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寧子歸眼神裏的悲傷,如同卡布奇諾表面的泡沫,看着是那麽厚密的一層,卻因為傅丞的一句話而吹開。寧子歸的眼睛像是亮起來了,傅丞不知道他心裏是想着什麽,才能出現這麽陽光的神色。那寧子歸眨了眨眼,好像忽然害羞了,但又鼓起勇氣:“不,和你一起,我非常……幸福。”
傅丞的眼神也似一樣的亮了起來,嘴角彎起一個可以稱之為“愉悅”的弧度。笑容仿佛可以感染人,寧子歸看着傅丞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就跟着一起微笑。
兩個人面對面地微笑,那一刻還是很溫馨的,只是過了兩三秒,氣氛就開始變得詭異。
兩個大男人呢,在晚上,坐在酒店套房裏,你眼望我眼,剛剛的微笑也僵在嘴角。
寧子歸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座位,似是要避免目光接觸帶來的尴尬,便低頭啜了一口咖啡,瞬間嘴裏都是酸澀。他便皺起眉,說:“咖啡涼了。”說着,他又像是找到了一個逃生的借口:“我去再弄一杯熱的吧!”傅丞便說:“別再喝了吧,晚上會睡不着的……”寧子歸剛想擡起屁股走人,就被傅丞這一句話釘回座位上。寧子歸聽着傅丞說起睡覺的問題,也是一個激靈:“嗯?怎麽……說好的加床呢?”傅丞說:“我不清楚。”
也是巧了,門外響起侍應的聲音。那寧子歸松一口氣:“茉莉還是靠譜的嘛。”傅丞不以為然。
這确實是茉莉幫他們點的東西,卻不是加床。原來剛才茉莉在床頭玩手機的時候,發現床頭櫃裏沒有成人用品。這位頗有服務意識和專業素養的秘書立即察覺到了問題,翻找了一圈,都一無所獲,推測這酒店的客房沒有放這個。出于純粹的好心,免于某些人光着屁股打電話的尴尬,茉莉小姐打通了禮賓部的電話。
寧子歸和傅丞打開房門的時候,送東西的那位侍應也愣了。但侍應也是很有專業素養的,保持微笑:“你們客房訂的序號3456用品。”說着,侍應便遞出了一個包裝得不錯的方盒子。寧子歸與傅丞一臉疑惑地接過了這個盒子,就看見侍應帶着神秘的微笑點頭鞠躬:“祝你們過一個愉快的夜晚。”他倆覺得哪裏不對,就見侍應已經走開了。
當他倆将這禮品盒拆開的時候,氣氛再次陷入無可挽救的尴尬之中——這次是傅丞打破沉默,傅丞問:“你為什麽要訂這個?”
“诶?”寧子歸瞪大了那雙圓眼。
傅丞将盒子帶着回到了房間裏。寧子歸想着剛剛傅丞的诘問,又看傅丞把盒子直接丢進櫃裏,看着是不打算使用的樣子。那寧子歸一臉羞憤,想着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了。這盒子必然不是他訂的,看着也不是傅丞訂的,估計是搞錯了。不但這個盒子搞錯了,大概寧子歸的心思也搞錯了。傅丞剛剛跟他提起以前分手的事,大概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順嘴這麽一說吧?
寧子歸一臉挫敗、羞恥地站在合上了的門邊。
傅丞扭頭看着寧子歸,問:“怎麽了?”寧子歸趕緊直起腰來,故作平靜地說:“沒什麽!”寧子歸可謂是非常不擅長僞裝,尤其是在傅丞面前。傅丞輕易看出了他情緒不佳,嘆了口氣,便一邊走過去,一邊松着脖子上的領帶:“所以你想做嗎?”
