一個很特殊的朋友。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僅止于此的話，那應該會很完美吧。

然而夏鋅想要的，卻不是之後唐雲澤想到的。

就如同那天潮濕悶熱的傍晚，面對唐雲澤的問題，夏鋅只是煩躁地回答：“和你沒有關系，反正我自己回去就行！”

唐雲澤盯着他說道：“夏鋅，你大學想去哪裏？”

夏鋅心裏一陣緊縮，他避開了唐雲澤的目光，僵硬地回答：“不知道！”

“不可能會不知道，”唐雲澤慢條斯理道，“北京？慕尋的目标大學是北京，你這麽拼命是想跟他在同一個城市讀書嗎？”

夏鋅心裏确實有這個想法。

盡管他從未想過和慕尋在一起，盡管內心裏他把好幾個城市都放入了備選，可潛意識裏，他自然是想要離慕尋近一點的，如果有能力，北京會是他的首選。

三年來，他追在慕尋的身後跑着，他的最終目标，自然也顯而易見。

唐雲澤見到夏鋅的表情，慢聲道：“你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他也永遠不會知道的。他不僅不會知道，甚至會在未來哪一天跟你熟起來時，和你讨論追女生的煩惱，給你看他女朋友的照片，向你發來他婚禮的請柬。”

唐雲澤的話跟一根根刺一般刺進夏鋅的心裏。

對，不知何時起，唐雲澤變成了這樣。

最開始的時候，夏鋅還會跟這個男生說起慕尋相關的一些事情。

可不知不覺中，男生脫離了傾聽的平和身份，開始充滿了攻擊性。

即使夏鋅察覺到了不對勁，停止了關于暗戀的傾訴，男生依舊會時常提起這個話題，剝開現實的那層皮，用最為殘酷的設想和話語強行地洗刷夏鋅。

其實唐雲澤說的那些事情，夏鋅哪裏不知道？

可有時候就算知道，知道需要停止，也不是馬上能停下來的。

夏鋅在認識慕尋之後，心情幾經經歷轉變，到了後來，他覺得即使是為了他暗暗喜歡的男生所付出努力——這個過程也是足夠讓他滿足的。

他不需要唐雲澤來為他上現實課。

那些是他心知肚明，只會為他帶來痛苦，并且也改變不了絲毫現實的事情。

改變不了他的性向，改變不了他喜歡慕尋的心情，改變不了他因為喜歡的人而付出努力的沖動，改變不了他即使不喜歡慕尋，以後也會喜歡上另一個直男的可能。

從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男生的那一刻，夏鋅就知道自己面臨着一座巨山。

普通人都在山頂，而他可能要付出許許多多的努力，才能在感情方面活得跟普通人一樣。可夏鋅并沒有就此放棄。

他鼓勵着自己，他是想要到達那個山頂的。

而對于唐雲澤——夏鋅原本希望他和唐雲澤能互相為對方帶來慰藉。

可唐雲澤卻意圖拉扯他墜入深淵。

當意識到唐雲澤對他的态度有了非常微妙的轉變，連看他的眼神都已經和過往有所不同的時候，夏鋅更是産生了逃跑的沖動。

他再次開始害怕這個男生。

他沒想到唐雲澤并沒有打算高中畢業就就此打住。

這個男生竟然到了大學還意圖纏着他。

夏鋅的心裏被恐懼和厭煩給籠罩住了，即使知道老師辦公室就在不遠處，他也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能不能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我要去哪裏上大學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說着，夏鋅脫口而出：“畢業之後我們不要再聯絡了行不行？！”

唐雲澤只是看着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你會後悔的。”

“我為什麽要後悔？”

“因為再沒有人能和我一樣理解你了，夏鋅，”唐雲澤的語氣很平靜，“喜歡上一個直男是什麽感覺你現在已經體會到了，一不小心以後你還要重複這樣的老路。我們兩個都喜歡男生，我又很喜歡你，我們試試看有什麽不好？”

夏鋅快崩潰了：“你只是因為我剛好喜歡男生才會這麽說而已，我知道你被之前你喜歡的那個男生傷害得很厲害，但是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

唐雲澤把他一把推到了牆上，一字一句道：“你和他不一樣！”

夏鋅被男生一下子升起來的氣勢給震到噤聲了。

而唐雲澤咬着牙，緩緩說道：“聽好了，夏鋅，我喜歡你，你和他完全不一樣，我喜歡你也和他沒有一丁點關系。我喜歡你，我也可以保證讓你開開心心的，我會保護你。”

