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都是我
曉曉這一覺睡得異常久,直接錯過了東宮一件大事。
懷胎九月的太子妃早産,幸得母子平安。
下人來報,太子淡淡應了一句“知道了”,便繼續埋頭處理公務。
霍王倒是第一時間以看望侄兒的名義來到東宮。
“霍王殿下,這是小殿下,您看,長得多精神啊,這鼻梁,這嘴,別說,長得還真有些像您這個大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霍王面上露出再為人父的喜色,微微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在衆人面前閃過,動作太快,以至于片刻後,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唯有霍王,看着空空如也的懷抱,怒吼一聲,提起佩劍追着黑衣人而去。
衆人才反應過來,連聲高呼:“不好了,小殿下被人劫走了!”
“何事喧嘩?”
整個東宮人仰馬翻,驚動了太子。
“回禀殿下,有刺客劫走了小殿下,霍王和孟統領正在追捕刺客。”
太子神色微變,匆匆起身,步入內室。
片刻後,他又走了出來,面色蒼白如紙,厲聲問:“刺客往哪個方向去了?”
“好像是玄武門的方向。”
太子瞬時沒了蹤影。
蒙面黑衣人輕功了得,又似乎對皇宮地形很熟悉,巧妙避過了禦林軍的巡邏路線,帶着身後窮追不舍的霍王四處轉圈。
不知是不是體力不支,黑衣人突然放慢了腳步,霍王一躍上前,持劍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舉着襁褓迎向劍鋒,霍王慌忙收劍。黑衣人正欲借機躍上屋頂,霍王眉間閃過戾色,趁黑衣人提氣,一劍直刺其後背空門。
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蒙面人飛身而至,擋在了黑衣人身後。霍王的劍刺入來人的右肩,直透過肩胛骨而出。
黑衣人回頭見此,身形窒了窒,但也只有一瞬。趁霍王與蒙面人對峙,黑衣人抱着襁褓中的嬰孩幾個起落,消失了蹤影。
“你同夥跑了,本王絕不會放過你!”
霍王怒而伸手,去拽蒙面人臉上的面巾。
那蒙面人也是了得,受了如此重傷,仍有反抗之力。他與霍王赤手空拳對了幾招,尋個空隙,反手拔出刺入肩頭的劍。霎時間鮮血迸濺,噴了霍王一身。
蒙面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且戰且退。突然,一支攜着字條的飛镖射向霍王。霍王一手接住飛镖,蒙面人趁機撤離。
霍王低咒一聲,掃了眼飛镖上的字條。
他猶豫片刻,放棄追擊蒙面人,沖着另一方向而去。
太子妃攥緊手中的字條,遲疑着推開眼前的殿門。
那字條上寫着,若想要她的孩子活命,必須在一炷香內,獨自來到皇宮西側山景花園的偏殿。
她沒想到,霍王也在偏殿裏。
兩人對視一眼,頓覺不妙。
“你是何人?究竟有何居心?”霍王厲聲質問。
蒙面黑衣人啞着嗓子道:“我與太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若這個孩子是太子的,活不得,是霍王的,便可活。太子妃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告訴我答案吧。”
聽聲音,看身段,黑衣人竟是個女子。
太子妃怔住,見黑衣人手中匕首就卡在孩子脖子上,忙回答:“孩子是霍王的。”
“難道你一早就私通霍王?”
“我……”太子妃面色一白,硬着頭皮點頭,“是,我原本愛的,就是霍王殿下。”
黑衣女子冷冷道:“口說無憑,須讓霍王滴血驗親。碗在那裏。”
旁邊的桌子上果真放着一碗水和一把匕首。
太子妃一臉哀求看向霍王。
霍王強忍怒氣,上前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
“退後,別輕舉妄動。”黑衣女子取了嬰孩的血滴在碗裏。
兩滴血漸漸融合,黑衣女子輕笑:“呵,果真是霍王的種。”
殿門突然打開。
“大膽!”一聲厲喝,卻是出自皇帝之口。
“陛下,在下原本只是好奇,字條中說的好戲是什麽。無意窺探陛下家事,還望恕罪。”北狄使臣摸了摸鼻子,頗為尴尬,“在下必會忘記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陛下放心。”
“使臣大人見笑。”皇帝面色陰沉,勉強笑應,“朕這裏尚有家事要處理,就不陪使臣大人了。既然一月之期将至,朕必會盡快答複和親一事。來人,送使臣大人回驿館去。”
送走了北狄使臣,皇帝一揮手,立刻有人将霍王、太子妃還有黑衣女子押了過來。
“你們倒是當着外人的面,給朕演了場好戲。”皇帝逗弄着襁褓中的嬰孩,“孫子朕會養在宮裏。至于怎麽處置你們……”
皇帝似乎有些猶豫,目光落在黑衣女子身上,驀地一冷:“還戴着面紗就不用摘了。敢劫持皇孫,直接拖下去砍了。”
“父皇容禀,”太子匆匆而至,跪在皇帝面前,“這一切都是兒臣的主意,兒臣身患隐疾,父皇母後盼孫心切,兒臣逼不得已,才想到利用娉婷和大哥的孩子穩住父皇母後。本希望是個女孩,可這胎卻是個兒子,兒臣不能讓他做東宮嫡子,因此才派了人将孩子抱走。引大哥和娉婷在父皇面前說出事實,也是兒臣的主意。”
“哦?”皇帝打量着他,“佑兒你這又唱的哪一出?”