寧子歸還沒回過神來,就有一道黑影像烏雲壓頂——是傅丞高大的身軀阻隔了燈光。寧子歸擡起頭望見的是傅丞在陰影裏的臉,因為光影的襯托,傅丞的輪廓顯得更加深邃。就是這張臉——讓寧子歸一見鐘情的臉容,如此的靠近,連帶着那令人眩目的香氣,瞬間将寧子歸包圍起來。傅丞一手撐在寧子歸的身側,迫使寧子歸有些害怕的後退,卻只能貼在牆上。
“你總得說句話。”傅丞盯着寧子歸的臉,“起碼說個‘是’,或者‘不是’。”
寧子歸忽然感覺到傅丞身上傳來的迫力——傅丞似乎真的蛻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了。那寧子歸不知怎的,有些害怕,聲音都抖了兩抖:“不是……不是我定的。”
“噢。”傅丞聽了這話,狀似波瀾不驚,但似乎語氣裏有點約莫的失望,“那我明白了。”寧子歸雖然感到害羞,但目光卻無法從傅丞身上移開,尤其是傅丞那半松開的領帶——他見過傅丞穿休閑裝束,也見過傅丞穿商務套裝,卻唯獨沒看過此刻的他,身上明明穿着極為正式的衣服,卻将本來平整得毫無褶皺的襯衣袖子卷起,一直貼住鎖骨中心的紐扣松開,連帶那條領帶,也都半松開了,似乎有許多荷爾蒙,就因此溜了出來,迷惑着寧子歸原本就不堅定的心智。
“這樣不好。”傅丞說話好像也有些不着調了。
“嗯?”寧子歸愣了愣,“什麽‘不好’?”
傅丞低着頭看着這仰着臉的寧子歸,寧子歸身材不高,此刻完全埋沒在傅丞的陰影裏,可那雙看着他的眼睛還是閃爍着動人的光芒。傅丞低聲解釋:“我們還沒複合呢,就做這個,不好。”
寧子歸聽見“複合”兩個字的時候,眼睛的光變得更亮了。
傅丞又繼續說:“況且我們明天還須工作。”末了,傅丞又重複了一句:“這樣不好。”寧子歸從來都附和他:“這樣不好。”“對,不好。”傅丞這麽說着的時候,卻沒有走開,保持着這能聞見彼此氣味的距離。氣味……傅丞身上還是散發着那高山雪松的味道,那和花香的甜膩截然相反,是一種類似檀木的香氣,卻又更加質樸、幹燥。寧子歸輕輕擡起頭,像是尋找味道的來源,卻碰上了一張湊近了的嘴唇。
這樣不好啊……
可他們卻似暈乎乎的,身不由己地吻在了一起。
真的不好,太不妙了。
他們的呼吸很快糾纏在一起,炙熱得像是随時都可以燃燒起來。事實上,寧子歸也是頭腦發熱,根本不計較這把火燒起來的後果了——他不計較,其實也是沒餘力計較。七年前就脫離處男行列的他,其實至今缺乏接吻的經驗,輕易被堵得失去氧氣,缺氧而昏沉,雙腿發軟,幾乎要順着牆壁滑下。
可他卻發現自己的腰不是貼着牆,不知何時,他的腰身被傅丞的手臂箍緊,不但不會滑落地上,反而還被迫緊緊貼在傅丞散發着濃烈荷爾蒙的軀體上。傅丞的另一只手,也沒空出來,而是專注地托住寧子歸無力後仰的後腦勺,方便他加深這個缱绻纏綿的吻。
寧子歸自始至終是暈乎乎的,越發的後仰。
傅丞問他:“你怎麽一直往後靠?”寧子歸一時臉都紅透了:“我……我沒力氣。”傅丞端詳着寧子歸紅透的臉頰,說:“怎麽又像喝了酒一樣?”寧子歸聽見個“又”字,立即想起七年前那抵死纏綿的一晚,連耳朵也紅了起來:“什麽……我、我沒有喝酒啊。”“我知道你沒有,你的嘴裏沒有酒氣。”傅丞将托住寧子歸後腦勺的手放前,伸出手指描摹着寧子歸被吮吸得豐盈起來的嘴唇,“不喝也好,不喝酒,就不會忘事兒。”
寧子歸的臉變得更紅,他知道傅丞指的是什麽事。肯定是說他在黑天鵝那晚醒來就忘記了的事。
寧子歸心懷愧疚地解釋:“啊……不是的,沒忘,我想起來了。”傅丞一怔,臉色忽變:他想起我一進就射的事了!