“我喜歡慕尋。”夏鋅的聲音有點發抖。

“但是慕尋永遠都不會喜歡你，甚至有可能鄙視你，諷刺你，嘲笑你。”

“他不會的。”

“他會的，到那時候你就會後悔自己當初瞎了眼。”

“不會的！”夏鋅吼了起來，“不要以為所有人都跟你當初那個同學一樣！也不要因為你有過那樣的經歷，就覺得所有人都會和你一樣！別再來纏着我了，唐雲澤！”

說着，他重重推開了唐雲澤，兩人腳步都踉跄了下。

唐雲澤看着他，啞聲道：“夏鋅，別去北京，別跑得太遠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夏鋅快瘋了，他只想逃開這個地方，剛想往樓梯那裏去，就看見樓梯口露出了一個女生的臉。

女生錯愕地看着他們這邊，顯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那一刻，夏鋅跟被澆了盆冷水似的，同時身體裏也湧起了無盡的疲憊。

他已經無力去考慮女生會是什麽想法，會說什麽。

他狼狽地走過去，和女生擦肩而過，離開了那層樓。

如果最開始能夠預料到他上樓找老師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夏鋅絕對會選擇一到放學時間就跟着易湘和黃河馬上回家。

如果能夠預料到羅竹君會出現在那個地方，夏鋅看到唐雲澤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和對方争吵，寧願當時順着唐雲澤的意思，一起離開。

可惜世上沒有人能夠預知未來。

當時的夏鋅，滿肚子都是委屈和難過。

他在心裏對唐雲澤甚至是有點恨的。

恨唐雲澤糾纏他，恨唐雲澤把他的心情和态度視若無物。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竟然在臨高考前被別人知道了，他完全無法想象接下來班裏同學最快多久會知道他是同性戀這件事情，還好之後除了高考當天，他不用再來學校了。

他繃着自己的身體，就如同繃着自己的情緒，徑直下了樓梯，然後餘光掃到了下面一層樓裏剛下樓梯兩步的慕尋和林佳源。

當夏鋅看過去的時候，慕尋也擡起了頭來。

見到男生的一瞬間，夏鋅腦子就跟炸開了似的。

他的大腦是空白的，而他也繃不住了。

可能很多人面對喜歡的人時，都會有這種反應。

即使對方可能不喜歡自己，即使對方甚至不知道有那麽一個人默默地喜歡着他，可當滿腹委屈湧起時，最開始再怎麽憋着，被喜歡的人注視着時，也怎麽都憋不住了。

夏鋅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知道自己下一秒就要失态，因此扭過頭就踏下最後兩步進了教室。

在高考前三天，夏鋅因為這場争吵，完全失了狀态。

他逼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複習上，可一邊卻又不受控制地注意着群裏的動态，害怕什麽時候就有人談起他和唐雲澤的事情了。

可直到高考當天，群裏都沒有動靜。

在候考區遇到羅竹君的時候，羅竹君是明顯避着他走的，但并沒有要跟別人說起那些事情的跡象，也是那時，夏鋅才算徹底地放松下來。

他豁然開朗。

他雖然不了解羅竹君，但羅竹君的人看起來還是很好的，的确不會是那種把別人的私密昭告天下的人。

也是因此，之後他再想到唐雲澤，情緒才能重新平和下來。

可他沒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唐雲澤威脅過羅竹君，而羅竹君确實是有把他們的事情告訴其他人的行為的。

現在，夏鋅差不多能把事情串起來了。

他說道：“自從高考成績公布後，我就斷斷續續收到過不少羅竹君發來的短信。”

唐雲澤愣了下：“短信？”

夏鋅今天下午發微信給唐雲澤的時候，并沒有說起這件事情。他只問了唐雲澤是不是和羅竹君發生過什麽事情。

唐雲澤沉聲道：“羅竹君給你發了什麽短信？”

夏鋅沉默片刻，說道：“短信我都已經删了，但都是一些……發洩性質的短信。本來如果她沒有……我是打算對這些短信視而不見的，沒想到問了才知道你和她之間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提起了，你打算一直瞞着我的是嗎？”

唐雲澤眯眼道：“那些事情你本來就沒必要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問了我關于她的事情，我甚至不想浪費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去談她。”