“兒臣有罪,父皇若是不信,可問大哥。”太子拉開自己的領口,露出右肩上的駭人傷口。
皇帝神色一變。
霍王痛斥出聲:“原來你就是接應的那個蒙面人!哼,太子殿下好惡毒的心思,大哥我甘拜下風!這蒙面的女的又是何人?你東宮的暗衛?”
“她……”太子深深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她只是奉我命令行事,一切罪責都在兒臣,父皇明鑒。”
霍王冷哼一聲,轉身拽下黑衣女子的面紗。
四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愣住。
“貞凝,怎會是你?”皇帝問。
“父皇,”楊王妃貞凝垂淚應道,“兒臣的孩子被人毒害。兒臣收到一張字條,吩咐兒臣如此行事,便可為孩子報仇。到底是不是大哥二哥害了兒臣的孩子?”
“楊王妃趙氏犯下大錯,朕憐你喪子之痛,罰你禁足楊王府,非诏不得外出。”皇帝下令,“太子、霍王,免去一切職務,暫軟禁各自府邸。太子妃文氏,羁押宮中待審。還有文太傅,教女無方,連降三級,罰俸一年。良妃免去協理後宮之職,思過半月……”
一衆處罰下達後,後宮朝野震動不已。
皇帝待文太傅的親厚無人不知,文家卻出了這等醜事,皇帝也沒有遮掩之意,任憑謠言傳得滿城風雨。太子和霍王失寵,皇帝體恤楊王喪子,反而升了楊王的官。
後宮裏,皇後病重,良妃和淑妃都被禁足,賢妃獨掌後宮,兒子得寵,成了最大贏家。
曉曉醒來時,守在她床邊的是青靈。
青靈紅着眼圈,曉曉笑着拉住她的手安慰:“哭什麽?我這不是醒了嗎?這次睡了多久?”
“十天!”青靈帶着哭音道,“你睡着的時候,太子殿下出事了!”
“什麽,受了劍傷?高燒昏迷?”
曉曉翻身下床,不等青靈攙扶,跌跌撞撞沖進太子的房間。
昭媛正在喂太子喝藥,只可惜喂進去多少,就會流出來多少。
“這可如何是好?”昭媛急得六神無主。
曉曉二話沒說,上前掀開被子,太子肩頭的傷口已妥善包紮,縱使如此,仍在緩緩滲出血來。
見慣了他不可一世的樣子,如今見他氣息微弱躺在那裏,曉曉只覺得心中一陣又一陣的抽痛,頭疼得仿佛要炸開。
她強忍不适,上前為太子施針止血降溫,又重新小心翼翼地喂進一些湯藥。
“到底發生了何事?”忙完了這一切,她蒼白着臉問昭媛,“誰傷了他?”
昭媛不停搖頭:“實在匪夷所思。太子妃生産時,我就在産房外,親眼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劫走了小殿下。我雖然不懂武藝,但不可能看錯,那樣的身法,從小到大見素衣主子練了千百遍。可她明明已經死了啊。”
“你說素衣死而複生,劫走了太子妃的孩子?”曉曉睜大雙眼。
“必是主子,否則,殿下怎會為她擋劍,又在陛下面前攬下一切罪責?”昭媛激動道。
“麻煩你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訴我。”
曉曉從昭媛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既然最終摘下面紗的是貞凝,那之前的蒙面黑衣女子便不一定素衣。即使真是素衣,太子也太傻了,這一切,明明白白就是陰謀算計。算計了霍王和良妃,算計了太子妃和太傅,也算計了太子。
唉,如果不是事涉素衣,睿智如太子,絕不會如此輕易入局。
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會是漁翁得利的賢妃嗎?
很快,真相似乎自己浮出了水面。
賢妃的貼身宮女向皇帝告發,楊王妃的小産乃是賢妃一手指使。一直替楊王妃診脈的太醫也招了供,原來,楊王妃這胎先天不足,生下來十有八九是個怪胎。
據那宮女說,賢妃知道楊王妃這胎要不得後,決定将計就計,毒害自己的親孫子和兒媳,再嫁禍給良妃和皇後,只是沒想到下毒當日,太子昭儀來訪,楊王妃被救回,下毒一事難以設計周全。
皇帝震怒,圈禁賢妃,下令徹查此事。後宮之事全部交由一心禮佛的德妃打理。德妃接回四皇子,重獲聖寵。
宮中衆人都私下議論,德妃不愧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兒,這麽快就能重獲榮寵,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如今三位皇子全部出事,這四皇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任外面風風雨雨,東宮內倒是一片沉靜。太子傷勢有所好轉,只是發熱的情況時有反複,東宮失勢,太醫們算不上盡心,紛紛表示對此無能為力。
曉曉也無計可施,唯有廢寝忘食翻閱醫書,想找到類似的病例。
《玉匣遺書》她已經翻過很多次,算得上倒背如流了。可她仍不死心,一頁頁翻看,興許遺漏了什麽呢。
許是太過勞累,她居然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蠟燭。
書頁燃燒起來,曉曉大駭,這可是邱前輩用性命傳給她的,她不管不顧,直接用手去撲火。
火是滅了,手上燒紅了一大片。
她正想去尋些冷水,卻因眼前情景呆愣住。
被燒毀的半頁紙中,居然還有一個夾層!她翻閱過《玉匣遺書》無數次,卻從來沒有發覺過。
邱前輩,究竟有什麽秘密,需要藏的這麽隐秘?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大概是火葬場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