最開始他看到夏鋅的微信的時候，他以為羅竹君是跟高一杏他們哭訴了什麽，或者是跟夏鋅隐晦地告了狀，不論怎樣，夏鋅明顯是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他沒想到，羅竹君竟然早早地就給夏鋅發過什麽短信。

而夏鋅聽了有些說不出話來。

說他希望自己知情嗎？

并不然。

說實話，他确實不想知道這些事情，因此對于唐雲澤在這件事情的做法上，夏鋅無話可說。

唐雲澤眉頭皺了起來：“她給你發了多少？從高考成績出來之後一直發到現在？”

夏鋅正想說話，唐雲澤的手機震動了下。

唐雲澤翻起手機看了眼，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她一直在給你發這種短信？”

唐雲澤的語氣甚至有點咬牙切齒的。

夏鋅一愣，湊過去看了眼。

同樣的手機號，羅竹君竟然發短信給唐雲澤了——

上面寫着：“你們兩個都去死吧！”

夏鋅有些錯愕。

“多少條？她給你發了多少？”

“我不知道，我都已經删了，”夏鋅急了起來，“你手機還能上網吧？趕緊到群裏跟張老師他們說一聲，他們剛才一直打不通羅竹君電話！”

唐雲澤怒道：“她既然還能發短信那就是還好好的，你還關心她做什麽？”

夏鋅張了張嘴：“大家都是同學，現在大家都找不到她人——”

“都是同學，所以偷聽到別人的秘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把這個秘密告訴其他人？！”

那天，夏鋅扭頭離開後，唐雲澤就盯着羅竹君看。

女生遲鈍地呆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便扭頭想要跟着逃開。

唐雲澤幾步走過去就把女生重新拉了回來。

羅竹君掙紮了幾下沒掙紮開，面對他的時候，平時腼腆的樣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強裝出來的強硬：“你幹什麽！”

唐雲澤不客氣地抓着女生的手臂，盯着她道：“你不會告訴其他人的，是吧？”

羅竹君聽到他這句話，臉上一閃而過的，是心虛和不屑。

唐雲澤承認，那天會和夏鋅在那種地方争吵，是他不小心了。

自從和夏鋅之間的關系發生轉變之後，夏鋅開始逃避他，而随着畢業臨近，唐雲澤也開始感到焦躁和不安。

他并不是不能追着夏鋅去北京，盡管他和夏鋅之間的成績有差距，但只要他想，去北京讀書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焦躁的是夏鋅的态度。

夏鋅一門心思全撲在了慕尋身上，一旦夏鋅追着慕尋去了北京，這份感情要膠着到什麽時候，唐雲澤無法預料。

他一直試圖把夏鋅從慕尋身上拔|出來，可到了當時卻又感到一切都是徒勞。

夏鋅始終無法試着去看看他，甚至開始越來越害怕他，唐雲澤感到了焦躁，因此在高考前他最後能見到夏鋅的這一面裏，稍稍有些失控了。

他制造出來的問題，他也必須自己解決，不能為夏鋅帶來任何麻煩。

盡管羅竹君還并沒有實際做出什麽，可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唐雲澤做事情不喜歡磨磨唧唧，特別是對于他不感興趣的人或事，他向來喜歡快刀斬亂麻，因此對于羅竹君的警告，或者說是威脅，他也做的十分直接。

他告訴那個女生小心點，如果讓他發現她四處散布關于他們兩個的事情，他不會放過她的。

他并不了解這個女生，不過這個女生是除了張默和夏鋅以外，他唯一一個通過了對方微信好友申請的人。之所以給了這個例外，只是因為他偶然間得知這個女生的父親就在他爸公司工作，然而加了這個女生為好友後，兩人并沒有過交流。

對于此時此刻他所面臨的問題，唐雲澤知道他爸雖然因為他是同性戀而厭惡他，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臉面問題，他爸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最開始唐雲澤沒打算把話說得那麽明白，畢竟對方臉上浮現出來的畏懼足夠讓他滿意，不到必須的時候，他也不喜歡利用他爸去威脅別人。

可緊接着，女生卻并沒有就此應下，而是帶着點惴惴，又語氣怪異地問：“……夏鋅真喜歡慕尋？”

唐雲澤面無表情道：“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

女生咬了咬下唇，說道：“……你們這樣不對的。”

唐雲澤笑了，同時也極度不耐煩了起來：“什麽叫不對？”

女生避開了他的目光，小聲道：“……慕尋有權利知道。”

“為什麽？”

“……”

“為什麽？”唐雲澤用力拉了女生一把，直接把女生拽上了最後一層臺階，而他的用力之大，也讓女生踉跄了一下，驚呼一聲差點摔倒在地。

男女生的力量懸殊之大終于讓女生的臉上再次浮現出恐懼。

可唐雲澤對女生，特別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女生沒有任何的憐惜之情。

他看多了羅竹君這種人，也厭煩到家了。

連和這種人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惡心。

“為什麽慕尋必須知道，嗯？”唐雲澤聲音冰涼，“因為夏鋅喜歡慕尋，因為夏鋅是個男生，慕尋就必須有權利知道？他必須有權利知道有個男生喜歡他？為什麽？嗯？說啊！”

女生被他一下子狂躁起來的情緒吓哭了，很快就有眼淚流下來，哽咽地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靠在了樓梯轉角的牆面上，雙腿發軟，整個人都在微微往下滑。

唐雲澤彎下腰，盯着她，嗤笑道：“你把我們當什麽了？神經病？你以為你自己有多正常？”

女生瑟瑟發抖着，唐雲澤伸手，捏了捏女生淩亂地挂在了臉頰上的發絲，又摘下女生的眼鏡把玩了下，譏诮道：“表面上看起來文靜，肚子裏心思挺多，還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你以為慕尋知道有你這麽一個人喜歡他會高興到哪裏去？”

他湊近去，緩緩說道：“你不覺得慕尋對着你這種人也會覺得很惡心嗎？”

羅竹君不敢看他，眼淚接連不斷地順着臉頰落下，臉上沒有絲毫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

她小聲哽咽着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唐雲澤重複着字眼，笑了聲，“如果這時候你把事情告訴你那幫閨蜜，你那幫閨蜜又把事情傳開來了，你覺得你說一句對不起，有什麽意義嗎？”

唐雲澤捏住了女生的下巴，強迫她擡起了頭，冷冷說道：“你聽好了，別動任何心思，忘掉你今天聽到的所有事情，不然——”

他輕輕拍了拍羅竹君的臉，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爸手下有一個中層，據說他女兒和我在一個班，他姓羅，叫羅建軍。”

羅竹君聞言，睜大了眼睛。

唐雲澤的威脅，效果很好。

那天之後，女生确實沒有做出什麽妖來，唐雲澤也就把這件事情放到了腦後。

另外什麽高考失利，複讀，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中間有沒有唐雲澤恫吓的原因，唐雲澤更是懶得去考慮。

那場偷聽确實是個意外，可是他給她的教訓，卻是她自己找的，是她自作自受。

在他看來，更為可笑的是那個女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竟然還給夏鋅發過這麽多的發洩式短信，像是把高考失利的責任全部歸咎到了夏鋅身上一樣，顯而易見的不敢沖着他去，只能沖着更好欺負的夏鋅去了。

柿子要挑軟的捏，那個女生在發瘋的時候都還記得這點，唐雲澤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誇她一句，真是可笑至極。

可他對夏鋅也生氣。

高考成績出來那麽久了，羅竹君給夏鋅發了這麽多短信，夏鋅竟直到現在才來問他，明顯是不到最後關頭就不想再和他扯上一丁點關系。

而他呢？

他的媽媽現在雖然住在了日本，可他這一次确實是因為夏鋅在這裏，才飛到大阪來的。

他知道今天是夏鋅生日，他始終希望這特殊的一天，他能和夏鋅再見一面。

見夏鋅不吭聲了，唐雲澤雖然心裏有憤怒和失望，但也不忍心再苛責夏鋅。

畢竟這麽多時間以來，這麽多封發洩式短信，意味着多少情緒垃圾？

唐雲澤到底是心疼夏鋅的。

他說道：“我打電話給她。”

夏鋅知道在這次的事情上，是他為了躲避唐雲澤太過隐忍了，可到頭來這個問題沒有唐雲澤他甚至無法了解事件始末，因此也無法說什麽，只好道：“等會兒讓我跟她說兩句可以嗎？”

唐雲澤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夏鋅抿了抿唇。

角落裏一時安靜了下來，唐雲澤撥打了電話後就将手機放在了耳邊，但很快，他就放下手機皺起了眉頭。

羅竹君把電話挂斷了。

下一秒，他的手機接連震動了好幾下。

因為尋找羅竹君而熱鬧了一整個晚上的班級群裏，突然間再次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